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血八题第二弹--松篇

 

 

【目/东喔叟】这篇的长男视角

失去一只眼睛后的第二回合挣扎更加激烈--仅存的理智尖叫著不能再失去一只眼睛,但更多成分是身体已经知晓了那样的疼痛有多剧烈并且尽一切所能避免再经历一次。小松挥舞双臂,试著打落那只残虐的手上所握的剪刀,但这么做势必得张开眼睛,而恐惧和保护自己的本能却使他紧闭著尚且完好的右眼。在短暂的睁眼间隙中,单眼视觉又使他屡屡失准。

他试著做最后的困兽之斗,迅速张开右眼又紧紧闭起,但他很快就发现闭眼没有用。

长满厚茧的拇指和食指接触细嫩的眼皮,触感很是粗糙,接著便粗鲁的撑开上下眼睑。小松抓住那只手,同时努力闭起眼睛,但无论是眼皮或双手的力气都比不过眼前这位想伤害他的成年人。

刀尖的锋芒对准灵魂。来了,世界之窗要关起了。理智和本能同时尖叫,恐惧满溢整个意识。

接著便是钻脑的痛楚。

小松看见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便是银亮的刀尖,接著他和世界对流的通口就这样永远封住了。抓住他的那只手放开,他摔倒在地上滚了一圈蜷缩起来,双手紧紧摀住脸。保护伤口的冲动使他摀著双眼,但只要稍加用力就疼痛难当。温热的液体从指缝间流出。

他知道那不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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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空松中心】

「我刚刚从屋顶上摔下来。」

空松推开拉门,凝视格局方正的房间有如凝视一方齐齐的箱庭。兄弟们兀自做著自己的事:玩手机的、看杂志的、逗猫的。

他的声音传不到他们,他们的声音也传不到他。

仿佛他们隶属于不同次元。

「我……」正准备复述一遍的话语到了嘴边又打住了。

算了,何苦呢。

拖著蹒跚的步伐,他缓缓移步到浴室,站在水槽前狠狠朝脸上泼了一把水。是清洗伤口。绝对不是自暴自弃,也绝对不是想清醒。水槽染上丝丝的红,夹杂清水使它看来透明透明的。他的视线追随其中一丝蜿蜒没入排水孔。

啊啊,流血了呢。

这也是想当然耳的事。他抬起头来,镜子映出他青肿的脸庞、角度略显不自然的鼻梁和其下的鲜血淋漓。

真是不cool呢。

他的嘴角尝到了一点咸,应该是破皮流出的血。接著更多、更多、更多……更多既非清水也非血水的第三种液体滑落脸颊,滴滴答答的落入洁白的陶瓷水槽,把水槽里的小箱庭染得更加透明透明。

这是软弱离开身体。

他这样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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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颊/资讯松】

不能就这样回家呢。

今天的松野流松一样西装笔挺,在落日余晖之下将租来的公寓钥匙插入锁孔。经历了一整天--在职业介绍所,不是公司--的他早已疲惫不堪,总是梳理得有条不紊的三七分头甚至翘了两根呆毛出来。

几个月前,他收到了裁员通知。离家时录取的公司,连试用期都还没过。

一定是公司的问题。那家公司体质不善,最近大环境又不景气,这也是难以避免的事。他只能这样想。

不能就这样回家呢……

他边想著边打开房门,却发现房门刚刚又被自己锁上了--也就是说,在他转动钥匙的时候,房门是没锁的状态。

小偷吗?他机警的将门先推开一小条缝,小心不惊动到--

「流松哥哥,你最可爱的弟弟来看你啰。」

小小五坪的空间没有什么躲藏的空间。入侵者坐在唯一一张椅子上,笑嘻嘻的。

「你是来蹭饭的吗?我今天可没钱结帐。」

开口说话牵动脸颊上的伤口,半边嘴角麻痺,咧成脸歪嘴斜的丑陋表情。

「谢谢流松哥哥--欸?你的脸怎么了?」那张脸完全从门后出现之时小椴发出惊愕的声音。「好可怕!该不会跟别人打架了吧?」

「只是机车擦撞而已,别大惊小怪。」流松放下公事包,想著该如何凭区区几个铜板料理自己和弟弟的晚餐,突来的痛楚令他完全惊醒。

唰--

「好痛!喂!你干嘛突然就撕!」

「让我看看。」小椴晃著刚刚撕下、血迹已经变成铁锈色的纱布。纱布飘散难闻的气味。「我还以为你会比笨蛋长男和屎松次男好,结果怎么,哥哥们都一样令人操心。纱布要常换啊,我还以为你有洁癖。」

「剩没几片了,要省著点换。」

「哎--恶,」小椴对著烂到都快穿孔的伤口露出嫌恶的表情。「这伤多久了啊?」

「两个礼拜了。」

「你没有擦药吗?」

「药很贵。」

「也没去看医生?」

「没钱。」

「搞什么鬼,你不是有薪水吗?」

流松瞠目结舌。他要怎么向最小的弟弟说出,自己已经失业好几个月,户头已经空空如也?

小椴站起来,拉起哥哥往外走。

「这一定得看医生。走,先回家拿钱。」

「等等等等等等--」听到回家流松疯狂摇头。

「你不用担心,阿松哥哥最近赌马又赢钱了呢。」小椴露出欠揍的笑容。「倒是你,该不会在办公桌上撸管被抓到开除了吧?」

「杀了你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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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臂/数字松】

一松觉得天旋地转,眼泪扑簌簌的流个不止,把他好几天没洗而略显脏污的脸庞画成阡陌纵横的泛滥平原。

那是十四松的手、十四松用来挥棒的手啊……

他把脸埋在弟弟病床的床单,全身禁不住的抽搐颤动。出事当时一松正好流浪邻近十四松工作的工地,以致他是第一个知道消息,也是第一个赶到的。其他兄弟赶到以后,见平时压抑的他难得释放情绪,也没多阻拦,识时务的放他和最亲近的兄弟独处。

十四松是个很好的人,他有健全的肉体和无瑕的心智,里里外外都剔透得像光洁的珐瑯质,在一松眼里他简直是个完人。

这么好的人找什么工作呢。

那只手臂就该是用来打棒球的,而不是操作沾满油污的大型机具,再被卷入绞得血肉模糊。和他相比一松的双手简直像是多生的,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只是个大型不可燃垃圾。

垃圾又何必需要四肢健全呢?那有差别吗?

多希望发生意外的是自己。

「神啊,我愿和十四松交换……」

一松的鼻音闷在床单和衣袖的夹隙。

一松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发出刺眼的白光。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好渴。床头的柜子上摆了一杯水,一松下意识伸出惯用的右手,看到的却是距离解渴水杯还有一大截、只剩上臂的残肢。

上面缠的绷带鲜血淋漓。

这时,门砰的一声打开了。

「一松哥哥!我来看你啰!」

十四松蹦踏撞进病房的寂静气场,双手好端端的,提著一大篮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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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颈/马鹿松/东乡梗有】

十四松的柔软度很好,正如他的为人--仿佛整个人充满液体,靠著液压的原理移动。

而此刻的他依旧柔软,另一种方式的。

无论他的动力来源是什么,那种物质似乎已经被抽干,使得他整个人软趴趴的。阿松具体的看到了他精力流失的来源:咽喉处的切口还在汩汩冒出鲜血,像一口涓涓的泉水,滑落颈脖把胸前流泄成整片水系,染出一片殷红的泛滥平原。

第一反应当然是冲上前去按压止血,指尖感受到十四松的脉搏虚弱的跳动。

「啊哈……我没事……吗苏……」

吃力地挤出来的气音像坏掉的收音机,阿松什么也没想的著急油然生为愤怒,「谁?是谁!告诉我,是谁干的?」

十四松颤抖的手松开了,里面调出一张捏烂的纸条,被斑斑血迹浸染。

阿松拾起纸条,瞬间瞳孔放大一倍。

「敢报警,就杀了你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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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敦椴】

椴松感到腹部一股尖锥形的压力,不禁呕出一大口血,泼洒在已经被染红的衬衫上。凶手转动刀柄,他感到内脏一阵翻搅,又呕出了一口。他眼睁睁看著白亮白亮的刀旋转著从自己腹部拔出,染上泼墨画般的铁锈颜色。他紧闭双眼不敢正视。

「我可不能冒著让你把我们之间的事情说出去的风险哪,对不起啦,我的好友。」

是啊,怎么可以让一文不值的鲁蛇毁了光鲜的大好前程呢?

椴松腹部的痛楚已经使他忘记后庭的隐隐作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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