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從最初的「編劇中心制」快速自糾、進化到「劇作中心制」，從「圍讀劇本」到「按稿費核算劇本」，這一屆的編劇們可能是這個行業寒冬里，聲量最高的「全村的希望」。

劉能

文

26號，聖誕剛過，演員范明從幾千公里外飛回北京。他戴著小紅帽，在第二屆編劇嘉年華的活動上亮相。

「這個活動來了這麼多的優秀編劇們，都說是寒冬，我卻感覺非常的溫暖。不過天氣冷了，你們要愛護身體，男編劇（因為久座）尤其要注意前列腺。」

與范明的幽默歡快形成反襯的是編劇，他們的發言在低調務實中多少顯得有些噤若寒蟬。

或許在這即將過去的一年，他們已經建言太多。

最先急的為什麼是編劇們？

2018年的影視行業，創造出了太多不堪入目的史上之罪：

院線和網路同播的電影《九門提督》，票房9000元；

網路大電影《心靈救贖》花血本也在院線上撲騰一下，票房6000元；

愛情電影《別讓愛情走彎路》，票房8000元；

《阿修羅》耗資7.5億元，上映一天詭異撤擋，票房4900萬元；

《古劍奇譚之流月昭明》耗資2.5億元，票房1411萬元。

還有原本被寄予厚望的電影《大轟炸》，畢竟導演蕭峰不論匠心情懷還是技術手段，都早已聲名在外。

然而《大轟炸》的口碑，為蕭峰築成一座滑鐵盧。

「儘管這些作品的卡司、題材、類型、投資都不盡相同，但它們共同的、最大的失敗原點是：違背了最基本的創作規律。或者它不是一個好故事；或者它沒有一個好劇本，故事線和節奏混亂。這些是爛片的通病。」參加活動的一位資深編劇王某告訴記者。

那些在寫故事、做劇本的階段就開始「根爛苗黑」的作品，不值得再從中去提煉什麼所謂的「有價值經驗」。

我們透過《大轟炸》的失敗，不難發現「不尊重創作規律，是它最大的病因」。

這裡必須強調一句：這個責任並不在導演蕭峰身上。

我們知道的是：蕭峰疲於應對資方的「各種突然加戲、加演員，重構人物線」的行為；因為檔期的原因，主演之間對著空氣飆戲。

「他們在通過『創作』一部作品，干著荼毒、消滅創作基本規律的事兒。」王某說。

在影視的工業鏈條中，編劇是創作者背後的創作者，他們既是上層建築，亦是神經末梢。面對行業不講客觀規律的現象愈演愈烈，即使不出於文化責任和使命，僅出於自保，他們也要疾走相告。

劇作中心制的本質是什麼？

今年5月，在影視圈雜誌承辦的2018 中國影視編劇山西採風行活動「右玉論劍」上，汪海林、宋方金、余飛、曹金玲等22位編劇和媒體人率先提出「劇作中心制」。

「無非是一次回歸內容和創作本身的常識性呼籲，讓製片人的歸製片人，讓編劇的歸編劇，讓導演的歸導演，讓演員的歸演員。」汪海林說。

編劇宋方金說：「劇作中心制不是編劇中心制。因為不是每個編劇都有做中心的能力，而且引導劇本完成的，也並非全部都是編劇。英雄不問出處，劇本也不問出處，劇作中心制的核心意義是，大家以劇本為依據，展開各部門的工作。劇本是影視行業的基本法。必須確立和認識到這個高度。」

編劇劉開建強調了緊迫性：「劇作為什麼要中心？因為當下這些亂象正是劇作不中心的結果。為什麼刻不容緩？因為現在很多人都不看國產劇了。」

編劇嘉年華活動上，作為「年度關注網劇編劇」的頒獎嘉賓，藍白紅影業創始人周亞平透露，以「劇作中心制」為核心創作模式，拍攝的電視劇《飛鳥集》在2018年9月殺青。

周亞平表示，相比於出品人他更願意自己被稱作「創劇人」，《飛鳥集》是其真正落實「劇作中心制」的一次嶄新嘗試。

他說：「在『流量＋大IP』已然失效的當下影視市場，人設創新、題材創新和結構創新成為驅動電視劇創作的主要動力。倡導『劇作中心制』的編劇們，對此有著清醒且深刻的認知。」

不要把編劇留在冬天

《我不是葯神》在當天獲得「年度關注編劇」獎項。

早前有人問導演文牧野：「在拍這部電影的過程中，你覺得自己做的最正確的事情是什麼？」

他說：「一個是幾十、上百遍的圍讀劇本；一個是死磕表演。實際上，我只是按照創作的最基本規律做事而已。」

「圍讀劇本」，是警醒的編劇和媒體人，在吹響「劇作中心制」號角之後的第二倡導。

《編劇幫》創始人杜紅軍說：「圍讀劇本指的是圍讀水平在及格線以上的劇本，不及格的劇本無論怎樣圍讀都沒有用；圍讀劇本是後天措施，有助於項目水平的提升，這個流程應該得到製作方的重視。」

對於《無名之輩》的編劇雷志龍來說，「中心」代表著被尊重，「圍讀」意味著溫暖。

他說：「我30歲才改行做編劇，編劇能踩的坑我都踩過了：拿不到署名、拿不到尾款，被各種逼著改劇本。一直到《無名之輩》上映之前，我都已經決定改行了，我覺得這個行業（對於編劇來說）實在太沒意思了。期待中國的好電影和好演員們都迎來他們的春天，但請不要把編劇留在冬天裡。因為編劇在冬天，他們的春天也長不了。」

「一劇之本」是影視行業的常識，但就像編劇汪海林說的那樣：「我們的影視劇，能夠做到尊重常識、尊重創作的基本客觀規律，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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