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財帝原創 · 作者 | 史萬佳

“在一秒鐘內看到本質的人和花半輩子也看不清一件事本質的人，自然是不一樣的命運。”馬裏奧·普佐在經典電影《教父》的原著小說裏寫道。

從創立易車到投資易鑫、摩拜，再到創立蔚來，李斌說他是那種“在一秒鐘內看到本質的人”，他似乎刻意要把自己打造成“教父”的人設。

按照李斌的說法，易車網的成功是因爲他把握住了汽車與互聯網協同發展的浪潮，而基於易車網的成功，他又把握住了另外兩個重要的浪潮——共享經濟和汽車行業電動化。

卸任易車CEO，賣掉摩拜，李斌講了個新故事——押注蔚來汽車，自詡爲蔚來用戶的“保姆”。

成功“甩賣”摩拜、易車的李斌，僅用了不到四年的時間就將蔚來從成立帶向美國上市。

被甩賣的摩拜是一個虧損的黑洞，每天虧損1560萬，按此計算，2018年或虧損57億元。而高位上市的易鑫集團跌到上市市值的四分之一。

教父，不只是精通講出行產業故事，似乎更擅長資本運作。不知道從李斌手中接過這些資產的資本，會不會想起“啞巴喫黃連，有苦說不出”。

在接連的虧損面前，李斌似乎要爲下一個“蔚來”故事着急。

蔚來2018財年鉅虧96億元，而此前預計新廠也取消。蔚來汽車2018財年總收入爲49.5億元，淨虧損爲96.4億元，同比增長92.0%。

財報還提到，蔚來且取消了擾攘已久的在上海建立工廠的計劃。這讓人再次對蔚來的交付能力和前景產生懷疑。

雖然2018年鉅虧近100億，但李斌依舊自信滿滿，甚至不忘抓緊機會“炮轟”降價的競爭對手特斯拉：“特斯拉麪臨的競爭壓力很大，降價傷害傷害品牌和消費者，這不會是蔚來的策略。”

只是不知道李斌是否能預測到，當25萬左右的特斯拉量產衝擊中國市場的時候，高達30—50萬價位的蔚來汽車還會有沒有人買？

1 | 特斯拉“擠走”蔚來？

3月6日，蔚來公佈了截至2018年12月31日的2018財年第四季度及2018年度未經審計的財務報告。

財報顯示，蔚來2018財年第四季度總收入爲34.356億元，同比增長133.8%；2018財年總收入爲49.512億元；2018財年淨虧損爲96.390億元，同比增長92.0%。

此外，蔚來2018財年第四季度共交付7980輛ES8，2018年全年共交付11348輛ES8。

除了繼續擴大的虧損，還值得注意的是，在財報中，蔚來公佈將取消於上海嘉定的新工廠建設計劃。

2017年，蔚來與上海市嘉定區政府簽訂了在上海嘉定建立蔚來新能源電動車先進基地的框架性協議。彼時，蔚來汽車執行副總裁鄭顯聰表示，在上海嘉定安亭設立了全球試製試驗樞紐中心，未來將加大電動化、智能化、網聯化、輕量化領域的研發投入。

蔚來回應稱，取消新廠計劃是基於兩方面考慮：一是2018年底，有關主管部門出臺了新的產業管理制度，允許符合規定條件的研發設計企業借用生產企業的生產能力申請道路機動車輛生產企業及產品准入。蔚來和江淮的合作製造創新模式得到了政府方向性的認可。

二是，從投資效率的角度看，在現有合肥江淮蔚來基地增加較少投資，就能增加更多產能，滿足未來2-3年蔚來產品的產能需求。

按照原計劃，蔚來將於今年交付ES6五座SUV，到2020年發佈首款電動轎車ET7。其中ES6已確定將由江淮蔚來工廠進行生產，而ET7將在上海工廠進行生產。

現在蔚來取消嘉定建廠計劃，ET7的生產顯然要交由別的工廠來完成了。這再次讓人對蔚來的交付能力產生擔憂。蔚來披露的數據顯示，1月和2月的交付量僅爲1805輛和811輛，遠低於去年12月的3318輛。

蔚來取消上海建廠，也有人懷疑是和競爭對手特斯拉有關。

1月7日，位於上海臨港產業區的特斯拉超級工廠於正式開工。這是上海迄今爲止外資投資規模最大的項目。當時，就有分析認爲蔚來在與特斯拉對上海地區首張純電動車生產資質的爭奪中處於下風。

不知李斌是否是想要從錯失上海建廠中找回點安慰，蔚來發布財報同日，他特地提到，對手特斯拉的大幅降價，對品牌會是一種傷害，“我們不會降價”。近日，陸續有車主到特斯拉門店抗議特斯拉大幅下調價格的新聞鬧得沸沸揚揚。

“不要憎恨你的敵人，那會影響你的判斷力。”“出行教父”似乎對《教父》裏的教導不以爲然。

2 | “低買高賣”崛起

出生於安徽太湖大別山區的李斌自幼與外公外婆相依爲命。李斌的外公在種莊稼之餘還會從江蘇買來酒藥、菸草等進行分銷，一旁幫忙收錢記賬的李斌獲得了最初的商業啓蒙。

李斌從外公的分銷生意中學到了亙古不變的商業之道：低買高賣。

這是他成功的第一步。

1995年，還在北大讀書的李斌成立了專門幫人註冊域名的南極科技。在那個互聯網還是新鮮名詞的時代，南極科技生意興旺，最好時一個月能賺幾十萬，李斌展現了過人的商業天賦。

1997年，在北大師兄李國慶的慫恿下，李斌參與創辦了當當網的前身——科文書業。

正是南極科技和科文書業的經歷讓李斌看到了互聯網的巨大前景，於 1999年成立了易車網，爲他的出行帝國奠定了第一塊基石。

易車網成立時，汽車仍是和大多普通家庭絕緣的奢侈品，但眼光獨到的李斌看到了中國經濟騰飛的潛力。他相信 “整個中國汽車產業蓬勃向上，沒有什麼事情不會發生”。

新舊世紀交替之際是互聯網的春天，頂着“.com”耀眼光環的易車成爲市場的寵兒。那一年，易車網的廣告多到“推都退不掉。”

可是，易車網還沒風光兩年，互聯網泡沫破裂，李斌欠下400萬鉅款，最慘時口袋裏不超過10塊錢，易車員工銳減至七個，公司半年沒發工資。

但山區裏出來的李斌有着強大的韌性。

熬過了互聯網寒冬後，易車推出面向汽車廠商的廣告投放平臺“新意互動”，推出新車、二手車業務，成爲國內最早的汽車電商。從此，汽車廠商主動找上門來，易車起死回生。

找上門來的還有未來助李斌一路成功的強大人脈。

“本科北大社會學，又輔修了計算機和法律。而且，易車網經過了一次生死考驗。他有本事從生到死，又到生。” 後來的愉悅資本創始創始人劉二海認定了李斌。他連投了三輪易車。

看好李斌的還有時任貝塔斯曼中國CEO的龍宇。他向易車投資了1200萬美元。“李斌身上有王興那種地面鐵軍的風格，他可以爲一城一巷拼命。”龍宇說。

日後，風格相似的李斌和王興還會有更深的交集。

2010年11月17日，易車成爲中國第一家在海外上市的汽車互聯網公司。這是李斌的第一次敲鐘。

李斌很早就認定“一旦意識到很多事情自己做不了但又想參與的時候，最好的方式就是通過投資參與” 。

易車上市現場，李斌的右側站着的是張序安。四年後，張序安創立了汽車交易平臺易鑫集團的前身易鑫資本，併成爲易車旗下的子公司。

2017年11月16日，易鑫集團在港交所主板正式掛牌，成爲汽車新零售第一股、汽車金融第一股。這是李斌第二次參與敲鐘。

善於講故事的李斌，讓易鑫集團上市一度高達700億市值，如今市值跌到142億，不知道那些上市前的基石投資者會對教父怎麼想，何時解套？

在易鑫成立的同一年，李斌還發現了另一個新機會。這是一個讓李斌進一步聲名鵲起的機會。

3 | 摩拜“黑洞”

“胡瑋煒不如你去幹吧。”李斌對胡瑋煒說。

這是2014年11月的一個晚上。李斌在否決了胡瑋煒牽頭的一個智能助力自行車的項目後給出了自己的建議：“做一個拿手機開關鎖的自行車。掃碼開關鎖，一塊錢騎一次。”

胡瑋煒回了句“我幹”。摩拜單車就此誕生了。

這不是兩人的第一次交集。胡瑋煒曾就自己的第一次創業項目極客汽車向李斌尋求投資，但李斌認爲該項目並沒有好的商業價值，所以拒絕投資。

李斌信奉簡單又高效的投資邏輯：只投有趣的項目、看得懂的行業和趨勢。2014年那個晚上，他否決胡瑋煒最初項目提議的理由正是認爲其並不好玩。

李斌與胡瑋煒決定着手摩拜單車的同一年，李斌北大師弟戴威成立了ofo單車。三年後，兩家共享單車的領軍代表開始了轟轟烈烈的補貼大戰。

又過了一年，共享經濟由盛轉衰。

2018年4月4日，美團正式收購摩拜，創始團隊套現離場。李斌被曝出在收購決議表態時，投了棄權票。

負責融資和合作的李斌被認爲在摩拜裏具有真正的話語權，雖然他自己表示：“我的角色是創始投資人，而真正幫我實現想法的人是胡瑋煒和王曉峯他們。”

摩拜被美團收購後，接近李斌的一名人士以“悲喜交加”來形容這筆交易。

喜的是，摩拜被收購，作爲早期投資人的李斌收穫了豐厚的投資回報。

更重要的是，賣掉摩拜，李斌等同逃離了巨大的資金黑洞，共享單車的燒錢程度已超越了他願意容忍的範圍。

美團財報顯示，摩拜被收購後的26天，每天虧損金額約爲1560萬元，以此計算，每年虧損將高達57億元。

有投資者給美團算了一筆賬，摩拜可能是美團上市財報一個巨大的黑洞，不知道王興這個時候怎麼評價他的這筆投資。

李斌曾痛批共享單車補貼：“補貼是互聯網競爭的萬惡之源，摩拜本來挺好，用戶也挺開心，5毛錢一次，1塊錢一次也沒覺得是個事兒，突然有人不收錢了，你怎麼辦？這不是一個可以持續的商業模式。”

對金錢的敏感，除了出於投資人的天性，還因爲李斌這時需要大量的資金投入到他更看重的事業中。

李冰之前講的“大出行生態”超級故事，似乎再也不講了。

從易車開始，李斌就意欲建設一個與車相關的大出行生態，摩拜是他整合嘀嗒拼車、首汽約車等資源的重要途徑。現在，摩拜被收購，李斌的出行帝國故事損失了一員重要“幹將”，他不知道是否真的可惜。

不過，李斌已無心思再和摩拜糾纏。

1月23日，美團宣佈摩拜將改名美團單車。

對此，李斌淡然地稱：“這已經不是我的主戰場，在我這裏早就翻篇了。當然我不認爲這是個好的idea，但這是人家的權利。”

4 | “蔚來”故事

不過，摩拜、易車、易鑫的故事，李斌都翻篇了。

現在的他，全副心思只放在一項事業上——蔚來汽車。

2011年冬天，在一個小餐館裏李斌向龍宇首次吐露了自己造車的想法，這比賈躍亭萌發造車夢還早了約兩年。

後來龍宇回憶稱：“那個冬天很冷，李斌的眼裏放着光”。

易車網上市後，李斌花了約兩年時間思考，結論就是汽車行業將進入3.0時代，汽車產業，汽車廠商和經銷商的經營中心從客戶關係轉換爲用戶關係，大家競爭的是用戶全程體驗。

新能源汽車就是李斌用來競爭用戶全程體驗的載體。

“名字叫做mobike，mobile 和bike的合成體，中文叫摩拜，頂禮膜拜的諧音。”在創立摩拜時，李斌已展示了他的起名天賦。這一次，他把造車事業稱爲“蔚來”，意爲“讓蔚藍的天空重新回來。”這是一個散發着濃濃環保情懷的名字。

卸任易車CEO，賣掉摩拜，李斌做好了將精力和資金都聚焦蔚來汽車的準備。

李斌說：“汽車創業是非常難的，汽車創業跟別人不一樣，做出好東西來就是需要錢，做汽車的創業不能死在錢上，這還是挺重要的。”

錢似乎不是李斌需要擔心的東西。

在投資摩拜時，劉二海承認，他投資的更重要原因是因爲相信李斌。在投資人眼裏，擁有豐富創業經驗的李斌幾乎是成功的代名詞。

因此，當李斌要造車的消息傳出，吸引了小米雷軍，騰訊馬化騰，京東劉強東，紅杉資本沈南鵬，車和家李想和高瓴資本張磊六大創始投資人。截止上市前，蔚來已完成六輪融資，總額超過140億元。

李斌曾說過：“汽車創業是非常難的，所以從第一天開始，就覺得朋友圈一定要大一點，不要指望一個朋友能幫你搞定所有事。”

在強大的朋友圈的支持下，2014年11月，蔚來汽車正式成立； 2018年6月，實現首款車交付；2018年9月在美國上市成功。僅用了1300多天，李斌就迎來了自己的第三次敲鐘。

“速度背後是時間成本，而時間成本是非常高的。”李斌說。

5 | 造車困局

擁有造車夢的人很多，有真造車的馬斯克，也有活在PPT裏的賈躍亭。

而李斌稱：“我絕對會比特斯拉強。”

在他看來，蔚來的核心零部件是自主研發生產的，技術性能指標比特斯拉領先，且蔚來的車更符合中國的用戶習慣。

但李斌的自豪與驕傲並不能掩蓋蔚來的問題。

量產化問題一直是新能源汽車的“死穴”。去年，特斯拉的股價就因Model 3多個季度產量未達預期，多次延遲交付下跌。

小鵬汽車董事長何小鵬說2018年沒有一家新造車企業能夠交付一萬輛車。李斌稱，和何小鵬打一個賭，在年底前，蔚來可以做到。

數據顯示，2018年蔚來全年共交付11348輛汽車。

雖然李斌贏了，但其與何小鵬之間的這個賭局本身就反映了新能源汽車在產量方面的侷限，而蔚來現時的產量和交付依然備受詬病。

蔚來要解決的還有質量問題。最新財報發佈後，李斌信心滿滿地稱：“我們仍將聚焦於通過提升產品和服務來加強市場滲透。”

但是，“硬件不像是互聯網公司造的，軟件也不像是互聯網公司做的。”是外界對接連爆出“死機門”、“充電門”問題的蔚來的表現總結。

1月29日，一車主在長安街駕駛蔚來汽車時就因升級汽車系統導致車輛無法駕駛，在街上停了一個多小時。

產能難以取得突破，產銷量規模過於弱小，而研發費和服務營運費卻是天價，這是所有新能源汽車目前均無解的困局。

即使成功如特斯拉，其核心也在於融資，如果無法繼續獲得融資，那麼其風險將變得無比巨大。

如何實現盈利、什麼時候可以實現盈利，當下新能源汽車產商對這些問題總是避而不答。

李斌在多個場合表示，“蔚來核心競爭力之一是以用戶爲中心的獨特商業模式，它讓整個蔚來社區緊密相連。”但他沒有解釋這獨特的模式到底怎樣實現盈利。

去年11月，蔚來發布上市後的首份財報。財報顯示，去年三季度，蔚來營業收入共計14.7億元人民幣，環比增長31倍，但公司仍處於虧損狀態，淨虧損28.1億元人民幣，虧損幅度環比擴大56.6%。

當時，李斌迴應虧損問題稱：“看投資回報率的時候，不能靜態地看，特拉斯也是虧損了十幾年，要關注的是企業把錢花在哪方，真正重要的是誰能贏得未來。”

“不要想着三歲的孩子賺奶粉錢。”李斌說。

李斌的外公曾教導他：“要不賺短期的錢，要不賺未來的錢。好的生意是今天能賺錢明天也賺錢，明天比今天賺更多的錢，用最少的錢賺最多的錢。”

可是，現在的蔚來既賺不了短期的錢，未來的錢似乎也很難賺。

再強大的朋友圈也無法支撐永無止境的虧損。若蔚來深陷摩拜一樣無法盈利的困局，成爲看不見盡頭的資金黑洞，投資人、甚至李斌自己的耐心也會逐漸被消耗殆盡。這也是蔚來急速上市的一個原因。

“不要輕易說出你的理想，不給別人嘲笑你的機會。”普佐在《教父》裏寫道。

蔚來“幹掉特斯拉，對標保時捷”的豪情狀語目前仍是一句空話，而更多的人將產能不足的蔚來視爲“車界小米”。

“教父一般都是心狠手辣、老謀深算的角色，我肯定不是。”對於“出行教父”這個稱號，李斌是拒絕的。

似乎爲了佐證自己並非“教父”，李斌決定拿出三分之一的股份——即5000萬股轉讓給信託，在保留投票權的前提下讓NIO用戶討論並提出如何使用這些股票的經濟收益。

“這將加深我們與用戶的關係。”李斌在一封附加在招股書裏的親筆信中寫道。

李斌更願意講“保姆”的故事。可是，不願當“教父”的他還是隱藏不住“殺氣”。

2017年12月16日，蔚來首次“NIO Day”發佈會，李斌豪擲8000萬元將蔚來粉絲和各類媒體請到北京一家被傳統豪華汽車品牌冠名的體育館。這被認爲是一種挑釁行爲。

但是，賈躍亭和羅永浩的例子已經證明瞭再盛大的發佈會也不過一時浮華。

－ END －

懂財帝原創 |微信ID：znfinance

喜歡，就給我一個“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