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EVE編年史之 90. 寒風 - Cold wind

(題圖是EVE姐妹會的斯特修斯級巡洋艦,創作者Bryan Ward。這一篇文章是EVE官方編年史系列的第九十一篇文章。如果想要了解更多EVE的背景故事,歡迎關注我的專欄:新伊甸博聞錄(Chronicles of New Eden)。)

原文地址:"THE GREATEST JOKE" - EVE Community

原譯者:ECF@ 賀電


-請坐。


他坐在牀上,雙手抱頭。他已不再故作勇敢。他的雙手揉了揉眼睛,但似乎感覺已不再屬於他一樣。他的雙手好像幽靈,通過一些他無法控制的奇怪機制寄附著在他身上。

他也不敢抬頭,因為牆上掛著的照片——那些他所愛的而又失去的,他曾經光輝的過去——這一切都在提醒他,現在是多麼孤獨。牆上掛著一個證書,證明他有資質在嚴酷的太空環境中工作。他曾是一位小行星礦工,那是個非常危險的工作,但是報酬豐厚。在他的家族裡,男人們世代都從事著同樣的工作,他們大都已經離世了。他是最後一個,最後一個家族裡的男人,僅剩的唯一。而過不了多久,他也會逝去。

然而……然而他知道這一切都已經沒什麼所謂了,要是能讓他的悲傷像衰老剝落的皮膚一樣褪去該多好。他不想無視這些事情,無視只意味著逃避。相反,他專註於此;他帶著燃燒的怒意審視著自己,想要直截了當地看穿自己的命運。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這樣盯著。

過了一會兒,他感到有什麼東西在他的怒目下退縮了,他的情緒從受害者轉變成了行動者。他接受了命運向他開的玩笑。他感到悲傷已經離他而去,現在,他感到一切皆有可能。

他開始翻看那些小冊子。

對這些小冊子,它們大部分都被扔進垃圾箱了。這些東西對他目前的處境沒有任何幫助,而對於他目前還不知道的事情,這些小冊子也不能有任何解答。

當他剛剛從姐妹會收到這張卡片的時候,他幾乎就要像其他東西一樣順手丟掉。直到他注意到了卡上寫了什麼。

卡片上有一個電話號碼,下面寫著一行字,「事情不像你所想的那樣。」

他皺起眉頭,撥通了那個號碼。電話那頭響起一個聲音,問他怎麼知道這個號碼的。

有一小會兒,他保持著沉默。那個人也很耐心。然後他開始訴說他是誰,發生了什麼事。


電視盒裡傳出聲音。屏幕上顯示著一個人像:那是他的AI醫師。除非你是個飛行員,或者出得起高價,否則你是請不到人類醫生的。

- 我們檢查了你的血樣,那個聲音說。人像的嘴脣和聲音同步運動著,沒有微笑。直到那時他才意識到有多嚴重。


他與姐妹*在一家咖啡館會面。一盞茶過後,她向他透露了一個意向。

「那些醫生都很可靠,」她說著,用勺子攪拌著咖啡,然後放在一邊。「他們只會把卡片發給完全符合我們條件的人 - 精神,醫療,經濟,所有條件。所以你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我也得知道你們是不是我要找的人,」他啜了一口咖啡。

「準確地說,」她一邊把小盒子拿出手包一邊說道。這些小盒子每個都有拳頭大小,尺寸相同,都由大理石製成。「我接下來要跟你講的事情聽起來不可思議,」她接著說,「但是我需要你從現在開始有點信仰。在這個宇宙中有多股力量,有些是善良的,有些是邪惡的。甚至是超自然的。而有一種邪惡的力量,正準備破壞靈魂的線路,從而對整個世界造成各種影響。姐妹會成立了一個小組,打算將它徹底根除。」

他直接盯著她的眼睛。「我不相信你,」他說道,「事實上,我覺得你簡直瘋了,那些盒子裡面搞不好是之前受害者的眼球或者其他的什麼玩意兒。」

她忍住笑,將盒子三個一排排在他面前。「選一個。」

他照做了。她打開了那個盒子,裡面裝的是一個小小的彈珠,紫色,不透明。看到它的一瞬間,他就感到充滿了幸福感。他的憂愁消失了,認同感和喜悅在他內心深處點燃,而未來,儘管依舊暗淡,但卻令他感覺可能是他所能夠遇到的最好的事情了。

她關上了盒子,愜意感也消失了。她打開了另外兩個盒子;他們都是空的。

「只有很少人能夠作出反應,」她說。「但我看到你做到了。你與它們相調和,這意味著你能夠找到它們。」

「那你想讓我做什麼?」他問道。

「別看,」她說。他照做了,聽見她重新排列那些匣子。他轉回視線,指向其中一個匣子,那顆彈珠就在裡面。他們試了好幾次,他總能指出正確的匣子。每次匣子打開,他都感受到活力和愉悅。不過匣子關上的時候,他也沒覺得失落,只是滿足於那短暫的一瞥。他把這些感覺告訴那個姐妹會的人,她點點頭,顯得很高興。

「我不知道你在裡面看到了什麼,」她說,「因為對於每個人它都不一樣。我看到的是雪花,輕柔地從匣子裏飄散出來。其他人看到色彩,還有的只能說出他們的感覺。你的心靈選擇了你可以接受的東西。」

「我想讓你離開現在的生活,」她說道。「跟我們一起吧。幫我們把事情辦好。沒有多少人能夠做到剛剛我們要求你做的事。」

他仍然不太確定。不過再一次,他想,我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呢?

//EVE姐妹會的成員無論男女均以姐妹(Sister)相稱,對外也是一樣。


- 檢驗結果很不好。我非常抱歉,AI說。

他知道它不是真的抱歉,它在騙他。但他也知道這是程序既定的反應,所以把它當作一點小小的安慰。


他登上了姐妹會的飛船。他們現在高安區域,掃描著什麼東西。他壓抑著自己的焦躁。他知道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了,這也意味著惱怒一秒鐘就浪費了一秒鐘。他環顧四周,以陌生的眼光掃視身邊的環境。那些金屬的牆壁和扶手,天花板上的燈光,周圍人們穿著淺灰綠色的制服。這裡的一切都說不出緣由地低調和壓抑,卻十分完美。

有人高聲喊了一句,歡呼聲在人羣中爆發開來。他們找到了一個位標。


他坐在那,震驚於AI告訴他只有六到八個月可活。他無葯可醫;某個時刻他的大腦會突然停止向心肺發出指令,然後他將不再吸氣,心肌也不再收縮。他的精神狀況將決定最後那一刻何時到來。這種病症有一種實驗性的治療手段,使用一種類似節拍器的裝置,但是要讓這種設備起作用,他不能經受任何刺激,也不能冥想或放鬆。絕對不能喝酒,不能做任何偏離正常狀態的事情。不能看電影,不能戀愛。什麼都不能做。

-這是一個介於生死之間的選擇,AI說,他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這艘船幹掉了附近所有的海盜,它的掃描器發現了一絲線索。負責這次行動的姐妹,就是招募他的那個,對此感到非常滿意。「要發現它可不容易,」她說,「即使到了這一步,我們也不知道它是否能帶領我們到達正確的位置。」

他們繼續前進。


- 有可能你會活得久一點。六到八個月只是平均時間;除開概率論的自然規律外,沒有什麼能夠阻止你活到壽終正寢。

他想了想。

- 所以我有可能活到十年後才會死?他問。

- 是的。

或者也有可能我明天就會掛掉,她說。

- 沒錯。

AI觀察了他一會兒,然後說,不過在一年半以內死亡的幾率很大。

他沒問有多少患者能活過一年半。他不想知道。


他們已經兩次發現目標的蹤跡。不過他們很幸運地找到了繼續搜尋的線索。姐妹告訴他有時候丟掉了線索就只能重頭開始。

他們在椅子裏系著安全帶激烈地交談著,等待駕駛員幹掉最後一個海盜。在激戰中不把自己困住可是會扭斷脖子的。他兩邊的船員正在爭論這到底是第二次還是第三次發現信號,一個人說第一次不算,另一個人說那應該算一次。這場爭論跟本就是無釐頭,他心裡一清二楚。他們需要點事情來讓注意力從隨時可能降臨的死亡上轉移開,或許是燒成焦炭,或許是被太空的低溫凍死,死的時候連眼球都會鼓出來。

最後一個海盜被炸成碎片時發出響亮的爆炸聲,接著是寂靜。

對講機噼啪地響起來。「好了,夥計們。我們又發現了線索,這一次看起來我們終於找到源頭了。」

他們屏住呼吸,迎向命運。


接著,毫無徵兆地,他大笑起來。

AI不知所措。

-您需要我關閉一會兒嗎?

- 不用,他說,依舊在大笑。

他知道這不是因為震驚,至少不完全是。這是認命,就像一柄大鎚擊中了他。

- 一切都清楚了,他說。所有規則都變了。這個大笑話終於講到了關鍵的一句。

人工智慧保持著沉默,他不知道它是出於對死者的尊重,還僅僅是因為對於這種反應沒有合適的程序。

- 一切都明白了,他重複道。你知道,我只有一個親戚。

- 我知道,AI說。

- 是我外婆。她去年去世了。我一直欽佩她的堅強,她活在當下的意志,和她看問題的簡單角度。我一生都在努力變得像她那樣,刪減那些複雜的東西。但是我就是做不到。你不能忽略一切而強迫自己變得簡單。

他在胡言亂語,但是他停不下來。

- 真正的簡單和純真只有在你面對了這世上的紛紛雜雜,而且你得在其中生活得足夠久——或者足夠深刻——然後你挺了過來,這樣它們才會出現。就像突破一面屏障,它們就在另一邊。

- 你衝破了屏障嗎?人工智慧問道。

- 現在我衝破了。要做到簡單,你不能把複雜拋開,反而要擁抱它,高興地把自己投入生命的洪流,然後笑吧,意識到它無足輕重,對你毫無影響。意識到生命本身就是一個大笑話,而死亡是這個笑話中最好笑的一個包袱。意識到不管你覺得它是否可笑,這笑話能否講完都不重要,這纔是幽默和快樂的精髓。

他停了下來,幾乎喘不過氣。AI望著他。

- 你需要一些其他幫助嗎?它最後問道。


「部署隊形!快!快!快!」

他們傾巢而出,就象血液從傷口噴濺出來。無人機呼嘯著越過他們殺進戰場。飛行員正在跟海盜周旋,吸引火力。

他們都是姐妹會高層親手挑選的。所有人都關注著看起來同樣破損的船體。 它看起來和其他漂浮的無數殘骸一樣,但他們有的是辦法。

他第一個找到它。它不會在任何掃描器上出現,這是肯定的。那是個球形的東西,像他見過的彈珠一樣,紫色且不透明,了無生氣。三個人一起才把撬下來,感覺就像從裸露的皮膚上弄下一塊碎片,或者從上帝的眼中拔出一根棘刺。

這個球體在召喚他,但是它承諾的快樂混雜著困惑,他察覺到疑慮和瘋狂的暗流。他竭盡全力抵抗它的誘惑,集中注意力把它帶回船上。姐妹會告訴他這個球體必須被凈化。

他本能地意識到這個東西放在這,是要召喚那些不幸的旅行者,把他們引入死亡的陷阱。但似乎又另有隱情。好像他們偶然發現了一塊黝黑的地毯,試圖從上面割走一根紡線。

他看著自己的手。因為剛用力把那個球體拽出來,它們在顫抖。不過現在他感到它們是他的一部分了。

在太空服裏,他開始微笑。


他欣然接過那些小冊子,站起身,安靜地走出辦公室,迎向他的命運。


歡迎閱讀「話說一半故事不講完還玩插敘簡直反人類閱讀體驗」的冰島特色科幻故事。這篇編年史實際上是小說《黑色山脈》的前傳之一。《黑色山脈》講述了EVE姐妹會阻止薩沙理想國陰謀的故事,是EVE的第一篇長篇連載小說。

如果實在看不懂的話,嘗試將斜體字部分和常規部分的文章分別閱讀。斜體字講述的是主角接受AI醫師診斷的故事,後者是主角接受EVE姐妹會招募的故事。

P.S.:2006年,在編年史進行到第90期之後,CCP將他們曾經發布過的所有背景故事,包括科學小品和短篇小說全部集合在一起發布了被稱為EVE: THE BOOK的官方故事集。老玩家所熟知以及流傳甚廣的諸如超光速通訊技術、神經增效劑、逃生艙和克隆以及被喫書喫得一乾二淨的星際航行全部都包含著這本書中。你可以在右邊的連接中下載原版:EVE: THE BOOK。

P.P.S:開頭那裡新增了一個「原譯者」,是因為這篇文章不再是光通翻譯的版本,而是ECF上志願者的翻譯。在以後對於有原譯者可考的文章我都會註明原譯者。同時對原文本的不適當之處,我可能會進行一些考證和修改。

P.P.P.S:一個很有趣的小發現,即使是在最早的文本,也就是EVE: THE BOOK中,CCP都從來沒有提到過EVE蟲洞既CSM-48位於船底座α(Canopus),沒有任何一個官方文本支持這個猜想。直到現在CCP依然在模糊銀河系EVE星門的具體位置。

但是無論是在外網還是在國內,直到現在都有不少玩家堅持這一理論,包括不少ISD。我一直很好奇這個說法到底是從哪裡開始的。直到我在古老的官方論壇上找到了來源:

EVE之門的對面叫ADAM……還能再毀氣氛一點嗎?

蟲洞原本所處的位置(就是在銀河系中的那個門,順便一提它的名字叫亞當)在老人星α系統。

我準備把這個腦洞搬到EVE小說裡面去。

按照這個腦洞,有EVE之門,ADAM之門,那以後會不會有LILITH之門……(難怪這個腦洞被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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