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ce Again 

 

圣诞前夕夜,南优铉趴在仍留有温度的床上吵嚷,抱怨自家恋人的抠门,拿好友李成烈和他的男神恋人趁假期同游日本的事来埋怨金圣圭的木讷,说是怪责他毫没情趣让自己过得苦不堪言。

 

想想看,在异地过白色圣诞兼一同倒数迎接新的一年,两个人在只有彼此的二人世界里渡过1314这别具意义的时刻,多浪漫。

 

不过金圣圭是没有因此动摇心志,只不过因为抵不住南优铉疲劳轰炸式的唠叨才跳离开睡床,挣脱缠绕著身体的绵被主动应门去。门铃按得很急,催促本来就是被吵醒的起床气从心头溢起,显于眉间。顺便在走过沙发时捞起前一晚随手乱丢的及膝大衣披在身上,提起因为天气干燥而皱巴巴的手掌握并压下住门把,推开大门。

 

金圣圭沿著门槛把视野往上拉,仿皮漆面的黑色反亮短筒球鞋和深紫色的休闲运动裤。有感来人衣穿稍显失态,金圣圭挑起眉头的数秒间在脑内搜寻千百种自己可能无意识间邀请过到访的对象,但抬头一看还是多少带来措手不及,是李浩沅。

 

也许是头顶那被屋主安装在玄关处会自动感应的壁灯光线过于亮眼,才会使金圣圭眉头皱得紧吧。

 

为了不让自己从高床上掉下来,从早上起就一直吵闹的南优铉因为专注著平衡身体的事,嘴巴不自觉就忘了动作。他努力张开身体,尽可能伸长手臂想要把闪著讯息提示灯的手机拿到手。看了看屏幕阅过讯息后嘴角掀起微笑,并在听见客厅有动静时从睡房里大喊出去,替那男人解开脑里的疑惑。

 

「因为太无聊了,所以把浩沅叫来。」

 

金圣圭努力稳住内心陌生的情绪,先安顿好客人后回到睡房,关上门,一脸严肃的看向嬉皮笑脸中的南优铉说:「你没有得到我同意就把人叫上来,这到底是谁的地方?」把卡在手腕的居家服甩掉,接过那件因为南优铉急著要看见收礼物者欣喜模样而被提前发表的圣诞礼物,套上。

 

嗯,总算有我心,尺码刚刚好。

 

面对自己总是没有志气的金圣圭一如南优铉所料,乐融融的接受了礼物就那么愉快的决定把醋气抛诸脑后。

 

多少还是担心自己精心安排的把戏会因为恋人不悦而胎死腹中,南优铉厚著脸皮再下剂重药,搂起金圣圭的手臂无赖一样的暴风撒娇起来,「为什么生气嘛,舍不得我被你兄弟看见吗」

 

趁金圣圭还在装起一脸生闷气没有正眼看他之际,南优铉机灵俏皮的偷亲他嘴角一下便抛开绵被,捡起地上属于金圣圭的松身T恤套上,开门踏步出去,回头再补上一句:「不想让我们独处的话就快点收拾好出来喔~」

 

毫无意外的又像南优铉吩咐的一样,金圣圭认命的乖乖把南优铉踢到角落的抱枕们放回它们原来所在的地方,甚至是嘴里嘟囔著骂他臭小子竟敢让自己干粗重功夫间,内心还是按捺不住担心外面的两人独处时可能发生的各种暧昧。急匆匆把绵被扬开随便找个角对折放好后,没忘记听从南优铉起床时对自己耳语说的内容,带好围巾才跑出客厅。

 

 

电视机内传出综艺节目的罐头笑声,金圣圭趁著李浩沅把频道调到音乐节目的几秒钟,看准南优铉在厨房忙东忙西,像是在找什么的,逮他一个不留神就把人搂入怀。一向傲娇的恋人突然这样毫不留情的在别人面前搂搂抱抱,对南优铉来说又新奇又意外。想起家里还有客人的瞬间马上便洞察到,也许是李浩沅的存在多少让金圣圭警戒起来,让他学会紧张自己了,二话不说就决定利用他一下来给自己换取福利。

 

「怎么了,哥今天像小猫一样黏人呢」南优铉转身夺回主动权,吻了恋人的额发。

 

「为什么把别的男人叫来,圣诞节不是吗,我以为你会希望只有我们两个人这样过…」皱起的眉头短短小小呈八字型在南优铉眼里看来可爱得人神共愤,用两手扶著面前人红扑扑的脸,指头扫过他双眉后,手顺著臂膀滑到他掌心,握紧,牵著他到客厅让他在到沙发上,也向此刻坐姿很不自然的李浩沅示意把金圣圭暂时借出给他让他们好友俩可以好好聊天。

 

「我是心疼他明明想跟我单独二人过节却又婆婆妈妈害怕我因为他而断了社交」,坐了一阵子,金圣圭没头没尾地独自解释起来,「前阵子我一个不留神他就又想歪了。」眼角略微留意一下对方的反应,充满私心自顾自地接著说下去,「他其实很需要被照顾的,你会当优铉一辈子的朋友,一直帮忙看顾守护他吗?」

「当然。」

命中注定般一次又一次帮忙过南优铉,李浩沅已经难以从红娘这个身份中逃脱。察觉到对方的肩膀在自己说出答案后的瞬间放松下来,李浩沅不自觉用力搓揉干涸微红的眼睛后嘴边又溜出这么孤单凉苦的一句。

「我也会一辈子和圣圭哥当朋友的。」

 

 

在这个白茫茫的季节,黑色茶几上的绿茶早在李浩沅开始晃神前已经凉掉。望著小两口旁若无人的亲密举动,李浩沅忆起自己算是眼睁睁见证半同居生活如何让金圣圭和南优铉之间的爱情有增无减,感情持续升温。这些日子以来,他偶尔也会容许自己放肆想像,如果当天那封自己亲手放在那人储物柜里的告白信从来没有出现过,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自己现在的景况又会不会好过点。

 

#

距离校园下课钟声响起还有五分钟,课室里一个个伏著身子的学生开始直起腰板舒活筋骨,准备一会儿小休飞奔到食堂占位子。角落里的一名勤恳学生一反常态,整堂五十分钟的文学历史课,笔记本却一颗字都没有写下。男孩坐立不安的,没有忙著抄笔记的双手不甚自然的在搔头,不时还四处张望,希望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努力藏著的东西。那充满恋爱气色的一封,专属某位被恋慕著的少男的紫色信件。

 

“咔轰”

 

左右扭转锁头,转盘对上正确的数字后开关自动松开。

 

因为熟知储物柜主人在大学校园里受女生欢迎的程度,所以打开铁制储物柜时早有准备,把自己双臂贡献出来接住溢出储物柜的信件,顺便在没有人察觉时把紫色信件偷偷混进怀中一片粉红色的告白信海里。

 

捧著一堆粉色物件的少年任谁看来都满身不自在,但没有人知道他的别扭不仅来自于被逼拿著一堆与紫色相冲的东西,还因为里面隐藏著自己的心意。

 

没有和李浩沅一起准时离开教室的金圣圭,边检查手机短讯边往大门走以便跟李浩沅会合,「可以走了!」轻拍李浩沅的肩示意离开。

 

突然被拍肩的人吓一跳,倒抽一口气同时抬头,并赶快把牵挂心头的要事完成--把告白信送到自己喜欢的人手里。

 

「你的。」

 

「什么东西?」

 

「学妹们的心意啊~」

 

像怕被谁发现一样的慌忙,这种金圣圭鲜有的情绪跟他的肢体动作完全违和。

 

「替我收好!不是说好了你帮我处理掉它们吗?怎么都存起来了!」鬼里鬼气的声调与金圣圭一向正直理壮的风格丝毫不搭。

 

「她们的一番心意,看都不看就丢掉太残忍了」

 

「看了又如何,我又不会跟她们在一起。」

 

「喔呵~这要是给南优铉那小子知道他该有多高兴啊」

 

鬼祟窃笑的表情在他脸上特显丑。

 

或许只有当局者迷的二人没有发现,旁观的哪个谁都看得出,那是李浩沅在金圣圭说出那句话后没有足够时间好好收拾情绪而僵掉的脸。当中夹杂失落、尴尬与失措的笑容,过多的情绪在不大的面孔上拥挤得异常难看。

 

回到宿舍后,不管是听摇滚乐还是洗澡,做伏地挺身还是睡觉,李浩沅都无法忘记金圣圭推开自己的手时的神情。

 

那个晚上,夜特别静,宁谧中的沉默不安份得扰人。在睡床上辗转反侧,思前想后,盖被子蒙过头的李浩沅在脑袋濒临缺氧时逼出一个方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信件拿回来。既然对方话都已经说得那么明白,又何必抓破脸让互相之间连朋友兄弟也当不下去呢。

 

想出解决方法时抬头一看窗帘后的天空已经是清晨,两张接连的书桌上有个盒子,盒里面摊著金圣圭昨天下课后草草塞进单肩包的少女饭所送的礼物,它们无一幸免通通被倒进去。赶在金圣圭起床前,李浩沅蹑手蹑脚地把找到的第一封紫色信件立刻抽走,装起睡眼惺忪的模样抱著洗刷用具走入洗手间,待金圣圭出门后李浩沅才敢把藏在枕头底的信拆开确认。打开一看,这信无论是风格、字迹、内容都没有一丝相同,这根本不是自己写给金圣圭的那封告白信。而且在细阅之下,发现被自己拿错的信是一名叫雅智的学妹所写的,李浩沅读到信的内容。

 

大脑混乱得利害,李浩沅除了因为差点亲手毁掉跟金圣圭的友好关系而恐慌,因擅自拆开别人信件而良心不安,更为著信里打算以自身安全威胁金圣圭去见自己一面的学妹而忧心忡忡。一头热烘烘的只想到要马上赶去救人,却没有注意到这举动会为自己之后的人生埋下一些无可避免的伤痛。

 

 

#

“叮当”

 

「哥,快点进来吧。车子没有泊路边吧,这几天雪下得特别大」

 

「哈哈哈哈放心啦优铉,我今天没有驾车」

 

以为自己只是霎时幻听了的金圣圭从客厅沙发起来,往玄关处探头探脑后大吃一惊,「东雨?」

 

「啊圣圭哥!你真不够朋友!要不是优铉找我,我还不知道你搬来我附近小区了呢!」热情洋溢的小太阳一进门就燃亮了整个房子,纵然眼前人以有点困惑的表情打量著自己,罕有一头黑发的人还是没有停下脚步,直至踏进客厅看到坐在沙发上喝著绿茶的人。

 

张东雨的心怦怦跳起来。

 

差不多是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张东雨断然绝学,放下韩国的所有事务,靠著积蓄只身游走世界各地。即使是亲眼看过伦敦肃穆黯然的大笨钟、到访过法国气势磅礡的罗浮宫、踏足过由血肉堪虞所建成的万里长城、还是在美国大峡谷呼叫「我在这里」时的触动,都依然不及此刻双眼所看见的场面震撼。

 

张东雨竭力朝男子露出自然的笑容。

 

即便那其实是嘴角被硬生生扯裂出的一抹颤动。

 

「好久不见。」

 

男子也像努力收拾心神,若无其事地跟张东雨打招呼。

 

「好久不见。」

 

如此客气的话,一点都不像两个恋爱过的人会说的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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