超脱禁锢肉身的创作灵魂/WORDS：无字歪

之前曾在新北市影展看过伊朗导演贾法潘纳希（Jafar Panahi）在客厅与朋友合作的《这不是一部电影》，事实上导演在2009年因公开支持反对派候选人、被以「威胁颠覆国家体制」云云的罪名逮捕定罪，更惨遭20年内禁拍电影与出国、受访的限制。形同被软禁的导演，据说可是将随身碟塞到蛋糕才得以偷渡出国。荣获2015柏林影展金熊奖的《计程人生》(Taxi,2015)，于我而言，既非纪录片亦非伪纪录片，开创出无法定义、独一无二的形式，与其说是讴歌电影本身，不如说是极致创作意志精神最动人的呈现。

 

  

82分钟的片长，包含的是人生百态。第一组乘客争论起偷轮胎窃贼的「罪与罚」，男人义愤填膺的说：「这种人最差劲」、女老师则反驳会去偷轮胎，或许是生活的窘迫之下的不得不，男人最后自陈职业—「抢匪」。以常理而言，道德感稀薄的抢匪，内心却自有一套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德量尺、平常传授道德给学生的老师用另一种价值观替小偷开脱，无关乎孰是孰非，人性的幽微曲折莫过于此。遭逢车祸重伤的丈夫跟惊慌失措的妻子上了车，最后丈夫保住小命，妻子心悬的则是老公留遗嘱的影像、为的是保障自己未来的权益，对照电影后面有提到女子只是在体育场外聚集便遭逮捕，不难看出女权的弱势。

 

看起来贼头贼脑的DVD老板，以《午夜巴黎》来跟导演攀关系，还跟学影视的学生客户瞎掰导演是合伙人想借此大发利市，好莱坞的商业大片和黑泽明的电影都只能在黑市流通，这时候不禁深深觉得在台湾当个电影迷是如此幸福。

 

伶牙俐齿的导演小姪女与拾荒的小男孩的对话教人心疼，隔著车门，好似是两个世界。一边是嚷嚷著「碰到有聪明有教养的女士要带她喝星冰乐」的有产阶级出身的娇娇女、一边捡到了新郎掉落的钞票的无产阶级之子，他的世界没有闪烁的「星」、没有过瘾解闷的「冰」、更没有他这年纪该有的「乐」，他早已被迫提早长大，为了生存而战。而古灵精怪的小姪女更绝了，为了要交出合乎道德与伦理的影像作业，要小男孩演出「拾金不昧」，很显然的，导演在镜头前表现出的淡定与微笑果然都是保护色，这下斧凿的痕迹可深了，俨然是在控诉指摘政府的思想控制。

 

试问，人的一辈子能有几个20年？导演非但没有因打压而就此沉寂，而是以自己所擅长的影像创作，借此彰显自由灵魂的可贵。

《计程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