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王霆霏隨僕從攙扶,一路來到一間密室。見那密室左右兩旁牆腳透有微光,足可視物。密室中央正停著王霆霏的私家轎車。

  車內婦人見王霆霏從密門中出現,趕緊下車,搶過一旁攙扶的呂澄,親自扶著王霆霏來到車內。

  車門一打開,王霆霏見後座無人,微微皺眉:「小晴怎麼沒來?」

  「啊……她今天補習呢,沒能來的及和我們一起。畢竟也五年級了吧,功課也比較重了。」夫人笑道,面色有些尷尬不自然。

  一旁的呂澄似乎有話想說,卻遲遲憋在嘴邊。因為身旁的夫人不停扎著那黑濃濃的妝眼,偷偷示意。

  王霆霏沒留意,只是淡淡的又說道:「什麼時候讓她去補習的?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在家自學,自學!」王霆霏有些氣惱。

  那濃妝豔抹的夫人也只是笑著應了,三人紛紛上車。

  三人就坐後,王霆霏嘴邊就不斷叨唸著小晴的種種趣事,顯然相當想念這小女兒。前座呂澄一邊聽著,不覺冷汗直冒,呼吸急促。

  「欸,呂澄?怎麼不發車?」王霆霏疑道。

  呂澄雙手緊抓大腿,不停顫抖。

  夫人見狀,又笑著便要說道,卻被一旁的王霆霏伸手打住。

  「呂澄啊,說吧。我不會怪你的,你的為人,我很清楚。」王霆霏儘管身體虛弱,講起話來仍然厚實,官威猶在。

  呂澄冷汗直冒,渾身顫抖,緩緩道:「是小姐……

  「小晴怎麼樣了?」王霆霏急問道。

  「小姐她……我們來時,小姐不久便想小解。我們就讓她在石橋旁的舊廁所上了,誰知……

  「繼續說!」

  「誰知夫人還沒等小姐出來,便要讓呂澄開車,我……」呂澄說不下去,一頭撞向方向盤,相當懊惱自責。

  「真有此事!」王霆霏說著,邊瞪向一旁的夫人。但見夫人一副事不關己,臉朝車窗,擺明說著:「就算如此便拿我如何?」

  王霆霏搖搖頭,嘆了口氣,道:「如今只好再去拜託那黑麪俠士了。」

  「那黑麪怪人,有什麼好信的。說不定給霏哥您下毒的歹人,正恰恰是他呢。」夫人撇嘴道。

  「住口!不得對恩人無禮。」王霆霏惱怒道:「我都還沒算妳對小晴的帳呢。平日裡妳無法接受她,甚至唾罵她,責罰她,至今她可曾對妳有一分無禮嗎?」

  「哼!你在外頭和人生的小雜種,如今居然帶回家裡,供她喫住,養育她,這我都默許這麼些年了。如今見她和那黑麪怪投緣,不如將她放生,我這麼做可是成全她啊!」只見那婦人一激動,皺紋遍佈滿臉,加上那濃濃的妝掩,活像個老女妖。

  市長夫婦架正吵到一半,密室大門徐徐而開,一人慢步而出,正是黑麪。

  只見那黑麪緩緩走近轎車,近車窗前,惡狠狠的瞪向面朝窗外的夫人。

  夫人見那面罩下透出猶如紫電般的眼神,似乎還微微閃爍,驚恐不已,急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王市長,我想我有令嬡的消息。」

  王霆霏聞言,喜出望外,趕緊問道:「黑麪俠可知小女目前身在何處?」

  那黑麪不急不徐,從懷中衣帶掏出一樣事物,說道:「這是我為了探知您女兒安全,特別設置的發訊器。」

  「是嗎!那麼,這震動是怎麼回事?」王霆霏見那機器晃動不已,忙問道。

  「這代表您女兒拔下訊號發生器,或者到了此地無法偵測的範圍。不過我推測應是後者。」

  王霆霏聞言大驚,身體微微顫抖。

  「這荒南窮兇惡極,她一個小女孩,這該如何是好。」只見市長六神無主,眼神飄忽,有些慌忙無措。

  「王市長放心。您或有不知,這一個月來,令嬡在我的默許下,經常在這工廠附近玩耍,所以我才特別給她配上這訊號器。若從她平時走過的區域來推測,即便從石橋或者更遠的蛇鐵大橋,相信她都有能力回來這裡。」

  「那麼現在呢?現在又為何失去信號了?」王霆霏神情急迫。

  「唯一的可能,在地下。」

  *

  水潭潭底,四周封閉。壯漢似乎前去準備運送工作,獨留下負傷的王馮燕和王恬晴二人。

  四周萬籟俱寂,因此水滴落下的滴答聲聽來格外響亮。

  「燕哥哥,你的身體還好嗎?」王恬晴擔心道。

  「那水壓,重擊了我的內臟……只能慢慢呼吸。」

  王恬晴看王馮燕說話氣息微弱,心中著急,又紅了眼框。

  王馮燕見狀,微微笑了笑,撫著她的頭,像在說我沒事。

  「小晴,妳為什麼,會獨自跑來找你爸爸。」

  「嗯……」王恬晴面有難色,王馮燕一見,也不願再問,閉上眼繼續躺下。

  王恬晴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忽然一個念頭閃過,她又露出那缺牙微笑道:「欸,燕哥哥。」

  「嗯?」

  「小晴知道有一個叔叔,本事很大,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是麼。是什麼樣的一個叔叔?」王馮燕睜開眼,看著又復朝氣的王恬晴道。

  「嗯……這叔叔平常全身黑,感覺很像蝙蝠俠!不管小晴跑到哪裡他都找的到呢。」王恬晴邊說邊比畫著,顯的相當興奮。

  王馮燕之前曾聽她說這一個月來,由黑麪看顧他父親。而後水門幫眾更是道出臺北市長王霆霏正於荒南養病,由此不難猜出她便是市長千金,也不難理解她和黑麪有過一面之緣。

  「妳說過,這一個月常在這附近遊玩。想來,也是有那叔叔的保護吧。」

  「嗯,有一次小晴不小心被一個怪怪的大叔逮住,可是沒多久,蝙蝠俠叔叔就突然現身把他打倒了。還有還有……」王恬晴說的興奮,便滔滔不絕。

  王馮燕看出她和黑麪大叔不僅只是一面之緣,二人交情親密,就像是叔叔和姪女一般。若是如此,那自己便和她是兄妹了。想到此處,王馮燕不禁莞爾一笑:「我若有這麼可愛的妹妹,那便是遂了我幼時的夢想吧。」從小就是獨自一人的王馮燕,對兄弟姊妹的可望從來就沒少過。遇上了王恬晴,也因此更覺親切,甚至在相識後不久自然就把她當是親妹妹般對待了。

  「那麼,我想黑麪大叔很快就會來了吧。」王馮燕笑道,面容親切。

  「嗯,一定的。」王恬晴也笑的燦爛。

  「沒那麼容易的!」此時身後傳來人聲,燕晴二人一轉頭,見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著裝準備完畢的壯漢。

  見那壯漢身後還帶有兩名跟班,想必是手下親信。

  「綁起來帶走。」壯漢喝道,那二人迅速展開手腳,俐索的將燕晴二人緊緊捆住。

  「如果你們期待那黑麪人會來救援,那就大錯特錯了。」壯漢奸笑道:「一般要進我這地下水道城,只有兩個途徑。一是如同你們,從疏通水管進入,再來就是過蛇鐵大橋,通往舊時翡翠水庫的大門進入。如今我已把所有疏通水管封住,那黑麪人必須大老遠走反方向,越過大坑山去荒南最東邊的九紀山才進的來。屆時我們早已到了黑門木壇總部啦。」壯漢說罷大笑三聲,只聽的教燕晴二人面無血色,茫然相覷。

  是說荒南泛指最北以市區邊界(舊時新店),最東以九紀山(舊時石碇翡翠水庫),最西獅子頭山(舊時新店和烏來邊界),最南羅亡山(舊時烏來山區)為界。

  「那黑麪人更不知道,如今的九紀山已不是我水門幫的地盤。早已成為黥蛇傭兵集團的大本營。他要是不知情的去了,就算他黑麪人本領在大,也難敵一整團的狠腳色。」

  「黥蛇?那個蛇面幫嗎?傳說入伍幫眾都得在臉上刺下兇蛇圖樣的殘暴集團,他們居然在荒南的九紀山?」王馮燕有些喫驚。蛇面幫畢竟已在江湖上消失多年,黑麪也鮮少提及。今首次聽聞這兇殘武裝份子竟安棲在市區後山的九紀山,震驚實在不小。

  「黥蛇實在武力強大,想當初九紀山附近水域及地下水道幾乎全是我水門幫的地盤。誰料黥蛇一票人太過兇暴,我幫根本毫無抵擋之力,乖乖交出了九紀山,躲入翡翠水道內。原以為,水道是絕對的安全,誰料那蛇幫竟以高壓電力將我等逼出翡翠水庫。無奈之下,我幫這幾年來只能遷就此地。」壯漢微微搖頭道。

  王馮燕聞言,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咳咳……

  「燕哥哥,笑什麼呢。你傷重,要忍住纔是啊,雖說的確好笑。」王恬晴也不禁噗喫笑了出來,露出小缺牙。

  壯漢氣惱,叫道:「有什麼好笑的!」

  王恬晴撇嘴笑道:「一開始我還覺得你們幫挺可憐的,被逼為強盜。但之後你又說著和蛇幫搶奪九紀山之類的。我看啊,你們根本是想學人去做強盜,卻又爭不過人家。一下輸蛇幫,一下又輸黑門幫,鬧的自己怪可憐的。我說,打不贏就別打啦,離開荒南這不毛之地,去市區吧!我爸爸會照顧你們的。現在工作又這麼好找,科技園區啦,水利工程局啦,保安啦都很缺的,你看怎麼樣?」

  王馮燕一聽王恬晴這話講的相當有理,又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咳咳咳!」

  「燕哥哥!哈哈哈!」王恬晴自己也跟著笑起來,燕晴二人就這樣笑開了。

  壯漢雖惱怒,卻不為所動。

  「好啊,很好。敢拿我幫當笑料,我倒要看看等等到黑門,你兄妹倆笑不笑的出來!」壯漢說罷,揮了揮手,示意手下出發。

  王馮燕見情形不妙。倘若真如他所言,離開此地後黑麪大叔恐真追查不到,那勢必得想辦法留在此地,多一時是一刻。

  「你這傢伙,剛才見你口條流利,談吐不凡,內容直指厲害處,以為是幫中重要謀臣。想不到,竟做出這種蠢決定。」被扛在肩上的王馮燕,調著氣息,奮力說道。

  話一出,那壯漢輕哼一聲,停下腳步。

  「你倒說說,我做了什麼愚蠢決定?」

  王馮燕氣虛,被扛在肩上擠壓胸肺,方纔一口氣吐出一段話,此時聲音便難再出來:「先……放我下來。」

  壯漢見狀,點頭向手下示意,將王馮燕放了下來。

  「說吧,你這半死不活的傢伙。」

  「哼哼……」王馮燕調了調氣息,慢慢說道。

  「如果你現在將我們帶去黑門,即便能換取電力,或是同盟關係,那也不過是一時的寧靜罷了。再說,黑門幫分舵眾多,今天你討好了蕭百龍,明天呢?」王馮燕說罷,自覺有信心能控制住局勢,不自覺嘴角上揚。

  壯漢聽他一說,微微點頭,笑道:「講的不錯。不過可惜的是,此次我的目的並非讓你們換取電力或是和平。」

  王馮燕聞言,微微一愣:「你什麼意思?」

  「首先你誤會些什麼了。現今的荒南,只有一件事肯定的,那就是拔刀關以北,政府認可的唯一勢力,是黑門幫。因為他們坐擁荒南唯一發電廠,且分支眾多,勢力龐大。政府為怕後患,主動結交盟好,兩方關係其實相當和平友好。所以你說,他們拿你倆根本半點用處都沒有,我又如何能用你倆換取能源或和平?」

  王馮燕聞言,又是一愣,淡淡道:「那……那你到底想怎樣?」

  「嘿,事到如今,就告訴你吧。現在我幫眾頭領皆找市長去了,而我現在,就是去告訴黑門幫這件事,並將你等交給他們。倘若我幫交涉成功,黑門便可用你二人去要脅市長,逼交涉決裂,更順勢侵襲我幫。若是交涉失敗,黑門也可託我將你二人囚於水門水牢,以綁架市長兒女之名向我幫發動侵略。名正言順,反而能讓黑門與政府更為交好,相信他們會答應的。」壯漢說罷,露出那讓人不安的鬼譎笑容。 

  「你這叛徒,這對你有什麼好處?」王馮燕怒道,狠瞪著那壯漢。

  只見壯漢笑了笑,轉身起步,並向手下示意出發。

  「叛徒嗎?我這是在自保,如今這水門幫昏潰,空有一身血性,給他們帶領我幫必不持久。現在必須順應局勢,我若這麼做了,不僅能讓黑門主導,讓我當上水門幫主,一整水門。更成了支附於黑門的幫會,往後纔有能力讓水門強大,有朝一日攻回九紀山。」壯漢邊說邊緊握雙拳,顯然這理想早已埋於心中許久。

  燕晴二人得知了壯漢計策,皆是默然。已經不知道再有何方法能擋下他了。

  眾人進入水管,昏暗朦朧中九彎十八拐。燕晴二人皆摸不清方向,只覺管道地勢越來越高,空氣越來越清晰,水流聲也越來越大,顯然是快接近地面。

  不多時,眾人走出導管,來到了一處石窟。燕晴二人覺得此地空氣清新,不時傳來流水拍打石子的清脆撞擊聲。

  「燕哥哥,這裡好特別啊。」王恬晴低聲道,不時左右探看,想知道此地來歷。

  王馮燕見小晴被綁俘仍有心思探看新奇奧妙,微微鬆一口氣。他自己則是不斷尋思逃亡辦法,無心打探這石窟奧妙。

  壯漢見這小女孩大難臨頭之際,竟有心情遊山玩水,也覺有趣。但心頭卻又升起另一種想法:「莫非她真打從心底認為有人能救回她?」此念一起,更不敢大意,連忙加快步伐。

  又行不久,走出了石窟,來到了一小溪旁,小溪左右兩旁是碎石道,道旁左右為高五六公尺的天然石牆,儼然像一座小型峽谷,從中插一條溪流。

  此景又讓王恬晴讚嘆不已,邊叫著燕哥哥快看。

  壯漢手下見狀,也覺這官家女孩可愛討喜,竟然偷偷有一搭沒一搭的互相聊起天來。壯漢也不覺所謂,反正並不影響計畫進行。

  「欸,你們老大是不是暗戀那個頭巾姐姐啊。我看剛才他們開會,當頭巾姐姐說話的時候他看的特別專注呢。」王恬晴笑道。

  「對啊,我也這麼覺得,老大對關頭領特別照看。起初以為是待妹妹般的關愛,誰知啊,呵呵……」背著王馮燕,眼睛細長的手下回道。

  「我還記得上次啊,老大見關頭領修理五號水閘,修的辛苦,竟難得的特別去幫忙呢……」背著王恬晴,下巴厚實的手下應道。

  「呵呵呵,還有還有呢?」王恬晴也聊開了。

  王馮燕見這邊氣氛逐漸熱絡,又見那壯漢背脊不時聳動,顯然已快憋之不住,也暗自好笑。

  哈哈哈哈哈! 王恬晴和那兩名手下,聊到開心處竟同時大笑起來。

  「喂!」壯漢終於暗奈不住,大叫道。

  兩名手下登時渾身一凜,嚇的噤若寒蟬。一旁王恬晴見狀,露出小缺牙,偷偷竊笑起來。

  一行人又再度靜默下來,持續沿著溪邊行走。走著走著,峽谷開口和溪流水面也越來越開闊。不多時,眾人來到一處大拐彎停下。

  「就是這裡吧。」壯漢問向二名手下。那二人先相望一眼,才紛紛點頭。

  只見壯漢走近溪邊,蹲下身,伸手入水底,似乎在探找些什麼。

  「有了!」壯漢說著,從水中拉起一條鐵鍊。

  吭啷! 半晌,自鐵鍊延伸的沿岸處開了一道缺口,口內石牆竟自行排列組合成向下階梯。

  「好了,進去吧,這是最後了。」壯漢說著,露出狡黠不安的笑容。

  燕晴二人見那笑容詭異,相視一眼,暗叫不妙。

  *

  荒南邊郊一帶,由於全無電力供給,就算來到建物較密集,有柏油路的街道附近,也是裊無人煙。雖說感覺不到生息,但此地確實有人居住,只是待到夜晚,人人足不出戶,也無人點燈。因為此地夜晚長期昏暗,人人夜視能力驚人,稍有光亮皆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最大的麻煩便是被地頭蛇,黑門幫幫眾舉發為「能源持有者」,而惹上無妄之災。

  卻說荒南夜裡昏暗恐怖,人人皆知,故也無太過放肆的強盜匪類。只要得知大致上的盜匪分佈,其餘應是安全無虞。因為就算盜匪有武力,也沒敢在荒南夜裡到處遊蕩。

  「小子說,只要沿著柏油路走,避開工廠和樹林,就能找到石橋。到了石橋後有兩條路,向東是蛇鐵大橋,通向九紀山,向西則是黑林溝。黑林溝隱密,沿著水溝穿越竹林就能看見通往市區的省道。記得是這麼說的。」黃頻揚喃喃自語。

   黃頻揚照著黑麪指示,循著柏油路走去,沿途避開工廠和樹林,約走了一二十分,前方漸漸傳來潺潺的流水聲。

  「想來,前面就是他說的石橋了吧,那麼旁邊便是黑林溝了。」黃頻揚努力向前方眺望,但見前方一片黑朦朧,只微微聽覺流水聲和竹林攢動的窸窣聲。

  黑雲遮夜,月黑風高。石橋後方氣息陰森,一陣陣陰風肅肅而來,穿透黃頻揚的衣體。

  黃頻揚渾身一凜,頓時停下腳步。眼看石橋就在腳邊,見那石橋坑坑疤疤,顯然年歲已久。全長不過十公尺,此刻看來另一端卻是遙不可及。

  見此狀,即便是歷經無數大風大浪,一向眼望前方,正氣凜然的黃頻揚,也不由得心生畏怯。

  當然,一般人連在夜晚的荒南行走半部都覺倍感壓力,舉步維艱。更別提黃頻揚竟能理所

當然的走在柏油大道上,直到此刻才冒出冷汗。若非熟悉此地的在地人,就是心境和精神力已磨練至頂峯,擁有大無畏氣概的男子漢。

  「不對。」黃頻揚心中一個念頭閃過,微覺四周氣氛異常,不自主後退了兩三步。

  「這附近,有人。」黃頻揚心中暗忖道。

  *

  話說黑麪猜知了王恬晴可能動向後,馬上啟程開始尋找。

  王霆霏也派了身邊僕從呂澄從後跟上,協助黑麪。自己則是下車,逕自回到隔壁房間待著,只是不想再和夫人同處,免的心中惱怒不止,掀起無謂的口水之爭。

  車內獨留夫人,似乎連車內早已剩自己一人也無察覺,仍低頭閉眼靠著車窗。顯然是方纔和黑麪的目光交接,衝擊劇烈,到現在仍心有餘悸。只見他呼吸急促,黑濃濃的雙眼瞪個老大,不時左右搖頭,久久不能自己。

  咻!咻!咻!

  黑麪男子身法快捷,迅速沿著溪流移動。只見黑麪腳步輕盈,奔跑有如蜻蜓點水,腳尖輕點地面便能前行兩三公尺。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已把凡華工業棒球工廠外圍數十公尺處全探了個究竟。

  黑麪在外繞了幾圈,心中似乎有了方針,只在範圍內搜索。

  不一會,黑麪在工廠附近二三十公尺外,一塊雜草茂密處停下。

  只見黑麪蹲下身,手掌輕撫地面,不禁咦了一聲。他從懷中取出一塊方形透明薄片,似乎是某種微電腦,並開始拿那薄片在草叢附近掃描。

  不多時,只見密密麻麻的資料,陸陸續續呈現在螢幕上。不過幾秒鐘的時間,黑麪似乎有

了頭緒,迅速將儀器關閉收入懷中。或許是怕那不算微弱的光線帶來什麼麻煩。

  黑麪起身,喃喃道:「一個身型精壯的男性,曾在這附近爬行翻滾。錯不了,是小鬼。」

  黑麪開始循著草叢延伸出來的痕跡蒐索。不多時,又是輕聲一哼。

  「如我所料,他倆相遇了。那麼,卻是又到了哪裡?」只見黑麪直朝足跡延伸方向望去,前方是一個小坡,坡下有條溪流。

  黑麪確立方向,幾個踮腳,輕盈的飄至坡下。

  黑麪左右地下迅速探了一便,在岸邊發現了藍白運動衫和褲。他驅前走進,蹲下身檢查了便。

  「這笨蛋,該帶的都沒帶。」黑麪從衫中掏出了信號機,幾管夜光燈,及一根收縮鋼棒。

  黑麪朝小溪望去,暗忖:「這條溪直通黑林溝,想來是從疏通水閘進入了下水道。會遇上了水門幫?很有可能。若小娃子被查出真實身分,只怕……

  黑麪正思索著,突然身後傳來著地聲。黑麪急回頭,卻見一身型魁梧,穿著西裝,面容敦厚的男子,正著地微蹲,那人正是王霆霏身邊僕從,呂澄。

  呂澄見黑麪目光銳利的直射過來,微微一凜。有些難為情的伸手打了招呼,邊點頭致意道:「老爺吩咐我跟在黑俠您身後,希望能幫的上忙,所以屬下就來了。不知道……能幫上什麼忙嗎?」呂澄乾笑道。

  黑麪聞言,微微點頭。只見他從地上隨手抓了顆雞蛋大小的石子,向溪面擲去。咻一聲,射入水面,撞擊了水底。

  乓鏗! 

  「聲音不對。」黑麪說道,向一旁呂澄望了眼:「你下去,用腳踢踢水底。在剛才石子落下的

位置。」

  呂澄聞言一呆,隨即輕聲應了。只見他慢慢脫下皮鞋,掀起褲管,緩緩的下了水。他來到了方纔石子射入水裡的方位,一驚:「黑俠!這底下似乎有個鐵板。」

  黑麪點點頭:「踩踩看。」

  呂澄喔了一聲,開始踏著那鐵板。

  黑麪見底下紋風不動,大疑,叫道:「用全力踩!」

  呂澄聞言,點點頭,使盡全力用雙腳猛力向下一踏。

  鏗!! 從水中傳來一陣沉悶的碰撞聲。卻見呂澄仍站在原地,一臉疑惑的看向黑麪。

  黑麪見狀,點點頭。招手叫呂澄上岸。

  「若他們是從這裡進去的,水閘沒道理打不開,定是已被主控系統給鎖住了。這樣一來,不是怕裡面有人跑出來,就是怕外面有人進去。如果說小鬼們在裡頭逃開來了?不,水道複雜陰暗,況且水門幫有全區的水道監控系統,即便是我,也難逃離追捕。更何況,水門一向缺電,不到要緊是不會利用主控系統來控制水道。因此,推測是防止外敵的機率會比較高。」黑麪內心推測道。

  一旁的呂澄已然上岸,道:「難不成黑俠認為小姐在這水閘底下?」

  黑麪沒有回應,只是雙手環抱,沉思著。

  呂澄見狀,也不好再說話,靜靜蹲下身,穿上鞋襪。

  「水門幫向來和黑門交惡,即便抓到小娃子也不會讓黑門知道。所以水閘若是全面封鎖,應不會是針對黑門幫,只可能是,用小娃子要脅市長換取電力。倘若,水門幫知道市長此番已來到荒南,更知道今晚市長要走也不奇怪。若因此便傾巢而出,所以才封鎖門戶?不論封鎖目的為何,若抓了小娃,目標必定是市長回程的……石橋,黑林溝那一段。」

  黑麪內心打定主意,目光射向遠處一片黑林。

  「你叫呂什麼?」

  一旁呂澄見黑麪突如其來問自己姓名,一時愣住,半晌才答道:「我叫呂……呂澄。」

  「好,呂澄。我現在委託給你一個任務,你接住這個。」黑麪說著從懷中取出一樣黑色事物,擲向呂澄。

  呂澄接住了,皺眉疑道:「這是?」

  「這是我專屬的頻道,是無線電。你用這個調到三號,是黃頻揚,二號,是你家主人,一號,便是我。你身上有帶上車鑰匙吧?」

  「嗯,有。」呂澄應道,取出鑰匙。

  黑麪接過鑰匙:「我現在就要開你家的車,去黑林溝。你麼,聽清楚了。你回去工廠,上到二樓,打開鐵架後的暗門。暗門裡面有個黑色包裹,背上它,再去地下室隨便挑一臺車。至於目的地嗎,包裹內應有盡有,遇上什麼麻煩,就打開來看看吧,總之會是荒南竟內。」

  呂澄聞言,吞了吞口水,吱吱唔唔答不出話來。

  「這就拜託你了,如果順利的話,應該到一半就會回來了。倘若不順利的話,你家小姐就得靠你來救。」黑麪落下這句話後,轉身便要離去。

  呂澄見狀,叫道:「黑……黑俠!這……

  「記住!一路上盡可能不要發出光線,暴露蹤跡。」黑麪說罷,咻的一聲,已消失的無影無蹤。獨留下一個不知所措,愣在原地的可憐家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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