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寬恕、愛, 聖瑪利亞‧葛瑞迪

2015年3月13日下午教宗方濟各在聖伯多祿大殿的懺悔禮儀中，宣布將於今年聖母始胎無染原罪瞻禮12月8日開啟「慈悲聖年」；並於2016年基督普世君王節11月20日閉幕。為此，十一歲小聖女瑪利亞‧葛瑞迪(St. Maria Goretti 1890~1902 義大利)的蠟像聖髑離開義大利，首度來到美國，將全美走透透，除了許多教堂、教區的學校外，還會去數個監獄，為慈悲作見證。

十一月三日聖瑪利亞‧葛瑞迪的聖髑來到達拉斯，公開敬禮十二個小時。吃完中飯後，我優哉游哉地出門，並順便安排另外一個約會。去到St. Monica 教堂，看到一排三輛大型巴士停在主幹道旁，教堂的停車場已滿不准進入，再仔細看沿路及周邊社區內的街道也都已停滿了車輛。正在著急之際，路旁一位男士對我打手勢他即將離開，我因此而得到一個離教堂很近的好位置。滿懷感恩地停好了車，朝著聖堂走去，見到人們排著隊。哇！隊伍真長。有許許多多父母帶著好幾個孩子、有已放學仍穿著校服的學生、有大肚子的、有年長者、有青年的，一眼望去已排到偌大停車場的邊際，我就以為是空前了，不！隊伍在看不見的地方轉彎了。我繼續地迎著隊伍的面去找盡頭，又轉彎了，又轉彎了，終於有我的站點時，忍不住跟前一位老太太說：「這真不是我預想的，我以為停好車，就可以進聖堂祈禱了」。她說：「是啊！我先生剛開過背部手術，現坐在那兒等，我真擔心他身體受不了」。我們這一群因排隊而開始交談的人們均說，好高興看到這樣的盛況，這是天主教徒的喜樂。兩個小時的排隊等待，每人只有十五秒鐘的時間可以臨近及觸摸聖女的玻璃棺材(當然在聖堂祈禱的時間不受此限制)，我們卻已先享受了奧體內的共融與生命。當然我的約會，因此而必須取消。

我用了好多年在她慶日七月六日的彌撒中，一段一段的知道了有關聖瑪利亞‧葛瑞迪的故事，但仍不完全。這次的敬禮活動中，主辦單位給了更多故事的細節，讓我深深體會到在這人間悲慘的事件中，有數不盡的寬恕恩寵！而寬恕這種的愛不是人的本性，只有那些真真實實體會天主大愛的信徒，在聖神的帶領聖化下才能做到徹底的寬恕。也就是耶穌對伯多祿說：「我不對你說直到七次，而是到七十個七次」(瑪18：22) 。

在艱苦的生活環境下，向無憂無愁的童年告別，分擔家中的職責，通常是一條沒有選擇的路，是家庭成員共同求生的必要條件。當事件發生時，瑪利亞‧葛瑞迪除了一邊看顧睡覺中的小妹妹外，正坐在門前的樓梯上，替同屋簷下廿歲的鄰居青年亞歷山大縫補衣服。附近沒有其他的大人在。瑪利亞‧葛瑞迪被男人覬覦的威脅，時時地發生在她的周圍，無法迴避。這樣的情境對有些婦女而言是個熟悉的經驗。似乎被覬覦的女性朋友少有自保或可以逃脫的機會。也許這是非洲某部落族群唯一能保護自己女兒的動作，至今仍在實行的「文化傳統」：針縫幼女的私處只留小口為排尿及經血，待結婚時再剪開。只因為是性別的差異，身為女人就需要承受這至少兩次沒有麻醉下不必要的手術。想必在這樣的過程中，有人會因感染而失去健康、或生殖能力，甚至犧牲性命。這雖是個極端的例證，但也明告世人性侵犯是具有歷史的普世性現象，女性多是受害者。聖瑪利亞‧葛瑞迪的故事仍是個典型且普遍存在的例子，呼籲我們去面對性騷擾、性暴力、性奴隸、性侵犯、性剝銷、性虐待、霸凌等這類的議題。

雖然年紀輕輕，但聖瑪利亞‧葛瑞迪內修生活的深厚，從她在臨終之際寬恕了殘忍待她的兇犯可以窺見。她必是一位被聖神帶領的小教徒。她的意願——「主啊！我原諒亞歷山大。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和他在天堂相見」讓她能平安地去到天主懷抱。面臨罪與生命威脅的緊急狀況下，聖女的分辨即刻選擇了天主，也動了她的憐憫心寬恕了比她可憐的鄰居兄長。寬恕是雙向迴旋的愛：原諒傷害自己的人，更是愛自己！耶穌曾教導：「你應當愛近人，如你自己」(瑪廿二：39) 。躺在床上瀕臨死亡的瑪利亞‧葛瑞迪真正做到了新約中耶穌說的「全部法律和先知，都繫於這兩條誡命」(參瑪廿二：37~40) 。

年輕氣旺的亞歷山大活在自己的肉慾中，失去了應有的理智。在他1961年所寫下的生命見證中，坦承自己當年「我一如當時大多數的年輕人一樣，連想都沒有想一下就盲目地跟隨著媒體的壞榜樣，沉迷在色情的刊物、電影、戲劇中」。他不但在說自己的故事，也超越時空在講許多人的故事。亞歷山大的獵物就在他身邊，經常不斷地被拒絕，尤如火上加油般的強化他的挫折和憤怒。那一天趁四下無人之際，他把坐在屋外樓梯上的瑪利亞強制地拉扯入屋，拼命抵抗的拒絕激怒了亞歷山大，手上恐嚇的銼刀變成無情的武器，他瘋狂地猛刺了小女孩九刀，便回到自己的房間；瑪利亞以餘力去扭動門把的聲音，再度激怒了失去理性的兇手，順手又給了她五刀，任其倒臥在血泊中。這激烈的一幕，顯示出惡意不得逞的憤怒中參雜了無情、冷酷、殘忍、暴虐、狠毒、凶惡、殘暴和固執，相對於重傷下瑪利亞‧葛瑞迪的憐恤、寬仁、慈悲、仁愛、忠貞和寬恕。惡與善、罪與愛成為對峙的軍旅。

亞歷山大在獄中是個頭痛人物，不但沒有悔意且具有暴力傾向，他被隔離單獨關在一間獄房。六年監獄生活，他活在都是瑪利亞的錯——當初她若順從他，就不會害他坐牢。直到某夜，瑪利亞‧葛瑞迪出現在他眼前，她把手中的十四朵白百合花(代表被刺十四刀)，一朵一朵地交在亞歷山大的手中。多年對峙的軍旅立刻成為一邊倒的情況，寬恕與愛贏得一顆懺悔的心。他辦了告解，在主內他轉變了，變得溫馴而受教。「我心甘情願地認錯悔改，補贖我的罪。小瑪利亞真是我的光，我的保護者。在她的協助下，我只坐了廿七的牢」。因獄中行為良好，他於1929年三月11日出獄，竟然提早了三年！是當時少見的案例。五年之後的聖誕夜(1934)他請求瑪利亞‧葛瑞迪的母親艾松達原諒他年輕時的罪行，亦獲得孤苦伶仃老人的寬恕。1937年成為方濟兄弟會第三會的弟兄，與會士們共同生活直到1970年逝世。這期間1938~1941他挺身出來為瑪利亞‧葛瑞迪的封聖準備作證。而最最難得且叫人感動的是：在瑪利亞‧葛瑞迪封聖的那一年，1950年12月16日他回到「廿歲那年，我犯了一個情慾的大罪，那個記憶至今仍叫自己驚恐不已。」的地方。「那被蛇咬了的人，一瞻仰銅蛇，就保存了生命」(戶21：9) ，這是天主的旨意。

亞歷山大‧塞瑞納利修士過世後，方濟兄弟會的會士在他的遺物中，找到一密封的信函。當時年近八十的老人反省自己的一生，他告知世人，在不斷地寬恕中，他的生命發生蛻變；並勸誡讀者：「願所有讀這封信的人都決意遠離邪惡，追隨美善。願他們深信自幼所學到的宗教道理絕不可以輕易捨棄。相反的，那是真正的安慰，無論在任何狀況下，甚至在最悲殘痛苦中，那是唯一確定的路。」耶穌說：「你們與我同樂罷！因為我那隻遺失了的羊，又找到了」(路15：6) 。欣聞有人在進行亞歷山大‧塞瑞納利修士的封聖事宜。他是一位值得我們學習效仿的勇者，他不但接受天主的寬恕、聖瑪利亞‧葛瑞迪的寬恕、艾松達的寬恕，很重要的他也寬恕了自己。一個曾是滿腦子淫慾的莽夫，成為虔敬的修道人；一個曾是暴戾的靈魂，在愛中在耶穌內活出天主義子的尊嚴。

艾松達‧葛瑞迪也是位了不起的女人。身為寡婦、單親及六個孩子的母親，她辛苦地支撐著自己的家。在這強暴未遂失去長女的悲劇之後，她不得已地放棄了其他五個子女，讓人領養。她貧窮的家徹底的瓦解了，原來熱鬧的家只剩她孤獨一人。這是何等的打擊！卅三年後的聖誕夜，面對使她家破人亡的殺手：「我記得你」。「妳可以原諒我嗎？」只有天主的艾松達說：「亞歷山大，上主已寬恕了你，瑪利亞也已原諒了你。我怎能不原諒你呢？！」不但如此，這位歷經滄桑的老母親願意接納眼前這位悔改的殺人犯，做自己的義子！她成為教會歷史上首位能參加自己女兒封聖典禮的母親！聖瑪利亞‧葛瑞迪是最年輕的殉道聖人。她的母親艾松達也是位值得敬仰的聖者。亞歷山大‧塞瑞納利修士在信中曾寫著：「在我身邊有許多虔誠的基督徒，力行基督徒的生活，…」就是這些基督徒們藉著天主的恩寵去愛一個破碎的人——他的母親是精神病患者，曾企圖淹死數月大的亞歷山大，後來死在精神病院；亞歷山大跟著酒鬼的父親東搬西跑討生活。讓他在愛中被治癒，在愛中重生，在愛中成長，在愛中淨化。

瑪利亞‧葛瑞迪和亞歷山大‧塞瑞納利都是嬰兒領洗的天主教徒。沒有力行信仰生活的人就如他見證中所言：「…但我對他們沒有一點點的興趣。我被自己肉體的慾望操縱著，過著一種墮落的生活方式」。然而「聖洗聖事賦給他一個不可磨滅的神印，表明他是屬於基督的了。」(《天主教教理》#1272) 。天主的愛以不同的方式尤其藉著聖瑪利亞‧葛瑞迪，還有艾松達及其他活出信仰的基督徒不時地向他示愛，教他不斷地認錯悔改，以至於「當社會重新接納我成為其中的一員，我努力地過誠實的生活」。這個強暴未遂的命案原是眾多社會新聞中的一個，通常在一陣驚嚇喧鬧後成為真正的人間悲劇；但是在教會的氛圍裏，我們經驗到天主的大能，看到一個又一個寬恕的故事，在人身上看到耶穌的至聖人性。這是信仰的美好。讓我們在悔改的亞歷山大修士的陪伴下，一同走向成聖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