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海粟與徐悲鴻:兩雄相爭一生波瀾

晚萬年劉海粟

文匯月刋雜誌創刊初期有一批大選題,其中包括寫劉海粟傳。那時劉海粟老人剛復出。我隨老主編謝蔚明先生去拜訪海老,此後常來常往,成了忘年交。文匯月刊100期慶祝會,海老還到會祝賀。

劉海粟在文匯月刊100期慶典上講話

我花了點功夫研究海老,還與他的幾位學生交了朋友,特別是隨海老出行貴州十幾天,對海老有了一點了解。如果寫海老的傳記,就是寫一部中國現代藝術史與文化史,沒有誰象海老那樣交遊之廣,場面之大,故事之多,影響之遠。唯一可與之匹敵的人是徐悲鴻。

他們兩人恰恰是冤家對頭,一生誓不兩立。這兩位大師幾十年榮辱成敗,此起彼伏,風水輪流的戲劇性,和這戲劇性背後藝術主張對立與政治態度分歧的尖銳性,是我特別感興趣的。

這兩位都不是單純的藝術家,他們豐富多彩的人生使他們具有多重性,對他們人生與藝術的評價褒貶也眾說紛紜,大起大落,至今莫衷一是。

他們都是從上海嶄露頭角,又是在上海分道揚鑣。他們曾經是師生,後來卻反目成仇。他們曾經可以握手言歡,最後卻老死不相往來。一直到今天,兩大流派的繼承者們仍然對峙著,懷著極深的偏見。

他們兩人的性格和經歷有許多共同點,但他們的藝術主張和藝術命運卻迥然不同。他們的個人命運和中國的歷史命運絲絲入扣。把這兩位藝術大師作點比較的念頭多年來一直在我腦際縈繞。

青年劉海粟

徐悲鴻1895年生於宜興,劉海粟1896年出生於常州,相差一歲。兩人都在16歲時面臨封建傳統婚姻的壓力。

徐悲鴻出身貧寒,為家計生活奔波操勞。他憐恤父母而勉強成婚,最後因疾病妻亡子折,造成封建壓力下的良心自責,他早年生活的不幸形成日後「獨持偏見」的傲骨。

劉海粟家境富裕,在封建家庭的壓力下,與他所鍾情的表妹被迫分離,於是以逃婚來反抗。他逃到上海計劃東渡日本留學。慈愛的父親追蹤而來,表示資助他在上海創辦美術學校。劉海粟無意中竟使藝術夢想成真。

1912年12月23日,中國第一所美術學校——上海美術院就這樣誕生。17歲的劉海粟成為中國美術教育的開山祖。

上海美術院歷史照片

1918年,劉海粟創辦《美術》雜誌,這是中國第一本美術雜誌,蔡元培題了「宏約深美」四個字。魯迅在陳獨秀主編的《每周評論》刊文高度評價這本雜誌出現的意義。

65年後,筆者曾在海粟老人家裡看到這本已成珍貴文物的《美術》雜誌第一期。

這本雜誌的最後幾頁刊載了上海美術院(後改為上海圖畫美術學校)的師生名錄,教師的陣容極一時之盛,在學生欄里赫然列著徐悲鴻三個字。這就是後來糾纏鬥氣了半個世紀的「師生事件」的起源。

海粟老人晚年回憶,學校初創非常艱難,一切在探索之中,隨意性很大。徐悲鴻是最早的學生之一,在校大約半年左右,有一天不辭而別,學校還派人到處尋找。

胸懷大志的徐悲鴻當然不能滿足於這樣一所尚未成形的美術學校,而要自創一番天地。因此,他以後恥於承認他的學生身份。

徐悲鴻自畫像

徐悲鴻畫蔣碧薇

但他在上海初試身手屢遭挫折,幾度絕望,甚至有次狂奔到黃浦江邊想要結束自已年輕的生命。廖靜文為他寫的小傳提到這件事,說徐悲鴻冷靜後醒悟到「一個人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而能自拔,才不算懦弱啊!」

徐悲鴻直到被當時稱富一隅的哈同花園主人姬覺彌所賞識,才擺脫困境,走上坦途。在哈同花園他結交了康有為、蔡元培等人,也初識蔣碧微,終以私奔結束這場反封建的自由戀愛風波,第一次東渡日本。

真正成為他藝術轉折點的是兩年以後,在蔡元培支持下,他從上海乘船去法國留學,沒想到一去八年。

而此時,年輕的劉海粟已在上海穩固了他的藝術基業,隨後演出了一場有聲有色的模特兒風波,使他的名聲遠遠超出了藝術界的範圍而婦孺皆知。

引起軒然大波的模特兒風波

柳亞子稱「這是藝術和禮教的衝突」。郭沫若則贊他為「藝術叛徒」。他已儕身上流社會,與各界社會名流稱兄道弟。

當徐悲鴻還在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校默默地研習素描時,劉海粟在上海的事業已如日中天,呼風喚雨。

他東渡日本,被橋本關雪稱為「東方藝壇的雄獅」。這是劉海粟藝術生涯的第一個高峰期。中國畫壇大概沒有一個人像劉海粟這樣少年得志,在年輕時獲得如此聲譽。

但他清醒地認識到自己是憑了天賦和機遇才吒叱風雲,雄視畫壇,而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所以,他也聽從了蔡元培的勸告,兩度赴歐洲學習考察,第一次三年,第二次兩年。

劉海粟在法國

他在給傅雷的信中說「誓必力學苦讀,曠觀大地。」徐志摩和傅雷都說過他去歐洲的學習謙虛而又刻苦。

如果說在國內,徐悲鴻與劉海粟的分手只是個人意氣,那麼到了國外,兩人各從其宗,在藝術上真正分道揚鑣了。可能,他們都沒意識到這次不同的選擇竟然決定了他們兩人以後幾十年的榮辱浮沉。

徐悲鴻一到巴黎,便拜學院派領袖為師,從人體素描著手奠定了堅實的寫實技巧,穩固了他日後的現實主義藝術觀。

而劉海粟則崇拜塞尚、梵高和高更,著力研究後期印象派理論和技法,並與石濤作比較,寫出了《石濤與後期印象派》這樣振聾發聵的論文。

歐遊歸國,徐悲鴻致力於革新中國繪畫的現實主義藝術運動。他的藝術思想與左翼文藝思潮殊途同歸,在田漢等左翼作家的引導下,他毅然投入革命陣營,成為左翼文化運動中美術界的一員主將。

在白色恐怖籠罩下,他只能釆取比較含蓄隱喻的手法,以歷史人物和歷史題材傳達他的藝術信念,以強烈的現實主義力量控訴舊勢力,企盼新時代。

史詩巨作《田橫五百士》《傒我後》和《愚公移山》在中國油畫和中國畫發展史上都具有不可忽視的地位。

《田橫五百士》

《傒我後》

同時,他根據自己的見解引進一套系統而又不乏科學性的學院派教育體系。竭力擢選和羅致人才,為形成他的藝術流派打下了堅實的基礎。這是徐悲鴻藝術生涯的高峰期。

當徐悲鴻在畫壇上縱橫捭闔時,劉海粟相形失色。劉海粟回國後,張揚現代主義藝術,與如火如茶的左翼文化運動隔岸相望。

同時,他的名士作風和自由主義觀念使他周旋於各派勢力和三教九流之間,以至抗日戰爭勝利後有人要以「漢奸」罪名加害於他。雖然罪名不能成立,但這個陰影以後幾十年一直伴隨著他直到晚年才徹底洗刷清楚。

因此,1949年後,徐悲鴻的現實主義流派和學院派教育體系,被推崇到大陸畫壇獨一無二的盟主地位是可以想像的。徐悲鴻獨佔了全國美術家協會主席和中央美術學院院長這兩個最高頭銜。但他的藝術高峰期已經過去,身體有病,大大影響了他的創作力。

1946年,徐悲鴻與北平藝專和北平美術工作者協會同仁

劉海粟只能偏居上海,他的學校被兼并,弟子作鳥獸散,他實際過著隱居生活。

1953年春天,劉海粟應邀赴北京參觀,這是他1949年後第一次北上。參觀結束,周恩來總理約見他。

全國解放前夕,是周恩來託人帶信挽留劉海粟於上海。周恩來對藝術界的內情頗為了解,對海粟說想約徐悲鴻與他一晤,問他是否願意。總理還說,悲鴻有病,性格容易急躁,你要多諒解。這是總理的處事風格。

以海粟的性格與當時的處境,自然允諾,說一別40年,早就想再見,一釋前嫌。

幾天之後,總理辦公室打來電話說,總理讓劉海粟別等了,先回上海吧。

據說,徐悲鴻婉拒了總理的提議。也有人說是因為徐悲鴻病重。不管哪一說,兩位藝術大師終於失去最後一次握手的機會。

1953年暑期,徐悲鴻輔導中央美術學院和浙江美術學院教師進修小組,這是他最後一次教學活動

半年後,徐悲鴻便病故了。海老40年後對我談起這件往事還無限感慨。

徐悲鴻病故,但徐悲鴻巨大的影子依然籠罩著畫壇。劉海粟走著下坡,但還沒有走到坡底。

1957年,劉海粟戴上了右派帽子,罪名是主張現代藝術和反對學院派教育體系。禍根是在法國種下的,或許還可追溯到創辦美術學校那一天。但這還不是谷底。

1967年,劉海粟被打成「現行反革命」,剝奪了一切自由。批鬥抄家,掃地出門,什麼罪都受了。二十幾年來,劉海粟沉重地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生涯的低谷。這一年,他真正沉到了谷底。

而且,一年又一年,整整十年,這位堅強的老人幾乎絕望了。這十年,完全剝奪了劉海粟藝術創作和藝術活動的權利。但也正是這十年,劉海粟砥礪意志,磨練筆墨,成為他晩年第二次藝術高峰的準備期。

劉海粟向來是位社會活動家,在以往的歲月中,非藝術的活動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只有這十年,他閉門蝸居,門前冷落,他的全部智慧和精力都傾注在書畫藝術上。

十年浩劫沒能毀滅他,反而造就了他。他過80歲生日那天,畫了一幅設色雲山圖,題款曰「乘興潑墨潑彩,神韻無毫差,視余豪氣猶昔,他日未可量也。」他似乎已預見到即將到來的思想解放和自己再次的藝術高峰。

劉海粟作畫,左邊夫人夏伊喬

一個小插曲是他在聯合國任職的兒子回國訪問,在當時封閉的狀態下變成了一件「外交事件」,讓他借光從局促的小屋回到他原來的小樓。起居條件改善了,但他還是戴罪之身。

如果不是結束「文化大革命」,劉海粟還要在黑暗中苦苦地等待。如果不是思想解放運動,現代派藝術在中國無立足之地,劉海粟還不能真正為人們所理解。

在這裡,天時地利人和種種社會條件對藝術有著如何巨大的制約力,再偉大的天才也只能忍耐和等待。劉海粟沒想到的是時代竟要他苦苦等待30年!

30年後,劉海粟過去的學生,後來當過駐法國大使的黃鎮出任文化部長,才衝破重重阻力,讓自己過去的校長到北京來舉辦第一次畫展。

劉海粟畫黃山

劉海粟畫黃山

時代的變遷已不是任何人能左右,畫展的成功為劉海粟贏得了前所未有的榮譽。作為中國現代主義藝術的先驅者他完成了自己的歷史使命,為現代主義藝術後來在中國的大行其道打開了大門。我們應當感謝他。

海老後來九十高齡十上黃山等等只是為他晚年的輝煌增添一點故事性。

徐悲鴻與劉海粟已先後離去,成為歷史人物。比較他們的成敗得失是非曲直榮辱浮沉需要一部專著才說得清楚,我只是說點感想而已。


劉海粟缺少時代精神。


兩位大師之間的關係卻很糟糕。劉稱徐悲鴻是其弟子,徐則稱劉海粟是「漢奸」。

1.徐悲鴻寫給周揚的兩封信

繪畫之餘,筆者尤喜收藏藝術界名家的書札。在筆者收藏的眾多信札中,徐悲鴻1953年寫給時任文化部副部長周揚的兩封信較為特殊,徐悲鴻在信中竟直呼劉海粟為「漢奸」。那麼,徐悲鴻的指責可有根據?

下面,先把兩封信的原文附錄如下:

周揚先生:

……

前幾日,我為抗議漢奸劉海粟出任華東美專校長,曾與先生面談,並致長函備忘(又附覽劉國畫兩冊)。今覺意猶有未盡,再述如下:

劉海粟充當漢奸,其罪行輕重如何,吾人姑不置論,其喪失民族氣節,則是事實。此乃吾人最蔑視者,所謂「雖孝子慈孫,百世不能改」之污點。再則,劉海粟抄襲他人作品以蒙蔽人民,鐵證如山,為清除文藝界之惡劣作風,此乃典型事件,我當堅持抗議到底!願知先生意見……

此致

敬禮

徐悲鴻

六月五日

周揚部長:

今日先生談擬開座談會,令劉海粟檢討,我回來思量,以為不必要,原因是:這可能成為像劉海粟在上海時自吹自捧的「檢討會」,不解決問題。我以為應叫他坦白下列各點:

(1)上海淪陷時間與日本人有那(哪)些勾結?參加過那(哪)些媚敵活動?擔任過何種職務?

(2)共盜(剽)竊過那(哪)些作品?(如果寫明仿某人作品不算)一一列舉出來。

(3)誰販賣形式主義?誰毒害了青年?是我還是他?誰是誰非?應嚴格檢討。

以上各點,須在一星期內交出材料與文化部,如果他能忠誠老實交代,我同意寬大處理。如果他還隱瞞或辯護,足證問題嚴重,文化部應嚴加追究查辦,我想先生當能同意。我當繼續收集有關材料,在他坦白期間暫不發表。

此致

敬禮

徐悲鴻頓首

七月八日

2.劉海粟曾作畫鼓舞軍民抗戰

那麼,劉海粟真的是漢奸嗎?

事實上,抗戰伊始時,劉海粟曾表現出一個中國人的責任感與愛國熱忱,他的畫作也成為那段歷史的證明。

1936年,張學良與楊虎城發動震驚中外的「西安事變」。劉海粟有感而發,作國畫《虎踞圖》,表達了全國人民要求停止內戰、團結抗日的共同願望。

1937年「八一三」淞滬戰役打響,劉海粟有感於「八百壯士」的英勇抗戰,即興創作了油畫《四行倉庫》,大大地鼓舞了軍民的鬥志。

1937年10月11日,上海淪陷。地處租界的上海美術專科學校(簡稱上海美專)猶如孤島。1939年1月25日,劉海粟帶領上海美專師生在上海大新公司四樓畫廊舉辦「上海美專師生救濟難童書畫展覽會」,共展出作品421件,籌集資金2000餘元,為難童教養院蓋了3幢宿舍樓。

……

由此可見,劉海粟在抗戰前期,是上海美術界積極抗日的代表人物。

3.劉海粟拒任汪偽政權的「教育部長」

1939年底,汪精衛在日軍的支持下粉墨登場,為即將成立的偽「中華民國國民政府」四處物色人才。褚民誼(原國民黨元老、汪偽政權的主要成員)力邀劉海粟擔任偽「教育部長」。很多關於劉海粟的傳記中都提到過這一點,說劉海粟以「不懂政治」為由拒絕了。

在劉海粟的學生簡繁所著的《滄海》一書中,記錄了劉海粟對這段歷史的回憶:

「褚民誼也是我非常好的朋友。當初他陪我去見汪精衛,汪精衛問我,你看我會做漢奸嗎?我說你當然不會,你也是愛國的!但是如何救國,卻要好好斟酌……當初他(汪精衛)找我去,同我說了一大套救國的大道理……這個人的演講能力好極了,樣子又長得漂亮,老實說我被他打動了,答應做一些教育方面的事情。因為不管時局怎麼發展,教育總歸是最重要的。」

由此可見,劉海粟當時並未拒絕汪精衛的邀請。後來,劉海粟卻沒替汪精衛做事,因為好幾位答應為汪偽政府做事的人,先後被特務刺殺,人身安全不保。於是,劉海粟趕緊離開上海,去了南洋。

劉海粟去南洋最初是想避禍。上海美專副校長謝海燕有一個朋友,是印度尼西亞僑領范小石。范小石曾對謝海燕說,南洋華僑有意請國內有聲望的藝術家赴南洋舉辦畫展籌款,以支援國內抗戰。在謝海燕的引薦下,劉海粟與范小石結識,並達成辦籌賑畫展的協議。

此時,正值1939年年末,抗戰形勢日趨吃緊,劉海粟乘坐「芝巴德」號郵輪到達南洋,經過短暫的籌備,劉海粟於1940年1月20日在印尼雅加達舉辦了「中國現代名畫籌賑展覽會」,共展出國畫396幅。後來,他又奔赴萬隆等地舉辦畫展,所得款項都交給當地華僑總會管理,直接寄到貴州紅十字會轉寄給前線的抗日將士……

4.日本人派軍機接劉海粟回上海

但是,劉海粟終於還是與日本人開始來往,並在1943年乘日本軍用飛機回國。對此,劉海粟本人是這樣說的:

「1943年5月二十幾號,日本人用軍用飛機把我從南洋送回上海,我一直很倔強的,這是鬥爭啊!非常艱苦的。像我的幾個最要好的朋友吳湖帆、錢瘦鐵,還有林康侯,一大批同道都投靠過去了。但也要原諒他們,他們也不是壞人,他們就是軟弱了,一看日本人那麼有勢力,對他們又關心……

「當初日本軍部派軍用專機送我回來,有許多人不理解,以為劉海粟一定是賣身做了漢奸。誤會很多,我不管的,隨他們去說。這種事你不能解釋的,越解釋越不清楚。但是內心痛苦極了。寫了一首詩,噢——寫得好極了!中間有兩句,『世人不識英雄面,竊竊私語笑相向』。還有一首是題在畫上的,『天涯一孤雁,嘹淚嘆離群;若問知心者,而今有幾人』!」

而劉海粟回到上海不久,即與在印尼結識的富商之女夏伊喬完婚,日軍高官川本芳太郎與高島闕次郎竟登門道喜。

對此,劉海粟說道:「結婚,又不得了嘍。川本芳太郎和高島闕次郎這兩個最重要的人物(日軍高官),親自到家裡來恭賀。結婚辦酒席,我沒有請他們,結果他們反過來請我吃飯。我說我不願意出去,他們就叫了一桌酒席送到我的家裡來。嗨!他們來了就是吃飯、喝酒,其他的一句都不敢提!我也不提。」

雖然劉海粟說,與日本軍部的人和汪偽政權的人只是吃吃飯、喝喝酒,「他們的心意很好,交朋友可以,但要我出來為他們做事情萬萬不可以」。劉海粟還一再強調:「中間日本軍部派人給我送過兩次錢,我沒有收。這一點,我很堅持。你要是收了他們的錢,證明你完全被他們收買了,真正變成漢奸了。起頭在上海,汪精衛要發給我津貼,我也是一分錢不拿的。所以後來我很硬氣,徐悲鴻他們說我是漢奸,我叫他們拿證據,他們就拿不出來了。」

5.文化界至今仍有兩種論點

對劉海粟是不是漢奸,文化界至今依然有兩種論點。一種認為,劉海粟是漢奸,證據主要有二:一是周恩來主持的《新華日報》1945年8月23日刊出「文化漢奸名錄」,第六名就是劉海粟,下面還有一段文字說明:「這位有名的畫家在太平洋事變後由南洋到上海,受敵偽的利慾的誘引,下了水,公然對偽新聞記者發表談話,稱頌『大日本』的『王道』了。」

二是1943年11月30日的上海《申報》上刊登消息《劉海粟書展,昨預展盛況》,舉辦者是劉海粟的友人張一鵬(汪偽司法部長),出席者有林庚侯、陳彬和,都是當時著名的大漢奸,還有侵華日軍的津田中將、近藤少將、鹽田大尉、川本大佐等。並且,劉海粟與夏伊喬結婚大典,也是由大漢奸陳彬和當主婚人,參與者多為日本軍政大員和一些大漢奸。

反對者則認為,《新華日報》的「文化漢奸名錄」是靠不住的,理由是此名錄乃「讀者來信性質」。另外,在1945年8月23日的「文化漢奸名錄」之後,另有該報發行人潘梓年所寫《致讀者》:「我們希望知道各方面漢姦情形的朋友,都把他們提出來。」

有人認為,八年抗戰,形勢很複雜,加之內地和淪陷區溝通有困難,這種群眾揭發,絕不能作為論人的主要依據。況且,抗戰期間,劉海粟曾到南洋展覽籌款抗日,至於他為什麼與日本人握手言歡,成為日軍的座上賓,那是因為當時劉海粟為在夾縫中求生存,不得已而為之。報紙上關於劉海粟親日的文字,是日方為渲染親和氣氛,迫使劉海粟就範的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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