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慶和俞渝的當當故事還沒講完,那就這樣瞭吧

文/王先

互聯網和娛樂圈這幾年每齣勁爆消息喜發在節假日幾乎成瞭慣例。上週末,海航旗下天海投資關於與當當商談收購、重組標的資産一紙公告,將靜寂已久的當當網再次從大眾視野勾沉齣來,一時間人人爭說李國慶,基本論調大多是關於當當“匆匆下嫁”的唏噓,畢竟之前亞馬遜和騰訊這些本來在業務上更有關聯性和想象空間的巨頭也曾嚮其拋齣過橄欖枝,都被一口迴絕。

在流量為王的當下,當當這個關鍵詞的確已經好久沒做過話題流量擔當瞭。

接連幾天鋪天蓋地的文章後,吳曉波在3月13日早上發瞭一篇《謝謝李國慶》。傍晚,李國慶太太俞渝齣瞭一版看似給吳曉波、更是給喫瓜羣眾的文字迴復,稱”鋪天蓋地的網文裏,我就看瞭您這一篇“,又說“當當的根深葉茂,源自當當作為一個商業實體的強壯 。當當網的前綴、後綴,不必永遠掛著國慶或者我,比爾蓋茨不管理微軟三十多年,Steve和現在的印度哥,把微軟發展的很好。”

話裏話外透著些“功成不必在我,而功力必不唐捐”的驕傲倔強。

但實際對於這對“前後綴”和其一手帶大的當當來說,李國慶和俞渝之間角色與公司業務本身在過去19年時間裏已經像分子雙鏈螺鏇一樣盤鏇交織。無論是從創業到盈利上市、退市、股權種種變化,中間摻雜著李國慶和俞渝的關係好瞭壞瞭近瞭淡瞭,總是被外界拿來和當當其時發展狀況一起提及甚至試圖彼此佐證。

畢竟這對夫妻在中國互聯網曆史上的角色形象太特殊瞭,比如90年代末本土加海歸的創業典範、毀譽參半的“夫妻店”結構,又比如兩人早期同用罕見的“聯閤總裁” 頭銜,以至於個體本身幾近被公司符號化,很有些成也couple敗也couple的意思。

1964年齣生的李國慶今年54歲,名字帶有鮮明的時代色彩;小其一歲俞渝,名字則透著鮮明的地域特徵。二人走到一起第三年,當當誕生。

李國慶早期對自己1983年以第一名成績考入北京大學社會學係的曆史一直津津樂道,同時提起的還有在北大校學生會當副主席這件事,常稱“當時整天在想怎麼投進改革的洪流,使命感特彆強”。

據說北大社會學係開始用社會調查問捲就是從83屆開始的。從大二起,李國慶開始接觸相關的社會工作,似乎樂此不疲,甚至忙得需要貼告示“花錢買時間”,以至於同時僱瞭好幾個助手,其中一個人負責每天來幫他收拾一個小時,每月30塊錢;另外一個人則專門負責幫他把要讀的書做譽寫整理,每週需要做兩個半天,每月李國慶也給他30塊錢。

當時正在距離北大十幾裏地之外的北外讀書的俞渝,每個月從父親那裏收到的生活費是有零有整的19塊5,其中學校夥食費是每月14塊。

但是她更會賺錢。

20世紀80年代,國內能同時流利使用中英雙語的人相對還少,但市場需求開始越來越大。當時還是大三學生的俞渝做兼職翻譯、教英文課的工資就有一百二三十,請注意是每小時。在香港公司教中國僱員英文,在美國公司教美國僱員中文,時間精力還寬裕再做幾個公司口語翻譯、參加些雙語談判。

後來俞渝聊起這段經曆時說一是因為覺得在學校裏很無聊,外麵的世界有更大誘惑;二是想齣去玩的錢,得自己賺。

不但不賺錢還每個月開銷不匪的李國慶其實也有著經濟獨立的渠道:在學校承攬課題。當時李國慶深得國傢體改委、國務院農村發展研究中心領導的喜歡,“一立項總能給我一萬塊錢課題費,當時的一萬塊錢是個大事瞭”。

當幾年後李國慶說起這些時候,這位領導的身份已經變成瞭北京市市長,叫王歧山。

直到各自大學畢業,李國慶走進政策研究室,俞渝遠走海外求學,兩人尚無交集。

1992年在紐約大學獲得MBA的俞渝順利畢業,但投齣去300多封求職信得到的結果並不盡人意,俞渝決定自己做金融投資業務,好在逐漸有聲有色起來,也變得在圈子裏小有名氣。

1993年李國慶聯閤瞭中科院、農業部等資源創辦瞭一傢“北京科文經貿總公司”,小火慢燉,但也不算特彆理想,接著又創辦瞭一傢公司。到瞭1995年,李國慶被朋友調侃“簡直是在垃圾上跳舞” :“你這叫什麼買賣啊,還跑到一個中學辦公,45分鍾就要打一次鈴,一點前途都沒有”。於是他也打算去美國看看。

在做世行顧問的俞渝這時把早期投資《世界都市Ilook》雜誌的股份賣給瞭洪晃,同時認識瞭李國慶,三個月後,俞渝迴到北京,兩個人閃婚。

李國慶和俞渝的當當故事還沒講完,那就這樣瞭吧

“我也不知道她喜歡上我什麼瞭,我覺得對我來講是遙不可及的事情。”早期李國慶一直這樣嚮外界迴應他和俞渝的結閤。

1999年前後,北京大開國內互聯網創業風氣之先,有著圖書齣版銷售經曆與資源的李國慶和俞渝決定創辦一傢類似亞馬遜的網上書店,當當網應運而生。同年,馬雲在杭州的小民宅裏創辦瞭阿裏巴巴。劉強東則比他們更早一年創辦瞭京東。雖然那時三者的模式較後來還遠是胚胎雛形。

“在當當沒上市前,投我們的股東很信,認為我們倆的搭檔簡直是絕配……但是在中間這十年受到很多猜疑。”李國慶後來這樣總結兩個人的角色在當當發展過程中遭遇的過山車般概念起伏。以至於在一段時間內,二人要求當當市場部和媒體溝通時明確聲明不許談這個話題,有記者問起時一律迴避。

作為朋友,時任網通副總裁的田溯寜後來也對李國慶說“你們倆還得分開,中國人不習慣給一個夫妻店乾活”。

當當正式上綫的2000年,互聯網泡沫破滅,但兩個人還是艱難地挺瞭過來,這後來一度還被贊作二人同心其力斷金,國內輿論將其當作海歸精英與本土企業傢共同創業的典範,也成瞭各節目的座上賓。最初更多是俞渝代錶當當在媒體上亮相,李國慶被稱為“俞渝的先生”。

“因為在外麵報道形象主要都是她,所以彆人都會把她和當當劃成一個等級的符號,有時她的活動我去,由於她的知名度很高,尤其是外國人紮堆的地方,我就會伸過手去說我是俞渝的丈夫。”

但當時兩個人的title均是“聯閤總裁”,這個概念看起來有些奇怪。俞渝的解釋是兩個人雖然是事業上的夥伴,但也在一起生活,覺得做妻子的如果在居高臨下的位置上會不舒服,她認為存在的另一個實際睏難則是,“做當當是一個非常新的事情,我們要有很多(時候)跟外界的接觸,包括跟媒體的接觸,跟大傢講網上購物是怎麼迴事,什麼是網上購物,媒體隻喜歡採訪總裁,媒體不喜歡採訪副總裁,所以怎麼樣我也得給自己型一個聯閤總裁的頭銜。”

也許俞渝當時已經想到並做好瞭自己麵對外界發聲可能更閤適的心理準備,但後來事實證明,李國慶仍然沒少為當當帶來口舌之爭,這包括之後與當當IPO主承銷商摩根士丹利員工對罵,後來以李國慶給董事會寫檢查、摩根士丹利不承認參與者為其員工而結束。

但也因其多言,被外界送以電商圈“李大嘴”綽號。

甚至現在李國慶的微博簡介還是這樣一句話:“我口無遮攔,多有得罪,請海涵”。

李國慶和俞渝的當當故事還沒講完,那就這樣瞭吧

2003年,國內電商甚至電腦都尚未普及的時代,當當年銷售額過億。2004年,國內又齣現瞭“99網上書城”等同質模式平颱,但對當當的發展並沒有構成什麼影響,依舊在高速運轉,亞馬遜考慮進入中國時,看好的是當當,於是與其談收購,認為其值1.5億到2億美金。

“當時我們兩口子佔50%多的股份,我們一賣,就有5億人民幣揣兜裏瞭,那個年代還是挺值錢的……我老婆也興奮地在廚房來迴地走,到底賣不賣,我們依然很糾結。”

最後李國慶決定還是不賣,“我給董事會和投資人說:再給我三四年的時間,翻一番咱們做到三四億美金還賣給這個王八蛋(亞馬遜)。董事會問我有把握嗎?我當時列瞭很多條理由,最後他們一拍手,說我們信你一次!”

2009年,當當宣佈盈利,並對外稱將擴充品類,這時的京東也一路小步快跑。2010年底,當當在紐交所上市,股價較發行價大漲近87%,市值達23億美元,成為中國第一傢在海外主闆上市的電商,風光一時。

李國慶和俞渝的當當故事還沒講完,那就這樣瞭吧

據說這也刺激瞭當時國內的投資人,一個說要做電商的團隊往往很容易融到一筆可觀數字。

但李國慶始終認為後來當當的價值被嚴重低估瞭,雖然在2011年股災中當當跌破瞭發行價。同時還讓李國慶後悔的是,上市時不應該隻融3億美金,否則在高市值時當當本可以稀釋更多股份來換取現金,開拓更多垂直領域。“但現在時機是不行瞭。當四五十億美金都鋪在那兒時,你想找一個細分市場,做到NO.1已經不容易瞭。”2016年李國慶這樣帶著遺憾總結。

百度和騰訊之後相繼有意收購,李國慶也果斷迴絕,按他的說法,比如和騰訊談判中有兩個因素導緻談不下去,一是股權,騰訊要33%,但錶示可以將好樂買歸二人管,“我們兩口子異口同聲說,我們沒這個本事,如果它能存在,就該讓它獨立存在”,在股權方麵李俞也堅持隻能齣讓25%。二是兩個人要求把騰訊在兩年裏給免費流量這件事寫進閤同,如果不寫,就被視作趁火打劫,“因為那時候我們市值5億美元,1億美元對騰訊就是動動腳指頭的事”。

就在百度和騰訊嚮當當提齣收購意嚮的這段時間,時任當當董事長的俞渝在一次外界活動的對話上笑稱“做企業和自己的配偶一起,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一件事”、“假如我有選擇,絕不會和老公一起創業”,因為“做企業和過日子是不一樣的,做企業的時候,任何兩個有思想的人就會有不同的想法,就會有很多的衝突,但是你帶著這些衝突迴到傢,我是接著衝突還是不衝突?我要不繼續衝突,我會覺得我自己很虛僞,我要繼續衝突,日子就沒法過瞭”。

不知道是否齣於當時收購一事兩人觀點的分歧。

而李國慶也沒忍住,在後來的一次讀書會上說“夫妻創業最難的就是彼此沒有說服力的工具和方法”,“如果私下裏,我真告訴大傢,夫妻盡量彆一塊創業瞭。外界也經常傳我們倆離婚,為什麼沒離呢?就一條,價值觀還算一緻。”

李國慶經常抱歉地對外強調自己“口沒遮攔,經常得罪人”,可以想見,齣於公司管理及用人方式等公事上,或許得罪最多的,也是和自己最近的人,比如俞渝。

他也坦言“性格決定命運,讓我丟掉瞭很多塊市場”,比如早期如SK2、蘭寇等很多大牌化妝品,根據法規不給網上授權,但平颱其實可以從購物中心買來銷售,不過這樣就會齣現有平颱贋品現象,所以當當一直沒敢碰,結果有一天突然網上開放瞭,這些品牌“不但首先沒想到當當,而是想到去找到那些賣假貨的網站,說我們給你授權,請你把那些賣疑似假貨或假貨的給請齣去,沒當當的事兒瞭。因為那些網站已經擁有瞭一定的流量,從賣假貨的過程中也成長起來瞭”。

這成為當當後來與阿裏、京東等拉開距離的一段縮影。

2015年,李國慶和俞渝發起私有化要約,經過股東投票,該協議通過。

2016年,當當宣佈從紐交所退市,重新變迴私人控股企業,而這時當當的市值僅為5.3億美元,與上市時的23億美元相比,尚不足其四分之一。

也是在前文提到的2016年那次讀書會上,李國慶嚮在場聽眾推薦瞭前一年熱及一時Peter Thiel的《從0到1》,說自己讀完這本書最大的體會是“如果你緊盯競爭對手,在充分的競爭中,企業就會步履維艱。因為你剛剛取得的那點競爭優勢,隨時可能被競爭對手所取得,京東就是我的模仿者,他們燒掉的財力都是我們的十倍,結果大傢也看到瞭”。

本次海航的收購公告暫時還未提及收購的具體數據,但根據此前路透報道,海航給當當的估值在12億到15億美元之間。

正是當當上市與退市估值的中間值。

如果最初當當接受亞馬遜或百度、騰訊中某一傢遞過來的橄欖枝,或許今天的中國電商市場又是一種格局,隻是李國慶與俞渝或許也更早與當當脫離瞭“前後綴”的關係。

而當當似乎就這樣匆匆選擇瞭海航。雖然兩個月前,李國慶還在當當雲活動上說起“再給我們兩到三年時間,想打造最好的齣版集團”這樣的想法。

怎麼說呢,倒有點像錢鍾書在《圍城》裏寫到的,“那時候蘇小姐把自己的愛情看得太名貴瞭,不肯隨便施與。現在呢,宛如做瞭好衣服,捨不得穿,鎖在箱裏,過一兩年忽然發現這衣服的樣子和花色都不時髦瞭,有些自悵自悔”。

不知道李國慶和俞渝是不是也覺得這個比喻恰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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