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在走入影院之前,筆者對於這部電影頗有疑慮,聽名字,似乎又是以小人物視角反映殘酷社會現實的故事,看完卻恍然大悟,這是一部溫情又充滿喜劇元素的黑色幽默。

兩個「憨匪」和一個「瘋婆娘」,重慶方言之間的嬉笑怒罵輕易就戳中了觀眾的笑點,一個死要面子傻愣蠢萌,一個肢體動作引人捧腹,一個句句毒舌扎心戳人,就連那麼虐的一場天台戲,也在絕望中拍得那麼有希望,導演用電影鏡頭語言的迷惑欺騙性,讓本該殘酷、焦慮、死氣沉沉的底層掙扎顯得那麼溫情,多少觀眾是一邊笑一邊哭著看完的。

影片最後,胡廣生用畫表達了心意,大頭和真真終成眷屬,馬先勇和女兒冰釋前嫌,高明高翔父子相聚......觀眾心中的遺憾被慢慢填滿,大團圓的氣氛水到渠成,胡廣生卻在此時,在救護車中扣動了扳機,喜劇故事由此戛然而止。

胡廣生為什麼一定要開那一槍?他有一萬種可能,他不怕死,不會畏懼馬先勇手中「槍」的脅迫,他有希望,那個情愫心生的女孩還在天台等它,他很幸運,陰差陽錯地躲過了警察的追捕。但是他還是開了這一槍,或者說,他提前開了這一槍。

現實會被藝術的手法美化,卻不容許違背。從始至終,胡廣生原生性的絕望,只是暫時休眠,但永遠沒有消失。就像影片最後絢爛的煙花秀總會落幕,它能暫時照亮漆黑的夜,卻不能真的讓黑天變成白晝。

將自己的尊嚴燃燒成火,然後付之一炬,發出振聾發聵的「轟隆—」聲,是胡廣生對無可奈何人生的唯一信條,這一槍,是他身處絕望之處僅有的宣洩途徑。

他始終很疑惑,也不甘心,為什麼自己做不到揚名立萬,他想要證明自己通道,為什麼走來走去都是死胡同,這個城市,為什麼從來都沒有他的立足之地。

「老天爺,你耍我啊!」胡廣生在影片中這樣控訴。

其實老天爺沒有耍他,只是也沒提前告知他,人生總是後知後覺的。

先行者的苦,只有你主動去做才能觸碰到,而底層生活的苦,你躺著不動它就來了。而且當生活的苦來臨的時候,大多數人早已漸凍成冰,連個翻身的機會都沒有了。

兩個搶劫手機店的悍匪,一個有著協警夢的工地保安,前者是掙扎在鄉鎮與城市之間的無名青年,後面是遭遇生活變故的城市底層土著。它們的經歷和眼界木已成舟,事到如今早已撲騰不了了,他們本該收起那無可安放的尊嚴,默默承受命運的戲弄與玩笑,卻各自意外地握到了一把槍,開始對這個讓他們無奈的世界瘋狂「走火」。

胡廣生,他要揚名立萬,要成為悍匪,要做回全村人欽佩的「眼鏡蛇」。

馬先勇,他要立功,要當上協警,要向死去的、癱瘓的、活著的人尋取心安理得。

就像萬能青年旅店在《殺死那個石家莊人》中唱的一樣「用一張假鈔買一把假槍,保衛他的生活直到大廈崩塌。」

槍是真假不重要,尊嚴確總是難以保衛的。

導演為了觀眾心中美化的幻想,將殘酷的壓縮到了最後一秒,可是電影有終場,生活卻永遠沒有劇終,不管多絕望,多無助,明早醒來,這個世界依舊和昨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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