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標題上看,觀眾大概是知道我要豎著靶子打的。

確實,很不討巧的是這幾天學校迎接本科質量評估,我終於是忙裡偷閒的把麥基的《故事》看完了。

於是當我去看《利茲與青鳥》的時候,我不由得將麥基的那套理論印證在了這部片子上。

這大概是我為什麼沒有給出比較好的觀影評價的原因。

當然,不好是說給劇本創作和角色案聽的,畢竟著名量產機鶴岡陽太人在這,音樂方面又有牛尾憲輔的參與,整體而言不會太差。

但縱觀本片,特別是在二刷三刷,了解到一些細節,視角等等的優缺點之後。

你會突然感覺,這片其實弱了那麼一些,甚至可能比平常京都的講述風格還弱了那麼一點。

這可能是故事格局的問題,畢竟這是一個非常浪漫的,由音樂引發的「懵懂與害羞」情感表達的故事。不論我們稱其為摯友的感情也好, 還是百合的純戀也罷。但凡是雙簧管在本片高潮配合著樂隊和聲忽暗忽明的演奏之後,都能給這個看似格局很小的故事增加一份飽滿的浪漫主義情懷。但即便如此故事本身格局還是小的,承載的能力還是有限的。即便是聲樂和故事之間烘托的恰到好處,這個問題也是無法避免,甚至是需要苛責的。

故事的格局問題也影響了故事中解說所存在的地位和發揮。

我們姑且將繪本部分和幾次音樂的表演部分視作信息量巨大的解說橋段,因為他一定程度上給與了觀眾對於片中人物關係的潛性表達。

當然有觀眾會說,前半部分的繪本內容幾乎是在誤導觀眾並讓他們認為霙是麗茲,而希美則是青鳥。確實,不論從人物特性還是從機位上看,第一遍的觀影中你總能夠感覺性格更加活潑的希美是真正的青鳥。但這並不是一種錯誤解讀,相反這是電影有意製造給觀眾的一種「浪漫」。

麥基曾經在《故事》一書中對解說的作用和優劣點做出一個框限。

「『展示,不要告訴』這一著名的原理便是問題的關鍵。千萬不要將話語強行塞入人物的口中,令他們告訴觀眾有關世界、歷史和人物的一切。而是要向我們展示出誠實而自然地場景,其中的人物以誠實而自然的方式言談……而與此同時,卻間接地將必要的事實傳遞給觀眾,換言之,將解說戲劇化。」

在片中,繪本部分的存在其實是一種非常戲劇化的解說二者關係,並讓觀眾理解他們在現實中所帶來的情緒變化的主要機制。而對於情緒變化的轉折,音樂在情感上的變化則是如同里程碑或檢查點般直觀的感受方式。但問題在於,本片雖然運用了這兩個手法,但繪本部分和音樂部分所承載的人物情感信息和關係,或者其應該烘托出來的角色的變化卻讓人感覺十分乏力。當然,山田尚子本人也發現了這個問題,這使得她保留了幾個類似爆點處理的橋段來保證觀眾能夠接收到兩個角色的情感信息。一個是久美子組合奏希美組的雙簧部分前,會長和希美的爭吵。另一個部分是片子高潮部分演奏結束後,發生在科學實驗室的兩人之間的對話。

甚至片子一定程度上還運用了老師這個存在,來通過對白進行觀眾視角上的情感轉變,即如何將「麗茲」從霙轉變成希美。雖然說是用心良苦,但這一定程度上架空了繪本和聲樂在片中體現的作用。不過從格局如此微弱的故事中,也只能稱呼為一大缺憾了。

另一方面,作為本片最直觀的,二人情感的來源——閃回的處理上,筆者認為也沒能夠處理的十分妥當。

雖然閃回的部分最終組合起來的故事線幾乎可以被視為霙視角下希美與霙關係的解釋,這個閃回部分承載了霙視角下的情緒變化和事件起因。

但核心問題在於,閃回是作為霙的視角而存在的,更多的情況下在解說霙為什麼會產生這樣與希美的關係。而最後片段的閃回,則是當希美成為麗茲之後,從希美的角度閃回去看霙為什麼會這樣產生對自己情感。這導致了一個問題,在本身閃回部分出現的內容和信息量並不足以承載單個角色核心部分的解說時跳到了另一個視角,儘管從這個視角下閃回還在完善霙視角下的情感表達,但此部分的閃回已經幾乎讓觀眾失去了「想要知道的需要和慾望」。這使得全片的閃回承載的內容大打折扣,僅僅只是為了反襯角色在這一階段的情緒變化,印證麗茲已經轉變成了希美而使用的一種技法而已,而這種做法,實際上是可以通過霙或希美在演奏情緒上的微妙變化,甚至是在演奏過程中,通過繪本和現實進行超現實處理的手法來體現的。

「我們必須認識到,劇本並不是小說。小說家可以直接侵入人物的思想和感情。我們不能。因此,小說家能夠沉迷於自由聯想這一奢華手法,而我們不能。散文中的解說相對而言比較容易,而攝影機卻是一台X光機器,對於一切虛假的東西毫不留情。如果我們企圖通過小說式的自由聯想剪輯,或者部分模仿潛意識的跳切來「窺視」人物的思想,不免會過於牽強。」

既然我前面都在說這一切都在為角色服務,那麼,角色本身呢?

熟悉我的觀眾應該都清楚,我很喜歡強調衝突在電影作品中的作用。

角色在情感上有著比較豐富的衝突互動,與周圍環境之間產生的衝突互動,甚至是源自自己內心的衝突互動,都能夠在一定程度上豐富情緒的表現。

這在麥基的《故事》中被稱呼為「人物維」。

「維是指矛盾:無論是在深層性格之內(負疚沉重的野心)還是在人物塑造和深層性格之間(一個魅力四射的小偷)。這些矛盾必須是連貫一致的。把一個人通篇塑造成一個好人,然後在一個場景中讓他去踢一隻貓,並不能增添這個人物的維。」

所以在這個觀點之下,我們能夠看到一個很淺顯的問題——儘管霙在一些場景片段之中注視著希美的一舉一動,或者因為希美與其他人歡樂的交談忽略了自己。這些角色之間的細節感情變化確實在片中有所驗證,但最後我們能夠感覺出來的,是霙這個角色依舊處於一種,低維度且無明顯情感起伏的存在。誠然,這是為了人物在片子中看上去更有真實度的一種努力。但通常來說,這種角色的周圍如果沒有一個維度更加豐富,情感表達上呈現對立關係,甚至是更加正面的角色做映射的話,這個角色本身就會變得黯淡無光,甚至是讓人覺得有些脫離現實。

但很不幸,用來體現這一作用的角色只有希美,還有學妹。並且最後希美的高潮部分出現了角色形象上的轉變(成為了麗茲而不是青鳥),這使得角色在特性上出現了一定程度上的暗淡,霙這個角色就變得更加沒有高低起伏的條件,只能全稱保持著一種「配角般的情感特色」,在一個或者兩個人物維度之間被呈現出來。

當然,誠如我前面所說,上述的內容不過是對這部片子的一種苛責,羅伯特·麥基的理論也不一定適合像這部片子這樣並不能以一個類型片角度定義的電影。但誠然,麥基的理論也是電影批評中的一種角度,從這些角度出發對片子的一種評價,實質是對片子從這個角度上延伸出來的缺憾點的一種惋惜。當然沒有電影或者動畫能夠呈現出十全十美的觀影體驗,而一定程度上說,《利茲與青鳥》算是一部在保留這些問題的前提下,瑕不掩瑜的京都動畫作品。

我是長弓手地鼠,歡迎在評論區與我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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