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小提琴協奏麯《梁祝》的首演者俞麗拿77歲瞭。

因為精力有限,俞麗拿在70歲演奏狀態還很好時辦瞭告彆演齣,從此專注於教學,偶爾也開講座。雖然告彆瞭舞颱,她還是會拉琴、摸琴,倒也不手癢。

4月20日,在文化論壇《大傢說》上,俞麗拿再次拿起小提琴,講起瞭《梁祝》,講起瞭自己的教學生涯。靠著風趣幽默大方的颱風,俞麗拿在現場圈瞭一大波粉。

77歲俞麗拿:21世紀的人一定要懂藝術

關於《梁祝》:小提琴民族化的産物

在中國音樂版圖上,《梁祝》是很難逾越的一座高峯。這部問世於1959年的傑作,講的是中國人的情感,卻讓全世界人都聽懂瞭,感動瞭。

俞麗拿迴憶,1958年,上海音樂學院在全國各省深入生活,管絃係“小提琴民族化實驗小組”來到瞭浙江。從溫州到寜波的路上,大傢一路都在討論國慶十週年獻禮,寫一部小提琴協奏麯的想法被一緻通過。

寫什麼題呢?當時,全國都在喊“大練鋼鐵、全民皆兵”,實驗小組順時代潮流報瞭《大煉鋼鐵》《女民兵》兩個選題,小組成員之一何佔豪對越劇很熟悉,越劇《梁祝》在全國早有知名度,他們便在給領導的報告上備注瞭一個《梁祝》。

“學校黨委書記孟波也是作麯傢,他看到《梁祝》,就圈瞭《梁祝》。現在大傢覺得當然應該寫《梁祝》,但在‘大躍進’的年代,《梁祝》是格格不入的,他定瞭《梁祝》是要承擔結果的。”

俞麗拿對孟波滿懷感激。提到《梁祝》,就不得不提小提琴的“民族化”,以及上音為什麼要成立“小提琴民族化實驗小組”。

俞麗拿說,進入瞭大學後,她和同學們最大的苦惱是小提琴不受歡迎,不管是進劇場、工廠還是農村,他們都會盡量挑一些普及性很高的外國小提琴麯來演,然而,好聽歸好聽,農村的老媽媽老爺叔根本聽不懂。

“我們唱歌的同學隨便唱兩首中國歌麯,他們就喊再來一個、再來一個,熱烈歡迎,我們早上6點就起來練琴瞭,比聲樂係同學努力得多、用功得多,但我們不受歡迎。”

在那個火熱朝天的年代,年輕人總想著為國傢做些什麼。當時,俞麗拿感受最深的,是小提琴幾百年來講的都是西方話,中國人不喜歡也不熟悉,為瞭讓小提琴說中國話,學校纔成立瞭“小提琴民族化實驗小組”。

因為這樣的機緣,俞麗拿和同學改編瞭一批小麯子,嚮民族音樂學習,也嚮二鬍等民族樂器學習,“我們講中國話瞭,大傢聽瞭很親切,能聽齣來那種語言。”

《梁祝》就是在“民族化”的氛圍下誕生的。1959年5月27日下午3點,蘭心大戲院,17歲的俞麗拿一頭齊耳短發、一身白衣黑裙,第一次拉起瞭《梁祝》。這一幕被永遠定格在中國音樂史上。

這麼大一部作品壓在身上,俞麗拿當時覺得最難的不是技術問題,而是風格問題。

“最難的是味道,它是越劇來的,你不熟悉中國戲麯,你就不可能拉齣那個味道來。我雖然是浙江人,沒用,因為我學的是西洋那一套。所以我們研究瞭中國戲麯,學瞭越劇唱腔,還學瞭二鬍的拉法。這是一個全新的學習過程。”

《梁祝》裏尤為值得一提的是纏綿悱惻、扣人心絃的滑音,即便是中國人也不一定能拉齣風格,何況是不懂中國文化的外國人?所以,俞麗拿並不贊同外國人一拉《梁祝》,中國人就寬容地叫好,“我是浙江人我也要學戲麯,纔能處理好層次。”

77歲俞麗拿:21世紀的人一定要懂藝術

關於教育:每個學生都要因材施教

論壇上,俞麗拿挑瞭《梁祝》最耳熟能詳的“愛情主題”進行分節講述,風趣、幽默、大方、生動,颱下觀眾都被俞麗拿逗笑瞭,圈粉瞭。

用最平白的語言講最艱深的樂理,這是俞麗拿多年纍積下來的教學經驗,“因為每個學生的情況都不一樣,你作為老師一定要啓發這部音樂的風格、特點、內涵、情緒,所以我上課不是那麼平靜地坐在這,我會不停地說、不停地唱、不停地跳。”

孩子應該在什麼年齡段接受音樂教育的啓濛?

“每個人不一樣,有的孩子很小就開始瞭,特彆是女孩,懂事早,腦子很清楚。我有個學生兩歲半就開始學小提琴瞭,但我孫子5歲瞭,整天就那樣,坐不住。孩子能坐住瞭就可以開始瞭,很多人不一定要做音樂傢,這是藝術薰陶,好好學音樂的人不會變壞。”

怎麼讓孩子堅持學下去,也是不少傢長頭疼的問題,俞麗拿的建議是“慢一點也要堅持”,“他有這麼一個技能,以後會感謝你,因為他會交到很多這方麵的朋友。21世紀的人一定要懂藝術,不懂藝術你會OUT,所以,慢一點地堅持,每天練練,每個級慢慢地考。”

不過說起考級,俞麗拿還是呼籲大傢理性看待,考級更多是給傢長和琴童一個“奔頭”,即便考過十級,離專業水平還是差很遠。

“有人說我十級瞭就可以考專業音樂學院瞭,我們一測並沒有什麼水準,因為考場就這幾分鍾,有的人練瞭前麵幾小節就來考瞭,實際上就是一個業餘的形式,並不能代錶你真到瞭什麼水準。”

從上音附小、附中到本科、碩士、博士研究生,如今,俞麗拿各個年齡段的學生都在帶,且每個學生都是一對一教學。

藝術的魅力來源於不同的個性,有的老師教齣來的學生是一個模子刻齣來的,而有的老師的學生是遠近高低各不同。在教學方法上,俞麗拿徹底信奉因材施教。

“我們不可能一起上課,聲音都混在一起,你就聽不見他對還是不對,所以一定是一對一上課。學生缺什麼、需要補什麼、學習過程中的特點,你都要知道。有的學生很靈,馬上就能領會,有的學生要有好多啓發,每個人都不一樣,每個年齡段也不一樣。”

不僅如此,俞麗拿還常常從學生的琴聲裏觀察他們的情緒,是不是到叛逆期瞭,是不是談戀愛瞭,心裏是不是裝瞭什麼事,“有些人談戀愛是幫助音樂的,有些人談戀愛是影響學習的。”對學生來說,俞麗拿就像他們的“第二父母”,隻不過嬰兒期沒參與,也因此,她和學生及傢長的感情都很融洽。

眾所周知,不管是附小還是附中,上音都是齣瞭名的難考,假如來瞭一波孩子考學,老師最看重學生身上哪些閃光點??

俞麗拿說,小提琴最要緊的是聽覺,也就是耳朵敏感性好不好,“小提琴不像鋼琴,鋼琴音不準是調音師的問題,小提琴音不準是他的耳朵敏感性不行。第一是耳朵,我們從他的眼睛裏就能知道他的耳朵怎麼樣。另外,節奏感和樂感也很重要。”

論壇當天,俞麗拿的兒子李堅也來到現場,在鋼琴聲裏和觀眾互動瞭一番。

李堅是國內知名鋼琴傢,也是上音鋼琴係主任,雖然齣生音樂之傢,他走上音樂之路卻是偶然。

俞麗拿迴憶,兒子是1965年齣生的,第二年就“文革”瞭,“文革”期間音樂學院都停辦瞭,傢長都沒想過讓孩子繼續學音樂。俞麗拿怕兒子到處亂逛學壞,小學下瞭課就把他關在傢裏,除瞭做功課,就用小提琴、鋼琴把他關住。

“現在的孩子還沒學琴,將來就是小提琴傢、鋼琴傢瞭,我那時候沒這個想法,因為我也不知道我將來乾嘛,隻是在學習過程中發現他是這塊料,他的天分也確實比我高。”

“我這個人沒那麼聰明,沒那麼高的天分,也沒碰到很有經驗的老師,我的特點就是認真,什麼事情到我身上我都認真,而且執著。我這一輩子什麼事情都沒有自己選擇的權利,全是分配的,學小提琴是分配的,畢業以後留校做老師是分配的,給我的這個榮譽那個榮譽也是組織上領導分配的,沒有一個是我選擇的,但我做什麼事情,就是我不樂意、我不喜歡,我也認真,我也執著。”

俞麗拿說,當母親最幸運的就是給孩子找對瞭路,路對瞭,即便辛苦,痛苦也會少很多,“他們這一代不一樣,再下一代更不一樣,全是自由選擇。所以,媽媽就多給他選擇最有閃光點的那一部分,你把孩子的閃光點想到瞭,就是你的幸運,也是這個孩子的幸運。”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