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前聯邦調查局探員的兒子,曾是虔誠的天主教徒、品學兼優的少年。●美國政府相信他的忠誠,派他到最機密的「黑屋子」工作。●但他卻不相信美國政府,主動將國家機密出賣給自己一無所知的前蘇聯。●他被判坐監40年,卻從不言悔,「如果一切重來,我會做得更好。」●有人稱他是「迷失了方向的獵鷹」,他卻說:「生為美國人不是我的錯,那不是我的選擇。」成長最好的玩樂夥伴克里斯托弗·鮑伊斯生於1953年,他的父親查爾斯·鮑伊斯曾是聯邦調查局探員。克里斯是老大,還有8個弟妹。他們家如此人丁興旺主要應歸功於他的母親:諾琳·鮑伊斯是個虔誠的天主教徒,堅決反對人工避孕。克里斯的童年應該說是十分幸福的,他學業優秀,擅長運動。在母親的影響下,他還成了一個虔誠的小教徒。不過在他身上,最大的特點是喜歡冒險。如果有一隻鳥兒誰都抓不到,那麼他一定要設法抓到;如果有一棵大樹誰都不敢爬,他也一定要爬給別人看。當然,這不可避免地會帶來危險。「有一次他從12米高的樹上掉下來,摔斷了兩塊脊椎骨。」但這些並未使克里斯氣餒,他還是一樣地喜歡戶外運動,喜歡刺激。一個名叫安德烈·道頓的男孩成了克里斯最好的朋友。他和克里斯一樣是天主教徒和祭台侍者。舉行彌撒時,他們倆就各站祭台的一邊,像一對金童。但他們的學業相差很遠。克里斯老得A,而道頓是C的長期主顧。克里斯長到10來歲的時候,興起了一股訓練獵鷹的熱潮。不過新鮮勁兒過去以後,許多孩子就意興闌珊了,但克里斯不一樣,他天生喜歡鳥兒,訓鷹也訓得特別好。道頓在這方面和他一樣狂熱,兩個人的友誼因此而愈加牢固。很快兩個少年進入了青春期,他們上了同一所高中。克里斯長成了一個英俊的小夥子,性格友善,十分討人喜歡。但他的學業反而開始下滑,特別是那些他不喜歡的學科。16歲時,克里斯開始經歷信仰危機,他開始懷疑基督的神聖,而美國也令他困惑,越戰和後來的水門事件使他開始覺得這個國家是被一群權力狂掌控,他們犧牲無數年輕人的生命,只為了換一頂權力之冠。道頓遇到了另外一些問題。無論是外表還是才幹,他都比不上克里斯,因此也沒有那麼多朋友,這讓他十分惱火。滿臉的粉刺更加深了他的自卑感,女孩們都對他毫無興趣,讓他覺得毫無生趣。不過道頓也有一些辦法讓自己變得更重要。他向同學們出售大麻和可卡因,不僅賺到了錢,還用它們換來一些女孩子的性服務。高中畢業之後,道頓找到的第一份工作是醫藥推銷員。他很喜歡這份職業,因為他可以趁機繼續賣毒品。很快白粉商道頓就有了一個綽號——「雪人」。「黑房子」裡面的黑暗而克里斯畢業後卻一直不知道該做什麼,他父親只好打電話給一位老朋友,幫克里斯在湯姆森·拉莫·伍爾德里奇公司謀到了一個辦事員的職位,這是一家航天公司,主要業務是幫助運作美國間諜衛星。為此克里斯簽了一份保證書,發誓「永不以任何方式向任何未經授權的人泄露工作機密。」公司有一間名為「黑房子」的資料室,它之所以被稱為「黑房子」不是因為其牆面是黑的,而是因為裡面所存的都是絕密文件及其解密碼。能進入這間資料室的人都曾受過聯邦調查局等機構的嚴密調查和認定。克里斯進入公司幾個月後,就過了這一關,得以進入「黑房子」工作。許多同事對他十分羨慕,因為這說明政府對他十分信任。但克里斯卻沒什麼感覺,他對政府毫無敬意。他對美國進行越戰十分反感,認為美國政府是用大筆納稅人的血汗錢進行一場無望的戰爭。除此之外,美國轟炸柬埔寨、暴力推翻智利民主選舉出來的共產黨領導人,這一切都讓克里斯反胃。他有一個同事是從越南戰場上回來的獸醫,常常向夥伴吹噓自己的越戰故事。他得意洋洋地說自己曾和另一個美國兵一起強姦了一個越南婦女,當時那個女人的丈夫被槍指著腦袋,就在一邊看著;他還說起美國兵如何將越南俘虜帶上直升機,然後在空中把他們推下去。克里斯開始以為這些都是那老兵編來騙人的,但故事裡的精彩細節讓他意識到那全是真的。而克里斯的工作經歷更加深了他的反政府傾向。那時美國和澳大利亞簽訂了一份協議,約定雙方共享某些情報。但克里斯發現美國並未誠實履行這個協議,在某些方面有所隱瞞。克里斯還發現,美國中央情報局一直在澳大利亞執政黨勞工黨內部搞滲透。他被自己的發現驚呆了。澳大利亞一直是美國最忠實的盟友。它和美國一樣,是講英語的民主國家。克里斯很難想像,美國怎麼會欺騙這樣一個親密的夥伴?一拍即合的賣國搭檔雖然對政府很反感,但克里斯並未參加任何抗議遊行。他決定採用一種隱秘、能賺錢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不滿。他找到了好友道頓,描述了自己的計劃:他從「黑房子」裡面帶出機密文件,然後由道頓將之送到其他國家的蘇聯大使館。當道頓知道有大錢可賺時,立即同意了他的計劃。他們選定了墨西哥。1975年4月,一個滿臉粉刺、個子矮小的美國男人大搖大擺走進了蘇聯駐墨西哥使館。他要求見「能話事的人」,說自己帶來了有關美國「間諜衛星」的情報,俄國人一定會感興趣。一個名叫瓦斯基·奧克馬的高級官員熱情地招待了道頓,但盡情享用魚子醬和伏特加的道頓還是能看出他的疑慮。他拿出一個信封,封面上有克里斯打出來的字:「內有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一機密軟盤,如欲繼續交易,可與送信者接洽。」檢查過信封內部的物件後,奧克馬離開了房間。回來的時候,也遞給道頓一個信封,裡面是250美元,並稱以後的報酬會更多。奧克馬還告訴道頓他在這裡將被稱作「盧斯」,道頓可以叫他「約翰」。而克里斯的代號最為恰如其分:「獵鷹」。雙方的交易就此開始。克里斯帶出這些機密文件的方法很多。他有時和同事們一起出外喝個小酒,手裡拿個小包出門,門衛都毫不在意。事實上,克里斯的小包里裝的正是一卷卷的機密文件。然後他通過花盆把這些文件再送回來。他把文件放在塑料袋裡,藏在花盆底,讓公司的花工幫他把花兒送進來。他還用袖珍照相機翻拍了不少文件。但拍出來的照片難免有些模糊,俄國人不是那麼滿意。愛上這種發財手段的道頓答應他們下次會帶更清晰的過來,但克里斯往往很難完全照他的要求做。這在他們中間引起了矛盾。此外,克里斯還懷疑道頓偷藏了一部分錢。最讓克里斯惱火的是,道頓有時喝多了或吸海洛因極度亢奮時,會信口開河,告訴人家他是一個間諜!克里斯很清楚自己可能的下場。「從一開始我就知道自己終有一天會被抓住……」他說:「我只有21歲,又不是專業間諜,情報部門的人比我老到多了。」因此他一度和道頓商量是否應該結束這種交易,但道頓堅決反對。道頓威脅他說,如果克里斯不繼續幹下去的話,他會將這一切都告訴克里斯的父親查爾斯。這讓克里斯很緊張,因為他知道父親雖然愛他,卻更愛國,一定會大義滅親告發他的。與此同時,俄國人也越來越想知道到底是誰為他們工作。道頓當然不想安排雙方會面,因為一旦俄國人可直接與克里斯接洽,他這個中間人就毫無價值了。落網「獵鷹」入籠20世紀70年代,中央情報局決定改進人造通訊衛星系統,以方便其情報員在全球範圍內聯絡,克里斯所在公司贏得了這份絕密合同,新計劃被命名為「金字塔」。克里斯於此時向公司提出了辭職,他準備去上全日制大學。但就在這時,道頓出了岔子。他帶著有關「金字塔」的資料到了墨西哥,在蘇聯使館周圍閒蕩了一會,然後偷偷把情報扔進了門裡。但突然之間,好象從地下冒出來似的,幾個墨西哥警察包圍了他,問他扔的是什麼東西。道頓說那不過是幾盒煙,但警方不肯就此罷手。因為此前曾有一個反政府組織成員用同樣的方式往另外一個大使館裡扔情報。雙方的爭執引來了在美國大使館工作的艾琳·赫伯斯。她給美國大使館打了電話,一位副領事隨後趕到了墨西哥警察局,了解情況。警方要求道頓把所有的東西掏出來,他只好照做,拿出那些要命的膠捲,那位大使館的副領事一眼就看出了問題:「這是絕密文件。」急中生智,道頓承認自己不是普通遊客,他說事實上他和他的朋友克里斯是為美國中央情報局工作的。他們一直向美國的敵手——蘇聯提供假情報,以誤導他們。聯邦調查局立即與中央情報局、五角大樓及白宮方面進行了聯繫。真相立即大白了:道頓是個叛國者。1977年2月克里斯被逮捕。他只堅持了幾天就認罪了,招出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坐監40年?克里斯和道頓是分開受審的,克里斯的律師是喬治·切略斯,他為克里斯辯護時,主要強調兩點:一是克里斯送給俄國人的文件是過時的機密,對美國安全危害不大;二是道頓策劃並操控了整個過程,克里斯受到他的脅迫和勒索。根據他們的說法,克里斯曾經寫過一封信,說他對中央情報局某些行動有看法。道頓拿到這封信並答應通過他父親一些有權有勢的朋友將此信公開,以揭露中央情報局那些骯髒行徑。但後來克里斯才發現,道頓將這封信賣給了俄國人。道頓還威脅他,必須為俄國人弄些機密文件,否則沒有好果子吃。克里斯只好弄了一些他認為是過時的或不重要的文件來糊弄俄國人。但這並沒有打動陪審團。經過近3個半小時的商議,他們裁定克里斯通敵賣國等八項罪名成立,判他40年徒刑。道頓的辯護藍本還是那個老故事,即他和克里斯是為中央情報局工作的,專為蘇聯提供錯誤情報。但任務完成後,中央情報局就拋棄了這兩個善良的美國公民。這次陪審團花了差不多兩天時間來討論,最後11個人認定道頓有罪。但一位女陪審員對此有異議,她認為中央情報局向來行事鬼鬼祟祟,也許真的是他們在幕後搗鬼。法官最後認定無須再進行新的審理,道頓被判終身監禁,這也許是因為他之前有太多次犯罪紀錄。監獄教他如何越獄克里斯最初在獄中頗受歡迎。但慢慢地,有些人開始覺得這傢伙過於自負,還嫉妒他成了媒體關注的中心。此外,還有一些愛國的囚徒認為他背叛了美國,不可饒恕。曾有一個刺滿文身的犯人要和他決鬥,但克里斯很識時務地避開了。此後不久,克里斯就逃跑了。克里斯後來說是監獄幫他逃跑的,這是真的。因為誰也想不到,愚蠢的監獄會安排囚犯們觀賞伊斯特伍德一部有關逃獄的片子。在片子里,一個囚犯做了一個紙人,然後把它放在床上,讓查房的看守以為是自己,然後趁機逃跑了。克里斯看完電影后,就去監獄的文體中心參加了紙藝班,並很快學會了如何做紙人。1980年1月21日夜,克里斯學著那個電影,把紙人放在了自己的床上,他本人則躲在排水溝里。當確定周圍無人後,克里斯鑽了出來,隨手撿了一把掃帚和一架簡易梯子,拔腿就跑。到了圍牆邊,他開始沿梯子往上爬,並用剪花用的剪刀鉸斷了鐵絲網。可是一不小心他又撲通掉了下來,摔到地上。「當時我認為自己死定了,警衛會立即把我包圍。」克里斯說。但什麼都沒發生,崗哨那兒居然沒人,於是克里斯再度爬上那架破梯子,開始冷靜地剪他的鐵絲網。鐵絲網外是一片空地,上面鋪滿了鋒利的鐵絲。克里斯用那把掃帚為自己掃出一塊乾淨的地方,然後跳了下去。間諜克里斯成功越獄。由於過於激動,他跑呀跑呀,整整跑了一夜。紅顏知己助他搶劫克里斯自由的日子持續了19個月。起初他住在樹林里,靠吃昆蟲、橡子和漿果為生。為了這次預謀已久的越獄,他已經在圖書館裡苦讀了很久,知道野外求生要注意些什麼。他從人家晾衣繩上偷了一套新衣服,還有睡袋和帳篷。可惜偷來的衣服是女式的,穿著有些奇怪。克里斯找到了一個已經出獄的獄友。那人指點他去找一個名叫格勞莉婭·安·懷特的愛達荷州女人,說她最願意藏匿那些無法無天的人。於是克里斯再度上路。他用「吉姆·納姆切克」的化名,一路暢行無阻,最後找到了懷特家,但懷特回俄勒岡老家了。克里斯謹記獄友關於格勞莉婭樂於收容罪犯的話,決定等她回來。出於對大自然的熱愛,他開始帶著帳篷和睡袋在周圍四處漫遊,他穿越愛達荷州北部,甚至還到了加拿大。後來,當地準備雇一名森林護工,克里斯認為這工作非常適合自己,就前去應聘,他被錄用了。但幹了一個月,他就不耐煩了。他追求更危險、更刺激的生活,這份工作過於穩定和單調,讓他覺得很無聊。此時,克里斯已經認識了克勞莉婭·懷特並對她產生了好感,於是他辭去工作,搬到了她的小木屋裡。格勞莉婭自小被父母拋棄,是由祖父母撫養大的。她長著漂亮的藍眼睛和黑頭髮,向來不乏追求者。14歲格勞莉婭就結了婚,15歲懷了孕,不久又離了婚。但她的羅曼史可從未間斷,當遇到「吉姆」時,格勞莉婭已是6個孩子的媽媽,風韻猶存。她為人開朗,喜歡社交。對她來說,道德和法律都算不上一回事,重要的是她喜不喜歡。她喜歡年輕迷人的「吉姆·納姆切克」,因為他和她一樣,喜歡打獵,喜歡在愛達荷州的原野里奔跑。這期間克里斯幾次以為自己要被抓住。有一天他在一個小飯館裡享用早餐時,當地參議員弗蘭克·切徑直向他走過來。克里斯一陣緊張,但弗蘭克伸出他的手,熱情洋溢地對克里斯說:「請投我一票。」克里斯後來說,這位微笑著的參議員嚇得他沒了胃口。格勞莉婭向來漠視法律,所以當克里斯對她說想去搶銀行弄點快錢來花花時,她似乎沒覺得有什麼不妥,還饒有興趣地幫他化妝。在格勞莉婭的幫助下,克里斯搶了至少16家銀行。結局「背叛政府我毫不內疚」事實上,正如做間諜時知道自己終究會落網一樣,克里斯也明白自己終究會因為搶劫再次被捕。於是他在華盛頓州報名參加了一個飛行訓練班,想學習駕駛飛機。他的計劃是逃到阿拉斯加,然後再駕機到蘇聯某個小島上。克里斯對蘇聯一無所知,他只是覺得自己到了那裡,一定會被當作英雄,受到熱烈歡迎。到那時,他就可以過上幸福的生活了。但天不從人願,一個晴朗的早上,當「吉姆」在餐館一邊大嚼漢堡一邊津津有味地看一本有關飛行的書時,幾支槍抵住了他的腦袋。克里斯知道自己飛不成了,他溫順地放下自己的書和食物,戴上手銬,跟著他們走出了餐館。另一個警官迎上來跟他打招呼:「嗨,克里斯。」「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叫我了。」沮喪的克里斯說。克里斯被控越獄罪,在原有的40年刑期外又加刑3年,此外他還被控犯有搶劫銀行罪和非法持械罪。格勞莉婭也為自己和克里斯的友誼付出了昂貴的代價。她被控犯有藏匿逃獄犯、合謀搶劫銀行等罪。自從回到監獄,克里斯一直拒絕所有採訪,直到1982年才破例接受了一個澳大利亞記者的訪問。他說:「這是因為你是澳大利亞人,因為我想讓你知道我們的政府是怎樣欺騙你們的政府的。」克里斯從不諱言自己是個「叛徒」。他對記者說:「生為美國人不是我的錯,那不是我自己選擇的。背叛這樣一個政府我毫不內疚。」記者問他:「難道你不認為當你把國家秘密出賣給俄國人時,美國的男女老少都會處於危險之中嗎?」「他們早就身處險境了,」克里斯說:「美國政府會挑起另一場世界大戰的。」「但你不覺得你的行為讓他們的處境更危險嗎?」「這確實很難講。」克里斯說。 但「如果一切能夠重來」,他說還會那樣做,而且「只有更好。」(編譯董黎明)
推薦閱讀:

查看原文 >>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