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從Finch買的那棟房子到麵包店的距離真是該死的遠,Shaw嘴上一邊抱怨著Finch為什麼不買車,不然買匹馬也好,一邊不停加快自己的步伐。

  太陽逐漸西沉,荒涼的梅多拉沒有幾盞路燈,Shaw像個瘋子一樣在路上跌跌撞撞,她發誓這絕對是她這輩子最蠢的一天,不會再有更蠢的了。

  不久前埋在雪地裡的那隻手已經恢復正常了,她看著掌心殘留的雪水,深信現在的Finch最需要的就是這個,這將會是他此生唯一的救贖,如果錯過這次,他將再也無法逃出永無止盡的漫漫長夜。

 

  來到麵包店時天已經整片暗了下來,麵包店的店員說Finch早就離開了,Shaw想起那人的話,找尋應該座落在附近的書店,沒想到還真讓她找著了,她以前可從來沒有注意過這家店的存在。

  然而Finch也不在這,店員說他坐在椅子上看了很久的書,但是天剛暗的時候對方就已經離開了,朝著家的反方向。

  那該死的技術宅就最會挑時間失蹤!

  Shaw聽信店員的話朝家的反方向跑去,那一般是她狩獵時會去的地方,她實在不相信Finch沒事會往這個方向走,但她還是隻能半信半疑的往山頂的方向去。

  值得慶幸的是Shaw沒花太多時間便在一個小山丘地上找到了Finch,他愣愣地站在那兒,遙望著遠方的天空,看上去倒是有幾分像是要來這個山林自殺的人。

  「Finch!」遠遠的Shaw便喊出了聲音,聞聲Finch連帶身體一同轉過來,露出有些喫驚的表情。

  「Ms. Shaw?」

  Shaw快速的平復自己紊亂的呼吸,緩步走到Finch的身前。「你沒事來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幹什麼,想打獵還是想自殺?」

  「妳說什麼呢。」Finch不認同的皺起了眉頭,看上去有些被冒犯了,但他並沒有跟Shaw計較太多。「妳看那邊。」

  Finch揚了揚下巴,Shaw便朝他示意的方向看去。

  Shaw頓時懂了Finch之前的那句「人人都欣賞美麗的事物,卻不代表它們的存在多有意義」是什麼意思。Shaw還在當特工時時常跑遍世界各地,看過這世界多不勝數的美景,可是從來沒有一刻如此撼動Shaw的內心,彷彿心中那個一直撥放著細碎雜音的音響一瞬間被開到最大,在Shaw的胸口嗡嗡地叫個不停。美麗的事物從來不是美在它們的外觀,而是人們賦予它們的意義。

  頭頂上那片藍與綠交錯的極光,確實像極了Reese清澈的眼睛。

  「這次的極光比我上次看見的還要更近,一不小心就看太久了。」Finch朝著天空的方向望去,留戀之情溢於言表。

  「Finch,」Shaw猛地捉住了Finch的手腕,她沒來由地有種預感,要是錯過了這次這個男人將會萬劫不復,Shaw嘗試構築出一些文字,要如何才能讓Finch理解?如何才能讓他明白?然而腦中的千言萬語只是匯聚成了一句:「Reese在這裡!」

  聽見那許久不曾出現的名字,Finch睜圓了眼睛,隨後淺淺的笑了起來。「我知道。」Finch悲傷的垂下了雙眼,那笑容比哭泣還要淒涼。「我說過,我深信他一直都在這的,所以我才會留下來。」

  「見鬼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懊惱令Shaw暴躁,明顯感受到Shaw的情緒變化,Finch只是茫然的瞧著她,沒有分毫的不耐煩,柔和的眼神甚至無聲地在對她說不需要著急。然而怎麼可能不急呢?誰也無法保證當他們回到那棟宅邸,薄薄那層雪還沒消融,更無法保證他們是否還在那裡。

  「我是說,Reese真的在這。」揪著Finch的那隻手越加施力,疼痛感令Finch皺起眉頭,但他絲毫沒有試圖縮回。「雖然觸摸不到,但是你可以與他溝通,Finch,告訴他你愛他恨他或是什麼都好,總之都好過像個活死人一般悲慘的站在這裡遙望觸不可及的極光!」

  「……妳在說些什麼?」

  「啊、算了!」Shaw煩悶的嘆了口氣。「廢話再多也沒用,你親眼看看就知道了,回程的路太遠了,我們路上借匹馬吧。」

  雖然沒弄懂Shaw的意思,但Finch還是順著對方的話說下去:「這個時間馬廄都休息了。」

  「那就進去偷一匹,你再隨手弄些錢給他們不就得了。」

  「Ms. Shaw……」

  「我不管你的腳是不是會因此報廢,都給我跑起來!」Shaw朝Finch暴躁的吼道。「這是你一生唯一的機會,在你那灰暗無光的人生裡,重新點起一盞燈!除非你想要一輩子在黑暗的世界裡行走,不然就給我跑起來!」

 

06

 

  Shaw原本是打算讓Finch坐前面,她用雙臂將他環在懷裡駕馬前行,然而上馬後才發現Finch會完全遮擋住她的視線,逼不得已才選擇讓Finch在後頭抱著她的腰。

  起初Finch不太願意,像個小媳婦似的捉著Shaw的衣擺,直到Shaw用宛若黑道大哥般的口吻威脅他:「你要是掉下去了我就直接用馬蹄把你踩過去」Finch才乖乖環抱住Shaw的腰際。

  馬匹的速度很快,路途的顛簸分毫不差的反應在Finch的腿傷上,Finch疼的額際冒出了冷汗,卻又被迎面的風迅速吹乾,他咬著牙關,一聲痛也沒喊,這樣的疼痛到是讓他的腦袋足夠清醒,有餘力去理解Shaw方纔那些字句藏著的含意。

  她說,Reese就在這裡。

  Finch絞盡了腦汁也無法理解這句話背後的意義,儘管他深知直線思考的Shaw話中向來不會有弦外之音。但他不敢想,不敢想像Reese再度出現在自己眼前時的光景,他絲毫沒有勇氣再去期盼些什麼。

  他也想抱持希望,但希望太痛了,這樣的痛他已經感受過太多次。

  騎馬果然比步行的速度快很多,Finch沒有太多時間思考便抵達了家門口。Shaw用繩子扯住了馬匹,極光已經消失,濃厚的雲層蓋住了天空,月光被擋得徹底,儘管她再怎麼樣拚命眨眼,也看不清雪地的樣貌。

  Finch稍微鬆開環緊Shaw腰際的手,輕揉緊繃的雙腿。腿腳的劇烈疼痛緩和了些,然而升高的腎上腺素還沒平復,就立刻接到Shaw發出的命令。

  「Finch,開手電筒。」

  「我沒有手電筒。」

  「你下一句要說的最好是你沒有手機。」

  「那不正是妳飛奔來找我的理由?」

  這話還真是該死有道理,Shaw對自己咋舌。「我該喫驚嗎,一個技術宅將所有3C產品拒之門外。」Shaw掏出了自己口袋裡的手機,將手電筒的光照向地面,原本還殘留著些許積雪的地板,如今只剩下一攤攤的雪水,她和那人的每一句對話都湮沒在水裡。

  如果此刻Finch看向Shaw的臉,會發現她面如死灰。

  Shaw張開了嘴,明知到這麼做沒有任何意義,但她還是朝著空無一人的平地裡,用有些沙啞的嗓音,喊出她曾以為這輩子不會再喊的名字。

  「妳在哪裡,Root──!」

  然而並沒有任何人回覆她。

  Shaw感到既憤怒又無力,回頭只見Finch疑惑又擔心地看著她。Shaw想像著這個男人的餘生終究還是隻能在徘徊在黑暗裡,一陣苦澀溢出喉嚨。

  「Ms. Shaw……」

  「那不是我的幻覺。」Shaw不曉得自己在說給誰聽,地面上甚至沒有Root真的出現過的證據,但她不會因此就絕望的欺騙自己,那只是幻覺。

  肯定還有沒融的雪,Shaw四處張望著。但會在哪兒呢?要怎麼告訴Root我們要在哪裡相會呢?

  一陣聲音打斷了Shaw的思緒,那是車子輾在雪地裡的聲音,非常微小,但是逃不過Shaw的耳朵,她將Finch的手拉回自己的腰間重新策馬,來到這棟屋子的另一側。繚繞的雲層彷彿約好似地同時散開,月光照了下來,Shaw看見薄薄一層的雪地上有著車子的輪胎,還有兩組大小不同的腳印在不遠處停留,Shaw隨即跳下了馬,迅速地跑到腳印前蹲下。

  伸出手指的Shaw有些猶豫,然而對方沒有任何動作,似乎正壞心眼的等著Shaw率先做開場,Shaw在心頭痛罵了那個女人幾句,反正今天還有什麼蠢事沒幹過,Shaw心頭一橫,指尖堅定的劃開白雪。

 

  Root?

  當然是我sweetie 踩在雪地裡的那個是馬蹄?妳真是我的白馬公主

  我騎的馬是棕色的 

  棕馬公主是沒那麼好聽 但起碼還是公主呀

  這種時候妳省點吧

  Shaw發誓她沒笑出聲音。

  為什麼妳知道這一側還會有雪 我差點要跑去尤德爾湖了

  因為這裡面向東邊呀 夕陽照不著這裡 雪不會融的那麼快

  真有妳的

  這是Shaw對那女人為數不多的稱讚之一,從她難以自制的嘴角就可以發現這句話有多麼肺腑。

  喔sweet heart 就知道妳愛我

  滾開吧

  Shaw寫著難聽的話,嘴角卻鉤出好看的弧度。

  Finch我帶來了 妳旁邊的腳印是Reese的嗎

  沒錯 他一副難以理解的癡呆模樣 喔他說神經病沒資格罵他癡呆

  那傢伙肯定是一副傻呼呼的表情

  確實是傻呼呼的 但看上去也是挺想念妳的

  這傢伙是個娘兒們嗎

  Shaw嗤笑了聲,眼神卻意外柔和。此時Finch已經走到了Shaw的身邊,他看著Shaw腳尖前的文字憑空出現在雪地裡,他們談論著Reese,彷彿誰也不曾離開過一般。

  瞥了依舊困惑的Finch一眼,Shaw寫道:妳的偶像看上去也差不多癡呆

  那是不可能的 Sameen Harry永遠是知性的

  腦殘粉。Shaw在心裡頭默默翻了個白眼。

 

  「是Ms. Groves?」Finch低聲問道,嗓音中帶著點不確定的顫抖,Root最後一次對自己露出的微笑穿進了腦海裡,她給過他太多個笑容,然而在層層堆疊的笑容之後,Finch腦海裡浮現的最後一幕是Root摀著傷口痛苦的模樣。苦澀淹沒Finch的胸口,他拚命抑制住了鼻酸,盯著Shaw跟前的鞋印,不敢往一旁那組更大的鞋印看去。

  「顯然。」Shaw聳了聳肩,對看不著的Root寫了一個小小的等著。「如果你沒瞎的話,我相信你看的出來不只有Root在這裡。」

  Finch抿起了嘴脣,繃著肩膀故作戒備的模樣,但一瞥見那雙大大的鞋印,他便無法說服自己這只是Shaw鬧著他玩的把戲,這一點也不好笑,Shaw也開不起這個玩笑。

  「我……我不明白。」Finch說出了跟當時的Shaw一模一樣的話,這讓Shaw頓時有種自己的智商跟Finch相等的優越感。

  Finch說他不明白

  那肯定是因為Harry腦筋太好 想出了太多種可能

  「嘖。」Shaw不悅的咋舌,不太有耐心的轉頭向Finch解釋:「這不是幻覺也不是作夢,Root、還有Reese,他們真實的在這裡,Root說這是平行時空還是什麼的東西,也許就是機器做出不同選擇所產生的兩個世界,反正在他們待著的那個世界死去的是我們兩個,很公平不是嗎,我們終究都要痛失某人,誰也逃不過。」Shaw說著,一邊抹去Root不停畫出的愛心。「雖然跟看不著的人筆談是有點蠢,但總好過於你一輩子心懷愧疚的活得像個屍體。」

 

  Harry

  地板上浮現了Finch的名字,Finch頓時睜大了眼睛,耳朵幾乎能聽見那女孩甜膩的嗓音,Finch猶豫著該不該回覆,下一行字又出現了。

  沒事的 Harry 別彎下腰來寫字 我聽得見你

  我只是想說我很高興你還活著

  「我也是,Root。」Finch的聲音顫抖著,面露悲傷地低聲呢喃。「我很高興妳還活著。」Shaw沉默著,沒把這些話寫在雪地上,因為Root說她能聽見,Shaw便如此相信。

  好啦 sweetie 我們是不是需要給兩位老男孩一點空間?

  Root的這個提議來的恰到好處,反正解釋再多都不會比Finch直接與Reese交談迅速,Shaw環顧了一下四周,在靠著牆的角落找到一個積雪量十足的小空地。

  跟我來

  樂意之至

 

  Finch看著一雙鞋印跟著Shaw一同走遠,這樣超乎現實的場面還是讓他有些難以適應。更難以適應的是Reese就在他身邊的這個事實,Finch緊握著雙拳,力氣之大使他全身都在顫抖。

  月光如水銀般瀉下,映照在Finch身上的光芒顯得他形隻影單。瑟瑟的冷風打在Finch的臉上,他感覺整個人搖搖欲墜,卻不得不逼自己穩住雙腳,這時候就算自己倒下了對方也接不住。站穩後Finch抬起了眼睛,望向眼前那看不見盡頭的空地。

  他望向Reese。

  Finch記得自己的臉抬到哪個角度可以正好對準Reese的藍眼睛,記得他如蝴蝶翅膀般撲朔的長睫毛,記得他好聞的洗髮水香味,記得他拿起槍枝時從悲傷漸漸轉化為自信的雙眸,記得他凝視自己的每個眼神背後的每種情緒,記得他湊近自己時笑容的含意,記得他擁抱自己時的力度,和親吻自己時總會小心翼翼又虔誠的闔上雙眼。

  他花了兩年的時間,用盡所有理智說服自己接受John Reese已經死了的事實,卻僅僅用了片刻就回憶起他曾存在時的一切,Reese的微笑那麼鮮明,這一切彷彿從來也不曾消失。

  Finch艱難的笑了起來。

  怎麼可能消失。

  雪地中的鞋印動了起來,這讓陷入思緒中的Finch頓時慌了手腳,還以為對方耐不了這樣空白的時間要離自己而去,卻沒想到他只是走到自己的同一側,走進自己的安全空間裡,這個人從來沒有打算尊重他的隱私,一屁股坐進了雪地裡。並不是因為Finch想著Reese的屁股才知道這件事情,他只是從形狀看出來的。

  Finch沒猶豫太久,不在乎雪水弄濕乾淨的西裝褲,他在對方身旁坐了下來,花了些時間才調整到不會壓迫到瘸腿的坐姿,兩人併著彼此看不見的肩膀,宛若兩個許久不見的老友打算用一整個夜晚促膝長談。

  Finch抱著膝蓋,盯著雪地上的痕跡,想著對方現在是什麼表情?對方是否正看著自己?他曉得自己的眼睛在哪個位子嗎?相信自己真的存在嗎?Finch無法停止揣測,更無法停止的想法是,對方是否恨著自己?

  若真如Root所說,這是在機器進行不同選擇時產生的不同時空,而另一個時空的自己死去只留下了Reese,那很可能是Reese被自己留在了金庫裡,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遠去,然後在一切結束後被迫得知自己已經再也無法睜開雙眼的事實。自己是以什麼方式死去的呢?Reese有見到自己的最後一面嗎?自己死了以後,他又是懷抱著怎樣的心情度日?無數的疑問堆積成了恐懼,Reese的死讓他宛若大夢初醒,留下心愛的對方獨活從來都不是慈悲,而是將對方推入煉獄的殘酷。

  Reese向他哀求過太多次別走,可他哪次不是決絕的轉身?

  他一遍遍聲嘶力竭地喊著他的名字,而他可曾回頭哪怕只是一次?

  他們沒許過同生共死的承諾,這約定早已瞭然於心又需再多說?從他們將彼此拯救於黑暗之中的那一刻起,這條性命哪裡還只屬於自己?擅自奪去對方另一半的性命,留對方獨自在沒有盡頭的黑暗之中踽踽獨行,不知自己從何而來,不知自己將往何處去。他於心何忍?

 

  Reese於心何忍?

 

  Finch

  雪地上出現了動靜,Finch艱難的抬眼去看,從位子和筆順看的出來是來自於左手,一筆一畫刻出了他的名字,光是這幾個字母就讓他的心一瞬間潰不成軍,不停加快的心跳聲彷彿在對他嘶吼活著的證明。是的,Reese在這,他在世界的另一頭還好好的活著,但這依然很痛,失而復得的喜悅與無法觸碰的悲傷在Finch的心頭拉扯,他甚至不確定這能不能稱上失而復得。

  Finch的手指停留在雪地上方,他想給予回應,雪地卻像有股磁場在影響他一般讓他的指尖遲遲無法落下。

  Harold

  對方又再寫了一次,緩慢的、不疾不徐的,像是那個永遠都在不遠處等待自己回頭的人,Finch、Finch、Harold,一聲聲地朝自己呼喚。

  Are you there?

  這些字出現的瞬間,Finch猛地摀住了嘴巴,明明清楚對方聽不見他的聲音,但就是深怕透露出自己的情緒,發緊的喉嚨難以自制的發出了些許嗚咽,眼鏡濛上了一層淡淡的霧氣,讓Finch難再看清眼前的畫面。

  你在那嗎?這句話穿透了光陰,從七年前那個穿著西裝穿梭在紐約大街小巷的青年口中傳進自己的耳朵裡。你在嗎?你在那裡嗎?你有好好看著我嗎?那名青年總愛這麼問,不分場合的,用著散發出滿滿賀爾蒙的低沉嗓音,像是在笑又像是在調情,期待Finch的每一個反應。

  你在那嗎?偶爾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正摀著傷口,蒼白的嘴脣吐著不均勻的呼吸,虛弱的嗓音彷彿隨時都會被風吹散去,卻還硬是要笑著說謝謝你給了我第二次的機會,若不是遇見你我早已死去。

  你在那嗎?Finch,你在那嗎?

  Finch將臉埋進了掌心裡頭,咬緊了牙才能不讓脣齒繼續發顫,他曾以為他唯有存活在人世間贖罪,纔有機會在迎接來世時,再度聽見Reese朝他這麼輕喚,可眼前的人卻真實存在,不忍他用幾十年去等待,邁開腿大步朝他跑來。

  緩緩從手掌中抬起了臉,Finch的指尖在空氣中描繪出那個人的輪廓,儘管眼下Finch聽不見Reese的聲音,他卻能想像對方臉上的表情,下巴殘留著沒刮乾淨的鬍鬚,紅透的眼睛像能滴出血來,眉頭舒展著,雙眸帶著幾許淒涼的溫柔,嘴角的弧度彷彿在笑他的多慮。Finch啊Finch,這一輩子太過於短暫,愛你都嫌不足,我怎麼可能恨你。

  Finch花了好一陣子平復呼吸,冷風遲遲散不去眼鏡裡的霧氣。他悄悄的抽著氣,拚命隱忍住情緒,雙眸依舊一片模糊,他伸出顫抖的手指,一手撐在雪地裡,指尖劃開了已經見底的雪地,顫顫巍巍地寫出了歪七扭八的英文字。他看不清自己寫出的字成了什麼扭曲的樣子,但Finch相信對方肯定可以讀懂的,因為一直以來他都是這麼回覆他的啊。

 

  Always, Mr. Reese

 


  東方緩緩升起的陽光突破雲層投射出了清晨的曙光,鋪天蓋地的黑暗被輕易劃破,陽光融化今年冬天最後一片白雪。Finch與Shaw面朝著朝陽並肩而坐,融化的雪水劃過他們的臉龐。

  這是遲了兩年才降臨的第一個早晨。

 


  若不是你渴望眼睛,若不是我救贖心情
  在千山萬水人海相遇,原來你也在這裡

  ──劉若英《原來你也在這裡》

 

 

 

Fin

 

有點囉嗦的後記:

梗來源自乙一的箱庭圖書館裡的最後一篇《白色足跡》,當時這一個短篇讓我非常感動,有興趣的人可以去翻閱看看,雖然我想到可以把這個梗拿來寫POI已經是看完好一陣子以後的事情了

唯二寫到淚目的地方,其一是Shaw即將要認出對方是Root的那個部分,思考著Shaw多麼渴望見到Root,又多麼排斥自己內心的渴望,以及Root故作從容的一字一句,還有在Root寫出「R」的瞬間Shaw就立刻阻止她繼續寫下去的這些片段,這些都令我莫名鼻酸

其實這是第一次那麼認真的寫肖根,因此在寫的同時還回去翻她倆的情史揣摩了好久,當然Finch與Shaw滿滿的對白也是,這兩人幾乎是POI小分隊裡頭彼此接觸最少的,我一邊思考,一邊敲著文字,用很緩慢的速度磨出每一個字

其二則是結尾,Reese那句「Are you there」穿越七年光陰,對Finch或對我來說都是,一二季的故事那麼近又那麼遠,我們記得那個帥氣的紐約西裝男,但無論看著怎麼樣意氣風發的他,也忘不了他終究無法善終的事實

寫這一篇的時候,真的是每一個段落每一行字句都很猶豫,只有肖根雪地裡頭的對話簡直寫到停不下來,大概是太想看到在事過境遷後,他們悠閒的交談著的模樣

最初是為了寫RF才開這篇文的,沒想到兩人相處的部分超極少,但又覺得他們就是適合這樣點到為止的關係,本來寫了長長的對話最後統統刪掉了,也許他們就只是這樣一起坐了一晚然後什麼也沒說。無論是RF也好,肖根也好,在兩個不同的世界裡他們同時體會了天人永隔,卻又能得知對方在另一個世界裡活著,儘管活的不怎麼樣,也許對他們來說就是一種救贖了

原來你也在這裡,幾乎被用到爛掉的一個老套篇名,但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這個篇名最適合他們,他們一直都在,也許看不見,也許摸不著,但他們一直都在這裡

POI也會一直長存在我心裡

事不宜遲,就從今天開始重溫POI吧!

20180621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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