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灞河捉鱉

□文/圖 馬正民

我的老家在藍田城關西街,灞河就從我們家旁邊流過。上世紀五十年代,我還是一個10多歲的孩子,那時我經常去灞河裏玩耍。我們家的土地在河的對岸,那時我和父親下地幹活,每天都要在河兩岸往返幾次。


往事:灞河捉鱉

當年作者和父親就在灞河的這段區域捉鱉



往事:灞河捉鱉

白色的鱉蛋



新中國成立后土地改革,給我家分得一畝薄田,我們又租了別人兩畝河灘地,這些土地都在灞河對岸。那時我們這裏灞河還沒有橋,來回都是脫了鞋蹚水過河。這些河灘地都是沙石土質,耕種很艱難,需要一點一點地用農具收拾。有一次在收拾沙石地時,我和父親發現了一窩鱉蛋,扒開沙子,瞧着裏面埋着二十多個鱉蛋,都是白色的,像彈球大小。我們還發現了鱉從水中到沙地出入的腳印,從此便對鱉的活動產生了很大的興趣。鱉一般都是在夜間爬到岸上產蛋,然後用沙子蓋住,人們便不易發現。隨後二十多天,鱉蛋便可以孵化出小鱉。剛孵化出來的小鱉就像銅錢大小,然後它們自行爬向水中,這些小鱉開始喫些小魚小蝦慢慢長大。小鱉在水中十分活躍,不像老鱉進到沙子中幾天不出來活動。小鱉在沙子中進進出出,讓我發現了他們的藏身之所,它們有的在深水中,有的在淺水中,有的在石頭堆下,各有不同。

瞭解了鱉很多的生活習性,我們就知道了哪裏有鱉,哪裏無鱉。有了這些經驗,下河捉鱉就比較容易。第一次父親出馬,就捉了五隻鱉,拿回家放在水缸中,引得村上的大人小孩都來我家看捉到的鱉。

上世紀五十年代,灞河的水十分清澈,還有幾條大小支流相連,沒有污染,河裏的魚鱉蝦蟹很多。到了夏季、旱季,水位下降,想要喫魚喫鱉比喫糧還要簡單。那時河中還有野生的娃娃魚,有次我在河中玩耍時,發現了一條三斤以上的娃娃魚,因爲缺乏野生動物保護意識,便帶回家中,村裏的小夥伴聽說了都跑來看。有一位老者看到娃娃魚便對我說:“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娃娃魚是要人命的。”老者將秦腔《遊龜山》中的故事講給我們聽,聽完故事,我趕緊將娃娃魚放回河中。以後我在河中還見過幾次娃娃魚,我再也不捉了。

捉鱉給我帶來了很多樂趣。不過時間久了,大家對鱉的興趣便降低了,我們捉到後往往又把它們放回到河中。

我講到這裏,現在很多人肯定都不相信,鱉還能沒人要?但在上世紀五十年代,甚至八十年代,我們村上人都是不喫魚、鱉這些東西的。那時候我們這裏整個農村幾乎也都是這樣,甚至到縣城鱉都賣不出去。那時我們村上有一位姓趙的老師,是來自南方的女同志,有次她無意中說自己想念在家鄉喫魚的那滋味。這句話傳到了村人的耳中,有人便下到灞河裏去,不到兩個小時便抓回十多條大鯉魚,拿到趙老師家中。趙老師一看這麼多的魚,便下廚給大家做魚同喫。那時教師的工資也不過一月二三十元,油等生活用品還有定量,那一頓魚便把趙老師幾個月的油喫完了。後來大家再問趙老師還想喫魚嗎?趙老師笑着搖搖頭說不敢喫了。

由於自己不喫鱉,也賣不出去,我們也就不常捉鱉了。但每天下地幹活還是要經過灞河的,一天父親無意中又捉到了兩隻大鱉,剛拿到岸邊,就碰到一個從西安市回來走親戚的人,他說想買這兩隻大鱉,父親十分高興。人家問這兩隻鱉多少錢,父親說一隻7角錢,那人也不還價,立馬出錢買下,還對父親說,以後如果捉到了拿到西安市炭市街水產店,有多少他要多少。

鱉有了銷路,這些額外的收入讓我們很興奮,從此我們一有時間便下河捉鱉。在捉鱉的過程中,父親不讓我們走在他前面,說是把河水弄渾了,他就看不清鱉的藏身之所。父親很瞭解鱉在水中活動的規律,掌握了很高的捉鱉技能。在夏季最多一次他捉到了四十多隻,成了響噹噹的捉鱉高手,在我們縣上都十分出名。

因爲捉鱉換錢,被當時的駐隊工作組發現了,說我們這是資本主義傾向,讓我父親做出書面檢查,之後我們便不敢再下河捉鱉了。

直到改革開放後,我們才又繼續下河捉鱉,只是那時父親年齡也大了,我便成了捉鱉的主力軍。這時不光在家鄉附近,我們還在輞川,在黑龍口,在水陸庵捉鱉。

不久之後,灞河水裏就難覓魚鱉蹤跡了。灞河捉鱉也成了往事。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