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要一件抨擊厭女症(misogyny)藝術品,最好別去贊助一個意大利男藝術家。”

  Rhiannon Lucy Coslett,

  《衛報》

  (The Guardian)

  上週開始的米蘭設計週上,一件公共藝術作品引起了巨大爭議。這件由意大利著名設計師 Gaetano Pesce 打造的雕塑看起來就像一具躺着的女性裸體,上面刺滿了數百支箭,鎖在一個同樣巨大的球上,四周環伺着兇猛的“野獸”。

  更具戲劇性的是,雕塑背後就是著名的米蘭大教堂。活躍在設計周和傢俱展上的觀衆只要來到這座地標性的廣場,就不可能不注意到它。

  79 歲的 Gaetano Pesce 將這件雕塑命名爲 “Maestà Sofferente”(受難的陛下)。這並不是設計師第一次採用這種帶有人體暗示的形狀,事實上,它的製作與展示是爲了紀念50 年前問世的 “Up” 扶手椅系列。1968 年,Gaetano Pesce 受海綿和古代生育女神形象的啓發,設計了這種球根狀的坐具,你可以躺在“軀幹”上,用連接着“軀幹”的圓球來支撐腿部。

  次年,傢俱廠商 B&B Italia 開始根據該模型生產傢俱。

  “Up” 系列誕生之初,Pesce 就指出了它在實用價值之外的意涵。的確,它反映的基本就是一個女性形象,這讓它被觀看、被使用的事實具有了諷刺性。“這是一個囚徒的形象,”Pesce 曾說,“女性因男性的歧視而受苦受難。這把扶手椅本來就是爲了言說這個問題。”

  但他的說法並不能打動一些女權主義活動人士。4 月 7 日的揭幕儀式上,名爲 Non Una Di Meno 的意大利女權主義團體就在雕塑前舉行抗議。他們在 Facebook 專頁上發表聲明,指責藝術家總是“將女性展現爲一動不動的身體和受害者,而從不去質問那些施加暴力的人”。

  與 Non Una Di Meno 對“受害者敘事”的譴責不同,一位名叫 Cristina Donati Meyer 的抗議者認爲這件雕塑的問題在於對女性的物化。“這個藝術家把女性想象成了室內裝飾的物件,”她對英國《泰晤士報》(the Times)說道。

  4 月 8 日,Meyer 作出了一個大膽之舉。她將紅色的清漆潑在了雕塑上,來模仿經血,藉此“糾正”藝術家對女性的“錯誤想象”。

  批評者認爲,如此惡劣的社會語境讓這件雕塑顯得非常不合適。即便藝術家聲稱自己的真正意圖在於批評男權社會,這一意圖的呈現也是失敗的。

  這實際上是一個老生常談的問題:對於一件藝術品來說,重要的是觀衆的現實觀感,還是創作者的原意?或者說,藝術品究竟應該由誰來詮釋?

  歷史上,藝術曾被視爲一種蘊藏革命性的力量,獲得了離經叛道和挑釁觀衆的特權。這種創作上的自由從來都不是沒有爭議,比如愛德華·馬奈( douard Manet)筆下直視觀衆的裸女,既可以解釋爲“看破了觀衆的虛僞”,也不免受到“下流男人畫裸女”這樣的指責。只是隨着藝術越來越強調社會介入性,藝術品的詮釋與評價標準也越來越向政治傾斜。

  對於女權主義團體的抗議,邀請 Pesce 參加米蘭設計周的時尚與設計顧問 Cristina Tajani 表達了歡迎的態度。據《藝術新聞》(The Art Newspaper)報道,她在 Tumblr 上寫道:“女性針對自身身體的再現(representation)主動發聲,這是件正面的事。設計周提供的創意空間是、也必須是一個用來探討藝術品意義的空間,而不只是一場餐前酒會。”

  回到本文開頭引用的《衛報》評論,這場爭論似乎並不只限於藝術品內涵的詮釋,還涉及到“藝術品由誰創作”的問題。在藝術史上,女性藝術家受到系統性的忽視,這是一個逐漸被普遍承認的事實。但當《衛報》專欄作者將矛頭指向“意大利男藝術家”時,這究竟是對藝術史與性別秩序的糾正,還是另一種種族與性別歧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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