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文學評論家陳繹在其《詩譜》中曾提到:「高適詩尚質主理,岑詩尚巧主景。」可謂言簡意賅地道出了這兩位盛唐邊塞詩人的不同之處。

高適與岑參(題中先岑參後高適,因高適年齡大於岑參,故這裡就先言高適後說岑參了)作為盛唐詩人中「高岑詩派」的代表,筆下蒼茫遼闊的邊陲風物將唐代邊塞詩的創作推向了新的輝煌。二人皆是懷揣拋頭顱、灑熱血的積極入世精神的詩人,各自的詩中都可以看到他們昂揚的愛國情懷與不畏艱險的向上精神。但是,他們的創作風格又是同中有異的。如陳繹在《詩譜》中所言,高適的詩更注重以寫實的角度剖析邊關政策中的弊端及軍旅生活中浮現的問題,目光冷靜、理性、獨到;岑參詩想像奇詭雄瑰,注重對情景的渲染,多誇張與俗語,比之高適的寫實風更具浪漫主義痕跡。具體觀之,我想不妨從以下三個方面來談。

第一,兩人背景與思想上的不同。高適與岑參雖然都有在邊塞入幕的參政經歷,但高適為安東都護高侃之孫,岑參幼時家貧,高適在詩歌創作上更多一些政治家的眼光。在反映邊塞生活上,高適偏於分析現狀、將國家安危與百姓苦樂相結合的思想路線,岑參則筆觸奇特,偏於邊地風光的描寫,其詩展現景物的同時也印見了民族融合的發展。

第二,兩人作品內容及題材上的不同。都是邊塞詩,詩人各自的風格也迥然有異。以代表作為例,高適的《燕歌行》立意高遠、慷慨悲壯。表現戰士報國的:「相看白刃血紛紛,死節從來豈顧勛」;表現徵人離別的:「少婦城南欲斷腸,徵人薊北空回首」;表現上層驕奢而下層苦難的:「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岑參的《白雪歌》則磅礴奇峭,灑脫快意。「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多用比喻及誇張的手法鋪開壯麗之景,別出心裁、引人入勝。相較之下,高詩更多針砭時弊的嘆息與沉痛,岑詩更多奇巧絕魅的跳脫與豪邁。

第三,兩人所擅用的藝術手法上的不同。高適詩多採用長篇詠懷式的無言古詩體,讀來沉鬱頓挫、聲律嚴整,蒼莽雄渾、骨氣端翔;岑參詩多不拘一格,用韻靈活多變,雜言偶出、奇偶互見,文采豐華,華麗而又「不按套路出牌」。這一點在其他諸詩中也可一讀之下立現。

清代學者翁方綱在其《石洲詩話》中雲:「高之渾厚,岑之奇峭」,寥寥數語,可見高岑詩歌之異。


岑參(715——770),南陽人。唐代著名詩人。天寶五年(746)進士及第。曾任右內率府兵曹參軍。兩次出塞,為安西,北庭節度使幕府掌書記,節度判官。肅宗時歷任右補闕,起居舍人,虢州長史等職。代宗大曆二年為嘉州刺史。後客死成都。因「累佐戎幕,往來鞍馬烽塵間十餘載,極徵行離別之情。城障塞堡,無不經行」,故而其詩多描寫邊地風光及戎馬生涯,頗具奇情壯採,與高適同為盛唐邊塞詩派代表詩人。其七言歌行雄豪奔放,五言山水詩清峻奇逸。作品:有《岑嘉州集》。

高適(706——765),字達夫,渤海蓨人。唐代著名邊塞詩人。二十歲時遊長安求仕無成,長期客居宋州。天寶八載(749)舉有道科及第,授封丘尉。十二載入隴右節度使哥舒翰幕府充掌書記。安史之亂後任左拾遺,淮南節度使,太子少詹事,彭州刺史,蜀州刺史,劍南西川節度使等職。廣德二年(764)召還長安為刑部侍郎,轉散騎常侍,封渤海縣侯。次年卒,贈禮部尚書,謚忠。其詩多作於顯達前,擅寫邊塞軍旅生活。「詩多胸臆語,兼有氣骨」。與岑參並為盛唐邊塞詩派代表人物,但風格各異,「岑超高實」。作品:有《高常侍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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