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滿樓

眾所周知,中國近代史系由1840年鴉片戰爭開始。對於鴉片這個詞,國人可謂恨之入骨。但弔詭的是,近百年來對待鴉片的政策卻多有反覆。

據《劍橋中國晚清史》的統計,在鴉片戰爭前,鴉片貿易佔到中英貿易的一半以上,而在整個十九世紀,鴉片是世界貿易中交易金額最大的單宗商品。

其中,最高峰出現在1879年,鴉片輸入量高達94835箱,合1312萬英鎊(約5200萬銀元),當時聞名上海灘的怡和洋行和沙遜洋行都是著名的鴉片販子。

「洋葯」(進口鴉片)潮水般湧入的同時,作為貨幣使用的白銀不斷外流,這對於一個「銀本位」國家來說並不是什麼好消息。

為此,清廷想出了一個「進口替代」的高招,那就是准許本國種植罌粟,這樣的話,「內地之種日多」,「夷人之利日減」,「迨至無利可牟,外洋之來者自不禁而絕」。

在此思維啟發下,就連林則徐也在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改變了之前的強硬主張,其認為:

「內地栽種罌粟,於事無妨。……若內地果有一種芙蓉勝於洋販,則孰不願買賤食?」

這幾乎就是後來經濟學說的「進口替代」策略了。

背離了保護國民身體素質的基本宗旨,清廷的「禁煙」政策也就變成了防止白銀外流乃至於「與洋爭利」的經濟手段。

「煙禁」放開後,一些適合種植鴉片的地區為追逐豐厚利潤而改種罌粟,很多肥沃的「生谷之土」被擠占,而在大量土煙湧入市場後,鴉片價格隨之下降,這又導致吸食者成倍的增加。

對此,湘軍大佬、曾任多省督撫的曾國荃曾極為痛心的表示:

「以前力耕之農夫,決無吸食洋煙之事。今則業已種之,因而吸之,家家效尤,鄉村反多於城市。昔之上農夫,浸假變而為惰農矣;又浸假而為乞丐、為盜賊矣。」

從鴉片戰爭結束到清末禁煙,鴉片在中國已弛禁半個多世紀,國內鴉片種植十分普遍。

據1906年的統計,全國共播種罌粟近1800萬畝,占當時全國總耕地的1.5%,而在部分地區,如四川、雲南、貴州三省,罌粟種植面積佔到全部可耕地面積的8%以上。

以四川為例,當時「川東無處不種罌粟,自楚入蜀,沿江市集賣鴉片者,十室中不嚳六七」;川土「行銷湘、鄂、陝黔等省,道途數千餘里」,而在清廷宣布禁煙的前夕,四川「有四十餘州縣,除邊廳者,向資罌粟為生計。」

光緒年間,雲、貴、川三省的土煙產量最高,其原因有二,一是當地罌粟種植的收益遠高於糧食種植,二是與西南地區多山地而少良田的自然條件有關。

鴉片經濟的繁榮與眾多的吸食者互為因果,據統計,1906年全國鴉片產量約5800萬斤,鴉片吸食者超過2000萬人。

而在部分罌粟種植區,由於鴉片十分便宜,以至於吸食者眾多,如四川、甘肅等地,近半甚至超過四分之三的男人都吸食鴉片,而女性也為數不少。

有一些地方,人們討論婚嫁時,最需要了解的細節竟然是這個家庭中擁有幾桿煙槍!

最後值得一提的是,作為一項「善政」,清末禁煙卻引發了另一個「惡果」,那就是大大加劇了清廷財政上的危機。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從林則徐禁煙到清末禁煙,晚清史以禁煙始,亦以禁煙終,歷史在這裡划了個並不完美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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