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爛卻昏暗的燈光，空氣中瀰漫著令人暈乎的酒精味，每個人臉上的表情不同，說話語氣帶著一絲絲酒氣，而這裡沒有女人。

 

這裡是同性戀酒吧。

 

名為酒吧其服務功能也和其他妓院沒什麼不同，只是這裡提供服務的對象是男人。

吧檯內站著一位服務員，臉龐在燈光下略顯迷人，身材不算魁梧也不算纖細，恰到好處；濃密的睫毛搭配圓潤的瞳孔，黑色的毛髮沒有參雜髮膠而自然的向下垂，調酒時因搖晃酒瓶而使力的手臂線條也極是好看。

 

「哦？今天澤運哥沒上班嗎？」吧檯前的客人晃了晃酒杯。

那男人執著於手上的工作，將調酒瓶內的液體倒入高腳杯推給其他客人後纔回應。

「嗯，他讓我今天代班，」開啟水龍頭沖洗剛使用過的瓶子。「我說在煥哥你不是已經被拒絕了嗎？再說人家也已經有伴了。」

李在煥換了個坐姿，下一秒又開始堆玩起桌上的火柴棒。「不知道啦...我不會破壞他們，但我還是想看見他。」

「......」

「弘彬阿，我這樣很過分嗎？」

「也不是啦…」

「那是怎麼樣？」

「我不知道啦。」李弘彬搔了搔後腦勺。

李在煥嘆了一口氣將頭埋進自己的手臂裡，磨蹭了幾下後又再抬起來。「是說你今天晚上不是得做，現在不用休息嗎？」

做，指的就是做那些讓客人爽的事，然後拿錢。

酒吧裡的房間已經變成了李弘彬最熟悉的地方了。在顧客口中，淫蕩已經成了李弘彬的代名詞，起初，李弘彬也是很在意的，可是他需要錢，他得忍著，久了之後他，也不執著那些了。〝淫蕩〞這形容詞某方面來說還能幫他招攬更多客人。

「還是錢重要吧。」感嘆的笑了笑，又再繼續手邊的工作。

「不過今天預約的客人只有一個。」

「哇賽！破紀錄耶！」

這間酒吧最忙、賺最多的就屬李弘彬了，是熟客都知道李弘彬有多熱門，不預訂他的時間的話是會喫空的，就算運氣再好的男人也沒有例外過。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是第一次來的客人，訂了一整個晚上，交易金額十五萬。」

「哦…」李在煥又酌下了一口酒，下一秒就全數噴出。「呀？十五萬？」

「哥！清理很辛苦的！不要亂噴啦！」李弘彬擰乾抹布後將受害地區清理乾淨。

「...」李在煥沒聽到似的只顧著皺眉，「總覺得不太好...」

「什麼？什麼不太好？」

「預感。」

 

 

 

*

 

 

 

「弘彬，你可以先進去了，澤運說待會就來。」

「好的，謝謝老闆。」

 

李弘彬解下工作裙走向電梯前往二樓的房間，這條路真的不能再熟了，他戴著眼罩都能不碰撞到任何東西的順利達到目的地。

打開那扇門，李弘彬走進廁所沖掉了一身今天工作流下的汗，照上鏡子監視了一下自己的臉龐。是啊，對於那留下一大筆債的母親，他唯一感謝的就是他生給了他一張漂亮的臉。

嘆了一口氣，走出廁所，他換上便服躺上純白色的寢具，李弘彬嘴角揚了一下，這顏色和他待會要做的事還真的成了強大的對比啊。接著開始猜想待會來的男人是怎麼樣的呢？很老所以很有錢嗎？是不是要捱打了？也許要換上對方準備的衣服？對方會不會對他的穴內塞進他最討厭的塞劑？但無論他怎麼想，想的多或少，他待會的工作就是盡全力配合，然後拿走極高的薪資。

 

幾分鐘後，門外傳來了碰撞的聲音和幾個男人兇狠的嗓音，接著門就被撞開了。

最先映入李弘彬眼簾的是兩個高大的男人，他們的手臂粗壯威脅的嚇人，輕輕使力便爆出青筋，順著下來看到的是一個被綁著雙手的男人，那男人雖不算瘦弱，但要與身邊的男子比起來還差的多。

「放開我！」那男人掙扎的不停扭動著其身體。

「呀！小弟！15萬，這男人交給你了，想拿錢就好好辦事。」

李弘彬沒遇過這種情況，只是愣愣的站在牀旁邊，待兩個男人把話留下後就將門從外面鎖上。

「你還好嗎？」李弘彬伸手想為他解開綁在手上的繩結，但那男人使上力氣拍開他。

「別碰我！」

「不是...我只是想...」

「看到同性戀我就覺得噁...」他奮力的解脫手上的童軍繩，「男人和男人做？一想到就快吐了！」

李弘彬低下頭什麼話都不說，但他大概能知道其中一些過程。簡單來說就是眼前這男人得罪了誰，所以被硬拽到這裡，他最討厭的地方，要是自己幹了他，就能拿到15萬。

「我不會碰你。」李弘彬默默的將話溜出嘴邊，微微抬起頭瞄了對方名牌一眼，金元植。

只見他瞪了他一眼。「15萬不要？不碰我？」邊按摩著被繩子纏繞出勒痕的手。「你以為你是佛？神仙？」

李弘彬什麼也沒說，只是將手指提到嘴脣旁輕輕用舌頭舔舐著，時不時發出因吸吮而讓嘴脣擠壓空氣的聲。

「呀！你在幹嘛？」金元植被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嚇到，耳稍不聽話的偷偷染上一層溫熱。

「你怎麼知道他們沒有在門外守著？」李弘彬看向房門，「拿不到15萬我是ok，可是我不想被黑道教訓。」

 

重新從喉嚨深處喚出一聲聲的呻吟，絲絲溫熱一片又一片的駐留在金元植臉上，即便氣氛尷尬，李弘彬仍沒有想要停止的意思，手指在嘴邊抽插的更是激烈。

金元植感到熱的不只是臉部了，炙熱的感覺竄流過全身，毫無預警的下身也漸漸硬挺起來。

轉過身子，金元植背向李弘彬，剛剛話說的這麼滿，現在起反應怎麼行？但他眼前的李弘彬可是接過數百位客人的人氣王阿，交手過的客人裡不免有幾個和金元植行為相像的人，早就習慣了。

李弘彬像貓一樣爬向金元植，用極嬌媚的眼神穿透著他，金元植撇過臉避開那柔情的視線，但下一秒就感受到一陣溫熱撫上他的敏感。

「呀...」金元植想反抗卻使不上力，「不...不要碰...」臉上的表情越趨掙扎。

李弘彬並沒有聽話的就此停下，反而更加賣力的套弄著手上的東西。

「你...不是說不碰我嗎？」

「我看你好像撐不住了。」

「那關你...什麼事...快放開...」

「...」

「還不住手嗎？」

李弘彬使了最後一下力才將手鬆開。

金元植剛站直身子便揍上一拳，甩門離開。

門外的鎖好像早就被解開了，照金元植出去的聲音來看，兩個男人似乎也已經離開了。李弘彬端詳著自己的手，一開始真的不打算動作的，自己也搞不清楚怎麼回事。

「好痛...」李弘彬揉了揉自己的臉頰。「被在煥哥看到的話他又會問東問西了...」

 

 

 

 

*

 

 

 

金元植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每次一想到昨天的畫面，他就全身起雞皮疙瘩，但相較於以往不同的，他並沒有感到噁心或是想吐。

 

「總經理，這是今天的日程。」祕書闔上記事本望向他。「總經理？總...總經理！」

「阿？韓相爀阿？那麼大聲幹什麼啦！我有聽到。」

「你明明在發呆阿，還有，這是特助做的事，我是祕書，你快請個特助，這樣真的很忙。」

「再抱怨，直接fire掉你。」金元植摸了摸下巴，「沒有要抱告的事了？」

「喔對了，我命令已經下了，有說去處理昨天的幫派了，他們果然是不知道我們黑白通喫吧？」韓相爀一臉得意的樣子。

「好了好了去忙你的吧。」

「呿，利用完了就被趕走。」他努努嘴，轉身離開。「但哥你今天真的很反常耶。」他落下最後一句話，消失在門後。

 

算來也認識超過十年了吧，大大小小的事彼此也熟悉透頂，金元植今天真的不像他，平常總是沒空著手，那樣忙碌，今天卻放空的託著下顎，不停的咬著下脣，眉毛總是一下舒展，一下又蜷曲起來，分明就是有心事。這樣的動作一點也沒變，從高中開始這些動作都是他煩躁的表現，而他，就這樣觀察了十年，喜歡了十年，也瞭解他討厭男男戀，所以再怎麼喜歡也只是晉升成祕書，而現在金元植也不會再是一個人了。

但他也早就預想過了，預想他喜歡的人有一天心裡也有別人。

 

哥，你要幸福，那樣我可以。

「總經理！」韓相爀匆匆忙忙的闖進辦公室。

「哦莫，我睡著了？」金元植抬起身子，「現在幾點了？」

「已經下午了。」

「呀，我睡那麼久為什麼沒叫我？」

「叫過啦，你叫我先離開去忙的。」韓相爀一臉委屈，「但現在不是說這個啦！」

「怎麼了嗎？」

「這好像是昨天那個店裡的男生。」韓相爀邊滑開手機的鎖屏螢幕，「你看。」

接過手機，金元植打了個冷顫，手機咚一聲撞上地板。

「備車。」

 

 

 

 

*

 

 

 

金元植不喜歡他的家庭。

 

小時候他愛他的爸爸，也愛他的媽媽，他相信爸媽深愛著對方，也深愛著他。他一天一天的長大，看見父母爭吵的時間卻越來越多，他以為等到他再長大一點，等他懂事一點，他就能幫上忙，就能緩和家庭氣氛。

 

然而，事實不然，每當他想幫上一點忙時，得到的回應只是「你別插手」。

金元植心中的愛不斷在消滅，每當他看到吵架的現場，他只能縮在角落，靠著牆，聽著無法理解的單詞組成句子被說出，默默流下淚水。他所認知戰鬥力最強的愛事實上好像也沒那麼偉大。就算他什麼都不懂，他也知道這個家快不行了。

 

等到國中時，金元植才知道爸媽當初離婚的原因，奶奶說爸爸外遇了，而且外遇的對象是個男人。

 

從家庭分裂後金元植就恨透了他的爸爸，他跟著媽媽過生活的那段日子，天天看著媽媽不斷傷害自己，看著紅色一片一片染上衣服、傢俱，染上了他原有的幸福生活。從那時開始，他已決心要給心力交瘁的母親更好的待遇。

就這樣一路，他踩著這股怨恨往上爬，他到了現在的位置，也因為他父親，他討厭同性戀，就連和他們在同一空間都覺得噁心，覺得無法呼吸。

 

可是現在情況是不是變了？金元植一整天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為什麼呢？為什麼昨天他能忍受那麼久？甚至能讓他碰上自己。

但總不可能就這樣愛上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況且是自己原來最排斥的男人。

 

 

 

 

*

 

 

 

啪一聲，金元植急急忙忙的關上車門，韓相爀待在駕駛座熟練的倒車，後面跟著的十幾輛車也紛紛安頓好，裡頭的人一個一個接著走下。

「看來時間贏不了什麼呢…」韓相爀將擦拭好的墨鏡重新戴上，「昨天才認識的就能夠讓你這麼費力的執行。」他調了調前方的後照鏡，對著它微微一笑。

 

-

 

「住手...住手！」李弘彬怒視著眼前粗魯扒開他大腿的兩個男人。

「瞧你這眼神，錢都拿了，交代的事也不處理好。」

「我沒拿錢啊！」李弘彬掙扎著。

「但你老闆拿了阿你這小子！」那男人毫無顧忌的賞了他一拳，接著將他褲子拉下，開始搓弄著，從根部到頂點。李弘彬抵抗不過對方的力，只能任由自己的雙腿大開對著眼前粗暴的男人。

 

另一個男人從口袋掏出了一顆橢圓以及遙控器，李弘彬幾乎是快哭出來的喊著不要，而他只是輕蔑的笑了一下，強行塞進了李弘彬的小穴，按下開關。

「嗯...啊...！」他將淫蕩的聲音越過喉嚨帶出口。

「呀呀呀，你這聲音我蠻爽的啊，幫我抒發一下吧，嗯？」他脫下自己的褲子，下體擺放在李弘彬的嘴邊。

「喂！快點！」他喊著總避開他的李弘彬。

「不要...」李弘彬流著淚，又一陣一陣的感受穴裡的震動不斷加強著。「不要...拜託不要...」

然而對方只是更加興奮的將東西堵著他的口。「我說，你不是做這業的嗎？反抗什麼？」

李弘彬緊閉著不停流出淚水的雙眼，他第一次感受到交易這件事是如此令他排斥，他只能不斷扭擺著頭避開那反感的肉棒。

 

不停想著該怎麼逃脫的下一秒，只聽見〝砰〞一聲，李弘彬感到前方男人離開他了，他睜開眼，看到太多他不認識的人，還有一個他掛唸的人。

房間內並沒有打鬥，而是直接被制伏了，待兩個男人被拖出門外，只留下金元植和李弘彬兩個人。

「喂，你沒事吧？」金元植坐向牀邊的李弘彬，看著地上被扯破的褲子，順手抓了旁邊的棉被蓋上他裸空的腿。

李弘彬啜泣著靠上金元植的胸膛，他則是環上他的肩安慰著他，李弘彬見著自己有東西依靠了，身體一放鬆，沒支撐住的金元植抱著他倒在牀上。

李弘彬愈往金元植的懷裡窩，哭著哭著睡著了。

 

很溫暖，很安心。

 

呀，你說，我們之間能編出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