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男生名不見經傳。

單親,家境貧苦,他需要為肚子和前程打拚。

同樣那年,女孩修完美術史和經濟學,從加拿大名校學成歸來。兩人作為同家公司旗下小模特,成為同事。

那年年會,她看到他站在那裡,很傻,很呆,不像圈子裡混的浪蕩子。目光里有些年少老成的打量。

相知於微末

00年,他23歲,她26歲。肉體鮮美,愛情可口。

她眼裡的那點傻和呆,他那點木訥和自卑,最開始是遠處的初陽和地平線,涇渭分明,看不到接壤的痕迹。

後來相遇的時候,不過一個遠眺的早晨,是晨光里那道美麗邂逅的風景。

他需要養家。模特,是他當時能找到的收入最多的工作。面對家庭優渥的她,自卑是塊絆腳石,也是塊踏腳石。

絆腳的是,自卑作祟的青澀自尊心,一不小心,難免傷人傷己;

苦孩子的進取心是那塊踏腳石。讓他稍微能站的高些,去夠到她從小就站在高處的眼界。

她認同了他,為他補習英語,或許還能說說她遊學時的外面世界,打開苦孩子身上視野枷鎖;他請她吃路邊攤,廉價的菜葉子里吃出山珍海味。

她滿心喜歡動漫里那個「小王子」。他一邊養家,一邊省吃儉用,從指縫兒里存起一筆錢,帶她飛去日本看真正的《小王子》。

多年後,他在那本《9314男人&男孩》里這樣說:「那是他今生最美的一次旅行」。

01年,出演《流星雨》中「道明寺」,他紅遍亞洲。

劇中的「道明寺」是富家大少爺,每月30~50萬的零花錢。霸道的大少爺,喜歡倔強的牧野杉菜。

對喜歡的東西,即便冒天下之大不韙,大少爺一定會佔為己有;

木訥少言的他,深怕外面的閑言碎語,將她藏在所有人看不見的地方,是一種小男孩小心翼翼式的為我所有。

他是台上萬眾矚目的偶像,她在舞台下則揮舞熒光棒,如小迷妹那樣為他瘋狂吶喊。

他不再是名不見經傳的自卑小男孩,或許他真的是現實中那個道明寺。她在台下鬧,他在台上笑。

她是他的牧野杉菜。

03年,她迎來事業高峰,擔任台灣金曲獎星光大道主持人,被媒體評為「台灣第一美女」。

他依舊是他,她也依舊是她。他騎著自行車去接她下班,她坐在他自行車后座,聽他哼著歌。往事無牽絆,不如浪漫向前。

那年她30歲,他26歲,就像那年她26歲,他23歲。時光里的自行車小心翼翼避開人群,偷偷走在大家看不到的落滿餘暉的小道上。

沒人知道,她就坐在他的自行車后座;更沒人知道,她只喜歡聽他哼的歌。

他來晚了

名譽、金錢和娛樂圈的光環,是雙刃劍,鎂光燈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05年,她的手機送修,維修手機的工作人員擅自將手機里的照片賣給媒體。那張照片里,她輕笑如花,他向陽溫暖。

戀情曝光後,他們承受顯微鏡下觀察和揣摩,壓得透不過氣。不知道,那些磕磕碰碰,是不是從那時候就已埋下伏筆。

同年拍廣告,她從馬上墜落,斷了6根肋骨,7處斷裂性骨折,斷裂處往上偏左一公分有心臟。

一公分距離,她差點再也見不到他。

小道消息說,她接到他的電話,第一句不是關心,而是他的責備和大罵「怎麼這麼不小心」,讓重傷的她很受傷。

如同當年媽媽跟他說身體不舒服,他用責備來替代關心那樣:「你怎麼不去看醫生,你怎麼這麼不聽話」。

少年的霸道和粗糙,如出一轍。

後來,他說起小時候被小女生欺負,總覺得小女生很討厭,長大才知道,原來是想吸引的他注意。

長不大的男孩,不懂得女人心思柔軟和敏感如麥芒。

從馬上墜落時,她最想要抓住的肯定是他能立刻伸過來的雙手。那一刻他沒在身邊。

病床上疼痛難熬,她想念他的臂膀,他沒有第一時間出現。她想要他的呵護。她聽到的是他的大聲責備。

她心灰意冷。

他最後冒著違約的風險,躲過所有媒體來到她的病床前,但他知道,他來晚了。她也知道,他錯過了。

他們相互抱著茫然痛哭。他們知道,再也回不到從前。

多年後,他這樣寫道:「公主生病的時候王子在打仗,王子說他不管了,他要放下戰爭要逃亡要去看公主」。

那是一場勇氣和懦弱的戰爭。他退縮了:「外面槍林彈雨所有人都在看你的動靜,你現在去是自投羅網」。

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還是那個自卑懦弱又自尊心強的小男孩,他留在那年的年會上,至今未能向她主動走來。

勇氣不是算術題

一年後,他們在51屆亞太影展相遇。

他們簡單寒暄,不失禮貌。一切看上去如昨日。走遠時,又如此陌生。

她先來到現場,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他一小時後才到達會場。兩人在台上相會。

他一身黑色西服,她一身黑色禮服,陰差陽錯配成情侶裝。他禮貌而膽小,拘謹的握住她的手和她打招呼:「你好」。

台下「轟」的炸開了。她滿臉通紅。他像對待陌生人那樣言行周到,收回剛輕握她的手。她也像陌生人那樣往後退,鞠躬還禮。

吳宗憲站出來拆穿他們:「搞得你們好像不熟一樣」。

彼此熟悉到骨子裡的兩個人,是把禮貌當成武器,小心翼翼的刺探對方,讓曾經的疏離變成遠離。

只要說出來,她就跟你走。他說不出口。

勇氣,不是下賭注時的算術題,你下注一片籌碼,我就跟一點。而是她停下來時,讓她相信你能為此披荊斬棘,在所不惜。

他依舊小心翼翼退回安全的囚籠,躲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08年,他日本開演唱會,他在台上鼓起勇氣:「我很愛一個人,就像愛未曾消失過,很想見一個人,但對方已離去,無法相見」。

那時候,她在日本為《赤壁》宣傳,舊人近在咫尺,他滿懷希望的望向台下:「今天有我很重要的人來到現場,謝謝媽媽,…謝謝志玲。」

她的經紀人回應:「沒聽說此事,無法回應」。

他那邊的工作人員選擇順勢而為:「(他)都專心在表演上,演唱會上全程日文的感謝詞,可能讓大家誤會了。」

她依舊選擇不願相信,不輕易選擇和他繼續向前。他妥協的選擇了她的選擇。終究是無法相見。

09年到10年,是男孩的成人禮。《9314男人&男孩》是他的成人儀式,書里《愛情童話》章節中,他是王子,她是公主。

長大成人後,回首,他發現,原來以前他們身處童話。而在故事裡的那些年,卻遺憾的沒能抵達遠方。

他回憶起她從馬上墜地,痛苦,懊悔:「王子還是逃了出去,衝過重重的阻攔和崗哨,還是到了公主的地方。王子推開門,他哽咽著,連對不起都說的支離破碎」。

回憶里,他寫道:「他連怎麼抱她是最好的姿勢都弄不明白。終於,跪下來大哭。女孩兒也哭了,因為她從來不知道,為什麼兩個相愛的人在受苦的時候想要接近,會那麼疼。」

何炅曾在節目里當她的面朗讀了這段故事,她眼含淚水。何炅問:「作為藝人你會覺得很遺憾嗎?因為缺失生命當中很重要的一塊。」

她動情回答:「會。卸下光環,平常的我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女孩子。每個女孩子都渴望愛情。」

幾個月後,他重溫節目里她的片段和畫面,低頭不語。許久後說:「是我不夠好,不應該像個孩子」。

自卑的小男孩已是成熟的大男人,那個愛聽他哼歌的姑娘,已不在那輛自行車的后座上。

舊人不識舊人難

何炅曾問他:「你也能像她一樣這樣勇敢的再去擁抱愛情嗎?」

他躊躇良久,手足無措:「我不知道。」然後哽咽著強調:「我不會說我愛你,我說不出口,但是我是真心的」。

一切塵埃落定時,15年,她卻給了外界一個驚喜。

那年,她和王大陸現場演繹《我的少女時代》中的片段,她扮演林真心,兩人互動,她問王大陸「你怎麼還沒長大?」

王大陸回頭,指著大屏幕:「可是我長大會變成那樣耶」,屏幕中是他的照片。長大後的徐太宇,原來是言承旭。

她有些意外,不自禁對照片打招呼:「好久不見」,問候雖老套,但感動無數人。多年後,隔空對話,他們或許還有回到從前的希望。

她在網路曬出同框截圖。另一面,勇氣不過咬咬牙,勇氣後的等待,才是那些年裡漫漫長夜裡的不安。

可是,舊人身邊守新人。張熙恩和他出雙入對,深夜裡唱歌,同游美國和日本。

路人問她感受,她不咸不淡「反正不是我」。不知那時候的她,是否了解他的進退兩難。

如果他站出來回應她,是不是對張熙恩有些不公平。如果他不回應她,是不是對自己太不公平。

一如當年她從馬上墜地,他在那邊臭躊躇不前。經紀公司對外說:「張熙恩是他心底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

這是兩不傷害的權衡。他站在天平中間,吃力維持兩邊的體面,可對兩邊來說,都不是滿意的答案。

4年後,張熙恩落寞對外聲稱,他們沒有正式說過分手,因為工作關係,兩人各忙各的,久了感情也就慢慢淡了。

或許,當時他已決定,用這種緩慢淡化的懦弱,來證明他的選擇。如同兩年後,他現身吉隆坡,她現身機場。

善意傷人心。沒說分手,想必不願出說出那句傷神的「再見」與「不愛」。那句「非常非常重要朋友」,原來不是認愛,而是一道分界線。

分界線這頭,是他和她。分界線那頭,是「朋友」張熙恩。一如多年前,張熙恩縱容他和她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用「沒有必要追究交往以前的事,給彼此一個尊重」來麻醉自己。

張熙恩選擇放手,如同那年自己鼓勵他應該勇敢追求所愛那樣,履行自己的承諾。「感情自然也就慢慢淡了」。

兩年後,他得償所願,與她結伴而行,高興得像許多年前的那個小男孩:「很開心聯繫上了……希望大家給點空間。」

可是,她又很快站出來對此否認:「not yet」。她似乎不輕易選擇重回軌道。似乎在真正的瓜熟蒂落前,她還需要來自他更確切的保證。

再一次,舊人咫尺,答案在天涯。

人間有童話

他最終沒能經受她的考驗。

因為有朋友站出來為她討公道,說這個男人依舊時常斷聯,讓她身心俱疲。

劉畊宏,是他的朋友,為他出頭和站台,向外界宣告他「單身」。

她從童話里幡然醒悟,狠下心,快刀斬亂麻:「我沒有懷孕」、「我沒有結婚」、「我這個月沒去過巴厘島」、「我現在沒有戀情」。

「道明寺」終究沒有等來「杉菜」。她也決定,不再成為他的杉菜。

四個月後,十六年的折磨和感情,一夜間戛然而止,一切來的如此突然而決絕,彷彿仇人相向。

17年,傳聞兩人複合的時間裡,許知遠問過她這樣一個問題:「你良好的教養下面那一層是什麼呢?」

她說「一定有的,那種想要爆發的慾望!」許知遠好奇的問她是「哪種慾望」。她毫不掩飾地說「愛情」。

十六年苦戀無果,她不再掙扎:「我最好的角色應該是志玲姐姐」。志玲姐姐的良好教養成了她掩蓋過去的那道徐徐落下的幕布。

幕布後面,童話故事已經謝幕。

他曾提到,拍某場戲時,女主角發生意外,自己無法趕到現場,心中充滿無限悔恨。導演喊卡後,他依然哭到無法自己。

當年墜馬帶給他的悔恨,成了他繞不過去的痛苦和高山。高山上那個一直等待的她,望不到山腳的少年。

「我希望有一天當我遇見一個真的很喜歡很喜歡的人,那一定是因為我很喜歡她,因為她很平凡。」誰都知道,他說的還是他。

幾年後,她參加真人秀節目,黃渤對她說:「無論你叫杉菜還是酸菜,聽起來都很樸實。所以希望你獲得朴樸實實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真愛」。

她淚眼模糊。誰都知道,她為誰淚眼朦朧。她用十六年時間去相信童話。童話里,他們卻沒有選擇與故事共赴遠方。

沒能結局的童話里,那條馬路上是否還有那輛自行車,小心翼翼的避開人群,姑娘坐在后座上,男孩蹬著車,嘴裡哼她喜歡著歌。

男孩又傻又呆。他望向后座上那個高高瘦瘦的姑娘,她笑起來的時候,真的很好看。餘暉鋪滿路面,車輪壓著路面的陽光,像軋著望不到盡頭的白閃閃的鹽。

結束語:笑靨如花

2019年,6月6日。她公布婚訊。新郎不是他。

新郎說:「(我們)認定對方是可攜手共度餘生的伴侶」,並向她承諾:「我會讓你幸福一輩子」。

她一如那年,笑靨如花。

那年,男人說,很希望能有個像哆啦A夢百寶箱一樣的東西,讓自己爬到她家窗口,敲敲窗戶,對她說一聲:「對不起」。

他想回到那年的童話,但他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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