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點了？

 

邊想邊睜開眼，關了燈的房間仍是一片黑暗，應該還是深夜吧？只有外頭路燈灑進來的光影，提醒他，睡前忘了關上窗廉。

 

他嘆息，側過身，從牀頭櫃上撈過自己的手機，點亮了螢幕，上頭亮晃晃的數字，顯示著此時不過凌晨兩點多一些。

 

曺圭賢怎麼還不回來啊？

 

皺了皺眉，他有些煩躁，已經在牀上躺了兩個多小時了，也不是完全沒睡著，不過就是睡得斷斷續續的，睡著十多分鐘，又醒過來大半個鐘頭，然後又勉強再睡一會兒，如此反覆循環。

 

也不是第一年進警局了，他比誰都清楚，作為犯罪心理組的組長，做著罪犯側寫這樣需要高度專注的工作，「精神」比什麼都要重要，即便只是一個恍惚引起的小失誤，伴隨而來的，會帶來多少錯誤？嚴重的情況誤判，會導致無辜之人鋃鐺入獄，甚至白白喪命，這不是誇大之言，而是血淋淋、曾發生過的事實。也因此，即便今天他準時下班，而曺圭賢則倒楣地必須帶著行動組加班，他也不敢耍賴在辦公室硬撐，等曺圭賢一起下班，而是按著日常的作息，回家點了外賣當晚餐，看了點書，時間到了便洗澡，準時上牀睡覺。

 

明明應該是近期習慣了的作息，今夜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好，繼續躺著也失去了意義，索性坐了起來，開了牀頭的檯燈，順手拿過放在一旁晚上看了不到一半的書。

 

就當作打發時間吧，也許看著看著，就有了睡意也說不定，他想。

 

-

 

「你怎麼還沒睡？」

 

忽然響起的聲音，令沉浸書中的金厲旭一怔。抬起頭，眼前一臉倦意、站在房門口的人，不正是曺圭賢嗎？

 

「要看書怎麼不開燈？」，曺圭賢說著，便把房間的大燈給開了。

 

愣了幾秒，眨眨眼，適應著眼前的驟然大亮，金厲旭這纔有些遲鈍地反應過來，「幾點了……你回來了？」

 

「是啊，我回來了。」，曺圭賢打了個哈欠，無力地回應道，「都四點了，我再不回來，你是不準備睡了嗎？」

 

「沒有……」，心虛地回答，他很清楚，這反駁對照著他方纔看書的樣子，一點說服力都沒有，「睡不著才起來看書的，沒注意時間，就看到這麼晚了。」，他急忙補充解釋。

 

眼見曺圭賢又打了個哈欠，他連忙催促，「你快去洗澡，我要睡了。」，說著，把手邊的書放回牀頭。

 

曺圭賢點點頭，拿了換洗衣物，隨手又把房間的大燈給關了，轉身往浴室走去。

 

房間又暗了下來，只剩下曺圭賢平常睡的那側，牀頭的檯燈還亮著。一片昏黃中，他盯著曺圭賢的背影，明明因為疲憊而有些蹣跚的步伐，不知為何，看著看著，心中忽地一暖。

 

大概，是因為這纔像家吧。

 

金厲旭和曺圭賢的家。

 

就在他還胡思亂想之際，雙人牀的另一邊輕微一沉，他知道，是曺圭賢。

 

曾經的警校生活，加上過去還是警局菜鳥時的繁忙，讓他們比誰都瞭解，如何在最短時間內洗好澡，但是……

 

「曺圭賢，你還沒吹頭髮。」

 

「嗯……我知道……我想睡覺……」

 

他當然知道曺圭賢想睡覺，凌晨四點，正常人都會想睡吧？但頭髮沒吹乾就待在冷氣房裡，是會感冒的。

 

嘆了口氣，金厲旭道：「我幫你吧。」，說著就要翻身下牀，還沒開始動作，隨即被曺圭賢拉住。

 

「知道了，你繼續睡吧。」

 

曺圭賢語氣無奈，金厲旭就是喫定了自己，知道自己肯定捨不得他，好不容易睡下了，又得起牀，才用這樣的手段逼著自己去吹頭髮的。

 

但，終究是男人，頭髮不長，沒花上多久時間，頭髮便已吹乾。然而教他驚訝的，是當他重新躺回到牀上，方纔明明神智已經有些朦朧、半睡半醒間的金厲旭，竟還沒睡著，依舊仰躺在雙人牀屬於他的那一邊，睡姿端正地盯著天花板看。

 

「失眠？」，洗了澡，吹乾了頭髮，睡意也被驅散了一些，有了些精神，兩個人與其就這樣安靜地躺在牀上，曺圭賢索性率先開啟了話題。

 

「……可能吧。」，他聽見金厲旭的聲音中，夾雜了些不想承認的不情願。

 

「喝茶、喝咖啡了？」，雖然他很清楚，咖啡因對長期熬夜的他們而言，早已沒多少作用，但面對金厲旭的「句點」，他總得想點回覆，讓對話進行下去吧？

 

「沒有。」

 

「那……」

 

曺圭賢還試圖想說些什麼，隨即被打斷。

 

「呀！曺圭賢！你好吵！」

 

接著，腰間便多了雙手，懷中也多了熟悉的重量和溫度。

 

「晚安，曺圭賢。」

 

他聽見，金厲旭的聲音因染上了睡意，而變得黏糊。

 

「晚安，金厲旭。」，伸手抱緊懷中的人，他輕聲回答。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