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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者按

  有時候,我們知道某種事實,知道如何分辨它的好與壞。可是內心的感覺,會讓我們忽略它,並且會在大多數情況下引導我們的行爲。

  如果沒有範圍和界限,我們都能是對的,也能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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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分辨好與壞?

  你如何決定一件事物的好壞?要知道,在不同程度上和不同環境中,每件事物都好壞參半。

  以一場暴風雨爲例,它是好還是不好?假如是一次炸彈襲擊?一場罷工?一次勾引?離婚?結婚?一支香菸?一根巧克力棒?一份工作?

  這些是你親身經歷的一部分還是僅僅出現在你的作品中,並不重要。無論是哪種情況,在能夠明智地回答任何質詢之前,你需要兩樣東西:

  A.具體事例

  B.衡量標準

  比如,在暴風雨的例子中,我們必須考慮降水量、風暴的嚴重程度、發生的時間地點等因素。所有這些都必須明確。它們加在一起,構成一個具體事例。

  每個故事都與具體事例有關:這個女孩、那個男孩、街區裏發生的謀殺、某位老太太之死、小河對岸的換妻俱樂部。

  試圖讓故事停留在普遍性的層面上不僅不可能,也是自相矛盾的。但是無論你的事例多麼具體,無論你對主題挖掘得多麼深入,除非你找到一種衡量標準一一尤其是評價資料的標準,否則任何資料都沒有意義。因爲我們是人,我們考慮接觸到的每個現象時,都要依據它們對人類的即時或最終影響。

  隨着時間和場合的變化,關於什麼是人類福祉的觀點有着天壤之別。聖奧古斯丁劃定了一條界線,阿道夫·希特勒劃定了另一條,何況還有諾曼·梅勒在暴風雨的例子中,我們是從誰的視角和感覺出發去看待它?經營者還是受僱員?電力公司的故障搶修員還是雨傘推銷員?一個剛把一籃子洗好的衣服晾在外面的家庭主婦,還是一個正想找藉口今天不洗衣服的家庭主婦?

  問題從來不在於事物本身,不在於發生了什麼,事物的重要性只有在跟人有關、對人產生影響、被人評判時才體現出來。在這裏,意義和重要性本質上是同義詞。我們通過特定的人在面對具體事例時的行動來決定一件事物的重要性。換句話說,不應該說一件事物是重要的,而應該說它對某人是重要的。

  下一個問題:這個人是誰?

  大多數人都是根據相關的具體事件對我們個人狀況的影響,來得出其是否是真、善、美的結論。對炸彈襲擊的評價取決於遭受襲擊的是我們還是我們的敵人。對罷工的評價取決於我們個人對工會的態度。

  如果我是個花花公子,我對勾引會有一種評價;如果被勾引的是我的姐妹、妻子或女兒,又會有另一種評價。如果我飢腸轆轆,巧克力棒是好東西;如果我在減肥,它就是壞東西。依此類推。因此歸根結底,所有的價值判斷都是高度個人化的。

  不進行詳細周密的調查,我們就永遠無法確定一個人的立場。這可能是世界上最困難的任務。人類內心高牆內的祕密思想幾乎能夠抵禦任何外來衝擊。但是如果這個人用我們的衡量標準,他將如何作出自己的評價?他會藉助智慧還是邏輯?恐怕都不會。

  我可能因爲一個女孩舞跳得非常好而娶她,因爲她的鼾聲讓我做噩夢而跟她離婚,僅僅因爲一家公司的茶歇規定就選擇或放棄一份工作,面對堆積如山的研究報告和醫生的鄭重警告仍然抽菸抽得像個煙囪。所以還是那個問題,個人如何作出他的價值判斷?他憑感覺對事實。

  ≡ 什麼是事實?

  事實是我們(或至少我們中間相當一部分人)贊同的資料解釋,是大衆一致贊同的觀點:地球是圓的,有白天和夜晚,胰臟功能失調會導致糖尿病,牛裏脊肉通常更嫩而不是更肥。

  ≡ 什麼是感覺?

  感覺是對資料的私人解釋,是一個人對世界獨一無二的、個人化的反應:我愛這個女人,我同情那條狗,我討厭熱麥片,我難過、快樂或者迷惑不解。這是對內心情緒起伏的主觀認識,表現爲對外部世界的反應。感覺通常不請自來,與智慧或邏輯無關。

  “反應”是“我希望以某種特定的方式行動”的簡稱。我不一定實際採取行動,你明白,但是我有這種衝動。如果我所有的制約和束縛因素都魔術般地消失了,我要擁抱那個女人,安撫那條狗,倒掉熱麥片,哭泣、大笑或者大發雷霆。

  接下來,行爲很少是中立的,它肯定或者否定,讓你前進或者後退。所有的反應、所有的感覺,最後都歸結爲“這是好的”或“這是壞的”。你喜歡蘋果派,或者不喜歡。你對你的新住處感到滿意,或者不滿意。你享受聚會,或者它讓你如坐鍼氈,事實是獨立存在的,不依賴於人。但是隻有當我們對它們有感覺,對它們作出反應時,它們纔有意義和或重要性。

  一夜之間下了將近20釐米的雨是一個事實,至此它只是你在報紙上看到的一條新聞。如果雨水漫進你的起居室,毀掉了價值2000元甚至更高的傢俱,它對你就有了實實在在的影響。重要性存在於個人的感覺當中,美存在於觀者眼中,邪惡潛伏在人類的內心深處。

  東西沒有感覺,事件沒有,場所沒有,但是人類有。物品、事件和場所能夠在人類心中製造感覺,觸發各種各樣令人驚訝的個人反應。一條無毒的蛇爬過房間,即使在它不可能造成危害的情況下,也會有人尖叫起來。他是因爲蛇而尖叫的嗎?不是,是因爲他自己的感覺。

  同樣,我們“知道”嚴重的禿頂是無藥可醫的,阿司匹林就是阿司匹林,沒有任何一種香皂能夠讓一個醜女人變美麗,但是我們仍舊每年在治療禿頂、阿司匹林和美容香皂上花費大筆的金錢。

  事實上,從最廣泛的意義上來說,一切客觀性都是神話。假設有限的心靈能夠成功地給無限的客觀事物分門別類,這本身就是一種自我的無限膨脹。我們的整個生活方式都說明,我們是如何牢牢受制於人類這個物種以及我們自身人性的限制。

  男孩本能地追求女孩。我們連跟黑猩猩進行有意義的對話都做不到,卻在談論與外星人接觸交流。科學家理所當然地認爲,人類的生命比他用於研究的實驗動物的生命更重要。

  ≡ 所有這些說明什麼?

  說明瞭我們每一個人在世界上都有目標。一個內置的磁極,一個情緒的羅盤。儘管我們對客觀性這一實用工具頂禮膜拜,但大多數時候還是感覺告訴我們:應該相信哪個人、跟哪個女孩結婚、買哪輛車、花多少錢、信仰什麼,要理解,這些感覺告訴我們對與錯,就像某個女人在丈夫第一眼看到她20元的新帽子時馬上知道他是否喜歡它一樣。它們不能保證智慧、道德或者品位,但是它們的確給予我們個人一種即時導航、一種標準。

  通過額葉切除手術或者其他方法消除一個人的感覺,他就變得跟植物人沒有什麼兩樣。勸一個人不要相信這些感覺,比如通過客觀主義的教育,他就會像生命海洋上漂浮的木片:漫無目的地漂流,沒有動力,沒有焦點。

  每個人天性都是利己的,圍繞着自己世界的小太陽旋轉。我知道自己在哪裏,所以其他一切事物都根據與我的關係各居其位。事實上,事情本應如此,除非我們準備放棄一切目的感和方向感。

  接下來,就用你的感覺,快樂、憤怒、悲傷、無助等等,寫出一個故事吧。

  我們在寫作中,發現自己的內心

  END

  本期編輯 | 溫不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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