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內容純屬虛構

 

2015  早春  Sunny

 

「我們都很累。」

「這是最好的決定了，」

「不是嘛？」

 

妳轉身離開的時候，我沒有哭。看著妳一直走，一直走，一直到妳消失在那個轉角， 消失在我眼裡，我都沒有哭。我只是坐位置上，低著頭。

 

腦中沒有任何想法，耳裡除了我狂跳的心跳聲以外，已經聽不見任何聲音。全身發軟讓我想起小時候高燒不退，好幾天不能下牀的那場重病。身旁飄來的香味，每個人看著上著的菜色興奮的笑臉，都讓我不自覺的乾嘔。

 

從妳離開以後，我就這樣一直坐到那間餐廳打烊，一直到服務生拍了拍我的肩問我有沒有事，我纔回過神。

 

我還記得當我抬起頭，餐廳裡除了盯著我看的那羣服務生以外，已經沒有半個客人。窗外原本熱鬧的街道也變得冷清，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人緩緩經過，正中午的大太陽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消失，變成了連顆星星都沒有的一片漆黑。

 

「好點了嗎？」

 

不過我的記憶就到那了，再來發生了什麼，我到現在都還想不起來。只知道我醒來以後，待的地方不是妳家，也不是我家，而是醫院。

 

「怎麼突然暈倒了？」

「媽接到電話快嚇死了。」

 

「可能太累了，」

「抱歉讓妳擔心了。」

 

「我請醫生給妳做了些檢查。」

「妳住個幾天在出院吧。」

「好好休息，」

「媽先去忙了。」

 

「謝謝媽。」

 

閉起雙眼，想再多睡一會，但突然之間，有關於中午的記憶卻一一回到了我的腦裡，提醒我我為什麼會到餐廳，在那裡又發生了些什麼，讓我到了這裡。

 

於是我哭了。

 

恨自己想不出辦法所以哭了，對不起讓妳疲憊所以哭了，看著妳離開卻一句話也沒說所以哭了，後悔沒抓住妳所以哭了，想起從以前到現在有關於妳的種種，所以哭了。

 

 

／

 

 

2017  秋  Sunny

 

除了我之外的每一個人，似乎都在慶祝自己的人生。高高舉起的酒杯，裡頭從沒空過。一飲而盡的動作就像是每個人都需要會的技能，一眼望去，幾乎沒有一個人和我一樣坐在吧檯一口一口慢慢嚥下。

 

看著每一個扭動的姿態，在那姿態下隱藏的眼神與暗示，都替整間店裡開始流動起一種曖昧的空氣。那空氣我想就和每一個人嚥下的酒精一樣，讓人頭暈目眩，讓人除了當下的愉悅，腦中已經容不下其他惱人的事。

 

我就是為了那樣的感覺而來，為了用那樣短短的歡愉來填補空虛，掩蓋一些痛苦，但每一次，我卻都沒感染到在這空間裡的任何一點氣氛。

 

我總是走不進他們所為的愉快，總是被隔絕在外。

 

「姊姊，」

「最近很常看妳來這。」

 

這樣的感覺，反倒讓我想躲掉的那些，又多上了好幾倍。

 

「怎麼樣？玩得開心嗎？」

 

像個笨蛋一樣。

 

「妳還是先管好妳自己吧。」

 

「我一直都很好啊。」

 

「妳女朋友都要像要把臺上那個人喫了，」

「妳無所謂啊？」

 

「女朋友？」

 

「林允兒，」

「不是妳女朋友嗎？」

 

「啊，我和她？」

「我們只是玩玩。」

「她從以前就這樣了不是嘛？」

 

「玩？」

 

「不過說得也是呢，」

「換人玩也不說一聲，」

「是有點過分。」

 

－

 

如果我也能和她們一樣呢？如果能和她們一樣，我現在可能就不會有被排除在外的感覺，而是能和那羣人一起跳著喝著然後一起大笑了吧。就算知道一切都只是暫時，只是假象，但至少我看起來快樂啊，說不定有一天我騙我自己騙著騙著，一切就變成真的了。

 

在看著美英和允兒的時候，我這麼想了。看著美英一個眼神就能在吧檯點到自已想要的酒，這地方有如自己家的時候，看著允兒能夠隨意走上臺，全場喊著她的名字，擁有整個間店崇拜的時候，我這麼想了，甚至產生了一瞬間的羨慕。

 

「真的要這樣嗎。」

 

不過也只有一瞬間而已。

 

妳的身影緊跟在她們身後，迫不急待的衝進我的腦裡，打散了我所有的想法。那就像是妳在嘲笑我，笑我根本不會把妳忘了，笑我就算我用盡所有方法，妳依然會在那裡。

 

「聽話照做，」

「是在自暴自棄嗎？」

 

落荒而逃直到最後還是逃不掉。不肯面對直到最後也不會忘。

 

「要這麼說也可以吧。」

「我想不到其他辦法了。」

 

我突然這麼意識到。

 

「妳們都覺得這樣對對方好，」

「可是妳們所謂的好，彼此都有感受到嗎？」

 

只要我對妳還留有遺憾，那麼這一份痛苦就永遠不會結束。不管我在哪裡，選擇了怎麼樣的人生，過的是好，或是壞。

 

「或許真的沒有辦法了，」

「或許這世界就是這樣讓人絕望又生氣，」

「但至少你們之間的句點可以不用和這個世界一樣吧。」

 

妳離開的時候我一句話也沒有說，就和我發現問題，卻遲遲放著不管，自以為總有一天會找到答案一樣沈默。

 

那時候如果我說出一切的矛盾與猶豫，是不是其實妳也能夠明白，並不會就這樣棄我不顧。如果和妳坦承我的痛苦，因為想不到辦法而煩惱，導致我像是變了一個人，妳是不是就會停下腳步，不會轉身離去。

 

「我知道妳們都是愛對方纔選擇這樣做，」

「但不論妳們選擇的做法是什麼，」

「那份愛至少要讓對方知道，」

「對吧。」

 

和我在一起那麼長時間，那麼容易就能和我達到共識的妳，就算我不說出所有的痛苦，一句我愛妳，肯定也會讓妳明白所有我想說的話，對吧？

 

「說出來可能會更糟會更痛，」

「可是如果不說，」

「兩個人都以為愛消失的時候，」

「那纔是最糟的。」

 

一直以來都那麼信任妳，為什麼到了最後卻選擇不相信了呢？

 

「說著說著我也跟著難過了。」

「姊姊妳好好想想吧，嗯？」

「我，」

「去晃晃。」

 

承認並不表示認輸，只是比起知道自己可能將要輸給這個世界，還是想讓妳知道我很愛妳而已。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