塤是泥捏的東西,發出的是土聲地氣。現代文明產生的種種新式樂器,可以演奏華麗的東西,但絕沒有塤那樣蘊涵著的一種魔怪。上帝用泥捏人的時候,也捏了這塤,人鑿七孔有了靈魂,塤鑿七孔便有了神韻。

——賈平凹

賈平凹《廢都》對塤的發展起了推動作用

由於塤從明代起就失傳於民間,所以對二十多年前的現代人來說,相當多的人對塤是陌生的。我國著名作家賈平凹先生寫的小說《廢都》,對當時塤的發展推動有著很大的作用。

很多人初識塤,是在賈平凹的小說《廢都》裏。書中有個落拓的文人周敏,苦悶的時候常在西京城裡的城牆根下吹塤。

賈平凹在《廢都》裏這樣寫道:

「那個吹塤人,一身褐衣,在斷壁殘垣中,雙手捧著塤,此時無聲,他把塤舉到柔軟的脣邊,和塤的呼吸調整一致,於是,一種沉緩的幽幽之音便如水一樣漫開來。」

「聞之,猶如置身於荒洪之中,有一羣怨鬼嗚咽,有一點磷火在閃……」

賈平凹,陝西省丹鳳縣人,著名作家。賈平凹是我國當代文壇屈指可數的文學大家和文學奇才,是一位當代中國最具叛逆性、最富創造精神和廣泛影響的具有世界意義的作家,也是當代中國可以進入中國和世界文學史冊的為數不多的著名文學家之一。被譽為「鬼才」。代表作有《秦腔》、《廢都》、《高興》、《心跡》、《愛的蹤跡》等,曾獲多次文學大獎。

一首塤曲催產一部著名的長篇小說

1991年,賈平凹品味劉寬忍笛子獨奏曲集磁帶,聽到其中的塤獨奏曲《遐思》時,突發創作靈感,一種凝重且悲愴的古都思緒猶如舊城門洞裏的遺風繚撥著他,使他很快以塤樂旋律為基調構思創作了《廢都》。

兩位大師因塤結下了友誼

其實,關於《廢都》裏的周敏,賈平凹寫的是他自己的遭際。九二年的一個秋夜,賈平凹在城南的一片荒地裏,邂逅一位吹塤的奇人,他叫劉寬忍,西安音樂學院教笛子。當時,劉寬忍得到王其書改革的雙腔葫蘆塤,興緻正高,就常常一個人跑到郊外去吹。平凹深受感染每天去聽。後來,他倆成了朋友,還和作家孫見喜一起策劃錄製了一盤塤樂磁帶,名字也叫《廢都》。

……

平凹似乎膩煩了那些過於華麗、喧囂的音樂,他認為這帶著土聲地氣的塤音更宜於廢都,宜於身心。

大型塤樂協奏曲《廢都》分四個樂章,平凹針對每個樂章還寫瞭解說詞:

一、風竹(塤與古箏)

風以竹顯形。四面來風中,竹瀟灑、竹得意、竹尷尬、竹驚恐。適應於不適應中終歸不適應;有為於無為中而終無為。

二、坐望(塤與樂隊)

水月、幽鍾、苦茶、禪人,靜觀螻蟻爭鬥你死我活,坐望青山明月兩相忘。雲在山頭,爬上山頭雲更遠;月在水面,撥開水面月還深。山色遙看近卻無,殘牆破處月初缺。

三、夜行(塤與樂隊)

苦悶中的自省,沉淪中的掙扎,失落中的不屈。孤獨的夜行人。遠山的招魂聲。泥濘中的腳步。崖畔上的孤燈。

四、如蓮(塤與古箏)

五色荷花,四色豪光,白鶴遠去,暗香幽來。水流心不競,雲在意俱遲。

——《賈平凹與塤》姚展雄

1993年,賈平凹與劉寬忍合作出版了《廢都》的塤樂盒帶專輯,也是國內第一個關於塤的音像製品,廣大的音樂愛好者通過《廢都》這部小說和這盤盒帶認識了塤,瞭解了塤,可以說影響深遠,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劉寬忍,1963年生於陝西蒲城,畢業於西安音樂學院,博士生導師、教授。先後師從元修和、梁欣、趙松庭先生學習笛藝,師從李仲唐先生修習古琴,是中國第一位民族管樂器碩士學位獲得者。中國塤文化學會會長,中國琴會顧問,西安建築科技大學博士生導師、陝西師範大學、西安音樂學院碩士生導師。

劉寬忍精於塤、笛、簫、古琴等多種民族器樂的演奏,多種樂器的融會貫通使得他的演奏極富歌唱性和感染力。他將二胡揉弦的技法和古琴演奏的淡定沉穩融於塤的演奏中,使音樂表現更為細膩、從容和富有韻味。

曾任中央電視臺CCTV民族器樂大賽評委,曾與香港中樂團、國家交響樂團等著名樂團合作,並在中央音樂學院創立中國青年塤樂團。創作了《風竹》、《秦吟》等曲目。出版專輯《劉寬忍賈平凹塤樂專輯》、《聞塤》、《秦吟》、《知音》。出版教材《塤演奏法》,研製的寬音域十孔塤、雙音陶笛獲國家專利。

劉寬忍是中國第一位獲民族管樂碩士學位的青年演奏家,憑著對民族音樂的精深造詣和對民族文化的獨特理解,他對塤這個已出現於七千年前的陶製樂器進行了改造,將傳統的六孔塤改造為十孔和十一孔,增大其體積,優化其形態,擴展其音域音量,使之成為可以獨奏的樂器,克服了古塤音域窄、轉調難、演奏難以掌握等缺陷,從而填補了古樂器與現代樂器相結合的空白。根據塤的音韻特色,劉寬忍創作了《風竹》、《坐望》、《夜行》等塤曲。1996年8月他在中央電視臺《曲苑雜談》"絕活"欄目中,一人演奏了骨笛、古琴、笙、簫、塤等11種樂器,尤其是一曲塤獨奏贏得了億萬觀眾的喝彩。現在人們只要提到塤,就會聯繫到劉寬忍,眾多媒體稱他為"華夏吹塤第一人"。

國家交響樂團 劉寬忍塤樂專場音樂會

賈平凹為劉寬忍編著的《塤演奏法》作序

(《塤演奏法》於2004年出版)

塤是泥捏的東西,發出的是土聲地氣。現代文明產生的種種新式樂器,可以演奏華麗的東西,但絕沒有塤那樣蘊涵著的一種魔怪。上帝用泥捏人的時候,也捏了這塤,人鑿七孔有了靈魂,塤鑿七孔便有了神韻。 ……

  我第一次聽到塤聲,也就是認識劉寬忍的時候,那是上個世紀的九二年。整整的一個秋天,我的苦悶無法排泄,在一個深夜裡,同一位朋友在城南的一片荒地邊溜達,朋友並不是個好的傾聽者,我纔要返回家去,突然聽到一陣很幽怨的曲子,當下腳步便站住了,聽過一段就淚流滿面。朋友罵我太脆弱,說那是音樂學院的人在練習吹塤的,差不多的夜裡都要來吹一陣的。塤?塤是什麼?隔著蒼茫月色往荒地的南邊看去,地頭上是站著一個人,我走了過去,這就是劉寬忍了。他有著和我一樣高的個子和一樣憨厚的臉,但比我年輕。我們的談話極少,他似乎並不歡迎在他練習吹奏時被人打擾,只是對我說了:謝謝你喜歡塤樂,就走開了,身影消融在月色裏。我的朋友嘲笑我自討沒趣,一塊兒踏著堅硬的土地已經折回有二百多米了,塤樂又在遠處響起,如泣如怨,攝魂奪魄。我說:我一定會和他交上朋友的,因為這塤樂象硫酸一樣能灼蝕我!

  不久,我去音樂學院尋他,我們果然成了朋友。

  以後的歲月裏,我們幾個朋友成立了一個樂社,隔三岔五地在一起鬧,曾用泥巴捏塤,到處去觀賞或購買笛簫和古琴,隨著心性亂哼哼著記譜作曲。當然我是最笨的一個,寬忍如何地教我吹塤和彈琴,終是學不會,我就成了樂社裡只會欣賞的人。

  這期間,我開始構思和起草了我的那個小說《廢都》,小說裏自然就有了關於吹塤人的描寫。可以說,在整個的小說創作中,塤樂一直縈繞在心頭,也貫穿於行文節奏裏。小說完成後,幾乎還在出版的過程中,我們決定了出版一個盒帶,就自己作曲,也請一些名家作曲,全部由寬忍來吹奏,幾乎是著魔一樣,幾十天沒黑沒明地勞作,等將盒帶錄製好,我是住院了,寬忍大病了一場。這就是當時廣泛流傳的以至現在又刻成光碟的被國內外眾多藝術家喜愛和珍藏的塤樂專輯《廢都》,部分曲目收錄在CD《劉寬忍笛塤專輯》中。

這些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那個樂社已不復存在,我還在苦苦地寫小說,寬忍卻以他在業務上的成就和組織能力的不凡,走上了領導崗位。當他成為政府的一位官員的時候,我既為他高興又擔心會不會影響他音樂才能的繼續發展?事實證明,他是一個能量巨大的人,行政工作不但沒有限制業務上的鑽研,人生的豐富經歷更使他的音樂有了精深的內涵。

  ……

  對於塤的理解,對於塤的演奏,我不敢說他已達到了何等的高度,但在我所聽到的關於塤樂的吹奏,他是最好的。

  十多年前,塤對相當多的人是陌生的,如今很多電影電視配樂中都有了塤的樂曲,塤也進入了大學的講堂,可以說,塤 的改造和塤樂的普及,劉寬忍是有一份貢獻在其中的。為此,我敬重著我的這位老友,也向他表示由衷的祝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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