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昆 曲 多 樣 “ 還 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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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6月，青春版《牡丹亭》第一次在大陸演出，隨後便開始了長達十幾年的巡演，走進30多所高校，時至今日依舊場場座無虛席。談起與崑曲的緣分，白先勇幾次回憶到，很小的時候他跟隨父親白崇禧在上海美琪大戲院看過一次梅蘭芳先生的演出，那是抗戰勝利第二年，梅先生回國後首次公演，門票已經炒到一根金條一張。梅蘭芳唱崑曲的場子十分少見，那次的戲碼竟然全是崑曲，其中就包括一出《遊園驚夢》。

很多年後，崑曲大師俞振飛親口跟白先勇講，那晚梅先生之所以唱崑曲，原來是因爲抗戰期間他一直沒有唱戲，對高亢的皮簧戲沒有把握，於是俞振飛建議他先唱崑曲。似乎是各種機緣命運，崑曲就這樣烙在白先勇的記憶裏。

青春版《牡丹亭》

1987年，白先勇闊別39年後首次回國，遇上了上海崑劇院重演《長生殿》，看完之後他激動得不得了，以爲文革後只有樣板戲，沒想到還有“這麼了不得的藝術”，他便覺得“一定不能讓它衰微下去”。白先勇想把年輕人召回戲院，能真正發自心底地欣賞中國傳統戲劇。他直接選擇了崑曲的最高峯、集大成者湯顯祖《牡丹亭》——充滿浪漫、叛逆精神、至情至愛的青春之歌。“作爲崑曲運動的啓蒙，我想這個選擇是對的，它經典中的經典”，白先勇說，“崑曲就是以最美的形式來表現中國人最深刻的感情，《牡丹亭》就達到這個標準”。

被公認爲中國“百戲之祖”的崑曲擁有600多年的歷史，自明代中葉起獨領風騷，各種記載中有名目的劇目達到2000多部，除了流傳最廣、大衆最熟悉的劇作家湯顯祖，以及《牡丹亭》《長生殿》《桃花扇》等文學名作之外，崑曲的內容涉及非常廣泛，創作中也涌現出了很多劇作大家。

大家對《牡丹亭》這個戲的

印象太深了，

會認爲所有的崑曲都是那樣子的，其實不是，

崑曲它有多很多面。

- 白 先 勇 -

白先勇覺得既然要推廣崑曲，讓年輕人認識它，就不能偏頗地只關注在愛情戲上。他解釋到，“它有各種的利益，所以它叫百戲之祖，包容甚廣。它不光是愛情戲，還有武戲，還有歷史劇。”

青春版《牡丹亭》

更重要的是，白先勇覺得崑曲的核心是“美，是至情”，但這個“情”字卻不侷限於愛情，“它也包括人倫之情。中國人的這個‘情’字很廣很深。我在美國教《紅樓夢》的時候，碰到這個字，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英文詞翻譯出來，它是形而上的，對‘情’的解釋，幾乎是宇宙性的。”因此，在《牡丹亭》《玉簪記》之後，白先勇選擇了《白羅衫》《義俠記》，向觀衆展示崑曲包羅萬象之下另一面“情與美”。

《白羅衫》劇照

明代戲劇家沈璟創作的《義俠記》，取材於《水滸傳》武松的故事。蘇崑《義俠記》是向上海崑劇團學習《潘金蓮》的基礎上進行重新整理改編，在白先勇的打磨下巧妙融入了《潘金蓮》的內涵，在繼承經典和傳統的基礎上以潘金蓮爲主線，重新演繹出其與武松、武大郎及西門慶之間的互動。

《白羅衫》劇照，攝影©許培鴻

我們是在很紮實的傳統基礎上，

把現代美學放進去，

所以它既傳統又現代，是一種表演藝術。

- 白 先 勇 -

《白羅衫》則是崑曲劇目裏罕見的一出家庭倫理、情與法艱難選擇的大悲劇，與以往相比，新版《白羅衫》以當代人的價值觀重新編寫，詮釋古典傳奇故事。徐能、徐繼祖父子在極短的時間內面對命運真相時的種種表現，它關乎人性、救贖這些較深層次的思考和審美。

02

“ 我 是 一 個 現 代 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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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重演崑曲，不論是哪個劇目都要面臨被現代人接受的改編問題，這也是白先勇最在乎的問題之一。對他來說，如果崑曲不能引起當代觀衆，尤其是青年觀衆的共鳴，這個戲是傳不下去的。這種共鳴的難度，不僅是來源於對於“老故事”如何“新解”，還不能失了美學的、審美觀的統一。人物要怎麼重新加入新的內涵，情節要怎麼調整得更符合現代邏輯，整體的表演呈現如何適合現代劇場，全是學問，充滿考量。但白先勇始終堅持一件事，崑曲的詞他一字不改，“太美了，怎麼敢動”。

《白羅衫》劇照

如果你看過青春版《牡丹亭》，一定難忘幾場華麗的舞美場面，震撼的音響效果、舞臺燈光、舞蹈編排，打破了大多數人對中國戲曲刻板印象。曾在美國長期生活的白先勇看過西方歌劇、看過百老匯，他把西方的當代的東西融合了進來。

我有古典式美學的堅持，

但是我會考慮到現代人的眼光，

因爲我是現代人，

我瞭解現代人的觀點，

把傳承和現代接起是好大的挑戰。

- 白 先 勇 -

在兩部新戲裏，白先勇跟臺北大學中文系教授張淑香一起，不僅在外部視覺上中西合璧，更試圖《白羅衫》《義俠記》中的人物充滿現代性的複雜和豐滿。

《白羅衫》劇照，攝影©許培鴻

《白羅衫》是古典戲劇裏的公案戲，其中的主線是儒家價值體系裏的父子糾葛、倫理情感。談起父子關係，在白先勇的文學創作中是個繞不開的話題，《孽子》裏現代父子之間的情結延續到了這部劇的改編中。

父子的糾葛最深，

到今天還是這樣子，我們不管是

哪裏的華人世界，

多少的糾葛是父子情。

- 白 先 勇 -

白先勇把幾百年前《白羅衫》中的父親形象進行了更深入的現代性剖析，賦予了人物定位新的意義。他相信，“現代人對於人性的複雜更能理解、更接受”，所以“我們在這地方下了大功夫”。他讓角色在情與法之間做出最艱難的選擇，如同他以往的小說裏，每個人物心中面對的糾葛一樣。

《白羅衫》最終呈現出的結局是父親的死亡，“看起來是個悲劇，但從深刻的意義上講，他想向善，想做一個好父親，最後他以死完成了心願，他救了兒子。”演出之後，很多觀衆都感動得流淚，古典藝術和人性悲劇的力量混合在一起，帶來了強大的衝擊力。

《義俠記》劇照

更大的突破是白先勇對於《義俠記》中潘金蓮的塑造。他不僅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了潘金蓮的可愛之處、可憐之處、風流之處，還有她的可憎和可悲，並從人性的角度去看待潘金蓮這個爭議人物，賦予了其更多的舞臺表現力和人性特徵。

一個婚姻，完全不是她自願的。

而且嫁給這麼一個男人，

打虎英雄從天而降，不動心也難。

- 白 先 勇 -

“這是中國文學史上第一淫婦、毒婦、悍婦集於一身。”但白先勇希望我們從現代人的眼光重新理解她，“她有不得已的處境”。在她身上充滿了反叛性，不居現狀，不甘於這個社會。她的內心堅強潑辣，甚至某種程度上算是“民間王熙鳳”，也正印證了曹雪芹的創作受到了《金瓶梅》的影響。這些來自於民間的充滿旺盛野蠻生命力的角色，激起了白先勇的興趣，“雖然是俗的故事，但不能把它真的搞俗掉了、演俗掉了”。

《義俠記》劇照

這就是白先勇的堅持。把崑曲從邊緣拉回年輕人的舞臺，把活在成見和固定印象裏的角色拉回更豐富人性的視角。

03

一 生，一 牡 丹，一 紅 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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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起近十幾年的工作，白先勇總結爲中國傳統文化的啓蒙。在推廣崑曲的過程中，他沒有放下對《紅樓夢》的研究。對他來說，這部書是“天下第一書”，想要讓它擁有應有的文學地位。讀了一輩子之後，白先勇說他最喜歡賈寶玉。

問起他原因，他的臉上出現了採訪過程中最複雜、最激動的表情。賈寶玉最後穿着猩紅色的袍子走在白茫茫的大雪中，白先勇說“他是佛陀式的人物，他揹着所有的爲情所傷，揹負着‘情’的十字架”。他感嘆到，直到七八十歲才能看懂一點這本書。

寶哥哥林妹妹不是那麼簡單的，

它值得很深的研究，是我們的文化標杆，

我這輩子，

一個《牡丹亭》，一個《紅樓夢》！

- 白 先 勇 -

作爲白先勇的小說讀者，曾經遺憾地感慨，他怎麼不寫書了呢。他所創作的故事並不是單純的虛構，總能在其中找到他真是人生的影子，也許是走到了今天，過往繁華的、世俗的、痛苦的人生該講的都說盡了，他更願意把自己投入到更大的世界中，爲整個文化的延續傾盡熱情。

採訪的最後，我們問他，做了一輩子中國文學，這條千年文脈它將會到哪裏去？白先勇幾乎是脫口而出了答案，像是吐出了一個渴望已久的希冀。“21世紀，我希望在中國產生一個歐洲式的文藝復興。從我們自己的古典文化裏得到靈感。我做的崑曲對我來說不光是演戲，也點燃一個文化的火種。”

04

骨 灰 級 忠 粉 TA 們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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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 蘅 敏

WANG HENGMIN

《尚流TATLER》社交總監

尚流TATLER：對於《義俠記》崑曲新作《義俠記》有什麼樣的期待？

王蘅敏：潘金蓮含冤待雪九百年，期待新版《義俠記》爲潘金蓮翻案正名。早在2013年春天，就已經看過《戲叔別兄》和《挑簾裁衣》二折，呂佳的潘金蓮首秀就已然讓人驚豔。經過這些年的不斷打磨，特別是柳春林一人分飾武大郎和西門慶二個角色，全本《義俠記》着實讓人期待。更是希望不解風情滴武松在4/6的演出中能有所突破。

尚流TATLER：崑曲最吸引您的地方是？

王蘅敏：崑曲既美又雅，還帶一點點色情，真真讓人欲罷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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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 穎 悅

WU YINGYUE

《尚流TATLER》好友

尚流TATLER：最喜歡的白先生的作品？

吳穎悅：那當然是歌頌青春、歌頌愛情、歌頌生命的青春版《牡丹亭》，編劇保留了原著的精髓，青年表演藝術家也和劇中人物的年齡差距不是太遠，讓人覺得很親切。

尚流TATLER：崑曲最吸引您的地方是？

吳穎悅：崑劇是精緻的藝術，至情至美。他的角色行當又細分嚴謹，每個藝術家都遵循着嚴格的表演程式。但其婉約、優雅、虛擬的藝術呈現方式在舞臺上又給人予豐富得想象力，即使我們聽不懂唱詞，但通過藝術家的形體、唱腔和整體語境，就能夠看懂並深深喜歡上。崑曲吸引我的美，是一種意境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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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 文 奇

CUI WENQI

《尚流TATLER》好友

尚流TATLER：對於這次《義俠記》崑曲新作《義俠記》有什麼樣的期待？

崔文奇：世人爲情所困，一種是三生石上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一種是飛蛾撲火命途多舛卻無力掙脫！潘金蓮的故事想必大家都不陌生，對於新版《義俠記》，我期待看到一個更爲真實的潘金蓮，從人性的角度去看待這個頗有爭議的人物。藝術的魅力並不單單在於故事本身，還在於曲終人盡散，仍有意綿綿的餘韻和共鳴！相信新版《義俠記》能給觀衆帶來更多的思考！

尚流TATLER：崑曲最吸引您的地方是？

崔文奇：崑曲集歌、舞、詩、戲於一身，是一種抒情、寫意、詩化的藝術，其行腔優美，纏綿婉轉、柔漫悠遠，給人以美的享受，欲罷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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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 南 谷

LU NANGU

《尚流TATLER》好友

尚流TATLER：追“戲”多少年？

陸南谷：大約 2008 年前後開始吧，看了青春版《牡丹亭》後一發不可收拾，接着看白先生的著作，聽白先生的講座，開始去了解崑曲、蘇州園林、歷史、著作等。

尚流TATLER：用一件事情來證明自己是白先生的粉絲。

陸南谷：當年追了幾個地方看白先生的青春版《牡丹亭》，再把演出音像 DVD 看壞幾 套後，爲了方便看戲，從廣東移居上海。

戲 迷 福 利 時 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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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劇《白羅衫》

2019/4/4，週四 19:15，歌劇廳

票價Tickets (RMB): VIP480/380/280 /220/120/60元

公益票/學生票60元

（憑身份證或學生證至東藝售票處購買，售完爲止）

崑劇《義俠記》

2019/4/6，週六 19:15，歌劇廳

票價 (RMB):VIP480/380/280 /220/120/60元

公益票/學生票60元

（憑身份證或學生證至東藝售票處購買，售完爲止）

地點：東方歌劇廳

（上海市丁香路425號上海東方藝術中心2層）

《白羅衫》與《義俠記》

可謂是一票難求

尚流TATLER特地爲讀者準備了

兩張珍貴的《義俠記》戲票

送留言獲贊最多的讀者去一睹崑曲的“美”與“情”

獲獎揭曉時間爲4月1日

戲票我們會在4月2日爲讀者寄出

期待在劇院的偶遇

監製：Cherie

撰文、採訪：Sherry

編輯：Sherry、Kurt

攝影：賈睿 攝像：陳陽、蔡以強

社交編輯：王蘅敏

視頻編輯：Kurt、Lesley

部分圖片來自於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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