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用前說明：

-部分設定借用迪士尼動畫《魔髮奇緣》
-除了文章有點長之外沒什麼特殊tag，還請安心食用(?
-那麼，開始吧！

 

 

 

 

Flower, gleam and glow.
無聲的腳步朝樹林移動。
Let your power shine.
一片的濃綠之後，視野豁然開朗。
Make the clock reverse.
紅頂白磚的高塔，矗立如碑。
Bring back what once was mine.
埋葬夢想，埋葬希望，埋葬過往。

 

*

 

「您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門的裡側，是麥瑟溫和卻猶帶睡意的臉；門的外側，是愛麗絲染著幾絲神秘的微笑。

 

「抱歉這麼早就來找您，您剛睡醒？」

 

搖了搖頭，麥瑟答道：「我已經醒一段時間了，只是昨晚睡得不太好。」昨夜入睡之際，他做了一個夢。他夢見一人背對著他，站在一塊岩石上歌唱。月光逆著灑下，雖然映亮了四周，卻使得那人的背影更加黯淡。歌聲輕揚，卻是麥瑟認得的旋律——那首總是使他莫名心傷的精靈歌謠。他努力的想要看清歌者的形貌，但無論如何，那人的身影在他看來就只是一片黑色。他的歌聲是這麼遙遠卻熟悉，麥瑟知道自己一定認得他，但什麼都看不清楚，什麼都想不起來，什麼都……

 

然後他醒了，在夜半時分。月光溫柔斜傾進窗，像是為麥瑟在他原本的被子上再蓋一床銀白薄毯。麥瑟迷惘的看著，想著夢裡的月光亦是這般溫柔。他再也睡不著，睜著眼一路到天明，直見身上銀毯換了金毯，他才覺得有些倦。但他正打算躺回去睡個回籠覺時，愛麗絲卻來找他了。

 

看來是睡不成了，他開門的同時在心底苦笑著。

 

「這樣啊，我本來是想告訴您一件事的，還是我改天再來說？」愛麗絲的聲音將麥瑟自思緒中拉回。他微笑搖頭，示意女孩繼續說下去。

 

「是這樣的，聽聞最近森林裡偶爾會傳來奇妙的歌聲……」話聲頓了一頓，而麥瑟趁機接話：「又是歌聲？」

 

「放心，這次您不必唱歌。」愛麗絲微笑道，而麥瑟也無奈的跟著笑了一笑。上次的事件他早就釋懷了，所以現在女孩的話聽起來就像調侃。

 

愛麗絲繼續說道：「幾個到森林砍柴的樵夫都說他們聽見過歌聲，但每個人所聽見的似乎有所不同。有人說是少女的歌聲，有人則說是個蒼老的聲音，但卻沒有人同時聽過兩種。您對這件事有興趣嗎？」

聞言，麥瑟先問了一句：「這次您沒有故事要先告訴我嗎？」

 

愛麗絲只是笑：「故事在森林裡呢。」

 

*

 

走在街上，麥瑟一邊思考著愛麗絲的話，一邊打著呵欠。最後他還是沒有躺回床上補眠，反而還出門走走，但疲倦感還是促使他頻頻開闔嘴巴。

 

「年輕人，怎麼一副想睡的樣子呀？」

 

身旁突然有人說道，但聲音似乎是由下而上，麥瑟低頭，看見一位矮小的婆婆正笑咪咪的抬頭看著他。她滿臉皺紋，滿頭白髮，但笑起來卻是和藹可親。麥瑟聽聞她的話，一個苦笑答道：「昨晚沒睡好，承蒙您的關心。」

 

「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呀？」婆婆又問，但讓麥瑟感到疑惑。

 

「您是怎麼看出來的？」

 

「嘿嘿，婆婆的眼睛可是很利的唷。」她眨了眨眼睛，指著麥瑟的綠的雙眼說道：「你這裡藏著秘密啊。」

 

麥瑟先是一驚，隨即苦笑道：「被您料中了。」

 

「年輕人，你是不是有什麼遺憾？」婆婆問道，神情忽地嚴肅。

 

「遺憾嗎……」麥瑟想起昨晚的夢，以及那些丟失了的記憶。他答道：「人的一生之中，或多或少都會有些遺憾的，只是最大的遺憾卻是不能完滿這些遺憾。」

 

「哈哈，你說的沒錯。」婆婆像是很滿意他的回答般，重新換上了和藹的笑容：「人不能避免遺憾，但我們都在試圖去彌補遺憾，不是嗎？」

「是的。」麥瑟同意，因為他自己正在做的事，就是追尋過往的記憶，雖然能否成功仍然是未知。

 

 

「年輕人，婆婆有好東西給你。」老者一邊說著，一邊從她手上的提籃裡拿出一顆青綠綠的物事。

 

「萵苣？」麥瑟好奇道。

 

「多吃蔬菜可以補充體力唷。」婆婆笑道，將萵苣放到麥瑟手中。他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婆婆卻已經走遠了，離開的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

 

麥瑟看著手上的蔬菜，決定先將它帶回去再說。

 

*

 

「妳有乖乖的聽話，沒有隨便唱歌吧。」

 

「沒有，我只是做了一些針線活。」

 

「那就好。我跟妳說，我今天遇見了一個年輕人……。」

 

*

 

想來想去，麥瑟還是對愛麗絲的話有些在意，畢竟她都特地來告訴自己這件事了，應該是希望他能夠做些什麼。晚上他早早就上床，睡了個好覺養足精神。這次他沒有做夢。

 

早晨，他來到森林，沿著泥土小徑緩緩前行，豎起了耳朵仔細聆聽，找找是否有少女或是老人的歌聲。但過了許久，他都沒有聽見任何人聲，只有蟲鳴鳥叫不甘寂寞響著，像是希望能有人為牠們駐足。

 

注意力都集中在周圍是否有聲音，麥瑟絲毫沒發現自己已經來到森林的盡頭，等回過神來，視野已經開闊。眼前是一大片樹林圍繞的平地，四周有幾叢深綠灌木，綴著幾顆紅莓。前方的地用矮籬圍了起來，籬笆後方佈置得像個菜園，青青綠綠的一片，看來長得頗為欣欣向榮。但在所有景象之中，最搶眼的莫過那座聳然高塔，紅瓦鋪的屋頂，白磚砌的牆，昂然立在平地之上，卻顯得有些寂寞。

 

對，不是孤獨，是寂寞。

 

麥瑟站在籬外看了一會兒，正思考要不要進去訪問高塔的主人時，一縷歌聲忽然款款飄落，如自空中落下的絲帶，優雅和緩的降下。

 

 

Flower, gleam and glow
Let your power shine

 

Flower, gleam and glow
Let your power shine

 

 

是個少女的聲音。麥瑟一喜，正因為找到了歌聲而愉悅著時，突然少女開口了：

 

「年輕人，進到籬笆裡，來我窗子下。」

 

麥瑟疑惑，卻沒有多問，照著少女所說的做了。然後一束金黃突然垂到他面前，嚇了他一跳。定神一看，才發現那竟是髮辮，自窗口垂了下來，輕輕晃蕩著。

 

「抓住它吧，年輕人。我拉你上來。」

 

麥瑟依言抓住了髮辮，隨後他身子一輕，竟是一寸一寸遠離地面，一寸一寸近了窗口。

 

但一直到抵達窗子之前，麥瑟一直在想的是，少女為何要稱呼自己為「年輕人」。

 

窗子有些小，勉強能讓麥瑟矮身而過。他進到房間內站定，但見一名少女正站在窗櫺邊，青綠色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自己。她已經收回長長髮辮，任它靜靜躺在她身周，像是護著她的護城河。

 

「你是昨天婆婆說的年輕人。」她開口，聲音甜美，語氣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婆婆？」麥瑟好奇的問，但隨即想起昨天送萵苣給自己的神秘老者。難道她和眼前的女孩有所關聯？

 

少女沒理會麥瑟的問句，只逕自說道：「你跟以前的那些人不一樣，婆婆好像挺喜歡你的。剛好你來到這裡，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說服婆婆讓我離開這個地方？」

 

麥瑟覺得少女的話十分突兀，但也不便說什麼，只得答道：「請等一等，可否請您將事情的原委告訴我呢？您不說清楚，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幫助您。」

 

「婆婆從來不讓我離開這座塔。」少女說道，表情忽然有些傷感：「她說我身上有魔法，要是不懂得怎麼使用就隨意的到外面去是很危險的。」

 

麥瑟聽到這裡，心底其實是贊同婆婆的話的，但少女臉上的神情讓他不敢出聲。

 

「可是年輕人，你知道嗎？我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十六年！十六年！」少女語氣一轉，表情也跟著帶了一絲不甘：「你能想像關了十六年了感覺嗎？你是不會懂的吧，畢竟你每天都在外面快樂的生活著！」

 

麥瑟先是搖了搖頭，然後開口問道：「既然婆婆說了不懂使用魔法就隨意出去很危險，那她有沒有教您怎麼使用？」

 

「有是有，」少女說道：「但是總覺得她教的並不完全。她只說如果一邊唱歌一邊做針線的話，織出來的衣服就會非常美麗。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唱給你聽。」

 

說著少女又將歌唱了一遍，神奇的是，在她歌聲響起的同時，她長長的髮辮發著微光，真像是有魔法一般；而當少女停止歌唱，微光也隨即消失，恢復成普通的髮辮。

 

「這下你相信了吧，我沒有說謊。」少女的語調帶著幾分得意。

 

所以森林裡的歌聲便是少女和婆婆所唱的了，麥瑟思忖，難怪會有兩種歌聲。

 

「婆婆每天都去外頭賣蔬菜，而我只能待在這裡。她會告訴我她在外面遇見的人事物，可是我只能在這裡做針線，這樣的生活過了十六年，我已經受夠了！」

 

少女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氣惱，隨即轉成央求：「所以求求你，幫我說服婆婆好嗎？我出去以後絕對不會隨便使用魔法的，我只是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拜託你了，年輕人！」

 

麥瑟的眉心輕擰，這個要求還真是有些讓人不知所措。少女只不過是被關了太久的籠中鳥，她渴望自由，她渴望去外頭呼吸新鮮的空氣，用自己的腳去親吻鬆軟的泥土；她每天看著周圍的那片森林卻不能夠去裡頭玩耍，她只能聽著婆婆帶回來的外界的消息，想像自己到過了那些地方。

 

但從少女的話語以及表現而言，假使少女所言為真，她身上真的具有魔法，那麼麥瑟覺得她還是暫時別出去的好。首先，婆婆並沒有完整的教她如何使用魔法。再來，少女久未跟人群接觸，一舉一動都顯得不知世事，要是就這樣出去的話實在是非常危險的，何況她身上還有可能無法控制的魔法。麥瑟分析了眼前的情況，還是決定委婉拒絕。

 

然而少女生氣了。

 

「什麼嘛，我還以為你真的有什麼不一樣，結果連個小忙都不願意幫！」她大叫著：「不過是出去看看而已，為什麼你們都不肯幫我呢！你們一個一個都不可靠！」

 

麥瑟無奈的微笑，承受著她的怒氣，但少女卻下了逐客令：

 

「你走，你現在就走，我以後再也不要看到你！」她說著放下長髮，將麥瑟推到窗邊：「你下去！」

 

麥瑟只得照做，自我安慰般的想著少女沒有直接將自己從窗子推下去已經是萬幸了。

 

拉著長髮垂降至地面後，金色髮辮立即收回。他愣愣看著，少女卻從窗戶探出頭來，朝他大喊：「我絕對會想辦法出去的，絕對！」然後少女的身影隨著那束金色一起消失在窗子後頭，再也沒有出現。

是他的錯覺嗎？那束金髮，怎麼感覺上黯淡了一些？

 

*

 

「欸，你有看過那個女孩子嗎？」

 

「哪個女孩子？」

 

距離探訪高塔已經過了幾日，此刻麥瑟正在待在餐館裡頭。他已經用完午飯，現在正一邊寫著東西，一邊聽著隔壁桌的對談。其實偷聽別人談話並不是他的本意，只是隔壁的討論實太大聲，他想不聽似乎也是沒辦法的事。但，偶爾聽聽鄉里街坊之間的傳聞應該也不是壞事吧？

 

「就一個不認識但會突然和你打招呼的女孩子啊。」

 

「喔，你說那個頭髮很長又長得很漂亮的女孩子啊。」

 

長頭髮的女孩子？

 

麥瑟聽見關鍵字，不禁豎起耳朵。

 

「你說她啊，她真的超級可愛的耶，而且她的頭髮真的好漂亮喔！」

 

「對啊，淡金色頭髮看起來超美的，可惜有點太淡就是了。」

 

頭髮是淡金色的，不是金色，看來不是她了吧。麥瑟在心底想著，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好笑，怎麼聽見別人談論女孩子就自動想到高塔中的少女了呢？

不曉得她說服婆婆了沒。麥瑟提起筆，在本子上又寫下一行字。

 

*

 

叮鈴鈴。

 

書店的門被推開，門上金鈴輕響，站在門的不遠處，正在整理書櫃的麥瑟聽見聲音而回頭，卻看見一個曾經見過的矮小人影正站在門口，一樣看著他。

「婆婆您好。」麥瑟微笑道：「您也來逛書店嗎？」

 

婆婆搖搖頭，一字一字清楚說道：「年輕人，我是來找你的，我有要緊的事要跟你說。」

 

「可是……」麥瑟轉過頭看了一眼一樣忙碌著的同事，語帶抱歉的對老者說道：「我正在工作呢，您能等我下班嗎？」抬頭看了看牆上時鐘，其實距離下班時間也不遠了。

 

「不行。」

 

婆婆的語氣有些強硬，麥瑟無奈，只得朝書櫃的另一頭喊道：

 

「織希，我現在有急事必須離開一下，您可以幫我整理這邊的書嗎？」

 

棕色頭髮的女孩從書櫃後探出頭來，麥瑟給她一個抱歉又無奈的表情，說明自己無法等到下班再處理這件事。

 

「好吧，那麼明天你早一點到，把店裡打掃一下好了。」織希回答，雖然麥瑟看起來真的不是故意離開工作崗位的，但現在就要離開的話還是得補做一點工作。

 

「謝謝您。」感激的看了織希一眼，隨即向婆婆說道：「您有什麼事，我們到外邊去說吧。」

 

「到噴泉那裡。」婆婆似乎連地點都指定好了，麥瑟笑笑，隨著老者一同到了村子中心的廣場。

 

「坐下吧，年輕人。我有故事要告訴你。」婆婆指著噴泉說道。不知道為什麼，麥瑟覺得她的聲音比之上次聽見，似乎蒼老了一些。

 

等兩人坐定，也不等麥瑟說話，婆婆便逕自開口：「我就要死了，但在我離開之前，我想找個人說說心裡的話，於是我決定來找你。」

 

「為什麼是我？」麥瑟問道。

 

「因為我覺得你是可以信任的人。」婆婆說道，但麥瑟疑惑著才打過一次照面的人何來信任可言。

 

「這是婆婆的直覺。」眨了眨眼睛，一如當日她發現麥瑟有心事般的神情。

 

然後，她說起了故事。

 

*

 

從前有對夫婦，他們發現了一朵美麗的花，於是帶著他們剛出生的孩子去找女巫，希望女巫能用它給予女嬰祝福。

 

那孩子漸漸長大，變成一個漂亮的少女。她受了花朵的祝福，一頭美麗的金髮帶有神奇的力量，只要對著頭髮唱歌並許願，就能施展魔法。但若頭髮被剪掉的話，魔力就會消失，因此她的頭髮留得比同齡的其他女孩都還長。

 

女孩成天唱歌，沉浸在擁有魔法的好處和喜悅當中。只要她碰上了問題，她一向都用魔法解決，甚至有時還會用魔法整人。她的父母不會魔法，因此也並不能對她做出實質的阻止，只能口頭告誡，但女孩沒一次聽過。

 

當她到了四十歲的年紀時，她突然發現她的魔力變得很微弱。她很慌張，卻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千方百計找到了當初給予她祝福的女巫，女巫卻告訴她，花朵的魔力是有限的，她因為年輕時太過揮霍，所以魔力用罄的時候也來得特別早。女巫指指女子的金髮說道：「看，妳每使用一次魔法，頭髮就會變淡。現在妳的頭髮顏色已經變得非常淡了，等到變成全白的話——」

 

「會怎樣？」女子緊張的問。

 

「會死。」

後來女巫指點她一條明路。她告訴女子在某個地方，有個剛出生的嬰兒也受到了這種花的祝福，要是能找到那個嬰孩，也許女子就能延命。女子費了千辛萬苦終於找到這個女嬰，將她悄悄自她父母家抱走，帶到森林的深處。為了防止女嬰被其他人帶走，女子用所剩不多的魔力變出一座沒有門與樓梯的高塔，在裡頭生活著，一過就是十六年。女子的髮色在變出高塔之後已近全白，面容也變得蒼老，她將女嬰帶大，對她唱魔法歌，才得以苟延殘喘至今。

 

女嬰長大成了少女，一頭金色長髮燦爛如陽。但少女開始有了離開高塔的念頭，即使女子一再告誡、一再拒絕，依然不能阻止少女內心的渴望。

 

誰都沒有想到的是，最後少女憑著堅定的信念，不斷的唱著殘缺的魔法歌，竟然毀壞了高塔，重獲自由。

 

*

 

麥瑟聽到這裡，忽然想起了日前聽見人討論的，頭髮淡金色的女孩子。難道她真的就是高塔中的少女？

 

「婆婆，」他開口問：「您之所以不願意讓少女離開，難道真的只是因為您擔心她不會使用魔法嗎？」

 

婆婆蒼老的臉上浮現一絲笑容，帶點無奈，帶點疲倦：「那只是其中一個理由。我自私的不希望她離開，其實是擔心她不在身邊，我就不能繼續利用她的魔法延續生命，再來就是——」

她頓了一頓：「我在她身上，看到年輕的自己。」

 

麥瑟輕輕地點了點頭，不再言語。兩人沉默許久，突然，婆婆開始歌唱：

 

Flower, gleam and glow
Let you power shine
Make the clock reverse
Bring back what once was mine

Heal what has been hurt
Change the Fates' design
Save what has been lost
Bring back what once was mine

What once was mine

 

聲音蒼老卻平穩，悠悠的將魔法歌全數唱完，她白色的頭髮發著微弱的光，麥瑟這時才看見，裡頭還稀稀疏疏的夾雜著幾絲淡金色。

 

「婆婆、您——」麥瑟有些慌張的喊道。他記得她說，使用魔法會讓頭髮褪色，而當髮色全白後，就會死亡。

 

婆婆只是搖了搖頭，溫和的笑道：「謝謝你，好心的年輕人。反正無論如何，我的時日都已經不多了，讓我為她也為你，獻上我最後的祝福吧。」

 

麥瑟愣愣的聽著，說不出一句話。婆婆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她起身，步履蹣跚的慢慢離去。然而走到一半，她突然回頭，朝麥瑟說道：

 

「年輕人，祝你在往後的日子裡，能將遺憾全數圓滿。」

 

麥瑟點了點頭，謝謝她的祝福，然後目送她佝僂的背影漸漸遠去，直至再也看不見。

 

他突然想到，婆婆送他的萵苣，他還擺在房間裡。

 

*

 

晚上，麥瑟請旅館主人替他料理了萵苣當作晚餐。他一邊啃著蔬菜一邊回想著與婆婆相處的細節，彷彿婆婆現在還在他的眼前，笑咪咪的喚他一聲「年輕人。」

 

明明算上今天也才見過兩次面，但麥瑟想起婆婆就一陣難過。人們都在試圖去彌補遺憾，婆婆曾說。她一定也是為了彌補她年輕時的過錯才不讓少女任意的使用魔法的，但她一定沒有料想到會有今天這個局面。

 

少女的結局會如何，他不知道，也無心知道；而婆婆的結局，就在這個下午，已經寫好。

 

*

今夜入睡之際，麥瑟又做夢了。做的是與那天晚上同一個夢，有人背對著他站在岩石上唱歌，月光溫柔似水，浸潤四周成銀白。

只是這回，麥瑟清楚看見唱歌的那人，有著一頭美麗的淡金色長髮。

 

 

 

 

 

 

 

 

 

20150711 6227字

 

 

 

 

 

*短短後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