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不好意思,我是997,996是我向往的生活”。

  2019年4月13日,天氣晴,費費久違地更新了一條與工作無關的朋友圈:我在售樓處加班,你在隔壁圖書館加班,配圖是男朋友抱着電腦的背影。

  在地產行業摸爬滾打一年,費費一直處於“996”升級版“997”的旋渦裏不能自拔。雖然入行之前,已經清楚工作性質,但考慮到錢多、選擇面廣、職業發展空間比較大等因素,接受offer的時候並沒有過多的猶豫。

  “這應該是地產行業的慣例了,同崗位的工作狀態都差不多,只不過大家都習以爲常,只有我偶爾反抗,爲此我感覺悲涼。”

  話音剛落,費費發來了一張領導的朋友圈截圖:地產不是7—11嗎,一週7天,每天24小時,全年無休,996都是浮雲啊。

  的確,在費費看來,996已經是自己能夠想到最幸福的工作制了,但目前的工作性質讓這也成爲一種奢侈。“一方面,其實很多時候,997是耗出來的,這讓我覺得非常沒有必要”,另一方面除了工作時長本身對於身體和心理的壓榨,費費更大的愧疚來源於男朋友。

  費費的男朋友就職於“996福報說”的創始人公司,正常995,不過週末加班也是家常便飯,於是就出現了文首描述的畫面。

  “一般都是他週末過來找我,以前在另一個項目的時候,管得更嚴,我只能把他丟到家裏。”費費說,男朋友對此非常介意,基本上每次吵架都因爲這。

  “昨天我還跟我男朋友聊呢,他覺得說如果我真的是996的話,應該很好,可是我現在狀態就是沒有辦法出去旅遊,更別提享受生活。”

  費費說,自己目前的目標是半年內跳槽成功,找一個哪怕996的工作,也比現在強。

  02 “比起996,我更接受不了公司給我洗腦”

  相比費費早有心理準備,笑笑在得知上份工作是996時,內心是拒絕的,因爲面試時並沒有人告知此事。雖然向HR表達了不滿,但在“邊幹邊想”的安撫下,笑笑留了下來.

  笑笑回憶起當時的工作狀態,剛開始的時候工作不太重要,還是可以保持。不過,大部分人是晚上9:15開始走,9點準時下班都覺得心理壓力很大,“早走那麼幾分鐘就跟做賊一樣。

  但隨着公司開始業務擴張,人手卻沒有相應增加,笑笑加班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凌晨1、2點走,很正常。“最嚴重的一段時間,連續兩週沒有調休,10點之前回到家,會覺得很早。

  但讓笑笑更不能接受的是,公司的“洗腦”教育。

  “剛進去的時候,都是應屆生,比較聽話,因爲忙,大家也沒有太多交流,公司也會給大家灌輸這種工作狀態是普遍且正常的觀念。”

  不僅如此,還會在羣裏發一些類似於“我們是在做很有意義的事”“我們是在奮鬥”的話術,“更過分的是,公司還曾經給我們做過一份價值觀測試的調查問卷,還特別強調,是和績效考覈掛鉤的”

  笑笑說具體題目已經記不清了,“但你可以理解爲,測試你聽話和願意奉獻的程度”。這份試卷,笑笑考了70分,“諷刺的是,考了90分的那個,明明和公司價值觀最不符”。

  笑笑想起來,有一次老闆和他們說,“如果你不996,下了班以後回家追劇,看電影,睡覺,你不覺得這是一種時間浪費嗎?”。

  在笑笑看來,這是一種非常荒唐的說法,“有時間做自己的事情,是補充自己在工作中消耗的能量,當年輕人已經完全沒有時間去享受自己時間,也就沒有思考和成長的空間了”。

  而這個空間還包括愛情,笑笑和前同事常常自嘲道:“就這個工作性質,有男朋友也分手了,沒分手也被綠了”。

  03 追求好好工作的同時好好生活,也不是一種羞恥

  “996”不是個新鮮的話題,從華爲的“你可以離婚”到有讚的“年會官宣996工作制”,再加上近期“大佬”們的“火上澆油”,“996”已經從一個單純代表工作時長的名詞演變成爲圍困年輕人的鎖鏈。

  當大佬們對“996”明裏暗裏鼓勵時,網友們祭出了馬克思的剩餘價值論。不少網友認爲,996是單純延長年輕人的勞動時間,希望創造出更多的“剩餘價值”,而且是“絕對剩餘價值”。

  “一有適當的利潤,資本就膽大起來。如果有10%的利潤,它就保證到處被使用;有20%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有50%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有100%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300%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絞首的危險。

  不少人誤認爲這也是馬克思所說,實際上這只是他老人家在《資本論》第二十四章“所謂原始積累”第六節的寫作註釋中,引用的英國經濟評論家託 約 登寧《工會與罷工》文中的句子,但用以評論今日的形勢倒也合適。

  一位間歇性“996”的朋友和小財女說,她目前最贊同的觀點來自於羅玉鳳。

  在這篇博文中,鳳姐認爲,996根本就是不給別人學習的時間,還不算上喫飯、交通的其他時間,並指出:“從事這類工作的人,一旦失業很難找到新的工作,更不用談職業發展,因爲沒有時間學習新技能。”

  對於年輕人來說,這是他們最好的增值時光,但忙碌是思考最大的敵人,年輕人沒有思考,就無從沉澱。在沒有盡頭的內耗中失去熱情和創造力,本不該是年輕人奉獻青春的答案,但資本可能並不在乎,因爲總有人年輕。

  但年輕人不能不在乎,因爲在“996”之下,他們可能失去的除了成長,還有生活。

  哲學家羅素在《閒暇論》裏說,沒有相當的閒暇,人們將與許多最美好的事物無緣。“已沒有任何理由要大多數人再忍受這種被剝奪閒暇的痛苦”。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不該成爲一種奢侈;追求好好工作的同時好好生活,也不是一種羞恥。

  但現實是,不少年輕人連追求“996”都已經是一種奢求,這或許比“996”本身更讓人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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