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新出土的簡帛,特別是秦朝以前的楚國文字竹書,應該從音韻學、文本的歷史到思想史等很多方面突破我們對古代中國的認識。我相信20年以後,古代中國學會有很大的改變。

本文系《中國社會科學報》2011年3月29日第175期4版,作者:張春海,原題:《海外簡帛研究進入新階段—— 訪美國達慕思大學教授、著名漢學家艾蘭》

學術界圍繞1998年公佈的郭店楚墓竹簡曾經出現過研究和討論的熱潮,此後,在美國達慕思大學甚至美國、歐洲形成了簡帛研究的熱潮,對此,本報記者專訪了美國達慕思大學教授、著名漢學家艾蘭。    海外學者研究簡帛由來已久  《中國社會科學報》:請您談談美國達慕思大學甚至美國的研究簡帛學的學者在哪些方面形成了關注熱點?  艾蘭:上個世紀上半葉歐洲就收藏了漢代的木簡、木牘,美國也收藏了長沙子彈庫楚帛書。我個人研究先秦,從1972年到1995年在倫敦大學亞非學院教書時,主要研究的是思想史和古文字,沒有專門研究簡帛,可是我也對馬王堆很感興趣。1995年我來到美國達慕思大學教書,宗教系的韓祿伯教授已經翻譯了馬王堆帛書《老子》,英文書名翻譯為漢語是「德道經」,因為帛書把《德經》放在《道經》之前。1996年我們兩人參加北大陳鼓應、王博組織的會議「道家文化國際學術研討會——周秦漢時期的道家文化及其在後世的演變」,很多外國人來,就是因為聽說湖北郭店發現了戰國時期的竹簡《老子》,會上可能有介紹。其實,會上只有一個很短的報告。郭店楚簡出版後,我們在1998年舉辦了郭店《老子》國際學術研討會。郭店楚簡中有一篇《太一生水》,原來是和郭店《老子》(丙)抄在一起,在宇宙觀、道家思想方面,有很多值得討論和研究的地方,學者們很快就注意到這個材料的重要性。  2000年,我們還召開了一個會議——「新出簡帛國際學術研討會」,是達慕思大學與李學勤先生和北京大學李伯謙先生合作的一個比較大的會議。因為注意到有很多的文字材料發掘以後還沒有出版,會議請了很多考古學家作相關報告,比如溫縣盟書、慈利和新蔡楚簡、王家臺秦簡等。上海博物館前館長馬承源先生也介紹了還沒有發表的上海博物館藏楚竹書《孔子詩論》。去年,以李學勤先生為首的小組首先發表了《保訓》,我們在達慕思大學召開過一個小規模的討論會,今年還要組織一個,讀清華簡《尹至》與《尹誥》。其實,美國還有別人也組織這類的討論會,譬如賓州州立大學也開了這類簡帛會,他們讀了《恆先》。   研究中國思想史不能錯過簡帛  《中國社會科學報》:在簡帛研究中,中西學者的區別主要在哪些方面?  艾蘭:西方學者對中國古文字方面的研究比較少,原因就是楚國文字的研究很難,西方學者古文字學得很好的不多,但年輕學者中顧史考和魏克彬的古文字學很不錯,可是我們大部分學者,都是從哲學或歷史的角度對這些材料進行研究。比如,我研究過歷史傳說,讀了郭店楚簡《唐虞之道》,上博簡《子羔》、《容成氏》,就會把它們和我原來的假說放在一起研究。以色列的學者尤銳對戰國政治思想的發展特別有興趣,所以他也研究過這些。有的學者對口述傳統和記載文獻的關係有研究,楚竹書中也有一些有關的材料,譬如普林斯頓大學的柯馬丁利用楚文字竹書講《詩》研究這類的問題。研究竹書當然研究哲學或思想史的人最多。也有比較多的人注意到竹書,比如郭店的《性自命出》和上海博物館類似的《情論》,談性、命、情,和傳世的書有一些不一樣的地方,引起了不少的討論。對於《五行》,也有人對其關聯思維做研究。在研究中,學派的問題和宇宙觀的問題也比較熱。  《中國社會科學報》:新出土的簡帛對於西方學者深化對中國古代思想、學術等的認識發揮了什麼作用?  艾蘭:新出土的簡帛,特別是秦朝以前的楚國文字竹書,應該從音韻學、文本的歷史到思想史等很多方面突破我們對古代中國的認識。我相信20年以後,古代中國學會有很大的改變。西方學者和中國學者一樣,都是做中國古代文化的歷史研究。現在研究中國思想史,必須用這些材料,不一定把簡帛學當成一個專業來研究,但不能完全不管這些材料。這些戰國竹書的特點是他們和中國傳統的古籍有非常密切的關係,可是也有很不一樣的地方。  比如我提到了我研究過禪讓的傳說,利用傳世的文獻,不知道有《唐虞之道》也鼓吹禪讓,可是一看見他們那時的爭論,《孟子》的一些內容就比較容易理解了。  簡帛研究進入一個新階段  《中國社會科學報》:簡帛學的發展,除了依靠新出土的文獻等材料,能否在研究方法等方面取得突破?  艾蘭:目前,在方法方面還沒有很大的改變。怎麼把發掘的文獻、傳統的文獻和考古發現放在一起是一個問題。李學勤先生早就提到《古史辯》的時候,就是20世紀二三十年代,學者們只能用古書,見到的發掘的材料很少;現代的人應該「走出」那個時代。這一觀點引起了很多爭論。其中涉及怎樣研究歷史方法的問題。戰國竹簡也會慢慢地影響這個方法的問題,特別是清華簡,因為清華簡包含歷史方面的竹書。它們剛開始發表,不知道是戰國時代的作品,還是更早的作品。但無論如何,清華簡也會給我們的研究帶來新的視角和思考。  《中國社會科學報》:簡帛研究在美國的漢學研究中佔據什麼地位,目前的發展狀況怎樣?  艾蘭:新發現的簡帛是美國的漢學專業裏一個比較熱的研究領域,也有比較多的研究生有興趣研究。外國學術界特別注意楚國文字竹書的發現。但是,應該說,這是一個特別難的領域,文字的問題還是非常多的,所以研究楚簡的外國人不可能太多。  我認為,戰國竹簡出土是和甲骨文發現一樣的大事。上世紀二三十年代,中國古代思想史研究處於高潮有兩個原因,一個是疑古派對所有古書有一個新的認識,提出了許多新的問題;另一個原因就是有甲骨文的發現,而且發掘了安陽的殷墟,所以有考古方面的新認識。現在有了出土的文獻,內容很多是我們之前沒有見過的。這幾十年來也發掘了很多考古遺址,這些遺址許多都有文獻出土,所以,我們真的進入了一個新的研究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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