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美國攝影師Brooke Shaden作品

每一個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對生命的辜負。

世上有一條唯一的路,除你之外無人能走。它通往何方?不要問,走便是了。當一個人不知道他的路還會把他引向何方的時候,他已經攀登得比任何時候更高了。

受苦的人,沒有悲觀的權利。一個受苦的人,如果悲觀了,就沒有了面對現實的勇氣,沒有了與苦難抗爭的力量,結果是他將受到更大的苦。

只有經歷過地獄磨難的人才有建造天堂的力量。

人之所以偉大,是因爲他是一座橋樑,而非目的。

不想淪爲芸芸衆生的人只需做一件事,便是對自己不再散漫;他應當聽從良知的呼喚:“成爲你自己!”

——尼采

圖/美國攝影師Brooke Shaden作品

尼采與現代西方哲學

——每一個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對生命的辜負

作者:【英】傑瑞米·斯坦格魯

【美】詹姆斯·加維

譯者:錢峯

弗里德里希·尼采(1844—1900)仍然是19世紀最容易被誤解並錯誤引用的哲學家之一。不過,他提出的臭名昭著的超人概念事實上更接近於亞裏士多德所謂的“人的美德”,而不光是美化後的雅利安英雄。

弗里德里希·尼采對世人影響深遠,他的作品存在很大爭議,容易引發騷動,經常遭到誤解,但是閱讀起來很有意思。最開始吸引世人的是他優美的散文。即便一下午品讀他的文字都不會覺得無聊,難免還會因他的機智而發笑,對負面言論感到喫驚,甚至有必要花一生的時間來琢磨他的思想。

尼采於1844年10月15日出生在普魯士的洛肯,這一天也是和他同名的普魯士國王弗里德里希·威廉四世的生日。父親路德維希是路德宗牧師,母親弗蘭齊斯卡是另一位路德宗牧師的女兒。可以想象尼采過多地接觸路德宗教義對他對宗教的苛刻態度所產生的影響。尼采5歲時,父親失憶了,這一經歷對他的宗教思想產生了影響——有人猜想尼采的精神病很可能繼承自父親。父親垮掉後,尼采便和妹妹、母親搬去外祖母家裏住——和兩個舅媽及外祖母生活在一起。尼采在當時頗有名氣的寄宿學校接受了優秀的古典教育,隨後考上波恩大學,學習神學。沒過多久,他便轉學去萊比錫大學學習古典語言學,也曾考慮轉專業去學化學。尼采正是在萊比錫城發現了對他早期影響頗大的三位偉人:叔本華、唯物主義者蘭格和瓦格納。他正是在那裏開始戒除性生活的,很可能是因爲在妓院染上了梅毒。

尼采參過軍,但是沒過多久就復員了,因爲有一次他上馬時不小心被馬鞍的鞍橋刺中了胸部。隨後,他被聘爲瑞士巴塞爾大學古典語言學教授,這讓他本人也感到驚訝。他雖然沒能寫完博士論文,但是導師的熱忱幫助以及他自身的天賦,讓他順利獲得了該職位。當時,他年僅24歲。

沒過多久,他便請假去當普法戰爭的醫療兵,返回學校後又患上了痢疾和白喉。雖然他那段時間開始創作第一部著作,也能夠承擔正常的教學任務,但是身體還是不適。自兒時起,他便遭受過大量疾病——偏頭痛、失眠症、視力不佳、消化不良,這些很可能是由潰瘍引發的。這些老毛病加上新毛病的困擾,導致他只好離崗。從那時起到他喪失理智之前,他經常感到身體不適,大多時候都待在公寓——他曾經吐露,當時自殺的念頭是他唯一的安慰。在這期間,他創作、出版了大量書籍和文章,期間用完了無數本筆記本。

1889年1月,尼采在都靈的皮亞佐·卡羅·阿爾貝託看到一位馬伕正在鞭打馬。突然,他撲上去抱住了那匹馬的脖子,最終摔倒在地,從此之後徹底瘋了。接下來的11年裏,他有時候住在巴塞爾的救濟院,有時候母親把他接回家照顧,母親去世後,妹妹又把他接到家裏照顧。他再也沒有恢復理智。有人懷疑尼采患的是梅毒性精神失常。如果說這還不夠悲慘的話,尼采那個令人不恥的妹妹還揮霍了他的財產。很可能,她和納粹黨人對尼采哲學的災難性盜用有很大關係。不過,顯然尼采並不在乎這一切。他尤其不重視德國民族主義,也不關注黨派政治。

||真理與價值觀

本書篇幅有限,不可能詳細地解讀尼采的許多卷著作,但是可以總結他幾部作品中反覆出現的一些主題。尼采的作品有時候被誤認爲是虛無主義教程。虛無主義認爲價值觀的存在毫無理由,也沒什麼意義。一些人之所以把尼采的思想當作虛無主義,是因爲他們指出尼采認爲不存在什麼道德標準,真理沒有價值,宗教在走向頹廢或消亡。尼采確實有過上述所有或者大部分言論。但是,虛無主義並非他得出的結論,而是他的出發點。他指出,西方的理性與解釋性理論框架,即所有人用於價值判斷的基本概念已經不足以作爲支撐理論。或許人類曾經認爲價值基礎存在於這個世界之外(比如上帝或絕對事物),但是現在不再相信這一點了。我們正瀕臨精神危機,需要新的東西來做支撐,否則就會陷入虛無主義的恐懼深淵,甚至要更糟糕。

尼采面對這一危機感到幾分開心,因爲他從中看到了新的自由,這一自由可以引領人們找到自身價值。他針對這一危機價值的口號是“上帝死了”。你在讀這句話時能很容易地感受到尼采話語中洋溢的幸福。請看下面一段話:

事實上,哲學家和“自由自在的人”聽說“古老的上帝死了”時,就好比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我們內心充滿了感激、驚訝、預感與期待。最終,地平線再次向我們招手,即便天還沒有亮,我們的艦船終於可以出航去直面各種危險。所有危險再次被察覺。大海,我們的大海,再次展現在了我們眼前,或許這樣的“遠海”從來沒有存在過。

尼采對待道德價值的態度非常具有啓發性。他詮釋了所謂的“自由思想”,前提是他認識到當前非常缺乏價值概念。他的討論非常具有哲理(儘管有人否認這一點)、語言學意蘊、歷史性,有時候還接近精神分析。尼采希望,通過揭示道德觀所謂的含義與發展史,希望能破壞它們,揭露它們的本來面目,並以更進步的東西取而代之。

閱讀上述作品很容易迷失方向,這主要是由尼采的創作風格造成的。有時候,他爲了修辭與散文效果,往往放棄了表意清晰與邏輯論證。尼采自稱是“道德敗壞者”,表明他否認所有道德觀念。而事實上,他只不過是希望摒棄西方現存的道德範疇。他還說令人欽佩的人應該是“價值的創造者”,有些人認爲他的這種觀點屬於激進的相對主義或自我主義,即認爲每個人都應該按照自身的對錯觀念行事,他們也許只關注自身利益就夠了。這或許是人們對尼采的另一大誤解。事實上,尼采是在藉此呼籲人們迴歸古希臘人推崇的道德觀。在尼采和一些古希臘人眼裏,道德取決於人性,它尤其是對人性光輝的表達。不過,尼采認爲人性並不是普遍存在的——人性之間存在差異,因此不同的人會發現並遵循不同的美德觀與道德觀。

||道德與權力意志

尼采在這個問題上區分了奴隸主道德與奴隸道德。在前一種道德上,貴族和統治階級將對他們最有利的事情稱爲“善”(誠實、權力與自傲),而把他們鄙視的方面稱爲“惡”(軟弱、說謊、懦弱、卑微)。奴隸,尤其是內心存在祭祀想法的奴隸,看法則不同。由於他們無能,無法對奴隸主施展任何權力,因此便將奴隸主道德觀念顛倒了。他們認爲,“善”指的是奴隸主的軟弱、溫順、痛苦與損失,以及弱者最需要的品質:同情、謙遜、友好與耐心。“惡”反倒成了弱者用來描述自己最鄙視的強者財產的貶義詞,包括他們的健康、權力和力量。尼采寫道:“……可憐的人是好的,貧窮、無能、地位低下的人是好的,痛苦、被剝削、生病、醜陋的人是虔誠的,只有他們才能得到上帝的保佑……而你們這些強大的貴族則永遠都非常壞、殘忍、貪婪、得寸進尺、不信神……”

尼采認爲,道德中的“奴隸叛亂”產生了奴隸道德,在這一詭異的自由歷史性時刻,最需要的就是要回歸奴隸道德。

||人與超人

尼采給出的迴歸例證是“超人說”,超人克服了人類搖搖欲墜的價值體系。如今,人性成爲需要克服的方面,而超人則是“人類這片烏雲中的一道閃電”,有待實現的新理想。尼采將如今面臨消亡的價值體系下的宗教與先驗希望和幻想說成是“人性的,太人性的”:該體系認爲美德指的是服從死神的意願,假想的下一次生命的回報成了這一世屈服的藉口等。超人則否認了所有這一切,並按照自身的意志開拓了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地位。

意志的概念——尤其是權力意志——決定了尼采的大部分思想。他的筆記本中有一些輕率表述,其中指出他玩世不恭地認爲一切都是權力意志,權力意志是一切現實或者基本解釋原則的基礎元力。這一思想最初出現在尼采的著作中時屬於驅動力,爲實現控制而付出的努力。但是,顯然,到最後尼采認爲該思想的內涵不僅限於此。尼采創造了一位預言家查拉圖斯特拉,他聲稱一切生命都是權力意志。他在後期作品中稱其爲“積極向上的推動力”。或許至少可以認爲,權力意志屬於所有人實現自我主張的無理性傾向。將這一觀點與他對善的詮釋結合考慮,就比較容易理解尼采筆下原本費解的文字。

然而,在閱讀尼采的作品時,人們希望瞭解的不只是道理,更重要的是真理。如果尼采提出的是一種新的道德觀,那麼它必定能夠爲我們提供一些建議,不是嗎?它應該引導人們如何生活,告訴我們該珍惜什麼,並形成一定的行爲對錯觀。可以說,我們確實應該回歸古希臘人的觀念,找到自身價值。但是,如果沒有更多建議,這一切不就成了不良空談嗎?

如果難以想象尼采面對這樣的異議大怒的情形,那麼就很難沿着這一思路考慮問題。尼采強調的是,人類已經得到了足夠的建議,也進行了足夠的聆聽,擁有足夠的追隨者。要想克服助長上述異議的羣居本能,就需要多爲自己考慮一些。

||尼采主要著作

《悲劇的誕生》(1872)

這本書不是從理智的阿波羅精神角度切入,而是從瘋狂的酒神精神角度重塑希臘文化。尼采在酒神精神中看到了創造性、文化與精神重生的可能。

《人性的,太人性的》(1878)

本書是尼采針對大量主題所說的精練而又費解的格言集。其中,權力的概念首次真正出現在了尼采的作品中。

《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1883-1885)

該書是尼采最重要的作品之一。它詳述了查拉圖斯特拉的發展,此人預言了超人的出現,以及超越於人類社會的現象。

《善惡的彼岸》(1886)

尼采在書中闡述了道德,其中還涉及權力意志的成熟表現。

《論道德的譜系》

(1887)可以把本書看作是對基督教道德的批判。尼采在書中論述了道德中的“奴隸叛亂”,還對神職進行了猛烈抨擊。書中還表達了觀點主義。

【注】:本文選自《極簡西方哲學史》

《極簡西方哲學史》

作者:【英】傑瑞米·斯坦格魯 【美】詹姆斯·加維

譯者:錢峯

出版:北京聯合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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