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小說女主的標配好像就是超級美,超有錢,看的快自閉了,有沒有女主普通漂亮或者平平無奇的好看小說推薦?


《半相親》撒空空

文比較一般,女主平凡,學生時代便是漂亮朋友身邊的綠葉,自卑怯弱,男主高中便暗戀她,兩人相親重逢。中間有感情問題,一個不問,一個不說。結局he

很多人罵女主,也沒多少人會看得下去這種設定吧?但是因為我能從女主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我能理解她,所以印象深刻。


很多,說實話我也看煩了小說女主傾國傾城型的。

辛夷塢的《原來你還在這裡》《許我向你看》《我們》女主都不是特別漂亮,屬於順眼類型的。這些都看過質量不錯。

《為了讓何玉後悔》女主醜,在男主的幫助下擺脫自卑,he。這本文很有回憶感。

《半相親》很久以前看的文了,滿滿的回憶感,哈哈。女主和男主相親,殊不知男主已經暗戀她多年,但女主很自卑覺得配不上男主,但最終在男主的努力下明白真愛,he

《終於愛情》這本也是很老的文了,偽骨科,男女主繼兄妹,女主長相不迷人,男主是在對女主的愛護中日漸轉化為愛戀

《何所冬暖,何所夏涼》我感覺第一人稱都不會描寫太多女主的容貌,所以看的很放心。男主特別深情,暗戀女主十二年,還一直默默在背後守護她。


我只是國公府中不受寵的嫡女,對周朝最年輕的狀元郎執意娶我很是不安。


我的預感很快得到了證實,洞房花燭夜他沒進新房,讓我成了婆家的笑柄。


六年後的我還是清白之身,可他身邊伺候的丫鬟卻有了身孕……


第一章 身死(1)

京城的城牆高大巍峨,好似巨人似的屹立在那裡。


玉熙滿臉的驚喜地看著城牆。從莊子上逃出來到現在她徒步走了半個月,忍凍挨餓受盡了苦楚,終於要到家了。


城牆上的守衛看著玉熙狠命地敲城門,厲聲叫道:「趕緊走開,要再不走開不要怪我不客氣。」京城的城門一個月前就關了,沒有文牒不準出入。


玉熙仰頭大聲喊道:「我不是難民,我是韓國公府的姑娘,求你們打開城門放我進去吧!」


守門的士兵覺得很有趣,這年頭什麼人為了活命什麼樣的謊話都能說得出來:「你怎麼不說你是皇后娘娘的妹子。」士兵倒不是譏諷,當今皇后就是出自韓國公府。這女子說自己是韓國府的姑娘,可不就是皇后娘娘的妹子。


玉熙立即叫道:「皇后娘娘確實是我的姐姐。」她跟皇后是同父異母的姐妹。


城門口傳來一片笑聲,守城的士兵懶得再廢話,對付這樣的人武力震懾最有效果。此人拉起弓箭,準備射城牆下的女子。不過卻被旁邊滿是鬍子的一個士兵也阻止了,鬍子男冷著連說道:「將弓箭放下,朝一個手無寸鐵的婦孺下手,你不覺得丟人嗎?」那些流寇強盜不能殺,只能欺負這些婦孺,算什麼英雄好漢。


年輕的士兵放下弓箭,不敢再射了。


鬍子男朝著玉熙叫道:「西邊有難民營,你若是想活命就往西邊去。」他也算是給這個女人指了一條活路了。


天漸漸暗下來,風吹在身上,玉熙冷得直打哆嗦,當下不得不拄著手裡的木棍一步一步朝著西邊的難民營走去。

災民太多,朝廷怕不安置好這些人會有動亂,所以劃出西邊一塊地給他們,每日再施兩頓粥,讓他們能活下來,這樣他們也不會鬧事。


難民營建了不少的木屋,不過這些不漏風不進水的木屋是沒玉熙什麼事了。難民營裏的一個婦人將她帶到用樹枝跟樹葉搭建的茅草棚前,說道:「這茅草棚原先住的人今早上死的,正好空出來了,你就住在這裡吧!」


玉熙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越發白了,嘴脣蠕動了半天,才說了一個字:「謝謝。」


婦人看了玉熙一眼,瞧著行為舉止像是大家閨秀,也不知道怎麼落到這般田地。不過她自己也無暇顧及,哪裡還能顧及眼前的女人,她面無表情地說道:「晚上不要出去,要不會有危險。」


玉熙這半個月受到不少的驚嚇,好在她為了逃避危險不僅臉上抹得髒兮兮的,身上還塗了一種草,一種散發出腥臭味的藥草,這也是為什麼她能安然走到城門口的原因。


玉熙鑽進茅草棚,一股異味撲面而來,再加上她身上的腥臭味,混合的味道讓人聞了要嘔吐。玉熙咬著牙忍住了,晚上能有這樣一個茅草棚已經很不錯了,至少茅草棚能擋風。


走了一天的路,玉熙已經異常疲憊,躺在茅草棚裏很快就睡著了。睡到半夜給餓醒了,她不敢出去,一直捂著肚子撐到天亮。


難民營一天施兩頓粥。玉熙一直到等臨近中午,餓得頭昏眼花,這時難民營才開始施粥。她從茅草棚找出來一個布滿口子的木碗。與其說木碗,不若說是空心的木頭。


難民營的秩序還不錯,沒有出現搶奪的事情。一碗粥下肚,玉熙覺得胃舒服了許多。她也不回茅草棚,而是問起了施粥的人:「大哥,我們喫的糧食是從京城送來的嗎?」


等知道這糧食是從京城送來的,玉熙就想著得尋到送糧的人請他們幫自己送個口信到國公府。她運氣還不錯,傍晚的時候就見到送糧的人了。

送糧的人聞著玉熙身上的味道,大半都捂著鼻子。其中一個長著國字臉的男子站出來問道:「你攔住我們有什麼事嗎?」


玉熙忙說道:「我是韓國公府的姑娘,我想請你幫我到國公府送個口信,讓國公府派人來接我。」


這男子面色驚疑,國公府的姑娘怎麼會在難民營,這太奇怪了:「你是韓國公府的哪位姑娘?」


玉熙臉色一僵,艱難地說道:「我是韓國公府的四姑娘。」她除了是韓國公府的四姑娘,還是吏部尚書的兒子江鴻錦的妻子。只是她恨江鴻錦,恨江家所有的人,所以不願說自己是江家的人。


這話一落,當中一個穿著豆綠色衣裳的人嗤笑道:「你冒充什麼人不好非得冒充一個死人。江家大奶奶半個月前在莊子上被強盜殺死了,訃告都發了,棺木也在數天前都下葬了。」這事他之所以知道,是因為江鴻錦太有名了,那可是周朝最年輕的狀元郎


玉熙聽到這話渾身哆嗦,她沒想到江家的人這麼狠,屍身多沒找著就對外宣佈她死了:「我沒有死,我從莊子上逃了出來。」


那男子不屑道:「那夥強盜窮兇惡極從不留活口,別說你,就是五大三粗的男子都逃不過。」


玉熙咬著牙一字一句說道:「強盜衝到莊子上的時候我正好在後山摘花,也是這樣我才逃過這一劫。」她看到莊子上燃起的熊熊大火,哪裡還敢回莊子上,直接從後山逃出去了。


國字臉的男人望著玉熙,問道:「你身邊的丫鬟婆子呢?」大戶人家的夫人身邊丫鬟婆子一堆。


玉熙緊緊握住雙手,慢慢地說道:「我身邊只一個婆子伺候,那婆子的丈夫孩子都在莊子上,見山莊出事,她丟下我自己跑回莊子上去了。我沒有騙你們,我真的是國公府的四姑娘。」逃亡的路上,她將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換成喫的,導致一件信物都沒有。當下只能哀求國字臉的男人:「我求求你幫我給國公夫人遞個口信,她知道我沒死一定會派人來接我回去的。」

國字臉的男人滿是同情地看著玉熙,說道:「就算我願意幫你帶了口信,也不會有人來接你的。」


玉熙搖頭說道:「不可能,大伯母知道我沒死一定會派人來接我的。只要你幫我帶了口信,我回去以後一定重謝。」


國字臉的男子覺得玉熙的智商堪憂,直接說道:「就算你真是國公府的四姑娘,你失蹤半個月,回去後也不會有你的活路。」失蹤半個月的女人哪裡還有清白可言,這也是江家為什麼對外宣佈她被強盜殺死的原因。同理,韓國公府也丟不起這個臉。所以,這女人回去,也只有死路一條。

第二章 身死(2)


玉熙坐在地上,整個人都是懵的。這半個月她能支撐下來是因為她相信回到京城就會沒事了,可如今國公府跟江家都對外公佈她已經死了,那她堅持下去還有什麼意義?就算挨過了今天,挨過這場災難,以後怎麼辦?在世人眼裡她已經是一個死人了。天下之大,已經沒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走遠了,穿著豆綠色衣裳的男子這才開口問道:「大哥,你幹嘛跟她說這些?莫非你還真相信她是江家的大少夫人?」其實是他自己有些相信了,雖然這女人身上味很難聞,但這女人的行為舉止瞧著就不像是山野婦人。


國字臉的男子回頭望著坐在地上已經陷入呆傻的女子,搖頭說道:「相不相信又有什麼關係。」都已經這樣了,真相如何都不重要。


綠衣男子聽到這話,就知道這女人真的是國公府的姑娘了。他也起了八卦心:「說起來江家大奶奶為什麼會被送到鄉下莊子上去?」若是在京城也不會落入到這樣悲慘的境地了。


國字臉男子說道:「江家大奶奶是因為謀害子嗣才被送到莊子上去,這已經是一年半前的事了。」這事當初被傳得沸沸揚揚,京城很多人都聽說過。


綠衣男子臉上的同情之心一下沒了,只留下滿滿的厭惡。孩子多麼無辜,也虧這女人下得了手:「這樣的毒婦,死有餘辜。」

國字臉男人搖頭說道:「大戶人家裡面的事哪是三言兩語說得清楚的,這裡面的水深著呢!」見綠衣男子還想再問,當下說道:「趕路了,這些事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當成談資說兩句就夠了,深究下去沒任何的意義。


綠衣男子見狀也就不再相問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濛濛細雨,雨絲飄落在玉熙的臉上,冰冰涼涼,寒到心底。


玉熙爬起來,蹣跚地走回了茅草棚。可惜茅草棚能擋風卻遮不了雨,雨水從縫隙裏鑽進來。


玉熙蜷縮在角落裡沒有動彈,呆愣愣地看著棚頂凝聚的水珠一滴一滴地滴落在身上。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落到這般地步。她雖然自幼喪母,不得祖母跟父親的喜愛,後母也不是個善茬,但有大伯母護著,她在韓家日子過得也算舒心。等她及笄到了要嫁人的年齡,大伯母又給她幫她挑了孃家的侄子。


大伯母的孃家侄子她見過,樣貌才情不出眾,但她很滿意,因為對方是個性子寬厚的,而且未來的婆婆對她也和善。秋家與國公府也算門當戶對,這門親事也不差,祖母跟父親也沒有反對。就在兩家要定親的關口,江鴻錦上門求娶她。


江鴻錦是京城有赫赫有名的大才子,長得英俊瀟灑,據說性情也很溫和,是京城待字閨中的姑娘最想嫁的人。可惜,這裡面的人不包括她。她雖然不聰明,但她知道她跟江鴻錦天差地別,一點都不般配,江鴻錦上門求親一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明知道對方心懷不軌,她又如何願意嫁。


父親知道她不願嫁,扔給她一條白綾說道「要不嫁,要不死,兩條路你選一條。」


她不想死,所以她嫁了。她的預感很快得到了證實,洞房花燭夜江鴻錦沒進新房。新婚之夜新郎不願圓房這是何等的恥辱,她成了江家的笑柄。


婆母的冷眼,小姑的刁難,妯娌的譏諷,下人的輕視,讓她在江家舉步艱難。六年,她被江家的人整整折騰了六年,而不管她遭受白眼與譏笑,受了多少苦楚,江鴻錦從始至終從沒為她說過一句話,好似她不是他的妻子而是隱形人。

有一次,她終於忍耐不住衝到書房質問江鴻錦為什麼要娶她?為什麼要毀了她一輩子?若不是江鴻錦,她嫁到秋家,定然過著相夫教子的平穩日子。可江鴻錦只是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什麼解釋都沒有,讓書童將她趕出書房,


說起來真是好笑,成親六年她還是清白之身,可江鴻錦身邊伺候的丫鬟卻有了身孕。更可笑的是那個丫鬟的孩子掉了江家的人竟然誣陷是她下的毒手。


她沒叫冤,也不為自己辯解,她只求下堂。哪怕去庵堂,哪怕青燈古佛相伴一生也比呆在江家強。可是江鴻錦卻不願意寫休書,而是將她送到鄉下的莊子上去。


在鄉下一年多,是她到江家幾年日子過得最為平靜的日子。可惜卻沒料到大白天莊子上來了強盜。九死一生,歷經千辛萬苦逃回京城,卻沒料到竟然會是這麼一個結果。


身體越來越冰涼,眼皮一次重似一次,呼吸也越來越艱難,玉熙知道她怕是抗不過今晚了。


玉熙喃喃道:「江鴻錦,這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要上門求娶她?為什麼娶了她又將她當成隱形人?為什麼寧願放她到莊子上也不寫休書。為什麼?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如今要死了,都不能知道答案了。連死,都要做個糊塗鬼。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有人大聲地叫道:「這裡又死了一個,將她搬出去跟之前死的那幾個一起燒了。」難民營的人死了都是直接燒掉,要不然屍體腐化會產生瘟疫


玉熙聽到這話,低低地說道:「我不要火燒。」她不怕死,但她不要被火燒,不要屍骨無存。


搬屍體的人感覺到玉熙動了一下,咦了一聲,然後說道:「大蒼頭,這個女人還沒有死透。」所謂沒有死透表示還存著一口氣。


叫大蒼頭的人望了一眼玉熙,說道:「燒了。」屍體都是一天處理一次。若是現在不處理就得等明天再燒,萬一留出禍害怎麼辦。難民營幾千號人,可不能大意了。

痛,好痛,刺骨的疼痛終於讓玉熙睜開了眼睛。玉熙看到面前一片火光,眼中迸射出無與倫比的恨意:「江鴻錦,若是有下輩子,我定也要你屍骨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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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花


清晨,萬籟俱寂,東邊的地平線泛起的一絲絲亮光,浸潤著淺藍色的天幕,新的一天從遠方漸漸地移了過來。


「姑娘,姑娘,姑娘你醒醒,姑娘,求你了醒醒……」。


玉熙睜開眼,看見她身邊坐著一個臉圓圓的,梳著圓髻,穿著青色衣裳,年齡在三十左右的婦人。


婦人看到玉熙睜開眼睛,驚喜萬分,叫道:「姑娘,姑娘你醒了,姑娘你終於醒了。」


玉熙看著面前的人一怔,方媽媽這是來接她的。也好,方媽媽能來接她,表示她很快能見著娘了。她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娘呢!


方媽媽摸著她的頭,歡喜地叫道:「姑娘,你的燒退了。」只要退燒了就表示危險期度過了。


玉熙想詢問這是哪裡,可等她開口才發現喉嚨火辣火辣的,都快冒火了,那裡還說得出話來。


方媽媽雖然看到玉熙呆呆傻傻的樣子並沒有多想,姑娘剛昏迷了幾天才醒來,反應慢幾拍也是正常的:「姑娘,你餓不餓?我給你盛碗粥去。」

玉熙點了一下頭,三下五除二,喫完一碗小米粥:「再來一碗?」實在是太餓了,逃難這段時間她就沒喫過一頓飽飯。


方媽媽見玉熙一眨眼就喫了一碗白米粥,臉上露出了笑容。聽到玉熙說還要越發高興了,胃口這麼好代表著病快好了。


玉熙喫完粥才開口問道:「媽媽,這是哪裡?」


方媽媽面色一僵,過了會才說道:「姑娘,這裡是青竹小築。」方媽媽見玉熙一臉的茫然,解釋道:「姑娘,雖然青竹小築位置是偏了一些,但到底還是在國公府內,姑娘不用害怕。」


玉熙自言自語道:「青竹小築?」這名字好像在哪裡聽到過。


方媽媽看著玉熙的樣子,鼻子酸酸的:「姑娘不記得了?你得了天花,大夫人將你挪到這裡。姑娘你不要擔心,你現在退燒了,病馬上就能好,我們很快就能搬回薔薇院了。」老夫人是想將姑娘挪到鄉下的莊子上去,幸虧被大夫人阻攔了。


玉熙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這裡熟悉了。她出天花的時候就住在青竹小築,住了一個多月。


方媽媽不知道玉熙所想,只以為玉熙是在難過:「姑娘,我知道你難過,不過現在當務之急是好好養病。」


玉熙腦子短路,無意識地應了一聲。


方媽媽說道:「姑娘,那你再眯會,我給你熬藥去。若是有不舒服,姑娘你叫我一聲,我就在外面。」


玉熙點頭道:「好。」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照在玉熙的身上。玉熙看著自己變小的雙手,低低地說道:「我又活了?」


方媽媽端了葯進來,說道:「姑娘,來,將葯喝了,喝了葯你很快就能好了。」


以前玉熙喝葯都得讓方媽媽又哄又騙,這次玉熙眉頭都不皺一下就將一大碗葯給喝完了。


葯裏放了安神的藥材,玉熙喝了葯沒一會就睡著了。這一覺睡到大下午。醒來以後看了一下四周,又掐了自己一下,很疼:「我真的活過來了。」並且還回到小時候。


方媽媽見到玉熙醒來,立即端上熬好的小米粥。


玉熙望著碗裏的小米粥,突然想起一件事。青竹小築位置偏僻,加上她是出天花,所以挪到青竹小築後是由方媽媽做飯的,大廚房那邊每天只早上送一次東西過來。可廚房那邊中間卻接連兩天沒送東西過來,方媽媽去要東西時被那些人誣陷她想將天花病毒傳染給府邸其他人。要不是方媽媽早被她娘放了身契是良民的身份,怕是當場就要被打死了。事後,方媽媽就被趕出了國公府。也因為這件事,讓方媽媽一直鬱鬱寡歡,沒多久就去世了。


玉熙問道:「廚房是不是這兩天都沒送東西過來?」


方媽媽非常驚訝,這件事她根本沒跟姑娘說,也不知道姑娘是怎麼知道的:「姑娘,廚房那邊可能是有事耽擱了,估計晚些時候就會送東西過來。」


果然如此,玉熙冷笑道:「媽媽,廚房的東西緊著點用吧!」大伯母是當家主母,有大伯母照佛廚房的人哪裡敢故意拖延,這裡面一定有貓膩。


玉熙的娘寧氏對二少爺韓建業有救命之恩。國公夫人秋氏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寧氏救過她兒子她就將這份恩情還給玉熙。上輩子也是因為有秋氏的照佛,玉熙才能安安穩穩長大。後來要不是江鴻錦突然冒出來,她就會嫁到秋家去,嫁給秋家的三少爺,大富大貴的日子肯定沒有,但肯定會過得平樂安福。


方媽媽強笑道:「姑娘放心,我會緊著用的。」東西沒送來還是小事,讓方媽媽焦心的是大夫到現在都沒來。


玉熙以為方媽媽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直接將自己心裡所想的說出來:「媽媽,廚房沒送東西過來肯定是有人授意的。你千萬不能出去,你要出去了就著了人的道,以後就再不能陪再我身邊了。」說到這裡,玉熙的眼淚落下了:「媽媽,娘走了,我身邊只有你了。你要有個什麼我以後怎麼辦?」


方媽媽抱著玉熙說道:「姑娘放心,我不會出去的,我會一直守在姑娘身邊。」


玉熙點了一下頭,說道:「今天大夫是不是沒來?」


這一年天花肆虐京城,不少人感染了天花,特別是不少孩子都感染了。國公府也有兩個孩子感染了天花,一個是她,一個是她同父異母的三哥韓建暉。她三哥那邊就有老夫人從宮裡請來的太醫診治,而給她看病的是大伯母在外面請來的大夫。饒是如此,老夫人聽說給她看診的大夫醫術不錯,也叫大夫叫走了。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方媽媽面色一變,沒想到姑娘病了這一場變的這麼敏銳了:「姑娘放心,若是大夫晚上還沒來,我去求大夫人。」


玉熙搖頭道:「不用,我已經退燒了,不會有事了。」上輩子能熬過來,這輩子肯定也不例外。


晚上,又是小米粥。


方媽媽有些難過,本來姑娘大病初癒需要喫一些好的補一下,可現在只能喫這些:「姑娘,將就著喫點吧!」也幸虧廚房還留下一袋米,要不連小米粥都喫不上。


玉熙輕輕一笑:「無妨。」能有小米粥喝已經很不錯了,上輩子她諸多挑剔,這輩子再不會了。挨過餓才知道能不餓肚子是多麼的幸福。


喝完粥,玉熙說道:「媽媽不用著急,大伯母很快就知道這事的。明天早上,東西應該會送過來。」這幕後的人能將消息瞞兩天已經非常了不起了,也是府裏這幾天事情太多太雜,要不然早就該給發現了。


方媽媽嘴脣動了一下,為了怕玉熙多心不敢說什麼:「嗯,明日廚房的人肯定會過來。」只希望明日大夫也會過來。


國公夫人秋氏這幾天忙得很,裏裏外外一堆的事,家裡又有兩個孩子感染天花,還要伺候老夫人,她都快累趴下了。


秋氏的陪房汪媽媽見她面色不對,問道:「夫人,怎麼了?是不是三少爺不好了?」


秋氏沒有接話,只是問道:「我讓你去外面請大夫,怎麼到現在都沒消息?」也虧老夫人做得出來,聽到白大夫醫術不錯竟然直接將人叫走,根本不管還在昏迷的玉熙。


汪媽媽搖頭說道:「夫人,你也知道現在外面是個什麼狀況。現在去要找大夫,哪裡找得著呀!」赤腳大夫他們國公府不要的。


秋氏面色很陰沉:「那孩子怕是凶多吉少了?」三少爺這裡有太醫診治都沒醒,玉熙估計是熬不過去了。


汪媽媽寬慰道:「夫人已經做得夠多了。」本來老夫人的意思是將四姑娘送出府去的,是自家主子將四姑娘留在府邸,還費了老大勁請來了名醫白大夫給她看病。沒自家主子,四姑娘怕是早沒了,哪裡還能堅持到現在。


秋氏面色很沉重,她答應過寧氏會照顧好玉熙,將她撫養成人,可現在她卻要食言了。


這時,丫鬟柳月走了進來,說道:「夫人,大廚房這兩日都沒送東西到青竹小築去。」


秋氏正懊惱著,聽了這話一巴掌排在桌子上,怒道:「誰這麼大膽?敢剋扣四姑娘的東西?」沒想到這兩日一忙就有人鑽空子。


柳月小聲說道:「奴婢問了送東西的那婆子,那婆子說四姑娘已經昏迷三天,她覺得東西送過去也是浪費,所以就偷了個懶。」


秋氏纔不相信這話:「把人綁了,好好審問。」


汪媽媽忙勸說道:「夫人,現在府裏是多事之秋。若是老夫人知道肯定要對你不滿的。夫人,這事不宜大動干戈。」廚房的管事娘子是老夫人的陪房,平日她家夫人都要給三面臉面。若抓了那婆子牽扯出管事娘子,到時候自家夫人也得不到好。


秋氏沉默了一下,然後問道:「這事為什麼到現在才發現?」兩天,整整被瞞了兩天?這代表什麼?代表著有人輕而易舉就能欺瞞她。這次是玉熙的事,下次又會是什麼事。想到這裡,秋氏就不準備這麼輕易揭過。


汪媽媽臉色一變:「是老奴的失職。」其實主要是汪媽媽沒將玉熙放在眼裡,關注少了,也就被人鑽了空子。


汪媽媽是秋氏的陪房,但卻不是心腹。秋氏的心腹是李媽媽。不過前幾天李媽媽著涼發燒了,正巧這段時間風聲鶴唳,秋氏就讓李媽媽在家休息。要是李媽媽在,絕對不會出這樣的紕漏。


秋氏站起來說道:「去青竹小築。」

第四章 病逝


睡了一個白天,晚上玉熙睡不著了。透過窗戶,玉熙看著窗戶外的那幾株青竹,那清脆的綠色,生機盎然。


國公府的第三任國公爺愛竹成癡,所以耗費巨資種出了這片竹林,又在竹林之中搭建了一座院落,這就是青竹小築的由來。只是竹林位置偏僻,加上住在這裡的人都沒能善終,久而久之,這院子被視為不祥之地,也就荒廢沒用了。


青竹小築位置偏僻,到了晚上非常安靜。秋氏一行十多個人過來,腳步聲特別清晰。


方媽媽聽到腳步聲立即走了出去。


秋氏並沒有進院子,只在院子外跟方媽媽說了幾句話。聽到玉熙已經醒了還能喫東西,非常高興。退了燒,還能喫東西,表示這道坎邁過去了:「方媽媽放心,我明日一定將大夫請來。」


知道玉熙沒事,秋氏也放心了,叮囑了方媽媽好好照顧玉熙,然後又帶著眾人回去了。


方媽媽進了屋子,跟玉熙說道:「姑娘,大夫人剛才過來了,知道姑娘醒過來大夫人很高興。」


玉熙點了一下頭。雖然說大伯母對她好是為了報恩,但能做到那地步,也讓她萬分感激。


第二天秋氏就查出來這事的幕後主使是容姨娘。秋氏眼中閃現過憤恨:「這個賤人。」要說秋氏最討厭的是誰,非容姨娘莫屬了。


容姨娘是國公府的家生子,六歲就伺候當時還是世子的韓景棟,非常得韓景棟的喜愛。當年秋氏剛嫁過來沒多久,容姨娘就被診出身孕了。要不是老夫人言明在嫡長子沒剩下之前不能有庶子,強制給容姨娘灌了落胎葯,怕是庶長子都出來了。饒是如此,容姨娘現在還蹦躂得歡呢!


汪媽媽想不明白:「容姨娘為什麼要對四姑娘下手?」四姑娘死了,對她家夫人又沒什麼好處。


柳銀真為汪媽媽智商著急。容姨娘對四姑娘下手,不用想也知道是沖著她家夫人來的。


秋氏出生武將世家,家中環境簡單,沒經過勾心鬥角的事。嫁到國公府對上擅長耍手段的容姨娘,不知道喫了多少暗虧:「這事先放著。柳銀,明日去庫房將我新得的兩盒燕窩送到慶祝小住。」汪媽媽雖然人不聰明,但她的話卻沒錯。老夫人正為三少爺的病火急火燎,現在這個關口不適合大動干戈,惹惱了老夫人誰都得不著好。


老夫人的心腹羅媽媽第二天清晨也知道玉熙醒來。得了這個好消息她立即將這事告訴了韓老夫人:「四姑娘昨兒個一早就醒來了,聽說醒來還用了兩碗粥。」羅媽媽心裡嘀咕著四姑娘真是命大,都沒大夫還能醒過來,而三少爺這邊到現在還沒醒過來。


老夫人得了這個消息,轉著手裡的佛珠半天沒有說話:「暉兒那邊張太醫跟白大夫怎麼說?」


羅媽媽遲疑了一下後說道:「張太醫跟白大夫說,若是三少爺今天還醒不過來,就……」就準備辦後事這句話她不敢說。


老夫人轉著佛珠的手一頓,過了半響,輕聲說道:「這事不要告訴玉辰。」三姑娘玉辰跟三少爺建暉是雙胞胎。玉辰幾天前知道哥哥被感染了天花,焦慮過度病倒了。


韓老夫人只生了兩個兒子,一個是國公爺韓景棟,一個是三老爺韓景彥。韓景彥前後娶了三個老婆,原配是平清侯府的嫡出姑娘蔣氏,也是玉辰兄妹的母親;第二個老婆寧氏就是玉熙的生母,兩個女人都是難產過逝的。第三個老婆武氏是韓景彥在任上娶的,沒到過京城,國公府的人至今是隻知其名不知其人。


容姨娘知道玉熙沒死,很是惱怒:「這四丫頭命真硬。」都被染上天花了都死不了,不是命硬是什麼。


丫鬟阿娟壓低聲音說道:「姨娘,阿忠媳婦被送走了。姨娘,怕那事被夫人知道了。」


容姨娘輕笑道:「就算她知道又如何?」她根本就不怕秋氏。若不是老夫人,十個秋氏都不是她的對手。


方媽媽看著玉熙將一碗紅棗小米粥喝完,高興地說道:「姑娘若是一直這樣,用不了兩天身體就會好的。」


玉熙還沒開口說話就聽到外面鳥兒清脆的叫聲,心情一下開闊起來:「媽媽,今天天氣好,你將窗戶跟門都打開。」外面陽光明媚,打開窗戶跟門也讓她透透氣。


方媽媽哪裡願意:「外面風大,姑娘剛好一些,萬一開了窗戶吹風了著涼了那可怎麼辦?」玉熙不知道的是昨晚上她睡著以後方媽媽進來幾次,每次都是摸她的額頭看她有沒有發燒。一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方媽媽又去廚房給玉熙熬粥。


玉熙在這點上是堅決不退讓:「媽媽,屋子裡味太重,我難受。」好幾天都不開窗,屋子都瀰漫著一股藥味,聞著就難受。


方媽媽拗不過玉熙,只得依了她。


新請的呂大夫過來的時候,玉熙屋子裡的窗戶還是開著的。呂大夫也沒說什麼,給玉熙診完脈後說道:「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再喫幾貼葯就能痊癒。」這孩子看著身體就不好,倒沒想到竟然能熬過來了這場劫難。


玉熙好了,三少爺那邊卻不好了。


張太醫給三少爺診完脈,出去後跟老夫人說道:「老夫人,老朽無能為力了!」這話的意思就是讓人準備後事了。


白大夫也表示自己已經儘力了。


老夫人死死地捏著手裡的佛珠,過來好半天,艱難地開口問道:「真的沒有一點辦法了嗎?」其實老夫人也做好了心裡準備,只是真到了這份上還是有些承受不住。


兩個大夫都表示華佗在世也難救。其實得天花的人,一靠大夫,二靠運數,兩者齊全了才能活。


玉辰知道哥哥沒了,當下就暈過去了。上房一陣雞飛狗跳,鬧到半夜才安靜下來。


秋氏是最忙的一個人,三少爺是早夭不能在府裏辦喪事,但肯定要請和尚來念經做法。這會京城死了那麼多人,和尚也不是那麼好請的。這些事情千頭萬緒,處理起來太累人了。得了空閑,秋氏問了汪媽媽道:「玉熙怎麼樣?」


汪媽媽說道:「大夫說四姑娘已經沒事了,再喫幾帖葯能痊癒。」金貴的三少爺沒活下來,連大夫都沒的四姑娘倒是活下來,這就是命。


秋氏雖然對汪媽媽諸多不滿意,但汪媽媽的忠心是不懷疑了:「府邸裏的事都盯緊了,不能再讓人鑽了空子。」上次的事就是一個教訓。


汪媽媽忙應了。這些日子她可是讓廚房那邊撿好東西送到青竹小築,就怕再有個閃失。


玉熙聽到三少爺沒了的消息,一點都不意外,因為她早就知道這個結果了。玉熙看著自己蓋的大紅色錦被,說道:「媽媽,將這錦被換了,換成素色的。」雖然上輩子並沒有因為這條錦被惹來什麼非議,但有些事還是謹慎得好。


青竹小築位置偏僻,如今也顯露出她的好處出來。那就是國公府的事不會打擾到她,能讓她安心養病。


在牀上躺了三天,躺得骨頭都要散架了。玉熙趁著方媽媽在廚房忙顧不上她,自己穿了衣服走了出去。一走到院子裏,就聞到一股香味:「方媽,你在做什麼好喫的?!」


方媽媽嚇了一大跳:「小祖宗耶,你怎麼出來了?這外面風大,要著涼了可怎麼辦?」


玉熙笑著說道:「方媽,今天沒風,不會沒事的。方媽,她不會拿自己身體開玩笑的。」


方媽媽覺得姑娘病了這一場,變得又乖巧又懂事,也捨不得駁了玉熙:「那好,不過等會起風了就得進屋去。」


玉熙點頭道:「好。媽媽,廚房在燉什麼?這麼香?」


方媽媽笑著說道:「廚房今日送來了一隻老母雞給姑娘補身體,這會我殺了放在爐子上燉著呢!很快就能喫了。」


玉熙聞著這香味,肚子咕咕地叫起來了。想著那逃難的半個月,玉熙覺得現在的日子仿若在天堂。不過等喝雞湯的時候,玉熙一臉古怪:「媽媽,怎麼沒放鹽呀?」


方媽媽笑著說道:「姑娘不知道,這老母雞跟老母鴨燉湯不放鹽喫纔是最滋補的。」


玉熙很稀罕:「還有這說法?這誰說的呀?」


方媽媽笑著道:「老一輩人說的,這老人說的定然是不會有錯的。姑娘,這湯裏的油我都舀出了,不膩的,你多喫點。」


看到玉熙將一碗雞肉雞湯都喫光了,方媽媽笑得別提有多開心了:「姑娘,我給你揉揉肚子。」


玉熙又不是真的只有四歲,哪裡會讓方媽媽給她揉肚子:「不用,我走一走就好了。」


心放寬了,也不挑食了,數天下來,身上也長一些,不再跟之前那般瘦得跟柴火棍似的,玉熙的變化讓方媽媽非常欣慰,直唸叨著夫人在天保佑。


相較於玉熙的心寬體胖,國公夫人秋氏卻是累得瘦了一大圈。這些日子,秋氏除了要處理府裏的事,還要侍疾。


張太醫對著焦慮不已的糗事說道:「夫人放心,老夫人已經沒有妨礙了。不過老夫人上了年齡,不宜操心,也不能大悲大喜。」其實上了年紀的人,大悲大喜對身體都不好。


聽到大夫說老夫人沒事了,秋氏鬆了一口氣,轉而又問道:「三姑娘怎麼樣了?」


張太醫猶豫了一下,說道:「三姑娘這是心病。寬了心,病自然就好了。」心病不是醫藥能醫治的。


秋氏聽了這話有些無奈,她已經勸了很多遍可都沒有用。她現在只寄希望於老夫人能開解得了三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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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搬回薔薇院


院外的青竹粗細不一,長短不一,不過每一根都修長挺拔。風輕幽幽地吹佛過來,竹葉微微地顫動,好似美人在喃喃細語。


方媽媽見玉熙站在後院看了半天竹子,真不知道那竹子有什麼好看的:「姑娘,風這麼大,進屋吧!」


玉熙迴轉頭,說道:「不進屋,在屋子裡也悶。媽媽,這也到了做飯的點了吧?」


方媽媽有些無奈。姑娘自病好以後,看到她做飯就賴在她身邊看她做飯,美名其曰學習廚藝。方媽媽哭笑不得,才四歲的孩子學什麼廚藝,不過她拗不過玉熙,又想著學廚藝也是好事,就沒反對。


用完午膳,方媽媽纔跟玉熙說道:「姑娘,今天送菜的曹婆子跟我說大概這兩日我們就能回薔薇院了。」薔薇院是玉熙住的院子。


玉熙點了頭,上輩子她在青竹小築也是住了一個多月,一直到玉辰的病好了她才搬回青竹小築。


玉熙遲疑了一下,問道:「方媽媽,有一件事我想問你,我是怎麼怎麼出的天花?」


方媽媽奇怪地問道:「怎麼了?」


玉熙說道:「三哥出天花是被外面的人傳染的,我一直在內院沒出去過,也沒接觸過三哥,好好的我怎麼會出天花?」天花雖然可怕,但只要不接觸病源體就不會有事。這段時間玉熙想了一下,怎麼想怎麼覺得自己出天花這事有蹊蹺。


方媽媽還真沒往這方面想,聽了這話臉色大變:「姑娘的意思是有人要害你?」想起之前廚房剋扣的事,方媽媽心頭沉甸甸的。


玉熙也不敢確定:「是不是真有人還害我我也不清楚,我只覺得這事太蹊蹺了。」


方媽媽眼中閃現過一抹狠色,說道:「姑娘放心,若是真有人黑了心腸要害姑娘,我定要她生不如死。」


第二天一大早,青竹小築就來了三個人。為首的是一個穿著靛青色,鴨蛋臉型的美貌女子,身後跟了兩個五大三粗的粗使婆子。


玉熙只覺得為首的那個丫鬟有些眼熟,卻叫不出名字。方媽媽很高興地叫道:「墨菊,你是來接姑娘回薔薇院嗎?」


玉熙這纔想起來,墨菊可不就是她身邊的大丫鬟嘛,她已經有十多年沒見墨菊,都忘記了。


墨菊眼中含著熱淚,給玉熙行了一個禮,哽咽道:「是,是大夫人讓我來接姑娘回薔薇院的。姑娘這次能安然度過這次劫難,真是菩薩保佑。」


玉熙神色淡然道:「這次我能大難不死是娘在天上保佑著呢!」


墨菊連連點頭,說道:「是,一定是夫人在天上保佑著姑娘了。」這次天花死了好多人,死掉的那些人全都燒掉,連屍體都不能留,就怕留下什麼後患。姑娘能逃過這次的劫難,真的是夫人在天保佑了。


玉熙心頭鬆快,終於要離開這個地方了,也沒什麼收拾的,這裡的東西都要燒掉。


青竹小築離薔薇院有些遠。玉熙也不著急,邊走邊看路上的景緻。自嫁到江家後,她只回過幾次,這裡的一切現在對她來說都有些陌生了。


墨桃看到玉熙,也是眼淚撲哧撲哧地掉:「姑娘回來了。」玉熙一共四個大丫鬟,分別是墨菊、墨桃、墨雲、墨香。


方媽媽道:「有什麼話回屋再說。日頭毒著呢,可不能曬著姑娘了。」走了這麼大一段路姑娘額頭都有細汗了。


墨桃點燃了門口的火盆,說道:「姑娘,你跨過這道火盆,就能將身上的晦氣都去掉了。」


玉熙半分猶豫都沒有,小腿一邁,跨過了火盆走進薔薇院。


薔薇院並不大,迎面兩間正房,正房兩邊帶著耳房,兩側是東西廂房。薔薇院相對於國公府其他院子來說比較小了。


薔薇院之所以取了這個名字,是因為院子右邊的牆上盤了一架薔薇,如今正好是薔薇花開的季節,這牆上盛開的薔薇或紫紅或玉白的,非常美麗。而在窗下還種植了幾叢芭蕉,羅扇般的蕉葉舒展開來,碧翠似絹,映下一片陰涼。


進了屋,玉熙掃了一下自己的臥房,臥房佈置得非常簡陋,靠牆的地方是一張六柱架子牀.牀上掛了青色帳幔,牀上放著秋香色的被褥。牀對面擺著兩張酸枝木椅子,旁邊是屏風,屏風後面是個小小的凈房。屋子裡除了必備的傢具,像什麼玉器金器瓷器等擺設影都沒見著。人家屋外簡陋屋子雅緻,她這裡則正好相反。


方媽媽走過來說道:「姑娘,沐浴吧!」沐浴更衣後,換下的衣服被丫鬟拿去燒掉,這也是為了傳染給別人。


墨菊用乾毛巾給玉熙擦頭髮,輕聲說道:「姑娘這段日子受苦了。」


玉熙掃了墨菊一眼,她這一個月天天喫香的喝辣的,臉上長了不少的肉,氣色也非常好。墨菊說她受苦了這話有些虧心。玉熙淡淡地說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因為存有疑慮,她現在對四個丫鬟並不信任。說起來上輩子她真是失敗得徹底,到死的時候,身邊竟然沒有一個信得過的人。


墨菊笑著道:「嗯,姑娘以後定然大富大貴。」


玉熙問道:「墨雲跟墨香呢?」四個大丫鬟如今只剩下兩個了,還有兩個去哪兒了她都不知道。


墨菊沒有多想,說道:「墨雲的娘前幾天病了,她不知道姑娘今日回來,所以跟管事媽媽告假回家照顧她娘。墨香她……」頓了一下,墨菊還是說道:「姑娘,墨香她沒了。」


玉熙渾身一僵,問道:「怎麼沒了?」


墨菊的手一頓,然後輕輕地說道:「墨香也是得了天花沒了。」簡單來說就是墨香也感染了天花,然後不治而亡的。


玉熙面色有一些不好看。


頭髮擦乾以後,玉熙坐到梳妝臺前。這梳妝臺是用雞翅木做的,就玉熙所知國公府稍有臉面的管事用的傢具用的都是雞翅木。以前因為這樣寒酸的佈置很難過,如今她也不在意這些東西了:「給我挑件顏色素淡的衣裳出來。」


花桃將玉熙的頭髮分成兩股,對稱著繫結成兩大椎,分置於頭頂兩側,並在髻中引出一小綹頭髮,使其自然垂下。


玉熙看著銅鏡裏的自己,上輩子自己這個時候瘦得跟竹竿似的,現在臉色卻很紅潤,看著讓人舒心。


墨桃取來兩個小匣子打開後,玉熙看到匣子的首飾有一半是銀的,其他的不是金的就是珍珠的,至於寶石金剛石什麼的半件都沒有。玉熙說道:「不用佩戴首飾。」


花桃否決了玉熙的提議,說道:「姑娘,還是戴兩件首飾吧!什麼都不帶太素淡了,老夫人會不喜歡的。」老夫人本就不喜歡自家姑娘,若是再穿得跟一身孝一樣,準得挨老夫人的罵。


玉熙很想說她不喜歡拉到,反正她也不稀罕,不過這話也只能在心裡想想:「那你覺得戴哪樣好?」


花桃從首飾盒裡挑選了兩朵藍色的珠花給玉熙戴上,問道:「姑娘,你看這樣如何?」


玉熙沒什麼興趣,雖然養了一個月,氣色好了不少,但身體底子太虛,要完全養好肯定得一段時間。她現在怎麼打扮都好看不到哪裡去:「差不多就成。」


梳好了頭髮,墨菊捧了一套水藍色的衣裙過來。玉熙搖頭說道:「換一套。」總是藍色的,她都不大喜歡了。


穿戴整齊,玉熙才帶著墨菊去了上房。上房離玉熙的薔薇院也有點距離,玉熙仍然慢慢地走,好讓自己將這裡的路都熟悉一下。


進了垂花門,繞過門前的富貴牡丹插屏,行過穿堂,一個敞亮嚴整的院落呈現在眼前。正面五間上房,雕樑畫棟飛檐吊角,好一個富貴華堂,兩側抄手遊廊間廂房林立。


一個穿著紫色衣裳的美貌女子撩開門簾從裡面走出來,見到玉熙笑著說道:「四姑娘,老夫人剛巧歇息了,等老夫人醒了奴婢就轉告。」


玉熙臉上沒有露出絲毫不滿,只笑著說道:「麻煩翠玉姐姐了。」


翠玉有些意外,以前四姑娘看起來陰沉沉的,這病了一場倒好像變得伶俐了:「姑娘折煞奴婢了,這是奴婢應當做的。」


玉熙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就看見玉辰從屋子裡走出來。


玉辰穿著一身白色的紗質裡衣服,外面罩了月牙白的半臂,下著雪白色的月華裙,皮膚白皙細膩,精緻小巧的瓜子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好似能滴出水來,雖面色蒼白有幾分瘦弱之態,然舉手投足眉梢眼角卻透著那麼股子難得的氣韻。


看到玉辰,玉熙眼中閃現過複雜的神色。饒是多活了一輩子她還是覺得老天爺主對玉辰太厚愛了。不僅給了玉辰傾國傾城的容貌,還讓她擁有了過人的天資。正因為有這樣一個光芒四射的姐姐,她的壓力不是一般的。明明她容貌各方面都不差,可在玉辰面前她卻永遠只能成為陪襯,導致她沒有自信,特別自卑。


玉熙壓制住心底的異樣,朝下玉辰笑著叫了一聲:「三姐。」多活了一輩子,玉熙現在也看開了。有些事是註定的,羨慕嫉妒都沒有用,自卑更不需要。因為你羨慕嫉妒甚至自卑,苦得只是自己,並不會讓對方有絲毫的損害。


玉辰看到玉熙,又想起早夭的哥哥,心裡有些難過。不過看著玉熙的穿著一身月牙白的衣裳對玉熙倒是生出兩分好感:「祖母昨天沒睡好,這會正在睡回籠覺。四妹,你到我屋裡坐會吧!」


玉熙有些詫異,上輩子的她可沒得到這待遇,不過她還是很高興地應了:「好。」老夫人疼愛玉辰,自玉辰出身就在老夫人身邊。

第六章 偏心


玉辰住在上院左邊的廂房裡,三間屋子都是她的。


玉熙一走進屋子,就看見正中間擺放的紫檀木長案。長案正中擺著個掐絲琺琅的三足香爐,甜膩的味道正從那香爐中裊裊散開。


玉熙眼睛落在地上鋪著的厚約兩寸左右的羊毛地毯,地毯上面綉著精美圖案團,非常的漂亮。就這羊毛地毯就值千金了。


丫鬟侍書將金絲滕紅漆珠簾打起,讓兩個人進去。


玉熙望著屋子裡的擺設,不說一水的黃花梨木傢具跟多寶閣上放置的價值連城的擺設,就是書桌上放置的文房用具都不是凡品。都說兒要窮養,女要富養,玉辰是真正的富養。跟玉辰一比,玉熙的院子寒酸得讓人看了想哭。因為上輩子見了她第一次見到玉辰屋子裡的佈置,回去後還哭了一通。不過現在她將這些外物看得很淡。


玉熙倒是對屋子裡擺放的雙面綉炕屏眼熱,這雙面綉一面是美人賞花,一面是國色天香的牡丹花:「真漂亮。」玉熙上輩子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綉藝,嫁到江家除了刺繡也沒什麼其他消遣。


玉辰見玉熙眼中都快冒光,笑著說道:「你若喜歡,送給你。」


玉熙驚喜道:「真的嗎?」若是讓她拿去研究,將裡面的技巧研究出來,她也能綉出雙面綉來了。


玉辰身後的丫鬟侍書有些著急,這雙面綉那麼珍貴,怎麼能送人呢!原本希望四姑娘拒絕,可看四姑娘的樣子也知道不可能:「姑娘,這萬萬不可,這是夫人留給姑娘的。」


玉熙心頭的熱情一下消散了,搖頭說道:「三姐,這東西太珍貴了,我不能要。」


玉辰臉上仍然掛著淺淺的笑意:「給你,你就拿著吧!」


玉熙這下也就不推辭了,笑著說道:「謝謝三姐了。」她厚著臉皮接了。將來她琢磨出裡面的門道,能綉出雙面綉,她一定給玉辰綉一副更好的。


玉辰不僅屋子裡的擺設精緻絕倫,就是書桌上的文房用具都不是凡品。玉熙望著桌子上的那副還沒幹透的字,心裡有些感嘆,玉辰才五歲字就寫得那般好,她上輩子寫的字大抵不過如此。


侍書見狀立即說道:「這套青玉荼花文房用具是老夫人賞給我家姑娘的。」這意思是說,這書桌上的用具你別打主意了。


玉熙面色一僵,朝著玉辰說道:「三姐,我還要給大伯母請安。等晚些時候再給來祖母請安。」她可不願意被人防賊似地防著。


玉熙走後,玉辰望了一眼侍書:「誰給你的膽子?」


侍書心頭一突,忙跪在地上說道:「姑娘,是奴婢逾越了。奴婢只是想著那綉品是夫人留給你的,心裡著急,所以失了分寸。」


玉辰嗯了一聲:「這次念在你初犯就算了,若是再有下次,不要怪我不留情面。四姑娘再如何,那也是府裏的主子。」玉熙再不得祖母跟爹爹的喜歡,那也是府邸裏的姑娘,由不得一個丫鬟作踐。


侍書嚇得跪在地上,哪裡還敢有異言。


玉熙並不知道還有這麼一段公案,她只帶著墨菊去了正院。國公夫人住的是院子是國公府最氣派子,五間上房,兩邊林立著廂房耳房,四通八達,軒昂壯麗。


柳銀見到玉熙,迎了上來,笑著說道:「四姑娘來,夫人在屋子裡等著呢!」說完,就引了玉熙進去。


秋氏穿的是一身的居家服,長得圓潤富態,面色帶著慈愛的笑容,瞧著就是好相處的人。


玉熙沒開口說話,直接跪在地上給秋氏磕了三個頭,真心實意地說道:「多謝大伯母救命之恩。」這三個頭是玉熙不僅僅是為這次天花的事,還有上輩子秋氏對她的好。


秋氏一愣,反應過來以後走過去將玉熙扶了起來,嗔怪道:「你這孩子做的什麼?什麼救命之恩,這是伯母應當做的。」


玉熙感激地說道:「伯母,我知道,若不是伯母我早就沒命了。」不僅如此,她上輩子能平平安安長大,也多虧了秋氏。


秋氏心裡熨帖,摸了一下玉熙的頭,柔聲說道:「這也是你自己命大,熬過來了。」她其實當初也沒抱什麼期望,請大夫看診無非是安了自己的心,倒沒想到玉熙竟然真熬過來了。


玉熙正待開口說話,外面丫鬟說道:「夫人,大姑娘過來了。」大姑娘玉如的生母是大夫人陪嫁丫鬟,不過在生下玉如沒多久就去了。


玉如穿著一身藕荷色的衣裳,梳著一個簡單的雙環髻,頭上戴著兩支玉簪。細眉大眼,明眸善睞,抿嘴一笑,臉頰邊有兩個小小的梨渦,也是個美人胚子。


玉如進來給秋氏行了禮,再望著玉熙說道:「四妹妹,聽說你大好了,恭喜你了。」


玉熙也回了禮:「讓大姐姐掛念了。」玉如今年八歲,與她相差四歲,兩人沒有太多的交往。


秋氏笑著說道:「姐妹倆倒是客氣上了。」


有管事娘子過來回事,玉如很識趣地退出去,走之前跟玉熙說道:「四妹妹若是不嫌棄,去我屋子裡坐坐。」


玉熙很是意外。先是玉辰,如今又是玉如,她記得上輩子病好了以後沒這一出:「好呀!」


國公府的姑娘到了八歲就有自己獨立的院落,除非是特殊情況,比如玉婧,如今還跟容姨娘住在一起。


玉熙進了屋,看著綉籮裏的一雙鞋面,上面的針線很密,一看就是用了心的。玉熙笑著問道:「大姐這是給大伯母做鞋嗎?」


玉如笑著點頭:「嗯,是給母親繡的。」


玉熙眉眼彎彎說道:「大伯母見了一定喜歡。」其實大伯母貴為國公府夫人什麼好東西沒有,玉如這麼做不過是為了討好大伯母。


從一雙鞋子玉熙看到了自己的糟糕。大伯母十多年如一日地照佛她,而她卻從沒為大伯母做過任何的事,這一刻玉熙在反省自己。


玉如有些意外,不過被人誇獎心裡還是很高興的:「繡得不好,當不得你這麼誇。」


玉熙笑著道:「這是大姐的一片孝心,伯母會很喜歡的。」大伯母是個很寬厚的人,所以玉如雖然是庶女也沒有親娘,但日子也不難。


說了一小會話,玉熙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玉如望著玉熙的背影,若有所思。她的丫鬟青萱奇怪地問道:「姑娘在看什麼?」


玉如低聲說道:「四妹妹變了很多。」以前玉熙總是陰沉沉的,現在變得開朗了許多。玉熙變好了,對她未必是好事。


青萱將綉籮取了出來,說道:「四姑娘變好了,以後也能與姑娘多多來往。」


玉如苦笑道:「我是庶女,四姑娘再不得寵也是嫡女,她如何肯願意與我多有來往。」玉如這麼說也是有原因的,她對玉辰示好,可惜玉辰對她淡淡的。


青萱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方媽媽一見著玉熙回來,走上前說道:「姑娘,三姑娘派人送來一副綉品,我推都推不掉。姑娘,這是怎麼回事?」


玉熙進屋,就看到那副雙面綉:「這是三姐送給我的。」過段時間,就將這雙面綉拆了好好研究一下。


方媽媽急了:「姑娘,三姑娘好端端的送這麼貴重的東西給你做什麼?」不怪方媽媽急,得了三姑娘這麼好的東西,怕是老夫人會不高興了。


玉熙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玉熙為什麼會送這麼貴重的東西給她。不過既然送上來,她不會推辭就是。


方媽媽正待說話,就聽到說柳銀過來了。


柳銀也是送東西過來了,這次秋氏大手筆,不僅送了燕窩人蔘等珍貴的補品,另外還送過來兩匹錦緞。一匹水紅色的,一匹蔥綠色的。


送走了柳銀,方媽媽看著兩匹錦緞非常高興:「有了這料子,姑娘可以多做幾衣裳了。」玉熙的衣裳都是公中的份例,每季六套。六套衣裳對普通人來說很多,但對於國公府的姑娘來說,六套衣裳就有些少得可憐了。


墨菊則是打開那盒燕窩,驚呼道:「呀,竟然是血燕。」燕窩裡,最好的就是血燕了,喫了特別滋補。


玉熙有一些恍惚,她記得上輩子病好了以後大伯母是送了一些補品過來,但卻沒血燕這麼珍貴的補品,為什麼會不同呢!玉熙陷入了深思之中。


沒等方媽媽高興多久,老夫人那邊的丫鬟翠玉過來了。翠玉過來不是賞東西,而是傳老夫人的話:「四姑娘,老夫人說讓你好好養病,不用日日過去請安了。」


方媽媽臉色微變,老夫人這是在做什麼?竟然直接讓自家姑娘不用去請安?這樣也太過份了。


老夫人傳這話,分明是不想見她。上輩子的她聽了這話非常難過,為此還病了一場,不過現在已經不起一絲波瀾了。不過面上還是做出一副受打擊的樣子:「請翠玉姐姐跟祖母說一聲,我會好好養病的。」


翠玉說道:「我會這話帶到的。」


方媽媽怕玉熙難過,忙勸慰道:「姑娘身體行痊癒,老夫人這是疼惜姑娘,不想讓你太過勞累。」姑娘好不容易變得開朗了一些,她若是再說老夫人偏心之類的,萬一姑娘給放在心上又想不開鬱鬱寡歡那就不好了。


玉熙故意苦笑一下,轉移了話題:「我今天看到大姐在給大伯母做鞋面,方媽,我想學刺繡,以後也給大伯母做鞋子!」


方媽媽忙應道:「好,姑娘想學就學。」姑娘有事做就不會再東想西想了,這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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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囊中羞澀


上院的正屋,瀰漫著檀香的香味。


老夫人靠在半舊的青鍛靠枕,說了蹲著給她捶腿的玉辰:「你這孩子,那雙面綉有多珍貴你自己不知道?你怎麼能隨隨便便就就送給了四丫頭呢?」老夫人沒有生玉辰的氣,她就覺得玉熙眼皮子太淺,看到好東西就想據為己有。


玉辰笑著解釋道:「祖母是沒見著,四妹妹看那綉品的眼神,好像那是絕世珍寶似的。我也是見她真心喜愛才送她的。」那副雙面綉雖然珍貴,但也不是絕無僅有。


老夫人搖頭道:「這次就算了,不過以後可不能再將你娘留給你的東西隨便送人了。」


玉辰笑著點頭:「我知道了。」


老夫人發了話,玉熙自然不會再上趕著去老夫人哪裡自討沒趣,不過她也沒閑著,每日一大早就去給秋氏請安,回來以後就跟墨菊學做綉活。


墨菊開始教的自然都是最基本的東西,比如分線,比如針法。教了沒多會,墨菊就知道她家姑娘對刺繡很有天份,因為這些東西玉熙一學就會了。


秋氏知道這事以後,笑著問玉熙:「四丫頭,伯母聽說你開始學綉活了?」


玉熙將她給秋氏做的抹額拿出來,「大伯母,這是我做的,做得不好,希望大伯母不要嫌棄。」


玉熙已經感覺到秋氏對她的態度跟上輩子不一樣。上輩子雖然對她很照顧,但好像是例行公事一樣,現在對她卻更為關心了。玉熙知道是她這段時間日日堅持來請安的結果。


秋氏接過抹額一看,有些不相信地問道:「這是你繡的?」不怪秋氏詫異,這抹額上的花紋有些凌亂,但這針線卻很細密,絕對不可能是一個才學半個月的人繡得出來。


墨菊在旁解釋道:「不敢欺瞞夫人,這抹額確實是姑娘繡的。我們沒有幫忙。」


玉熙紅著臉道:「大伯母,等再過一段時間,我一定會繡得更好的。」玉熙故意將花紋繡得亂七八糟的。事得一步一步來,她現在的的學習進程已經很快了,若是再快就超出了正常範圍,她可不想被人當妖孽。


秋氏聽了這話,再不懷疑了,笑著道:「這抹額很好,伯母很喜歡。」難得這個孩子總想著她,不過該提醒的該是得提醒:「等你的綉活做得更好了,也得給老夫人做一條。」


玉熙本來臉上帶著笑,聽了這話,眼中閃現過黯然,低著頭說道:「我怕祖母不要。」心裡再不以為然,態度還是要擺出來的。


秋氏頓了一下,說道:「老夫人怎麼會不要?那是你的一片孝心,老夫人收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玉熙勉強點了一下頭。


這時候,汪媽媽走上前,在秋氏耳邊嘀咕了兩句。秋氏笑著跟玉熙說道:「明天府裏要進一批人,你也過來挑幾個中意的。」國公府用的丫鬟婆子基本上都是家生子,很少從外面買。


玉熙點頭道:「好。」上輩子少的幾個丫鬟都是直接送到薔薇院,現在能自己挑選,這就是差別。


回到薔薇院,玉熙就將方媽媽說了這件事,然後問道:「方媽,還是什麼都沒查到嗎?」


方媽媽遲疑了一下後說道:「姑娘,墨雲跟墨香兩家都沒異樣。」墨菊跟墨桃是夫人買來的人,賣身契在姑娘手上,若是姑娘有個三長兩短她們將來也沒保證,所以害姑娘的概率是最小的。墨雲跟墨香是家生子,謀害姑娘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玉熙也沒有失望,畢竟她在青竹小築住了一個多月,那麼長的時間足夠讓幕後主使將尾巴掃乾淨了。


方媽媽說道:「姑娘,墨雲一直在伺候她娘,要不幹脆趁這個機會放她出去!」雖然沒有證據,但既然有嫌疑,放出去就是最穩妥的辦法了。


玉熙搖頭說道:「現在不宜放她出去。」墨雲家裡現在困難,她當主子的不幫襯一把還要將人放出去,對墨雲家不亞於雪上加霜。雖然道理上沒錯,但會讓下面的寒心,這對她來說很不利。


方媽媽想了一下,覺得玉熙擔心的也對。


玉熙說道:「方媽,讓人給墨香與墨雲兩家各送十兩銀子過去!」墨香沒了,她這個主子總得表示一下。至於墨雲,她娘生病,正是需要用錢的時候。可惜她手頭上錢沒多少,沒辦法再多給了。


方媽媽有些為難道:「姑娘,我們只剩二十多兩銀子了。」玉熙除了每個月六兩月例再沒其他收入,這六兩銀子得打賞下人,平日還要買些零碎的東西。就這二十多兩銀子還是方媽媽好不容易存到的。


玉熙搖頭說道:「再艱難,這銀子還是要賞下去的。」


玉熙的母親寧氏雖然是庶女,也是嫁過來做填房,但到底是嫁到國公府,寧家當時為了顏面也給了她不少的陪嫁。只是後來寧家出了事,寧氏為了救孃家的人,變賣嫁妝上下打點。可惜,嫁妝倒騰光了也沒救下一個寧家的人。也因為她挺著大肚子四處奔走,生產的時候難產了,生下玉熙就撒手西去了。


方媽媽心裡堵得慌。她當時就勸了夫人不能將嫁妝全都拿出去,總得給肚子裏的孩子留一些,可夫人不聽勸。國公府的人都是看人下菜碟,拿不出來錢來打賞,總被人低看。


玉熙問道:「媽媽,過年時祖母跟大伯母給的那些金銀裸子,尋個機會都換成碎銀跟銅錢吧!」


方媽媽有些不大願意:「姑娘,這東西以後用得著。」以後姑娘出門應酬沒錢打賞,到時候肯定會被人非議。背一個摳門的名頭,將來說親也難。


玉熙笑道:「銀錢的事,總歸是有辦法的,不用著急。」


自病好以後,方媽媽覺得她家姑娘就越來越有主意。不過玉熙一直在向好的方面發展,她也沒反駁過。


玉熙很滿意方媽媽的態度:「明日媽媽跟我一起去,定得挑幾個好的丫鬟。」上輩子那邊送過來的丫鬟,她用得都不合心意。


第二天,玉熙在去正院的路上碰到了容姨娘跟二姑娘玉婧。。


容姨娘生得嫵媚至極,抬眸看人時滿眼都是風情。這也不怪三十歲的人還能牢牢勾住國公爺。


玉婧今日穿的是一身鵝黃色的衣裙,頭上戴著赤金寶石髮釵,脖子上戴著赤金瓔珞項圈,項圈中間那顆紅寶石閃瞎人眼,真正的富貴逼人。玉婧長相也很出眾,尖尖的臉蛋,雙眉修長。不過眼中帶著三分倨傲三分兇狠,一看就知道不是好相與的人。


容姨娘望著玉熙,眼神閃了閃,說道:「沒想到四姑娘病好了,仿若換了一個人似的。」玉熙以前瘦得跟根竹竿似的,跟人說話也是低著頭,一副沒自信畏畏縮縮小家子樣。如今胖了也白了,氣色又極好,行事也不再畏畏縮縮,可不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玉熙輕笑道:「都是我娘在天上保佑著我。」


容姨娘笑得很動人:「聽說四姑娘開始學做針線活,若是四姑娘不嫌棄可到我怡然院來。」容姨娘的針線活做得極好,連國公府的綉娘都比不上。


玉熙兩字回應容姨娘:「不用。」


玉婧臉色不善,瞪了玉熙一眼:「我姨娘是看得上你才讓你到怡然院,你以為我們真稀罕。」


玉熙掃了玉婧一眼,很不給面子地說道:「其實我也不稀罕。」她再不聰明也知道不能當牆頭草,容姨娘跟大伯母是死對頭,她既然是大伯母這邊就不能跟容姨娘有瓜葛。所以她一向對容姨娘的示好避而遠之。不過現在她懷疑對自己下毒手的是容姨娘,也就不留情面。


玉婧大怒,就要衝上前教訓玉熙。


容姨娘眼疾手快,抓住玉婧,笑著跟玉熙道:「既然四姑娘看不上,那就算了。」


玉熙盯著容姨娘,說道:「是看不上。」別說她自己針線活做得很好,就算做得不好,她也不會去跟一個姨娘學,沒得自降身份。


容姨娘面上的笑容裂開了,她沒想到玉熙說話變得這麼不留情面。不過等她看到玉熙那幽深得見不到底的眼神心頭一跳,好在容姨娘心裡素質過硬,並沒有流露出異樣。


錯開一段距離後,方媽媽小聲說道:「姑娘何苦得罪她呢!不願跟她學,拒了就是。」容姨娘雖然只是一個姨娘,但深得國公爺的寵愛,犯不著為了這點小事跟容姨娘結仇。


玉熙面無表情地說道:「媽媽,你覺得我莫名其妙出天花這事,誰最有可能是幕後主使?」


方媽媽面色大變:「姑娘的意思是?不可能,姑娘跟她無冤無仇,她怎麼會對姑娘下這樣的毒手。」方媽媽覺得玉熙想太多了。


玉熙說道:「方媽,當年二哥出事時大伯母正病著。若當時二哥沒了,大伯母怕也性命難保。」本就在生病了,再遭受這麼大的打擊,很可能會出事。


玉熙也是後來才知道她二堂哥當年差點你溺水而亡不是意外,是容姨娘下的毒手,所以才懷疑容姨娘。她想肯定是因為她娘壞了容姨娘的事,所以容姨娘要報復。她娘沒了,容姨娘就報復她。


方媽媽臉色一片青。

第八章 墨雲


玉熙到正院就看到一院子的小丫鬟,大概有二十多個,年齡在六歲到十歲之間。


玉如先挑,她挑的四個丫鬟容貌都不大出眾,而玉婧則是撿漂亮的挑。等輪到玉熙的時候,剩下的丫鬟也不多。


玉熙認真看了一下,突然說道:「往前走一步。」


有六個的小姑娘聽了立即往前走了一步。玉熙問了這六個人家裡的情況,然後又隨意地問了一些問題,比如喜歡做什麼與誰關係好等。


玉婧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四妹妹,你在逗什麼樂子?」挑個丫鬟而已,又不是挑陪讀,管她喜歡做什麼跟誰關係好。


玉熙並沒理會玉婧的恥笑,而是從這中間又挑了三丫鬟。這三個丫鬟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口齒伶俐眼神清澈。


回到薔薇院,方媽媽終於開口說道:「姑娘,怎麼只挑了三個?薔薇院還空出了六個名額呢!」


玉熙輕聲道:「寧缺毋濫。」


新來的三個丫鬟還需要好好學規矩,所以並沒有直接到玉熙面前來服侍。


讓玉熙沒想到的是,就在第二天,墨雲回來了。上輩子墨雲離開的很早,玉熙對她已經沒有印象了,畢竟那時候才四歲,還沒記事呢!


玉熙一見墨雲,有些怔住了。無他,墨雲長得太好了些,眉目清雅,雖穿著一身靛藍色的衣裳,卻仍掩不住窈窕娉婷之態。這姿色,在她幾個丫鬟裏絕對數第一人。玉熙壓制住心頭的湧動,關切地問道:「你孃的病好了沒?」


墨雲一臉地感激:「我孃的病已經好了,多謝姑娘的賞賜。」墨雲是玉熙的貼身丫鬟,自然知道玉熙手頭拮据。


玉熙:「沒事就好。不過你臉色這麼憔悴,先下去休息一下吧!」


等墨雲下去以後,玉熙的臉陰沉的都快能下雨了。雖然墨雲面上看起來很憔悴,但她很清楚地看到墨雲的雙手光潔白皙,指甲修得整整齊齊,一看就是精心保養過的。若真是日日服侍生病的母親,又怎麼會有這樣的閒情逸緻。


玉熙想了一下,招來了方媽媽,問道:「:「我記得墨香是有兩個妹妹的,她們跟墨香長得像嗎?」


方媽媽搖頭說道:「我沒見過。」


玉熙道:「你現在就去看一看。若是她妹妹跟墨香長得像,你悄悄地將她帶進來,不要讓院子裏的其他人知道。」


方媽媽有些不解:「姑娘,你要做什麼?」


玉熙將自己的懷疑說了一遍,然後又將自己準備做的事也說了一下:「媽媽,這事不要讓別人知道,你親自去辦。」


方媽媽有些遲疑:「姑娘,若是你猜測錯了,這事一旦做了,老夫人必定要責罰你。」


玉熙哪裡會害怕老夫人責罰:「媽媽不用擔心,我還小,老夫人就算生氣也不過是將我關在屋子裡了。」老夫人再不喜她,也不會將她弄死的。


方媽媽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答應了。


玉熙微微嘆了一口氣,方媽媽是忠心,但顯然謀略手段全無,而她調教出來的丫鬟都是忠厚有餘機智不足,身邊沒得用人的苦楚她是有過親生經歷的。


丫鬟之間關係也有親近疏遠的,像墨雲跟墨香關係就非常近,而且兩人一直同住一屋。這次墨雲回來,自然又住回先前的屋。


墨雲睡夢之中聽到門開的聲音。等睜開眼睛,她就看到門打開了。墨雲聽到聲音嚇得寒毛都豎起來了,她記得很清楚,睡覺前她有將門反鎖了,這門是怎麼開的。


就在迷糊之際,她看見一個穿著白色衣裳的女子飄到牀邊。墨雲啊的一聲就縮到牆角,全身都在哆嗦。


女鬼啞著聲音,問道:「你為什麼要害我。」


墨雲看著女鬼臉上的坑坑窪窪,恨不能暈過去。等那女鬼爬上牀,想要掐她脖子時候,墨雲終於跪著哀求道:「墨香,我也不知道香囊裏放了髒東西,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你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我以後每年給你燒紙錢,燒很多的紙錢。」


女鬼急切地問道:「什麼香囊。」


墨雲剛想開口,突然發現不對。墨雲盯著那人,厲聲問道:「你是什麼人?竟然在這裡裝神弄鬼。」


玉熙站在門口非常無語,才說了兩句話就給穿幫了,這丫頭實在是太不給力了。


方媽媽此時已經衝進屋,抓著墨雲問道:「你說什麼香囊?什麼髒東西?」


墨雲看到方媽媽跟門口的人,此時哪還有不明白的。不管方媽媽怎麼逼問,她都咬死了說自己剛才嚇糊塗了。


玉熙走進去,看著墨雲道:「你說不說實話?」


墨雲跪在地上,說道:「姑娘,我剛纔是嚇糊塗了才胡言亂語。姑娘,奴婢是冤枉的。」


玉熙知道自己身邊的人不得用,審也審不出什麼來,當下吩咐了人將墨雲捆起來。天亮以後直接帶著捆成糉子的墨雲去了上房。老夫人再不待見自己,也容不得下人毒害她。


老夫人剛洗漱完,就看到翡翠走進來,低聲說道:「老夫人,四姑娘將墨雲捆了過來。不知道墨雲做了什麼錯事讓四姑娘下這樣的狠手。」翡翠的堂嫂是墨雲的表姨,兩人算起來是親戚。其實國公府裏的關係錯綜複雜,家生子很多人都是沾親帶故。


老夫人皺了一下眉頭,不過她雖然不喜玉熙,但也知道玉熙不會無緣無故將丫鬟捆到上房來:「讓她們進來。」


玉熙見到老夫人,立即跪在地上說道:「祖母,一早打擾了祖母安寧是孫女的不是。只是這事太過重大,我自己處置不過來,只能來求了祖母。」


老夫人掃了一下衣角處根本不存在的灰塵,然後又將衣擺鋪平,這才問道:「怎麼回事?」


玉熙將昨天晚上的事說了一遍,然後道:「我在出天花的前兩天,墨雲給我做了一個很精美的香囊。」這話的意思不言而喻了。


墨雲渾身癱軟,她原本以為玉熙會將她交給秋氏處置,為此昨天晚上她準備了很多的說辭。不過等明白玉熙帶她來上房找老夫人,她就知道自己完了。秋氏心慈手軟,下不了狠手,所以不可能憑藉四姑娘三言兩語就將她處死,最壞結果無非是被發賣出去。可老夫人卻不一樣,只要證實了這件事,不管有沒有證據,她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老夫人的手一緊,面上還是很平靜地問道:「然後呢?」


玉熙將她昨天晚上查到的都說了:「昨晚我問了墨菊她們,她們說我病了以後,那個香囊被墨香收了去。」


老夫人看也不看掙扎不休的墨雲,而是繼續問道:「你為什麼會懷疑墨雲?」


玉熙也不藏著捏著,說道:「祖母,其實病好以後我就很疑惑。我一直在薔薇院並沒有出去,怎麼會感染天花?等我回到薔薇院聽到墨香也感染天花沒了,我就覺得不對勁了。」頓了一下,又將自己為什麼會懷疑墨雲的事說了一遍。


老夫人非常詫異地看了玉熙一眼,倒沒想到這丫頭病了一場就開了竅:「羅媽,拉下去好好問問。」這個好好問問,可不是隻開口詢問那般簡單,而是要用刑罰了。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羅媽媽就回來了:「老夫人,那丫鬟說因為四姑娘之前責罵了她一頓,一時氣不過就在香囊裏放了髒東西。」


玉熙嚴重閃現一抹怒意,都這麼明顯了謀害了,老夫人竟然只是輕輕帶過,難道她的命就不是命嘛!


老夫人掃了不甘心的玉熙一眼,緩緩地說道:「你身邊的方媽媽年齡也大了,也該放出去了!」不說方媽媽將薔薇院管得一塌糊塗,光縱容玉熙在薔薇院弄出鬧鬼這一事她就容不下。


玉熙傻眼了,為什麼不懲罰容姨娘反而要趕走方媽媽。


老夫人根本不在意玉熙什麼反應,只望著身旁一個丫鬟說道:「紅珊,你跟四姑娘去薔薇院吧!」紅珊是老夫人身邊的二等丫鬟,老夫人這話的意思是將紅珊給了玉熙。


紅珊長得白白凈凈,聽了老夫人這話沒任何猶豫就走過去給玉熙行了一禮。


玉熙此時根本沒心情去看紅珊,她滿腦子都在想方媽媽被趕出國公府以後怎麼辦?上輩子方媽媽趕出去沒多久就病逝了,難道這輩子還要重來一次。不行,絕對不行。不過她知道求老夫人是沒有用的,這件事得她自己想法子解決。頭一次,玉熙覺得自己是如此的無能,想抓害自己的容姨娘最後竟然將方媽媽陷進去了。


老夫人見玉熙半個求情的字話都沒說,眉頭都皺了起來,她覺得玉熙有些寡情,不過等看到玉熙白著臉站都站不穩她就沒再說話。


方媽媽知道老夫人要放她出去,仿若晴天霹靂一般,想要衝進屋跟老夫人求情。還是玉熙拉著她的手,低聲說道:「媽媽,回去再說。」老夫人決定的事是不可能改變的。現在進去,除了挨一頓訓斥外什麼作用都沒有。


紅珊對於方媽媽的表現非常無語,不過玉熙的表現倒是讓她意外。如今瞧來,四姑娘確實變了很多。不再畏畏縮縮遇事只知道哭,變得很有主意了。


紅珊雖然遺憾不能一直在老夫人身邊,畢竟在老夫人身邊當丫鬟比在四姑娘身邊強太多。不過她也沒想太多,一來這事是老夫人吩咐的她違抗不得,二來四姑娘才四歲,她在姑娘身邊伺候個五六年,等到時候她娘給她求個恩典,到了年齡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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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生計(1)


從老夫人的院子到薔薇院,不過一刻鐘的路程。可今天這段路程卻讓方媽媽覺得舉步維艱。


回到薔薇院,玉熙揮退了眾人,只帶了方媽媽一個人進了屋子。


方媽媽拉著玉熙的手,哭著說道:「姑娘,老奴走了你怎麼辦?」?她的丈夫早早就去世了,又無兒無女,原先在寧家的親戚如今也不知道在哪了。離了國公府,離開了姑娘,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對未來,方媽媽不僅害怕,還迷茫。


玉熙剛纔在路上已經想了很多,若是就這樣放了方媽媽出去,方媽媽以後的日子定然極為難過。人就怕無事可做精神空虛。所以玉熙準備給方媽媽尋點事做。人有事做,日子就會好過許多,就如她上輩子日子過得艱難,可每日大半時間都在做綉活,時間也快得比較快。玉熙反手握住方媽媽的手,說道:「媽媽,祖母要讓你出去,也許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好事。」


方媽媽獃滯了:「姑娘,你說什麼?你說我出去是一件好事?」


玉熙壓低聲音說道:「媽媽,你也知道我手頭拮据,若是你出去能在外面開個鋪子賺錢,我手頭寬裕了,在府邸裏也好過。」


方媽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姑娘,不說我們沒本錢開鋪子,就是湊了錢,我又能做什麼呢?」她什麼都不懂去開鋪子百分百虧本呀!


玉熙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媽媽不記得了,你的不是會做包子跟餃子嗎?開個包子鋪一定能賺錢的。」開包子鋪雖然賺錢少很辛苦,但對於方媽媽來說卻正好,有事做了就不會想東想西了。


方媽媽苦笑道:「姑娘,生意哪裡是那麼好做的?」


玉熙卻是說道:「方媽,你的包子跟餃子做得那麼好喫,肯定會賺錢的,媽媽,我對你有信心。」頓了一下,玉熙又說道:「媽媽,你在外面賺錢了,以後我也有收入,也不用為打賞下人發愁。」


方媽媽明顯被玉熙後面那句話打動了:「可是,萬一虧本怎麼辦?」出去已成定局,能有事做又能幫姑娘,一舉兩得。只是她擔心自己會折本。


玉熙笑道:「我們只開個小包子鋪,用不了多少成本的。而且我相信媽媽你的手藝。媽媽,你也要對自己有信心。」


方媽媽對自己的手藝是有信心,但是她卻對做生意沒信心,畢竟她對做生意一竅不通。只是她也知道,玉熙說的這個法子對她來說,是最好的。


老夫人等玉熙走後,問了羅媽媽:「到底是怎麼回事?」剛才羅媽媽說的話連玉熙都不相信,又如何騙得過老夫人。


羅媽媽壓低聲音說道:「審出來了,那髒東西是容姨娘身邊的肖婆子給的。至於容姨娘為什麼要害四姑娘,墨雲也不清楚。」


老夫人轉著佛珠的手都沒停頓一下,雖然沒有證據證明,但幕後主使是容姨娘無疑:「那丫頭有什麼把柄被容氏抓住了?」若只是為了錢財那丫頭不會答應容姨娘的。原因很簡單,謀害主子一旦被查出來不僅自己,家人全都得死無葬身之地。


羅媽媽小聲說道:「墨雲與薛管家的小兒子有了首尾。」所謂的首尾其實就是私情。丫鬟都是主人的私有物,沒得主子的同意與人私相授受,這墨雲還是姑娘身邊的丫鬟,這事更嚴重。壞了姑娘的名聲,死都不足惜。


老夫人停下轉動佛珠的說,說道:「賣到礦上去。」私相授受,謀害主子,若是直接打死可不便宜了那個賤丫頭。


羅媽媽面不改色地應了,過了半響見老夫人沒說話了,小心地問道:「老夫人,薛明家的小兒子怎麼處置?」


老夫人淡淡地說道:「讓他們去莊子上。」薛管家的老孃是老夫人的乳母,老夫人待他一直很親厚,所以他才得了採買的肥缺。可再親厚敢壞了規矩一樣重罰。


秋氏知道老夫人重罰了薛管家的,很是驚訝地問道:「出什麼事了?」薛家那可是老夫人的心腹,若不是犯了大事,老夫人不可能將這一家子放到鄉下莊子上去的。


李媽媽搖頭:「一大早四姑娘就將墨雲捆了送到老夫人那裡去,我想薛家的應該是跟這事有關係。」


秋氏想不明白:「就算墨雲犯了事,跟薛明家的也挨不到邊呢!」


正在納悶之中,柳銀滿臉笑容地走了進來,說道:「夫人,容姨娘被禁足了。」


秋氏越發覺得這事透露出蹊蹺。很顯然,這事跟玉熙那孩子脫不了幹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曹操,曹操就到。正念叨著玉熙,就聽到外面丫鬟回稟說四姑娘來了。


玉熙說通了方媽媽,不過她們對做生意一竅不通,玉熙就想秋氏主持中饋對這些庶務肯定很熟悉,所以就過來取經了。


秋氏一見玉熙,就忙問道:「玉熙,為什麼你早上將墨雲捆了送到上房去?」


玉熙讓秋氏揮退身邊的丫鬟,將這件事前後因果說了一下:「伯母也知道我的性子,就算墨雲做得不好,我最多就責罵她兩句,可也不能就因為責罵兩句就對我下這樣的毒手吧?這也太說不過去了。」


秋氏這下知道了為什麼老夫人會軟禁容姨娘了,原來是這個原因了:「這個毒婦。」竟然這麼狠辣,連玉熙一個四歲的孩子都不放過。


玉熙贊同,容姨娘確實是個毒婦,不過想要除掉這個毒婦,暫時還不成的。


秋氏猜測容姨娘會對玉熙下手大概是在報復寧氏,她沒敢將原因告訴玉熙,只柔聲問道:「你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玉熙將自己想讓方媽媽出去開鋪子的事說了一下。


秋氏沉默了一下,說道:「玉熙,開鋪子不是那麼容易的。」


玉熙忙說道:「伯母,我知道開鋪子不容易。我也不指望著開鋪子能賺錢,我只是想給方媽媽找點事做。伯母,寧家的人都沒有了,方媽媽在外無親無故,現在放她出去,她又能去哪呢?這些還是小事,我最怕的是方媽媽出去以後胡思亂想,將身體倒騰壞了。」頓了一下,玉熙又繼續說道:「伯母,開個鋪子主要是讓讓媽媽有事做,這樣她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秋氏問道:「這是你的想法,還是方媽媽的想法?」若是玉熙想得,那這孩子也太有心了。


玉熙道:「是我的想法,方媽媽在我的勸說下也同意了。伯母,我跟方媽媽對開鋪子這種事一竅不通,想請伯母指點一下。」


秋氏聽了這話覺得有趣,笑著說道:「開鋪子要考慮的事很多,比如說鋪子開在什麼地段?鋪子規模多大,還得看附近有沒有跟你做一樣行當的店鋪……」


玉熙聽完以後認真考慮了一下,說道:「伯母,鋪子不要很大。另外西面跟東面的租金太貴,也是不成。」


秋氏倒是笑了一下:「沒想到玉熙還懂這麼多。你考慮的很對,東面跟西面的街道的鋪面都很貴,一年租金最少得上千兩,包子鋪肯定不能開在那。」包子鋪若是開在哪裡,到時候租金都賺不回來了。


玉熙道:「那伯母覺得開在哪裡合適?」


秋氏想了一下道:「南面是平民區,那邊的人雖然沒有東面跟西面那般富貴,但手裡還是有兩餘錢的。只要你們包子好喫,不愁賣不出去。我覺得你們可以在南面開一家包子鋪。」鋪子開得小,租金也小,就算做得不好也不會虧太多。若是做得好,名聲積累了,到時候再擴大規模也不遲。

第十章 生計(2)


玉熙問了許多的問題,秋氏好笑地一一回答。其實任誰碰到一個四歲的孩子跟你一本正經地談生意都會覺得很有意思。


玉熙將所能想到的問題都問了。


秋氏笑著說道:「鋪面的事你也別著急,我現在讓人幫你去打聽打聽,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的。」若是在東面或者西面要尋個好的鋪面比較難,去南面尋個鋪面還是比較容易的。


玉熙有些不好意思:「以後還要麻煩伯母。」她知道自己一有事就尋秋氏不對,但沒辦法,除了秋氏她不知道能尋誰。目前能倚靠的就只有秋氏,只能等將來她有能力,再報答了。


秋氏笑著摸了一下她的頭,說道:「你這個傻孩子,跟伯母客氣什麼。以後有事就跟伯母說。」


李媽媽等玉熙走後,說道:「沒想到我才離府兩個多月,四姑娘變化這麼大?」以前四姑娘遇事除了躲就是哭,沒想到現在卻知道想著如何解決問題了,跟以前比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秋氏對於玉熙的變化也很高興,以前照佛玉熙那是看在寧氏是她兒子救命恩人的份上,現在她是真心實意喜歡這孩子。能對身邊的人考慮得這麼周全,是個有心的孩子。


李媽媽笑著說道:「說起來,四姑娘到底稚嫩了一些。問了那麼多問題,卻忘記問開店鋪需要成本。」


秋氏笑著說道:「你也不看看玉熙那丫頭才幾歲?能想到那麼多已經很不錯了。玉熙遭的這次大難,都是由我引起的,你讓向陽去上元街看看,若是有合適的鋪子就盤下來。」向陽是李媽媽的獨子,如今正在幫秋氏打理秋氏的綢緞鋪子。


李媽媽聽了這話,立即說道:「夫人,四姑娘才四歲,容姨娘都能下得去毒手,還有什麼是她不敢做的。我們還是得多多提防。」


秋氏點了一下頭。


玉熙自然知道做生意得需要成本了,之所以沒說這事是她沒打算跟秋氏借錢。多了一輩子的經歷讓玉熙知道,能自己解決的問題盡量自己解決,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媽媽,將娘留下的首飾都拿出來給我看一下。」那些田產鋪子宅子都賣掉了,寧氏留給她的東西就只有幾樣金銀首飾,都是她自己佩戴的。這些首飾當時也賣,也是寧氏留下充門面用的,要不然也留不住。


方媽媽不願意:「姑娘,這些首飾是夫人留給你當嫁妝的,不能動用的。」


玉熙無奈道:「都不知道猴年馬月的事,現在說這個做什麼。再者,等我們賺錢了,再重新去打過更好的首飾,娘在地底下看了也會高興的。」首飾每年都會換新的,這些首飾早就過時了。按照玉熙的說法,與其費工錢再去重新打過樣式,還不若直接買新的。


方媽媽拗不過玉熙,將首飾盒拿出來。


見玉熙盯著其中一件赤金點翠鑲紅寶石石榴花目不轉睛,方媽媽解釋道:「這是當年夫人過門時,老夫人給夫人的見面禮。」老夫人送出去的首飾,就沒有不精緻不貴重的。


玉熙看完匣子裏的首飾整個人都不好了,她上輩子看到的只是一匣子的金銀首飾,很顯然這些東西後來都被人換了。至於是誰,不言而喻,肯定是後來管著薔薇院的媽媽了。也是因為這件事,讓玉熙下定決定這些東西以後都自己保管。


方媽媽不知道玉熙所想,以為玉熙睹物思人,當下心也軟了:「姑娘,只要你好好的,夫人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但姑娘也別拿太多去當,當一兩樣就成。」


玉熙都沒考慮,直接從中挑選了幾樣頗有重量的金飾:「這幾樣拿去當鋪裏,應該足夠開鋪子了。」


方媽媽看得心驚肉跳,忙說道:「姑娘,我們只開一個小鋪子,哪裡用得著當這麼多的東西。當一個金項圈就夠了。」


玉熙搖頭道:「手頭寬裕行事也方便。」頓了一下,玉熙又說道:「媽媽,你放心,我以後再不會典當了。」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傍晚時分,紅珊跟玉熙說道:「姑娘,國公爺回府知道容姨娘被禁足就去了上房。」


玉熙一直為方媽媽的事忙,都忘記將紅珊介紹給大家認識了,她這個主子當得真是不到位:「紅珊姐姐,來我這裡讓你受委屈了。」紅珊的祖母是老夫人的心腹丫鬟,雖然已經去世了,但仍讓老夫人記掛在心。而紅珊的父親如今是國公府的三管家,母親是內院的粗使房的管事娘子,這背景也算比較硬了。玉熙知道因為她不得老夫人跟親爹喜愛,只要稍有點關係的都不願意來伺候她。所以她身邊的丫鬟要不就是從外面買進來的,要不就是從莊子挑選上來的。


紅珊輕笑道:「姑娘說的是什麼話?能伺候姑娘是我的福份。」丫鬟,做好自己的本份是最重要的。


得了一個有能力有背景的大丫鬟自然是喜事,可玉熙這會卻摸不透老夫人的意思。上輩子老夫人對她都是冷冷淡淡的,現在態度突然轉變讓她很擔心。玉熙甩開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問道:「祖母解了容姨娘的禁足嗎?」


紅珊搖頭道:「沒有。」


玉熙對於沒有容姨娘沒有說道嚴懲也不失望,若容姨娘這麼好謀算到,大伯母也不至於跟她鬥了十多年還處於下風。


老夫人的手腳很快,玉熙原本以為至少也得過個三五日管事媽媽才能來,卻沒想到第二天下午就來了一姓申的婆子。


申婆子很高,也很瘦,容長臉,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容。雖然對方對她很恭敬,但玉熙卻並不喜歡她,原因很簡單,誰都不會喜歡一個來監視自己的人。


交接工作一個上午就搞定了。就在玉熙想著去跟老夫人求求情讓方媽媽多留幾日,秋氏告訴她已經尋到合適的鋪子了。


玉熙有些意外:「怎麼會這麼快?」南面住的都是平民,國公府要在那裡尋一個小小的鋪子不難,但一天之內就搞定這速度就快了。


秋氏笑著說道:「也是巧了,正好南面的上元街有一個出租的小商鋪符合你的要求。若是你覺得好,明日就定下契約。」


玉熙考慮了一下,說道:「伯母,方媽媽手藝是不錯,不過她對外面的事情都不懂,以後還有很多事需要勞煩向管事。」


秋氏覺得玉熙想得還挺周全的,笑著點頭道:「這有什麼難,以後有什麼事直接去尋向陽就成。」


說完了鋪子的事,玉熙又問道:「伯母,申媽媽以前是做什麼的?」


秋氏對於老夫人這邊的事還是比較熟悉的:「申婆子當年也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後來不知道發生什麼事老夫人將她去了莊子上。」


玉熙若有所思:「伯母,我想明日跟方媽媽一起去看一下鋪面,你看成嗎?」


秋氏也看出玉熙對這事上心:「可以,明日我讓人陪你過去。」秋氏答應得這麼痛快,也是因為玉熙今年才四歲,沒到男女之防。


申媽媽知道玉熙第二天要去上元街看鋪面,說道:「姑娘,你是國公府的姑娘,這些瑣碎的事情不該你勞心。」


玉熙好聲好氣地說道:「這包子鋪關係著方媽媽以後的生計,我一定要親自看過才安心。」


申媽媽見玉熙主意已定,問道:「這事老夫人知道嗎?」


玉熙一愣,搖頭說道:「沒跟祖母說,不過伯母同意了。」老夫人對她的事一直不聞不問,所以她沒有要將這事告訴老夫人這概念。


申媽媽心裡一個咯噔,說道:「姑娘,明日出門我也一同前去吧!」她看得出來玉熙年齡雖小,卻是個很有主意的人,所以她不願逆了玉熙的意思。要不然玉熙對她產生了排斥,老夫人讓她來玉熙院的意義也沒有了。


玉熙搖頭道:「等下次吧!」這次不僅要去看鋪面,還要去典當首飾,這事玉熙可不能讓申媽媽知道。


第二天,玉熙先去典當鋪,幾樣金飾當了六百兩銀子。玉熙摸著幾張銀票,心裡有了些底氣。


到了上元街,向陽領了她進了鋪子看。鋪子很小,連玉熙的凈房一半都不到,不過鋪子後面連著一個院子。院子有兩間正房與兩間雜物房,另外還有一個廚房。


方媽媽看到這個院子挺高興的:「姑娘,前面賣包子,廚房可以做包子,屋子可以住人,很方便。向管事做事真周全。」


向陽笑道:「方媽媽你過獎了。」


玉熙剛才下馬車時,見到這這街面上人流不少,包子鋪開在這裡生意應該不會差:「向管事,這鋪子一年租金多少?」


向陽說道:「包括這院子一年三百兩。」主要是後面帶了院子,單就鋪子的租金是不需要這麼貴的。


玉熙覺得還蠻划算的:「向管事,你看我們簽幾年合同比較好?還有,簽合同的時候需要注意些什麼?」


向陽並不因為玉熙年歲小就看輕她,詳細地跟玉熙說了一下籤合同需要注意的事,然後說道:「契約先簽一年。」向陽並不知道方媽媽的手藝如何,所以建議最好先簽一年。若是做得不好損失小一些,做都好的話那就續約。有國公府後後盾,鋪子的主人也不敢另許他家。


玉熙跟方媽媽商議了一下,就同意了:「契約就現在定吧!」


簽完契約,玉熙準備付錢,向陽笑著說道:「四姑娘,夫人說了,簽了契約後讓人去國公府結賬。」


玉熙堅持自己付錢,搖頭道:「這是我給方媽媽開的鋪子,哪裡能讓伯母出錢。」


向陽覺得玉熙挺有意思的,人家是有便宜不佔白不佔,四姑娘有便宜不佔,這樣還挺少見的,不過玉熙的行為卻是讓向陽高看了一眼。


事情都辦妥了,玉熙誠懇地說道:「以後方媽媽還要請向管事多多照佛。」


向陽大大方方的說道:「姑娘放心,夫人吩咐過讓我以後好好看護包子鋪。」有他看護著包子鋪,方媽媽在上元街就不會受騷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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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做客


薔薇院裏的薔薇花開的正盛,密密匝匝的花朵鋪滿了整個院牆,像朝霞那般艷麗,在綠葉的點綴下更是盎然生機。


玉熙坐在院子裏,認真地一塊帕子上綉著薔薇。玉熙每日做綉活的時間不長,只在白天光線好的時候,其他時候是不動手的。上輩子就因為坐綉活做得太多,傷了眼睛。


紅珊笑著走進來說道:「姑娘,柳銀姑娘來了。」


柳銀來薔薇院每次都是送東西過來,不過也不例外,這次不是送東西過來,而是請玉熙過去。


玉熙到正院才知道秋氏準備給她們幾個姐妹添置一些首飾,後日出門也好看。


秋氏說道:「每人挑兩三樣。」不是秋氏小氣,而是玉婧見著好東西就恨不能全都搬回去。


玉婧看著託盤裡的首飾,說道:「兩三樣太少了,母親,這些首飾真好看,我要多挑兩樣。」


秋氏早有準備,說道:「再過幾天玲瓏閣又有一批新樣式的首飾,那時候再多添置一些不遲。」玲瓏閣是京城最好的首飾鋪子,那裡的首飾樣式新穎,做工精巧,是權貴人家女眷的最愛。


玉婧聽了這話,也就不再執著於面前的首飾了。


玉熙最小,所以每次挑選東西她都是最後一個:「伯母,三姐還沒來呢?」這意思是有先有後,玉辰沒挑她就選不好。


秋氏笑著說道:「你三姐那邊已經有了。」


玉婧聽了這話眼中閃現過嫉恨的目光。不怪玉婧嫉恨,玉辰的穿的衣服佩戴的首飾無一不是精品,哪怕國公爺對玉婧特別偏愛經常送各種好料子首飾,可跟玉辰比還是一個天一個地。


玉熙看了一眼玉婧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可以說國公府有玉辰,是她們所有姑娘的不幸。


秋氏笑著道:「玉熙,愣著做什麼?」


玉熙這才走到託盤前,挑了一對紅寶石串米頭花跟一對紅翡翠滴珠耳環。被逃難的經歷所影響,玉熙特別喜歡看起來貴重值錢的首飾。


玉如跟玉婧離開以後,秋氏讓丫鬟取出來一條瓔珞富貴長命金鎖送給玉熙。


玉熙忙推辭,說道:「伯母,這東西太貴重了,我不能要。」這金鎖做工精緻,再加上下面顆顆渾圓的珍珠瓔珞墜物,起碼值七八百兩銀子。


秋氏摸著玉熙的頭,笑著說道:「這是伯母的陪嫁,現在也用不上了,伯母也沒女兒,給你正好。」說完,就將這條金鎖套在玉熙的脖子上。


玉熙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謝謝伯母。」這兩個月,秋氏時不時就送些東西給她。以前送的都是布料喫食,這次是大頭。


玉熙沒遮擋,帶著瓔珞長命金鎖回了薔薇院,國公府裏的消息傳得很快,沒半天,府邸裏都知道秋氏賞了好東西給玉熙。


玉婧知道玉熙得了長命金鎖,恨恨地罵了一句:「馬屁精。」玉婧雖然跋扈,但她也不笨。秋氏不喜歡她,為了名聲秋氏不會剋扣公中該給的那份,但想得秋氏手裡的好東西那無異於癡人說夢。


玉如知道這事半響都沒有說話。在玉熙得天花之前,母親對她的態度很親切,可自玉熙病好以後母親對她就越來越冷淡了。


青萱看到玉如又在那黯然神傷,寬慰道:「姑娘,夫人對四姑娘好,那是因為夫人惦念著救命之恩。夫人還是很疼姑娘的。」


玉如沉默著沒有說話,母親是不是疼她她心裡很清楚。母親厭惡玉婧,有玉婧在前面比著自然就顯得對她不錯。可自玉熙好了以後,玉如才發現,母親對她的好其實都是面上的。


玉熙並不知道因為一條長命鎖會讓很多人惦念上了,她回到薔薇院,就讓墨菊開了衣櫃。


墨菊笑著問道:「姑娘怎麼想起來看衣裳了?」


玉熙說道:「明日要去舅公家做客,肯定要穿得喜慶一些了。」


到了去皺家這日,玉熙穿著一身水紅色衣裳,梳著兩個鬏鬏,上面纏著那對紅寶石串眯珠頭花,脖子上戴著瓔珞富貴長命金鎖,手上戴著一對金手鐲,加上白白嫩嫩的,這麼一通打扮極為喜慶。


玉婧也是穿一身大紅色的衣裳,不過玉婧是大姑娘,穿著打扮跟玉熙不是一個風格。玉如穿的是一身秋香色的衣服,打扮得也是中規中矩,她跟玉婧站在一起玉婧絕對是引人注目的那一個人。


可惜,這種時間維持得很短。等到了上房見到玉辰,玉婧臉色就不大好看了。


玉辰穿的是一身寶藍色的衣裳,沒有刻意打扮,不過哪怕她只是平平常常的打扮,站在哪裡也像觀音菩薩做下的玉女,立即將精心打扮了半天的玉婧秒成渣渣。


玉熙這一身打扮本來喜慶,可有了玉辰在,立即被襯得俗氣無比。玉熙好似不知道一般,笑著走上前叫道:「三姐。」


玉辰點了一下頭,又跟玉如與玉婧打了招呼。可惜兩人每次面對玉辰,都很不自然。


昌平侯府周家是老夫人的孃家,老夫人跟如今的昌平侯是同胞兄妹。上輩子這個時候玉熙身體還沒好全,仍在薔薇院養病,所以昌平侯府的世子夫人壽宴沒玉熙什麼事了。


昌平侯府沒有國公府寬敞,但也是富貴之極,處處佈置得極為精妙。下人僕從也都十分地規矩。


到了昌平侯府,最先去見的是周老夫人。周老夫人傳著一身萬字金色暗紋衣裳,看起來慈眉善目。


周老夫人看著玉熙,笑著說道:「這孩子看著就喜慶。」老人家嘛,都喜歡熱鬧,也喜歡白白嫩嫩看著可人的孩子。


初次見長輩,都是有見面禮的。周老夫人賞了玉熙一個黃金手鐲,這手鐲裏還鑲嵌了五顆碩大的珍珠。


屋子裡的人看著那黃金手鐲,神色怪異。無他,雖然這東西值錢,但誰也不會戴,太俗氣了。


出去的時候,昌平侯府的九姑娘詩絮笑著問了玉熙:「那金鐲你以後會戴嗎?」這話就不懷好意了,就差說你怎麼那麼愛金子。


玉熙不應這話,只說道:「太重了,戴不了。「當然,越重她越喜歡,值錢呀!


詩絮咯咯地笑:「那等你以後長大了就可以戴了。」就沒見過這麼見錢眼開的人。


玉辰皺了下眉頭,不過她看著玉熙並沒有生氣,雖然心裡不舒坦但也沒說什麼。


到了花園,就有一個長得嬌俏的小姑娘走過來,朝著玉辰叫道:「辰妹妹,你也來了呀!」


玉辰與兩人做了介紹:「詩華姐姐,這是我四妹妹。」周詩華自己排行第六,今年七歲。


周詩華打量了一下玉熙,掩嘴笑道:「玉熙表妹真可愛。」


玉熙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反而落落大方道:「多謝表姐誇獎。」跟玉辰比不了美貌跟才學,反正怎麼穿都得襯得渣渣,乾脆穿得喜慶一些,讓人看了喜歡。


玉熙上輩子不是沒來過周家,只是周家幾位姑娘都對她冷冷淡淡的,她自己又自卑,後來去周家做客能避就避了。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玉辰的介紹,周詩華對她態度挺和善。


周家八姑娘詩雅,今年也是四歲,看到玉熙以後笑眯眯地說道:「呀,你穿的真好看。」


玉熙望著對方有些囧。這周詩雅也是穿著一身水紅色的衣裳,鬏鬏上繞著一圈紅珊瑚串珠,胸前戴著一八寶攢珠金瓔珞。更逗的是,兩人不僅穿著,樣貌也有一些相似,都是圓臉,而且白白嫩嫩。若不是玉熙要矮一些,旁人絕對認為會兩人是雙胞胎。


玉熙交際就是個渣,巴巴地應了一句:「你也很好看。」


周詩雅樂不可吱:「嗯,我們兩人都好看。」周詩雅是二房唯一的姑娘,又是嫡出,所以特別受寵,性子很是天真。


周詩華聽了這話,表示很無語:「四妹妹,有這麼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的嘛?」


周詩雅側過頭,眨巴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問道:「六姐,難道你不覺得我跟四表妹好看嗎?」一副大有你說難看我就哭的模樣。


周詩華輕笑道:「好看,我家八妹妹最好了。八妹妹,四妹妹一個人也無趣,你陪著她玩好不好?」


詩雅給了周詩華一個後腦勺,朝著玉熙說道:「表妹,那邊亭子有很多好喫的,我們到那邊去。」


玉熙知道自己交際不好這點必須改善,多交朋友不僅僅是多個說話的人,也是積攢人脈。對於詩雅的示好她自然不會推辭。


詩雅將玉熙帶到一個亭子,讓丫鬟端來了水果點心。掃了一下桌子上的水果,跟身邊丫鬟說道:「去將舅舅送來的荔枝拿過來。」


玉熙喫過荔枝,但喫得很少,畢竟從閩南運過來,一般人喫不起。饒是國公府,喫的次數也不多:「不用了,那東西很便宜呢!」市面上一斤荔枝要好幾兩銀子呢!


詩雅抿著嘴笑道:「這是我舅舅從閩南送來的,不用錢的。」


玉熙有些不好意思:「還是留著你自己喫吧!」


詩雅覺得玉熙太磨嘰了:「給你喫就喫,哪那麼多的話呢?」


丫鬟很快端來了一盤荔枝。詩雅剝開後就露出裡面水嫩白皙的果肉,見玉熙沒動忙說道:「趕緊喫,要不然等會她們來了就沒的喫了。」這可是私家珍藏,不是誰都有的。


玉熙想了一下沒再客氣,兩人你一個我一個喫了起來。


周詩華遠遠看著玉熙跟詩雅,感覺到兩人相處得很融洽,笑著跟玉辰說道:「以前聽說四表妹很木訥,我覺得挺有意思的呀!」


玉辰也是笑笑:「四妹自從病好了以後,人變得機靈許多了。」


周詩華覺得很意思。這次天花肆虐京城,就他們家也有四個孩子感染死去的。能活下來的,都是運氣好命硬的。


回去的時候,周詩雅還拉著玉熙的手說道:「表妹,下次我們還穿一樣的衣裳,嗯,還得戴一樣的首飾。這樣別人一看我們,肯定會認為我們是雙胞胎了。嘿嘿,想想就覺得特別有意思。」


玉熙木著臉,這小姑娘一個上午就在那霹靂巴拉說了半天,也不嫌累,真是一話嘮:「等下次再說了!」


去昌平侯府,收穫話嘮朋友一枚。


玉辰已經去過昌平侯府數次,知道八姑娘的性情,笑著跟玉熙說道:「雅表妹除了喜好說話,其實很好相處。」


玉熙木著臉道:「我知道。」是人都有缺點,她的缺點也很多。只要心地好,其他都沒問題。


秋氏知道周詩雅要求玉熙下次跟她穿一樣的衣裳,覺得很有趣:「玉熙,等下次你就跟詩雅一樣的裝扮,我瞧著挺有意思的。」


玉熙立即搖頭,說道:「不要。」她纔不願意被人當猴子一樣看呢!


秋氏只是打趣,見玉熙不願意也不再說這事:「玉熙,以後要多出去走動。」剛才的事丫鬟都跟她說了,今天玉熙的表現得並不好,不過因為玉熙是第一次出門,所以她也不苛責。不過她決定以後要多帶玉熙出去應酬,要不然連話都說不好這可是大麻煩。


玉熙自然不會反對:「好。」她看著玉辰跟周詩華他們打成一片,相處得那麼融洽她心裡又羨慕又自愧。老夫人偏愛玉辰不是沒有道理的,玉辰不管從哪方面都無可挑剔。

第十二章 美人


這日,玉熙早晨起來就看到樹上有喜鵲在叫。申媽媽笑著說道:「姑娘,早上喜鵲叫,今日定然是有好事了。」


確實有好事,中午的時候玉熙就得了話,知道方媽媽的包子鋪盈利三兩。這才第一個月,而且還是在方媽媽對做生意不懂的情況就凈賺三兩,由此前發愁。


玉熙跟來人說道:「你跟方媽媽說,讓她悠著點,不要累著了。」包子鋪如今除了方媽媽,還有一個孔武有力的粗使婆子。這粗使婆子不是國公府的人,是玉熙自己買的,賣身契在玉熙手上。


玉熙買這個粗使婆子也是有自己的考慮,有這個人在一可以幫幫方媽媽,二來也有個伴,三來也安全。


包子鋪賺錢,玉熙也放下了心頭的一個沉重的包袱。上輩子方媽媽被趕出去,因為悲傷過度早早就去了,這輩子肯定不會再跟上輩子一樣了。


玉熙第二天去給秋氏請安的時候,看到屋子裡多出來的一個女子。這女的穿著天青色的柳葉褙子,面容清純精緻,皮膚白皙細膩,身材前凸後翹婀娜多姿,是一水靈靈的美人。


秋氏見著玉熙面露疑惑,笑著說道:「玉熙,這是憐姨娘。」


玉熙按下滿腹的心思,跟憐姨娘打了一個招呼。


憐姨娘屈身給玉熙行了半禮,然後又給秋氏行了一禮,這才帶著丫鬟出去了。


玉熙可以跟秋氏談開鋪子的事,但這種後院的事,她是決計不會開口詢問的。玉熙將方媽媽的包子鋪賺錢的事說了一下:「如今包子鋪賺錢了,方媽媽非常有精神了,我也不擔心了。」


秋氏愛憐地摸著她的頭說道:「你這丫頭呀,就是心善。」不僅心善,而且厚道。一般管事媽媽出去,只會多送一些錢財,哪裡還會管那麼多的事。


玉熙跟秋氏說了一會話就回去了。回了薔薇院,玉熙就尋了紅珊,問道:「那憐姨娘是怎麼回事?」紅珊自來到薔薇院,就包了打探消息這個差事。她家不少親戚在府裏當差,所以打探消息也方便。


紅珊說道:「姑娘,憐姨娘是老夫人賞給國公爺的。」


玉熙心裡有些不安,問道:「祖母為什麼會送個女人給大伯?」當孃的給兒子送個女人這沒什麼,關鍵是上輩子沒這一出,這突然地多出來一個憐姨娘讓玉熙有些驚恐。變數太多她掌握的先機就沒了。


紅珊搖頭,表示她也不知道:「說起來也奇怪,老夫人從沒賞過人給幾位爺。這次也不知道為的是什麼?」當婆婆娘的為了鉗制兒媳婦都喜歡給兒子塞女人,不過老夫人從沒做過這樣的事,反而要求兩個兒子敬重妻子。可惜,老大寵愛妾室,老二敬重的髮妻又早亡,讓老夫人的一番心思白費。


申婆子知道玉熙的疑惑以後,說道:「說起來這件事還是姑娘你引起來的?」


玉熙眼睛睜得溜圓:「這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申婆子解釋道:「老奴不敢打誑語,這事確實跟姑娘有關係。姑娘不記得一個多月前的事了嗎?」


玉熙一下就想到墨雲的事:「你的意思是祖母為了上次的事,賞憐姨娘是為了給我出氣?這怎麼可能?」上次的事她雖然懷疑容姨娘是幕後主使,但卻沒有證據,後來羅媽媽又那麼說,她當時就已經放棄繼續追查了,因為她知道追查也是白費功夫。現在告訴她祖母為她賞個丫鬟跟容姨娘打擂臺,這不胡扯嘛!


申婆子搖頭說道:「容姨娘越了界,所以老夫人肯定要解決了容姨娘。」沒有哪個大戶人家能容忍謀害子嗣的姨娘。不管是什麼原因,容姨娘已經觸犯了老夫人的底線,所以這次是一定要收拾她的。


玉熙上輩子說好聽一點是單純,說難聽一點就是個白癡,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好在她意識到自己的缺點,正在努力地更正。如今聽了這麼話,她琢磨了一下,也摸到了邊角:「媽媽的意思祖母賞這個憐姨娘給大伯,是為了讓她爭寵。等大伯不再寵容姨娘,她就會除掉容姨娘?」


申婆子心頭一驚,說道:「是。」


玉熙越聽越糊塗了:「祖母要除掉容姨娘還不簡單,何須如此麻煩?」老夫人是後院的主宰,要處理了容姨娘只需一句話的事,何必饒這麼大一個圈子,她聽了都累得慌。


申婆子覺得玉熙還不錯,她引了頭就能想這麼多:「知子莫如母。老夫人很瞭解國公爺的性子,若是貿然處理了容姨娘,國公爺肯定會跟老夫人翻臉。」要不然十多年前老夫人就將容姨娘解決掉了。


玉熙倒是知道國公爺當年為了容姨娘,差點就跟老夫人翻臉了。人老了,靠的是兒子,老夫人有所顧忌倒也正常。只是玉熙很是懷疑地問道:「大伯母以前也給大伯納了幾房妾室,可惜都折在容姨娘手裡。媽媽,這憐姨娘鬥得過容姨娘嗎?」


申婆子說道:「老夫人既然能選中憐姨娘,自然有她的過人之處。不過這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申婆子的意思,想要扳倒容姨娘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成的。


玉熙沉默了半響,問道:「申媽媽,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不是玉熙多疑,而是她真覺得申媽媽此舉不懷好意。這種祕辛不是應該藏著捏著,怎麼會告訴她。


申婆子毫不猶豫地說道:「姑娘,行事不能一根筋,該低頭時就得低頭,要不然鐵定是要喫虧的。」申婆子這段時間發現玉熙行事沒有章法,完全按照性子來,根本不會去考慮行事後有什麼後果。現在小還好,等長大還是這樣的性子絕對要喫大虧。


玉熙雖然不是特別聰明,但她知道申媽媽說這些是為了她好:「申媽媽,你想說什麼直接說就成,不需要拐彎抹角。」


申婆子問道:「希望姑娘聽了我說的話,不要動怒。」好話誰都喜歡聽,但難聽的話卻不是誰都願意聽的。


玉熙笑道:「你說吧,我沒那麼小心眼。」


申婆子剛待開口,墨菊在外說道:「姑娘,昌平侯府的把姑娘給姑娘送東西過來了。」


明明知道姑娘在她跟談話,墨菊竟然還能為了兩樣東西打擾,這般沒眼色的丫鬟申婆子已經放棄了調教。


玉熙看著周詩雅送來的兩個香瓜,笑著說道:「先放到井水裡,等午飯後再用。」現在這麼熱的天,放井水裡涼一會會更甜。


等墨菊走遠以後,玉熙道:「媽媽,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申婆子沉默了一下才說道:「姑娘對老夫人好像很排斥?」四姑娘很避諱老夫人,這點不僅她看出來,老夫人也肯定看出來了,要不然不會讓她來當這個管事媽媽。


玉熙又不傻,若是接了申婆子這話,不代表她不孝順了。於是隻能裝成一副委屈不已的樣子說道:「媽媽,祖母讓人傳話讓我以後不要去給她請安,我不想惹祖母不高興,所以只敢在初一十五兩日去上房請安。」


申婆子覺得玉熙挺聰明的,就是缺少人教導:「從老夫人讓紅珊與老奴過來服侍姑娘,姑娘就該知道,老夫人對姑娘已經改觀了。」


玉熙對老夫人所做的事沒感動,只有防備:「申媽媽的意思是老夫人其實也很疼我?」


玉熙為了防備被人懷疑,除了在刺繡方面表現得天賦驚人,其他方面都規規矩矩沒絲毫出彩的地方,甚至在某方面還表現得很傻氣。申婆子再精明,也不可能察覺到這些:「姑娘,你是老夫人嫡親的孫女,老夫人豈有不疼的道理。」


玉熙抬頭,萬分驚喜地看著申媽媽,說道:「媽媽,你說祖母也很疼我,這是真的嗎?」


申婆子見玉熙對老夫人還有儒慕之情,心裡也鬆了一口氣:「自然是真的。姑娘,以後你還是得多去上房走動,只有得了老夫人的喜愛,你以後的日子才能好。」


玉熙一臉不解地問道:「媽媽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府邸還有人會與我為難?不能呀,大伯母很疼我,祖母也很疼我,府邸裏還有誰與我為難呢?」


申媽媽覺得玉熙太單純了,不過她也沒氣餒,玉熙從沒遇過事,又只有四歲,可塑性很強:「姑娘,現在三夫人跟著三老爺在河北,自然無事。不過等過個三五年,三夫人回來,到時候姑娘的日子就沒現在這般舒坦了。」


玉熙覺得申媽媽這是在給她挖坑:「申媽媽,我聽方媽媽說母親是個很良善的人。」這個母親,是指她繼母武氏,並不是說她親娘。


申媽媽聽了這話,覺得老夫人讓方媽媽走是對的,有這麼一個蠢的管事媽媽,四姑娘絕對要被帶到坑裡去。姑娘已經先入為主了,她若是說武氏的壞話很可能會引姑娘的不滿。申婆子婉轉地說道:「是好是歹,到時候姑娘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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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先生


兩人談完話已經到了午膳的時間了。玉熙每日膳食都是三菜一湯,今天餓不例外,分別是清蒸鱸魚、翡翠蝦仁、脆皮炸豆腐跟酸菜排骨苦筍煲,另還有兩樣小菜。


玉熙現在胃口很好,喫了一碗飯,桌子上的菜也被掃了一半。用完膳後又喝了一杯豆漿,豆漿里加了蜂蜜。可惜沒有條件,要有條件她肯定也跟玉辰一樣,每日都喝羊乳。


休息了一下,玉熙就去睡午覺。等屋子裡沒人,玉熙才睜開眼睛望著牀頂上的花紋想著剛才的事。她不知道申媽媽的話是不是老夫人授意的,但想讓她尊敬大伯母一般尊敬她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不說上輩子老夫人對她冷冷淡淡,就說她出天花時老夫人將給她治病她的大夫要走任她自生自滅,這事就斬斷了祖孫的情份。


玉熙不清楚老夫人為什麼突然對她好,但她卻很清楚老夫人這麼做絕對是有目的的。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現在脫離不了國公府,只能按照申媽媽所說的,低頭。


自此,玉熙每日都是先去給老夫人請安,然後纔去給秋氏請安。不過態度涇渭分明,她在上房的時候恭敬有餘親切不足,在正院時就會努力想法子逗樂秋氏。


申媽媽擔心過猶不及,想著這事慢慢來,著急了會適得其反。


這日玉熙去給秋氏請安的時候,又看到了憐姨娘。憐姨娘穿了桃紅色織錦杭綢對襟夏衫,腰繫淡紫鳳尾裙,頭插掐絲琺琅魚形流蘇步搖,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動人的韻味。


秋氏見玉熙來了,笑著跟憐姨娘說道:「你的心我知道,下去吧!」這些年雖然丈夫寵愛妾室,但這樣一個明理的婆婆,秋氏覺得自己還是很有福份的。也是存了這份感激的心這些年婆媳相處得非常融洽。不過後來因為玉熙的事讓她對老夫人心存忌憚。


這次老夫人賞下憐姨娘,開始也讓秋氏擔心了半天,倒不是怕憐姨娘爭奪寵愛什麼的,如今她的關注點這在兒子跟府邸裏的內務上,對丈夫多個女人什麼的根本就不在意。她只擔心婆婆是否對她不滿,不過見到憐姨娘雖然得國公爺寵愛,但卻規規矩矩,不像容姨娘那般侍寵生驕,她的顧慮也就打消了。


秋氏不在意,可容姨娘卻是心生惶恐。以前她受了一點點委屈國公爺都會為她出頭,如今她都被軟禁在怡然院這麼長時間,國公非但沒爭取到讓她解除軟禁,反而只到怡然院兩回。容姨娘不比秋氏,秋氏是正室夫人,又有兒子,沒有國公爺她也一樣過得很好,可容姨娘一生的榮辱全都寄希望於國公爺身上。一旦失去了國公爺的寵愛,她就得跌入泥潭。


容姨娘聽到國公爺去了憐姨娘的院子,臉都扭曲了:「你說什麼?老爺又去了那賤人的屋子裡?」


小娟怯怯地說道:「是。」這一個多月,國公爺大半時間都是宿在憐姨娘的院子裏。她怕等自家主子出了院,外面已經變天了。


容姨娘恨不能一口咬死憐姨娘,只是她現在軟禁在怡然院見不到國公爺,再多的想法再多的手段也用不上。


天氣炎熱,玉熙悶得很,嘀咕著:「要是下一場雨就好了。」


話剛落,外面一道一道白光閃過,好像劍客揮舞出的利劍。沒一會轟隆轟隆的雷聲驚天陣地。緊接著黃豆大的雨點紛紛落下來了。


墨菊笑著道:「姑娘的話真靈驗。」


玉熙莞爾一笑:「不過是湊巧而已。」


夏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一刻鐘不到雨就停了。雨後的天,特別的藍,空氣也特別的清新。


玉熙從屋子裡出來,下了雨,涼快許多。


申媽媽這個時候從外面回來,給玉熙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姑娘,老夫人已經給幾位姑娘請了先生。」


玉熙想起一件事,若是她沒記錯這次請的應該是宋先生。宋先生名叫宋明月,出身書香門第的大家,自由聰慧,精通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在當年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稱。及笄後嫁於忠勇侯府的二爺呂宋,後宋家出事,傳聞呂家想要讓她病故了。最後不知道她使了什麼手段,與呂宋和離。


和離後宋明月拿出嫁妝幫宋家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光,後來自梳了頭髮做起了給京中名門閨秀啟蒙的活計。因為她當姑娘時名聲響亮,也有不少的人富貴人家請她。


玉熙問道:「請的是哪位先生?」


申媽媽笑著說道:「姑娘,這次請的是宋先生。宋先生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姑娘只要學到一星半點就能受用一輩子。」


玉熙猶豫地說道:「媽媽,聽說宋先生教學相當嚴苛,我怕到時候受不了!」宋先生名氣很大,但是她那嚴苛到近乎變態的教學方式也一樣有名。據說沒幾個人能從她手下撐過來。當然,能撐過去的最後都能學到很多實用的東西。


申媽媽一頓,說道:「姑娘,喫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只要姑娘能熬過去,將來婚配也容易許多。」


想請宋先生的人很多,不過就算再有權勢,達不到她的要求她也會撂挑子的。其中外面所知的就有兩條,第一條就是她不管如何教孩子東家不得干涉;第二條就是教滿三個月,若沒有一個讓她滿意的學生她也不會再繼續教。就這兩條不知道難住了多少人。不過達到宋先生要求的姑娘後來名聲都很響亮,而且都嫁得很好。這也是為什麼宋先生教學非常嚴苛,但仍然受權貴人家歡迎。


玉熙一臉地糾結:「你讓我再想想。」


等申媽媽出去以後,玉熙卸下偽裝,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情。不用申媽媽說,她也一定要跟著宋先生學習的。就如申媽媽所說,跟著宋先生學習,能受用一輩子。


玉熙特意在屋子裡滯留了半天,讓申媽媽以為她在糾結。一直等到傍晚用膳的時候她纔出來,然後直接去上房找了老夫人。


玉熙也沒拐彎抹角,直接說明瞭來意:「祖母,聽說我們府邸要請宋先生,祖母,我也想跟著一起學習。」


韓老夫人皺了一下眉頭,這次請宋先生她還真沒將玉熙給算進去。也不是她對玉熙有偏見什麼的,而是玉熙太小了:「宋先生教學很嚴格,你年歲小受不住。你還小,再過兩年啟蒙也不遲。」


玉熙說道:「祖母,我一定會努力學習不拖三位姐姐的後腿。」


韓老夫人還是沒答應。


玉熙跪在地上,說道:「祖母,你讓我與姐姐一起跟宋先生學習吧!祖母,玉熙求求你了。」


韓老夫人的心腹羅媽媽笑著說道:「難得四姑娘這麼有上進心,老夫人就成全了四姑娘吧!」都跪下來相求了,要是老夫人還不答應就顯得有些過了。


韓老夫人皺著眉頭,最後還是說道:「宋先生要求很嚴格,就算我答應,若是宋先生不同意也是枉然。」


玉熙立即說道:「祖母,我一定會求得宋先生答應的。」


韓老夫人等玉熙離開以後,說道:「這丫頭如今確實跟換了一個人似的。」老夫人以前不喜歡玉熙,一來是因為她不喜寧氏,進而也不喜玉熙,另外一方面是玉熙總一臉鬱色,好似被人虐待了似的,她看了膈應得厲害。不過自病好以後,這丫頭臉上的鬱色倒是消散了。韓老夫人覺得可能是經歷了生死,所以心胸也放寬了。


羅媽媽笑著拍了老夫人的馬屁:「這也是老夫人教導的好。自從申媽媽去了薔薇院,姑娘行事越來越有章法了。」以前四姑娘對老夫人很是忌諱,現在日日過來請安,而且會陪著老夫人說兩句話。雖然不能跟三姑娘比,但已經好了許多。


韓老夫人眯了眼,沒再說什麼了。


秋氏知道玉熙求了韓老夫人要跟玉如她們一起學習,說道:「宋先生教學特別嚴厲,若是沒達到她的要求就得打手板心,你不怕?」


玉熙表示自己不怕。


秋氏正色道:「你可得想好了。一旦跟宋先生學習,再苦再累也不能半途而廢,要不然對你名聲有損。姑娘的名聲不好,以後婚嫁就困難了。」當然,秋氏是嚇唬玉熙就算玉熙不能堅持,可她年歲擺在哪裡,堅持不了也沒人說什麼的。主要是宋先生的教學方式太變態了,扛不住的人大有所在,不缺玉熙一個。


玉熙一臉堅定地說道:「伯母放心,我不會半途而廢的。」


秋氏摸了一下玉熙的頭,眼中有些欣慰。玉熙這段時間不論颳風下雨都過來給她請安,還陪著她說說話,很是貼心:「既然你有這個心,伯母會讓宋先生答應收下你的。」說完,秋氏吩咐了柳銀去庫房取了一整套的文房用具。


對於先生的到來每個人的反應都不一樣,玉熙跟玉如都很希望跟這個名聞京城的人學習,玉辰則是穩坐釣魚臺。因為她很清楚,老夫人完全是為了她才花費那麼大力氣請的宋先生。至於說會不會被宋先生看上,那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四個姑娘,只玉婧則是聽到宋先生會打手板心打起了退堂鼓:「姨娘,那個宋先生會打人,我不想去。」容姨娘在伺候國公爺之前大字不識一個,不過自從跟了國公爺,她不僅認字了還能做兩首歪詩。玉婧四歲開始跟容易認字,如今也認了不少的字了。


容姨娘平日對玉婧百依百順,可這事卻由不得玉婧:「你必須去,而且要好好學讓宋先生收你為學生,這樣你才能嫁入高門,不用跟娘一樣事事矮人一頭。」


玉婧最後還是屈服在於嫁入高門四個字上。

第十四章 字帖


自從知道宋先生要來,玉熙除了每天上午跟下午花半個時辰做綉活,其他時間玉熙都在跟申媽媽認字。


這日天氣很好,玉熙端著綉籮到院子裏綉帕子。


墨菊歡快地從外面走進來,朝著玉熙叫道:「姑娘,二少爺來了!」


感念於寧氏的救命之恩,二少爺韓建業對玉熙很是關心。不過他自從去年跟著師傅習武,平常很少回府。


玉熙見到韓建業,心裡也是思緒莫名,上輩子對她最好的人除了秋氏就是二哥了。可二哥在姻緣上栽了一個大跟頭,被武氏的外甥女秋雁芙所設計,最後不得不娶了秋雁芙。後來二哥為了避開秋雁芙去了遼東,結果再也沒有回來。


韓建業看著玉熙傻傻地站在門口,走過來摸著她的小鬏鬏,笑著說道:「怎麼?看到二哥歡喜傻了?」


韓建業容貌更像秋家的人,國字臉,濃眉大眼,因為自小習武的關係,比同齡人高出了一個頭。


玉熙抱著韓建業,眼淚刷刷地掉:「二哥。」這輩子她再不允許秋雁芙壞了她二哥的姻緣,這樣二哥就不會去遼東,也不會英年早逝。


韓建業有些傻眼了,這什麼情況。


墨菊也不知道自家姑娘是怎麼回事,笑著說道:「姑娘,你這是怎麼了?二少爺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怎麼還哭了呢!」


玉熙回過神來,有些臉紅,趕緊取了帕子擦眼淚。她剛也是看到死而復生的二哥她激動過頭了。


韓建業是個粗線條的男人,見狀樂呵呵地笑著說道:「見了二哥還真歡喜地哭了呀!來,這是二哥給你買的,看看喜不喜歡。」妹妹這麼想念自己,讓他受寵若驚呀!


玉熙看著手裡的一盒胭脂滿頭黑線,她才四歲呀,怎麼就讓給她買胭脂呢:「二哥,以後不要再給我買東西了,浪費錢。」才四歲的孩子誰會用胭脂,這胭脂給她也是拿去賞人。


韓建業大咧咧地說道:「沒事,費不了幾個錢。」


玉熙無語,趕緊轉移了話題,說道:「二哥,若是你能給我買本字帖,我會更高興的。」


韓建業撈起玉熙進了屋子,放下她以後笑著問道:「熙兒開始認字了嗎?那你想看什麼字帖?」


玉熙想了一下說道:「字帖的話,顏真卿的最好。」她聽說顏真卿的字帖是最好的。


韓建業一口答應道:「難得熙兒這麼上進努力,這兩天二哥就給你買。」以前玉熙對她很親近,卻沒現在這麼自然,玉熙的改變還是讓他很滿意的。


正說著畫,墨菊將玉熙的綉籮端了進來:「姑娘,這綉籮我放到屋子裡了。」


韓建業聽了這話,喫驚地問道:「熙兒,你開始學做綉活了?」見玉熙點頭,韓建業笑問道:「那什麼時候給二哥綉個荷包呀?」


玉熙估算了一下,說道:「二哥,這荷包是送給雅詩表姐的。等這個荷包做完,我就給你做。」


韓建業樂呵呵地說道:「好,哥等著。」


玉熙故意說道:「二哥,你就不怕我的荷包繡得難看,你帶出去別人笑話你呀?」跟韓建業相處,玉熙覺得特別的舒服。


韓建業毫不猶豫地說道:「你放心,他們只有羨慕我的份。」韓建業還有幾個師兄弟,可都沒收到過家中的荷包。所以到時候他若得了妹妹的荷包,那幾個人絕對只羨慕嫉妒的份。


玉熙裂開嘴笑著說道:「二哥放心,我一定給你綉一個漂亮的荷包。」韓建業的話總是能暖她的心窩。


兩人嘮嗑了小半天,韓建業這才走了。


韓建業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外面買字帖,可是找來找去也找不著顏真卿的字帖,最後想到了她大哥韓建明。


世子爺韓建明聽到自己弟弟朝自己要字帖,還不是給自己用,是給玉熙用,當下紋大盤:「四妹妹都知道要練字,你呢?你什麼時候也練下字呢?」韓建明自小在韓老夫人身邊長大,韓老夫人要求很嚴苛,他三歲認字五歲上學堂。不過他的身份也不需要他科舉博功名,讀書只是為了增長見識,開闊視野。而韓建業自小就討厭念書,看到書就好似看到仇人,寫得那字在韓建明眼裡那簡直慘不忍睹。


韓建業臉一紅,忙說道:「我的事以後再說。哥,四妹妹說她要一本顏真卿的字帖,我記得你這裡好像有不少呢!」


韓建明都快要被這個二貨弟弟打敗了,什麼叫他這裡有很多,好像顏真卿的字帖都是大街貨:「字帖我明日給她送過去。」


韓建業哪裡願意,說道:「大哥,還是我自己挑,挑好了我就給她送過去。」他還不知道自己哥哥,小氣吧啦的樣,讓他挑肯定不捨得將最好的拿出來。


韓建明是國公府的世子,手上的好東西不少,光收藏的字帖就有十多本,雖然不是真跡但也不是大路貨。


韓建業看了世子爺收藏的基本顏真卿的字帖,都不滿意。最後見書桌上房了一本字帖,打開一看,竟然是顏真卿的《爭座位帖》:「大哥,就這本吧!這本好。」


韓建明頭上一羣烏鴉飛過:「這是草書,四妹妹才開始認字你讓她習草書?」韓建明的意思是換過一本簡單容易的。


韓建業卻不管那麼多,他就覺得這本字帖龍飛鳳舞,看起來很有氣勢。而且能讓他大哥都臨摹的字帖,絕對是好的:「大哥,就這本了。」怕韓建明不捨得,拿了字帖飛奔而去。


韓建明望著弟弟的背影,無奈地搖了一下頭:「真是……」對這個弟弟韓建明時常感覺到一種無奈,都快十歲了還跟個孩子一樣。


玉熙看到韓建明送她的字帖是顏真卿的《爭座位帖》,有些哭笑不得。她如今才四歲剛剛啟蒙,送她一本草書字帖真的沒問題。


韓建業看著玉熙是喜歡還是不喜歡,乾脆問道:「熙兒,你覺得怎麼樣?若是你覺得不好,我再給你換!」


玉熙笑著說道:「我很喜歡,不用再換了。」雖然不是真跡,但玉熙知道這字帖也很珍貴。


韓建業的楊師傅武藝很高,但性子有些怪,一直住在山上不願下來。所以,韓建業跟他習武也只能住在山上。在家呆了三天,韓建業又回山上去了。


玉熙寫完二十個字,放下毛筆,看到紅珊欲言又止,奇怪地問道:「怎麼了?有事就說,吞吞吐吐的做什麼?」


紅珊這才壓低聲音說道:「姑娘,二爺給你的那本字帖是世子爺的心愛之物。」


玉熙沒想那麼多,笑著走到銅盆前,洗好手後笑著問道:「你怎麼知道那字帖是大哥的心愛之物?誰告訴你的?」


紅珊看了一眼玉熙,見她神色沒有異樣,說道:「是紫衣姐姐告訴我的。」


玉熙神色一頓,紫衣是大堂哥身邊的丫鬟,她跟紅珊說這件事絕對不是偶然。玉熙故意裝成不知事的樣:「她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紅珊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姑娘,我瞧著紫衣姐姐的意思是想將這本字帖要回去。」


玉熙面色有些難看,這話是什麼意思?是說二哥沒徵得大哥的同意下將字帖拿走送她?二哥再不知事,也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紫衣這話完全是在詆毀二哥。玉熙眼中冷光一閃,也不知道是誰給紫衣這個膽子:「這事我知道了。」


玉熙當面沒說什麼,轉眼就將這件事告訴秋氏。當然,不是以告狀的行事,而是以調笑的語氣說道:「二哥也真是的,雖然大哥不會怪罪,但我總覺得不好意思,下次二哥回來我不理她了。」


秋氏聽了玉熙說的事,笑著說道:「你二哥就是這麼一個大大咧咧的性子。不過你放心,你大哥沒這麼小氣的。給你的字帖,你拿著就是,不需要放回去。」


玉熙笑著說道:「大哥真不會怪罪嗎?」


秋氏摸著玉熙的頭,笑得很和藹:「不就是一本字帖,你大哥哪裡就這麼小氣。」


玉熙自然不會糾纏在這件事上,當下也笑著說道:「伯母,我也是看著那本字帖龍飛鳳舞很好看,想著若能將這種字帖綉在綉品上肯定很好看,所以我才沒將字帖還回去。」這意思是她以後會臨摹這本字帖了。


秋氏笑道:「你呀你,別總想著刺繡。宋先生十月初會過來,你可得做好準備。」會刺繡自然好,但她們家的姑娘又不是以刺繡為生,不需要將所有精力放在這上面。


玉熙也不緊張,說道:「伯母,《三字經》、《百家姓》都學完了呢!,馬上要學千字文。」


秋氏有些意外:「你纔跟申媽媽學多久,就學完了兩本書了?」


玉熙覺得自己已經很慢了:「這兩本書我學了十天了。我聽說三姐學東西更快,一教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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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宋先生(1)


玉辰的聰慧,秋氏如何能不知,為了不打擊玉熙的自信,她立即轉移話題:「你二哥給你尋的字帖不合適,那你想尋什麼樣的字帖?」


玉熙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


秋氏想了一下說道:「宋先生寫的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你要練字,最好還是尋簪花小楷的字帖。」玉熙上輩子習的是簪花小楷,所以玉熙就不想費事再去找字帖了。


秋氏見玉熙沒說話,提醒道:「玉熙,你年歲小,宋先一定會考覈你,只有通過考覈才成。若你不會寫字她不收你了。」


玉熙還真沒想到這點:「那怎麼辦?」這次機會難得,她可不願意錯過呀!可突然之間就會寫字,還是宋先生喜歡的簪花小子,那不是很奇怪嘛!


秋氏轉身問了一下李媽媽:「我這裡有簪花小楷的字帖嗎?」東西太多,一下她也不記得了。


李媽媽搖頭說道:「沒有。」秋氏是武將之家,武將之家男子都要求能書會寫,相對好一些,姑娘的話願意學就學不願意學也不強迫。秋氏不喜歡念書,讀了幾本書知道算賬做賬就沒再學了。


秋氏想了一下說道:「我給你尋去,尋著了你就開始練字。」秋氏也希望玉熙能跟著宋先生學習,玉熙自幼喪母,又不得生父喜愛,以後尋親怕不容易,若能得宋先生認同以後也能找個好人家。她到時候也能輕省許多。


玉熙走後,秋氏這才沉下臉說道:「李媽媽,去將紫衣叫過來!」剛才秋氏聽了玉熙說的事,心裡頭已經怒火中燒了。不過不想讓玉熙看出來,才裝成沒事人一樣。


玉熙回去以後,又跟申媽媽認字了。啟蒙書,女書她上輩子都學過,也就是為了不惹人懷疑她才學得很慢。


玉熙睡完午覺,拿了綉籮在做綉活。紅珊白著臉走進來,看著玉熙,說道:「姑娘,你將字帖的說告訴了夫人?」


玉熙眨了一下眼睛:「是啊!怎麼了?」


紅珊都要哭了:「姑娘,紫衣姐姐現在要被夫人放出去了。」


申婆子在旁見狀,問道:「怎麼回事?」紫衣是世子爺身邊的貼身丫鬟,怎麼跟自家姑娘扯上關係。


玉熙三言兩語就將事情交代了一下,然後朝著紅珊說道:「我也不知道事情會是這樣。我今天見到大伯母就這麼順嘴一說。」四歲的孩子心眼太多會被人防備,所以玉熙纔不會承認自己是特意說的。


申婆子卻是說道:「姑娘做都對,這件事應該告訴夫人。這個紫衣的膽子太大了,留下來就是禍害。」竟然敢編排二爺沒規矩,這樣的丫鬟若是不趕出去,以後還不知道會生出什麼事。


紅珊都不敢說話了。


玉熙故意裝成一副擔心不已的樣子說道:「申媽媽,我擔心祖母會怪罪於我的?」世子身邊的四個大丫鬟都是老夫人給的,現在她將這丫鬟弄走肯定會讓祖母心懷不悅。


申媽媽笑著說道:「姑娘不用擔心,紫衣不是老夫人給的丫鬟。紫晴年底出嫁,所以放了出去,紫衣是頂替紫晴上來的。」


玉熙能告訴秋氏這事,就不怕打擊報復什麼的。不過玉熙卻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紅珊,這段時間她覺得紅珊聽聰明的,這次的事卻辦得有些蠢,若是她沒有猜錯,紅珊怕是故意為之。至於什麼原因,那就不知道了。玉熙問道:「紅珊,紫衣跟你是什麼關係?」


紅珊看到玉熙面色不悅,心頭一凜,低著頭一副乖巧的模樣說道:「姑娘,紫衣是我姨表姐。」


申婆子當著玉熙的面說道:「你那表姐,十有八九是被人算計了。」聽說世子爺對這個紫衣很喜歡,估計惹得其他丫鬟嫉恨了,才會有這麼一出了。只是世子爺身邊的丫鬟,還輪不到她操心。


紅珊面色一白。


玉熙是覺得這紫衣夠蠢的。編排主子的是非不是蠢是什麼。就算沒她這回事,遲早也會被趕出去。


玉熙第二天去給老夫人請安,老夫人賞了她一對麻花羊脂玉環,另外還給了玉熙一本簪子小楷字帖。


老夫人說道:「你做得很好。」


玉熙知道老夫人指的是什麼,他接了禮物喜笑顏開,那模樣倒是然老夫人對申媽媽滿意了兩分。不過又覺得玉熙有些見錢眼開,她們家的姑娘,這樣眼皮子也太淺了。


不過等回了薔薇院一個人呆在屋子裡時,玉熙神色卻很複雜。從這本字帖可以看出,她這邊但凡有風吹草動老夫人就知道,等於是說不管她做什麼說什麼都在老夫人的眼皮底下,沒有一點隱私。


玉熙感到慶幸的是,除了在刺繡上流露出不同於一般人的天份,其他方面她都很規矩,跟一個正常的四歲孩子無異,要不然早惹了老夫人懷疑。也是這件事讓玉熙以後行事越發謹慎了。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時間,玉熙日子就不好過了。原本玉熙都是睡到卯時末起來,結果申媽媽就在她耳邊唸叨著說玉辰卯時初就起來了,然後霹靂巴拉地說著玉辰學完了女書會彈琴,如今在學畫藝跟琴藝。說得玉熙只能無奈地爬起來練字了。不過玉熙只願意坐三樣事,分別是認字、練字、刺繡,其他東西她不願意學,比如說讓她學琴她就死活不願意。逼得急了她就說頭疼。


開什麼玩笑,玉辰那是能比得上的嗎?她是多活了一輩子,學東西也很快,可跟玉辰這樣的妖孽還是不能比的。跟玉辰比,容易讓人失去平常心。


申媽媽見她唸叨了半個月也沒有作用,最後也就放棄了。


一個多月時間,眨眼就過去了,這日就是宋先生到府上來的日子。


玉熙早上背完書練完字,等了好一會還沒見墨桃回來,說道:「去看看怎麼回事?怎麼早餐還沒有拿來?」


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墨桃才提著食盒回來了,氣呼呼地說道:「姑娘,酥密粥給二姑娘的丫鬟雲波搶走了,說是二姑娘想喫。」酥蜜粥的功效是滋養五臟,補益氣血,潤澤毛髮。玉熙身體正虛,喫這道粥正好滋補。


玉熙神色不變,說道:「我餓了,將膳食擺出來。」不是玉熙心大,而是今天日子特殊,鬧出來她也得喫虧。


說起來容姨娘確實有本事,被老夫人軟禁在怡然院,在有憐姨娘的情況下她仍能借著玉婧的手將國公爺的視線拉回一半,之所以叫一半是因為憐姨娘也很得國公爺的寵愛。不過饒是如此玉熙還是很佩服容姨娘的手段。當然,憐姨娘也不逞多讓。要知道以前大伯母給大伯納的那幾個妾室都鬥不過容姨娘,玉如的親娘就是死在容姨娘的手上。不得不說,國公府最厲害的還是老夫人。


用過早膳,玉熙換好衣裳,這纔去了上房。等她到的時候,所有人都到齊了。


玉婧看到玉熙的時候,故意裝成一副驚訝的樣子:「四妹妹,你才四歲?也要跟我們一起學習嗎?」


玉熙很是瞧不上玉婧,她也要跟宋先生學習的事整個府邸裏無人不知,玉婧這是明知故問:「嗯,宋先生是京城有名的女先生,若能學到宋先生一星半點,我就滿意了。」


玉婧嗤笑一聲,就她還想學到一星半點。姑且不說宋先生會不會收她,單是收下,也肯定堅持不了三天。


韓老夫人掃了玉婧一眼,玉婧就不敢再說話了。玉婧最怕的就是老夫人了,無他,只要她做錯事老夫人就將她關在佛堂抄寫佛經。


玉熙也早知道老夫人不喜玉婧,不過二姑娘運氣好,有一個將她當寶貝疙瘩的親爹,在府邸裏驕橫跋扈也沒人敢惹。


秋氏好似麼見到剛才的矛盾,笑著跟老夫人說道:「娘,玉蘭苑都安置好了,只是丫鬟還沒挑選好。我想丫鬟最好還是讓宋先生自己挑。」她準備了數個丫鬟,是不知道宋先生喜歡什麼樣的,所以不想善做主張。這麼做也是表示對宋先生尊敬。。


韓老夫人對於秋氏的辦事能力一向信任:「嗯,你這麼想很好。」若是貿貿然地送個丫鬟過去,還以為窺探她的隱私呢!


辰時末,眾人翹首以盼的宋先生終於來了。宋先生走上前,給韓老夫人行了一個禮。


宋先生今日穿著一身石青色緙金蝶紋褙子,下著棕裙,一頭黑髮梳成一個圓髻,戴著一對雙喜如意鑲嵌貓眼的簪子,這樣的穿著打扮很顯老氣。


玉熙上輩子也見過幾次宋先生,每次見到顏色的宋先生她都有些害怕。不過如今玉熙卻絲毫不害怕。


韓老夫人與宋先生寒暄了幾句,就將玉如四個人一一介紹給宋先生認識。


宋先生只掃了玉如跟玉婧一眼,然後注意力落在玉辰身上。等韓老夫人說起玉熙,她就搖頭說道:「老夫人,四姑娘太小了,不成。」


玉熙站出來說道:「先生,是我求了祖母跟伯母,祖母跟伯母拗不過我才應的。先生,我真的很想跟著先生讀書習字。」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先生放心,我一定不會拖三位姐姐的後腿。」


宋先生來之前她就將國公府情況打聽清楚了,對於國公府四個姑娘的消息也打探了不少。不過宋先生所知道的都是玉熙生病之前的消息,這會她就覺得玉熙跟打聽的情況不一樣。不過宋先生仍然搖頭,說道:「你太小了。」十多歲的姑娘都受不住她的教學方式,一個四歲的孩子更不要說了。

第十六章 宋先生(2)


玉熙見宋先生不答應,眼巴巴地望著秋氏。


秋氏笑著說道:「宋先生,這孩子很好學,而且聰慧,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就將《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學完了。宋先生,你就給這丫頭一個機會吧!若是她到時候拖了後腿,不用先生說她自己也會放棄的。」


宋先生有些意外。


秋氏看著宋先生有些鬆動,又趕緊說道:「若是先生不信,可以考考她。」


秋氏是國公府人,宋先生怎麼著也得給秋氏這個面子,所以說道:「四姑娘,若是你能回答得上我的問題,我就答應教你。」


玉熙很爽快地應道:「好。」


宋先生看著玉熙滿是自信的神情,說道:「篤初誠美,慎終宜令,榮業所基,籍甚無竟,學優登仕,攝職從政……」唸到這裡,宋先生停頓下來看著玉熙。


玉熙明白這是讓她背下去,想了一下後開口道:「存以甘棠,去而益詠,樂殊貴,禮別尊卑……」玉熙一口氣將接下來的內容全部都背出來了。


宋先生點了一下頭說道:「寫兩個字給我看看。」這孩子天資不錯,也不知道打聽消息的人是怎麼弄的,竟然說這孩子木訥愚笨,忒不靠譜。


玉熙寫了『天道酬勤』四個大字。


宋先生見玉熙寫字的時候挺直著背,目光專註,心中暗暗點了一下頭。等見到玉熙寫的字,字雖然說不好看,但端端正正的。宋先生問道:「跟著我學會很辛苦,你還小完全不用受這個苦。」


玉熙堅定地說道:「只要先生給我機會,我一定能學好的。」上輩子玉辰就是宋先生教的最後一個弟子。教完玉辰,宋先生就收山了。當然,玉辰也沒墜了她的名聲。


宋先生淡淡地說道:「自信是好事,但自信過了頭就是自大,」


玉熙虛心接受批評:「先生,我以後會注意的。」


宋先生這才點了一下頭:「以後若是跟不上學習進程,拖了大家後腿,我不會手下留情。」


這話讓玉熙一凜,抬頭望著宋先生說道:「我不會託人後腿。」她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就算不能讓宋先生收為學生,她也一定要挨過前面幾個月。


同意了收下玉熙這個學生,宋先生朝著老夫人說道:「老夫人,我的規矩你知道的,在我執教期限任何人不得提出異議。」若是都來指手畫腳,她如何費心都是教不好的。


韓老夫人想也不想點頭答應了,說道:「這是自然。」所謂嚴師出高徒,宋先生教導出來的學生,就算那些沒有成為才女的姑娘他們名聲都很不錯。最重要的是,她是為玉辰請來的宋先生。她很確信,宋先生會對玉辰滿意的。


等說完了事,秋氏親自帶著宋先生前往玉蘭苑。而玉熙四個人都回自己的院子準備,下午去玉蘭苑上學。


玉蘭苑處在西邊,前後左右種滿了各種的樹木,非常的幽靜。而玉蘭苑這名字也還是因院子裏種了數株玉蘭。


宋先生看著院子的佈置非常地滿意。等進了屋子,看著裡面清雅的佈置,越發滿意了:「辛苦夫人了。」


秋氏笑著說道:「只要先生喜歡就好。」


送走了秋氏,宋先生身邊的丁婆子不爽地說道:「先生,你為什麼要答應她們?四姑娘才那麼丁點竟然也要塞過,明明說好的只教三個姑娘?」丁婆子自小跟宋先生一起長大,這些年一直都陪伴在左右。


宋先生等屋子只剩下兩個人時,面色緩和了許多,不再如之前那般嚴謹,說道:「不用在意。」雖然玉熙那般自信,不過宋先生並不認為玉熙能堅持得下去。不是她小瞧玉熙,而是玉熙太小了,十有八九是受不了那些苦楚的。


丁婆子心裡很是不爽,不過她也知道給人做事總得對主家退讓三分。丁婆子說道:「先生,教完三姑娘別再接活了。這些年攢下來的錢足夠我們過好日子了!」


宋先生笑了一下,說道:「到時候再說吧,不著急。」


申媽媽知道宋先生答應讓玉熙跟著學,萬分高興:「姑娘,去了學堂一定要認真學習,學好了對姑娘有利無害。」


玉熙笑眯眯地說道:「媽媽放心,我一定會很認真的。」瞧著宋先生的樣子是多她一個少她一個都無所謂。不過玉熙也不在意,反正她本來就是蹭學的。能學到多少就多少吧!等幾個月以後她就拆了那雙面綉,好好研究雙面繡的針法。想到這裡,玉熙幕然想起當初的那些事情,臉色瞬間有些發白。


申媽媽一下感覺到玉熙的變化,問道:「姑娘,怎麼了?」


玉熙搖頭說道:「沒什麼,媽媽出去吧!我想歇息一下。」每次玉熙想事的時候,身邊都不願留人。


玉熙從櫃子裏取出那面雙面綉,看著它發獃。她就是研究出雙面繡的針法又能如何?要是她再落入上輩子的境地,她就算刺出舉世無雙的綉品又如何?這技能在困境之中救她嗎?不能。


一直到用午膳時,申媽媽進了屋叫了玉熙。用過午膳沒多久,玉熙就帶著墨菊去了玉蘭苑。自上次紫衣的事,玉熙對紅珊就淡淡的。


從薔薇院到玉蘭苑,要穿過整個國公府的園子。所以,這是玉熙重生後第一次逛完園子。


國公府假山曲橋參差交錯,景色迤邐,幽深曲折,特別是那從四方搜覓來的石峯或立庭院或伴嘉樹,姿態玲瓏奇特,立之可觀,臥之可賞,使人猶入丘壑,如遊名山。


墨菊看著玉熙臉色並不好,小心地問道:「姑娘,你怎麼了?」瞧著姑娘心事重重的樣,她心裡還是很忐忑的。


玉熙搖頭道:「沒什麼。」她現在年歲還小,有足夠的時間學習到保護好自己的本事,只是該學什麼這個得好好謀劃。


快到玉蘭苑時,玉熙看到了玉辰跟她的四個丫鬟。說起來玉熙很納悶,上輩子玉辰對她一直都淡淡的,這輩子對她卻很不錯。當然,這個不錯只是以前來說。


玉辰走到玉熙面前,皺著眉頭說道:「太陽這麼毒辣,也不知道讓丫鬟打把傘。」玉辰的貼身丫鬟侍書正打開著青布油傘給她遮擋陽光呢!


玉熙笑著說道:「是我沒讓的。」


玉辰也不知道玉熙是怎麼想的:「這日頭毒,不說會曬中暑,曬多了太陽皮膚也容易黑。」


玉熙不在意地說道:「沒事,還小呢!」


玉辰微微嘆了一口氣,這也太不愛惜自己了。不過她看玉熙一臉無所謂,也不再糾纏這件事:「你怎麼只帶這麼點東西?」除了墨菊手裡的一個匣子,那匣子也不大,瞧著就知道裝不了多少東西。


玉熙掃了一下玉辰後面的三個丫鬟,每個人都裏都抱著一個大匣子,東西可真不少:「我就帶了文房四寶等用具。其他東西,我想先生肯定會準備的。」玉熙就帶了筆墨跟硯臺,紙都沒帶。


正說著話,玉如跟玉婧也來了。


玉如朝著他們打了招呼,而且笑得很溫和。


玉婧盯著玉熙說道:「你命也夠硬的,得了天花都不死。」她娘被軟禁都是這個賤丫頭弄的,這個仇她一定要報。


玉熙上輩子自卑弱懦,被玉婧罵她命硬掃把星都忍了。可現在她卻明白一個道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步步退讓只會讓所有人都欺負到頭上:「我能痊癒不是我命硬,是我娘在天上保佑著我!」說完,掃了玉婧一眼,笑著說道:「呀,二姐今天怎麼沒穿新衣服戴新首飾呢?」玉婧平日都喜歡將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家會客或者出門應酬一定要穿新衣服,今日卻傳的是一件舊的衣裳。


玉婧怒了,這個賤丫頭,她還沒將她姨娘的仇報回來竟然還敢譏諷她。不過還沒等她懂,她貼身丫鬟雲起在旁輕聲說道:「姑娘,這裡是玉蘭苑,要是被先生看到了就不好了。」她家姑娘比四姑娘大了那麼多,兩人若是吵架自家姑娘肯定是沒理的一方。落入宋先生眼裡,定然覺得自家姑娘不友愛姐妹了。剛來就落下這麼一個壞印象,對她家姑娘可不利。


玉婧有所顧忌,當下惡狠狠地盯了一眼玉熙,這才繼續走。


一走進玉蘭苑入眼的就是數株玉蘭。玉蘭花是在三四月開,如今花早就凋謝了。


進了玉蘭苑,四個人由著丫鬟領進了一個屋子。屋子很寬敞,光線也很好,上首擺放著一條長案,下面放著了四張桌椅。


玉辰挑了左邊前面的位置。


玉熙朝著右手前面的位置走去。不過還沒等她坐下,玉婧就走到她面前,說道:「你坐後面去。」


玉熙語氣堅定地說道:「不換,我坐後面什麼都看不見。」


玉婧纔不管那麼多,直接將她推開自己坐上去。


玉熙冷笑道:「二姐,早上搶我的粥,現在又搶我的位置,你就這麼喜歡跟人搶東西?」柿子撿軟的捏,可她如今不是柿子。


玉婧沒想到玉熙竟然敢譏諷她,冷哼一聲:「我就喜歡,你能怎麼樣?」玉辰是老夫人的心尖尖她也不敢招惹,但玉熙她還沒放在眼底。而且,她跟這個賤丫頭還有一筆賬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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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宋先生(3)


墨菊眼尖,一下就看到屋子外面站了人,趕緊在玉熙耳朵邊嘀咕。


玉熙不爭了,乖乖地坐到後面去。雖然她不怕事,但她可不想在第一天因為跟姐姐吵架給先生留下一個差印象。


選好了位置,玉辰的丫鬟立即拿出白布擦桌子擦凳子,然後再鋪上桌布墊子。


玉熙看著乾淨得一塵不染的桌椅,不明白這有什麼好擦的。


等玉辰的丫鬟將她的一干文房用具用一一擺放出來,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這套文房用具用的是上等的青玉材質,每一樣物件上面雕刻著古樸的花紋,一看這東西就知道值老錢了。


玉熙原本覺得自己的這套用具很好了,可跟玉熙的這套文房四寶一比,瞬間秒成了渣渣。


侍書看著玉熙那冒綠光的眼神心裡很是不屑,這四姑娘沒病之前風吹就倒的嬌弱模樣,這病了一場以後身體變好了,但眼皮子卻越發淺了。上次見到她家姑娘的雙面綉雙眼冒光,如今看到她家姑娘的文房用具也冒綠光,一副恨不能據為己有的模樣。


玉熙又不是傻子,豈能感受不到侍書的不屑。她就納悶了,不就是拿了玉辰一副雙面綉,至於防賊一般的模樣嘛!


玉婧看到玉辰這整套的東西,眼中的嫉恨都遮掩不了。老夫人太偏心了,什麼好東西都緊著玉晨,好似只有玉辰一個人是她孫女似的。


玉婧的眼神太過明顯了,讓玉辰皺了一下眉頭。不過玉辰也沒在意,玉婧再驕縱也不敢欺負她。


沒一會,宋先生捧著幾本書走了進來。書本是其次,關鍵是書上放著一把直尺。


玉熙看著宋先生手裡那把黑亮黑亮的尺子有些心驚,難怪好多人一聽宋先生的名頭就給嚇住了。就這把直尺,她看了都心驚。


宋先生將書本跟直尺放置在桌子上,皺著眉頭說道:「二姑娘,你跟四姑娘換一下。」


玉婧不願意讓:「先生,我四妹不喜歡坐在前面,就喜歡坐在後面。」她纔不要看著那個丫頭的後腦勺。


玉熙心裡惱怒不已,不過她知道不能在先生面前爭辯是非,所以低著頭不說話。


宋先生冷著臉說道:「二姑娘,你跟四姑娘將位置換過來。」這話是直接命令,而不是徵詢意見了。打探的消息說玉婧驕橫跋扈,如今看來比傳聞的更不堪。不懂謙讓不知禮,而且還謊話連篇。


玉婧不想換位置,但宋先生那冷漠的神情讓她心裡發憷。想起她姨娘的告誡,玉婧不情不願站起來跟玉熙換了位置。


玉熙面上卻不顯半分,心裡卻極為舒坦。兩人換好了位置,宋先生問了玉如三個人各自都念了什麼書。


讀書最多的毫無疑問是玉辰了。玉熙以為自己是學得最少的,可這會才知道認字最少的不是她,而是玉如。


玉熙接過丁婆子發下的書籍,打開一看是《三字經》,這本書用的是簪花字體。她以前就聽說宋先生教學不用外面買的課本都是自己抄寫的,這也導致了跟宋先生學習的姑娘都是寫得以手簪花小楷。


書籍發到四個人手裡,宋先生並沒有立即開始講課,而是讓身邊的丫鬟將玉如她們的墨倒掉。


宋先生說道:「自己磨墨。」


玉熙有些納悶,不過她見玉辰二話沒說就按照宋先生所說,將墨水倒掉,洗乾淨倒入清水,再拿起墨棒開始磨墨。玉辰都聽先生的話,玉熙哪裡還敢有二話。


兩分鐘以後,宋先生說道「你們磨墨的姿勢都是錯的。磨墨的時候不僅要保持平靜的心情,在磨墨的時候也要輕而慢,保持墨的平正,要在硯上垂直地打圈兒,不要斜磨或直推。」說完,宋先生就給四個姑娘做示範。


玉熙上輩子也就認了幾個字不做睜眼瞎,哪裡知道磨個墨裡面就有這麼多學問究,更不要說其他的學問。


等四個人的姿勢對了,宋先生說道:「你們用自己磨的墨寫一行字出來。」


玉熙還好,她這一個多月寫字的墨水都是自己磨的,這也是玉熙想要養成凡事親力親為的習慣。其他三個人就不成了,平日寫字的墨水都是丫鬟磨的,所以等玉辰看著用自己磨出來的墨寫的字,臉第一次發生了變化。


宋先生看完四個人寫的字,沒誇獎誰也沒批評誰,只是說道:「墨要磨得濃淡適中,太濃或太淡的墨水寫出來的字就不好。以後你們自己要多多練習。另外,磨墨時間比較長,為了避免右手痠累,最好能練會左手磨墨。」


玉婧不以為意,身邊那麼多丫鬟哪裡需要她親自來磨墨,不過她也沒膽在課堂上反駁先生的話。


宋先生眼睛何其銳利,自然看到了玉婧的神情,她也沒在意。這些年她教導了不少的姑娘,玉婧這樣性情的她也見了不少:「今天,我們先學《三字經》。」


宋先生教書也沒什麼特別的,一句一句地講解,之後留下一點時間讓四個姑娘做好筆記,再接著往下講。一個上午宋先生講了四分之一的《三字經》。四個人都有基礎,所以雖然宋先生講得很快,但也都能接受。


等下課的時候,宋先生布置了課業,課業就是將今日學的這些字都寫一遍。


玉熙的臉差點裂開了。一個晚上寫五百多個大字,而且一個都不能錯,她的手豈不是要斷了?玉熙第一次感受到宋先生的可怕。


玉婧直接提出異議:「先生,只今天晚上跟明天早上,這麼短的時間怎麼可能寫五百多個字。」


宋先生面無表情地說道:「不想寫,沒誰強迫你。」


玉婧臉漲得通紅。


有這樣一個先例在,其他人自然不敢提出異議。玉熙偷偷瞄了一下玉如跟玉辰。玉如苦著一張臉,玉辰仍是那般雲淡風輕,好似五百多個字對她來說小菜一碟。


九月的下午,雖然比較涼爽,不過走了一刻多鐘還是走得玉熙渾身冒汗。一走進薔薇院,丫鬟立即端來解暑的綠豆湯。


申媽媽關切地問道:「姑娘,今日學得怎麼樣了?」


玉熙自然不好說全都懂了,只是含糊地說道:「先生講得我都聽得懂。」原本玉熙覺得自己有些優勢,畢竟自己上輩子也是習得簪花小楷,可如今看了玉辰那一手漂亮的字玉熙都想鑽地洞了。虧她多活了一輩子,竟連現在的玉辰都比不了,竟還好意思在那裡沾沾自喜。


用晚膳的時候,玉熙看著桌子上六菜一湯,問道:「今日怎麼這麼多菜?」平日都是三菜一湯的。


申媽媽笑著說道:「老夫人說你們學習辛苦,所以吩咐廚房給姑娘加了菜。」


玉熙也沒說什麼,反正菜多了也不會浪費,喫不完給身邊丫鬟喫。玉熙故意裝成一副隨意的樣子問道:「只今日還是日日如此?」


申媽媽臉色一僵,說道:「就今日。」


玉熙哦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


養身之道講究喫東西喫個七分飽就好,所以留下了一大半的菜。用晚膳,玉熙也沒急著就寫作業,而是出門轉了一圈,回來後才開始動手做作業。


好在這《三字經》玉熙已經背得滾瓜爛熟,不用看課本就能寫出來了,這樣速度就快了許多。


玉熙從晚飯以後一直寫到亥時末才寫完,睡下之前說道:「媽媽,明天卯時二刻將我叫醒。」今天寫完了課業,只是她沒時間檢查。明天得起來檢查,將錯的及早更正來,她可不想被打手板心。


第二天,玉熙先是背了課文,然後開始檢查作業。等一切妥當以後也到了用膳的時間。


到了玉蘭苑,玉熙看到玉如跟玉婧跟她一樣,都是熊貓眼,很顯然,兩人都沒睡好。不過玉辰神態自然,看不出一點疲憊之色。


咳,玉熙忍不住心頭嘆氣,果然是人比人,氣死人。所以說,跟這樣一個人一起學習也真的需要需要莫大的勇氣。要不然,一不小心就得自卑。


宋先生將四個人的作業給她帶來的丁婆子檢查,她則是讓四個人背課文。不是抽背,而是一個一個輪著來背。


玉如只背出來一半,結果被打了五下手板心。第一下手板心下去,玉如的眼淚就撲哧撲哧地掉。


宋先生好似沒見到玉如在落淚,直尺仍然落下,發出啪啪的響聲。


玉婧臉都青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嚇著了,等她背課文的時候只背了開口兩句就背不下去了。


宋先生說道:「將手伸出來。」


玉婧不情不願地伸出手,不過打了一下她就死活不願意再伸出手了。玉婧自小嬌生慣養,別說被人拿直尺打手板心,就是磕一下碰一下的事都沒有。


宋先生冷著臉說道:「出去。」見玉婧不動,宋先生不留情面地說道:「你若是不自己出去,我就讓丫鬟將你拖出去。」若是就這麼脫手了正好,她還不願意教導這樣一個沒有品性的人。


玉婧哭著跑了出去。


玉熙看了心裡樂呵,宋先生果然兇猛,好,很好。

第十八章 宋先生(4)


玉熙高興的太早了一些。


接下來就是玉辰。


宋先生說道:「三姑娘,你來背。」對玉辰,宋先生還是抱有很大的希望,她願意來韓國公府也是因為知道玉辰資質非凡,樣樣出眾。


玉辰背課文的時候那叫一個麻溜,一眨眼功夫就背完了。中間沒停頓一下,也沒背錯一個字,就連解析也回答得也很完美。


玉熙雖然背課文跟解析都沒出錯,但跟玉辰相比稍遜一色。


宋先生倒是有些意外,玉辰表現這般好在她的預料之中,畢竟玉辰不僅資質過人,而且這些東西她都學過。可玉熙之前卻並沒有學過,打聽到的消息也說她資質一般。宋先生放下心頭的疑惑,翻開書本說道:「好,翻開書本。」玉婧的離開,對宋先生而言,沒有絲毫的影響。


怡然院內,正在做綉活的容姨娘看到哭得滿臉是淚的玉婧,嚇了一大跳,放下手裡的綉品,忙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課堂聽宋先生講課嘛,為什麼哭著跑回來。


玉婧一直哭,不願意說,她從小到大還沒這麼丟人過。容姨娘只能問了玉婧的貼身丫鬟雲波。


容姨娘知道玉婧是從課堂跑回來,怒罵道:「你竟然敢跑回來,你有沒有長腦子啊?」


玉婧還是第一次被容姨娘這樣呵斥,都忘記了哭,掛著兩行清淚望著容姨娘。


容姨娘都快氣死了:「現在就跟我回去給宋先生道歉。」


玉婧不願意:「我不去,她打人,我手都被打腫了。」頓了一下,玉婧抱著容姨娘哭著說道:「娘,那直尺打在手心我都快疼死了。娘,我不去了。娘,讓我跟著你學好不好?」


容姨娘聽了這話,努力壓制怒氣,說道:「不行,萬不可退出學堂。你咬牙也得跟我堅持完這幾個月。」容姨娘其實也很頭疼,她之前的精力多放在如何生兒子上。可到前兩年感覺到沒希望時,等她發現玉婧給養歪了。容姨娘一直想要將玉婧掰正過來,可惜收效甚微。


玉婧不願意了:「娘,我昨晚上寫了一晚上的字,今天手都拿不起筆來了。若真被她打十下,我的手會廢掉的。」


容姨娘冷著臉說道:「你若是以後想要嫁個低門低戶,過著苦寒的日子你不去我也不攔著。」


玉婧最大的願望就是嫁入高門,成為豪門貴婦,讓她嫁給窮酸那等於是要她的命。


容姨娘摟著玉婧說道:「婧兒呀,要想得到現在就得付出。」想當年為了得到國公爺的喜愛一整晚地背詩,這點苦楚算什麼。


玉婧沉默著不說話,她不想跟宋先生學習也不想嫁個低門低戶。


容姨娘沒有給玉婧時間考慮,拉著玉婧的手說道:「現在就去玉蘭苑跟先生道歉。」見玉婧不懂,容姨娘不再跟玉婧講道理了,說道:「你若是今天不跟我去玉蘭苑,我就當沒你這個女兒?」


玉婧被嚇蒙了:「娘……」她不願意去,多丟面子。不過在容姨娘的逼迫之下,玉婧還是委委屈屈去了玉蘭苑。


可惜,她已經進不了課堂了,因為宋先生不讓。


玉婧想走,雲波忙拉著她的手說道:「姑娘,若是你走了,就再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姑娘,你想想姨娘的話。」剛纔是她沒拉住姑娘,可現在無論如何不能再讓姑娘走了,要不然容姨娘會重責她的。


玉婧想起姨娘說的話,而她現在要是再離開,真的就沒轉圜的餘地了。玉婧的腳下,仿若有千斤重的東西拖著她似的。


站在門口等待,玉婧才發現時間過得真的很慢,每一秒對她都是煎熬,她覺得玉蘭苑的丫鬟全都暗暗地嘲笑她。想到這裡,玉婧的臉色越發難看了。


終於下課了,手很酸,玉熙晃動了一下手。


玉如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玉辰旁邊,說道:「三妹妹,能不能借你的筆記給我看一下。」


玉辰笑著將筆記遞給玉如,說道:「大姐不用客氣。」


東西也不用收拾,下午還要用。出了屋子,玉熙就看見玉婧正在跟宋先生道歉。可惜,宋先生並不接受:「我已經說了,出了課堂就不要再回來。」她不跟玉婧囉嗦,直接轉身走人。


玉婧想要追上去,卻被宋先生旁邊的婆子給攔住了:「姑娘,我家先生累了,要休息了,請姑娘回吧!」


玉婧看到玉如三個人出來都望著她,臉色紅得跟豬肝似的。


玉辰見狀說道:「二姐,隨我一起去見祖母吧!」這事玉婧自己解決不了,只有祖母才能解決。


玉婧不傻,自然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她現在萬分後悔,早知道她剛才就不跑出課堂,這樣也不會受這樣的羞辱。


玉熙纔不會去管玉婧的那些破事,不過玉辰出頭,她若是徑直走了總是有些不顧姐妹情誼。為了名聲著想她也不走了,就杵在那。


玉如猶豫了一下,也開口說道:「二妹妹,這事只能跟祖母說了。要不然,先生不會讓你進課堂的。」


玉熙很是意外地看了玉如一眼,這話看似說情,怎麼她聽著有一種幸災樂禍的味道在裡面。


丁婆子將她在院子裏看到的都跟先生說了:「先生,三姑娘真的是天資過人。」在丁婆子眼裡玉辰哪哪都好,沒有一點瑕疵。


宋先生點了一下頭:「我教了十多年,還是第一次碰到這般有天賦的人。」容貌過人,資質過人,更重要的是心性也是一等一的好。玉辰對她教的東西已經滾瓜爛熟,但在課堂不僅卻沒流露出一絲不耐煩,還認真聽講,課業也完成的非常好。碰到這樣的學生是她的福氣。


丁婆子又說道:「不過這二姑娘,真是……」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反正就四個字,糟糕透頂。


宋先生笑著說道:「就是於家的姑娘也不可能個個都是好的。」宋先生說的這個於家,是江南的名門望族,出過兩任宰輔。


丁婆子搖頭道:「可這府邸裏除了一個三姑娘,其他都不成。大姑娘資質差,又喫不了苦受不了罪,肯定扛不過這前面幾個月。」


宋先生笑著說道:「四姑娘也很不錯。」


丁婆子搖頭說道:「四姑娘資質不差,但品性卻有待商榷。」通過今天的事,丁婆子覺得四姑娘對姐妹不友愛,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


宋先生也看出玉熙有些獨善其身的味道,想了下說道:「凡事有因有果,四姑娘養成這樣的性子肯定不是偶然。」她剛來第二天,具體如何還不敢妄下判斷。


丁婆子有些意外:「先生你願意收下她?」想要成為先生的學生,資質、毅力、品性缺一不可。單就品性這一關,丁婆子就覺得過不了關,更不要說資質比三姑娘差了一截。


宋先生搖頭說道:「教一個就要費很多功夫,教兩個肯定是喫不住的。」教一個學生,花費的精力是巨大的,她沒那麼大的精力。


老夫人消息靈通,很快就知道了玉婧從課堂逃出來的事了。老夫人雖然生氣,但還不至於憤怒,因為她本就對玉婧沒抱期望。


老夫人坐在榻上,聽了玉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完,看著玉婧問道:「當時為什麼要跑出課堂?」


玉婧將還腫著的手伸出來,哭著說道:「祖母,我手疼。」她的手現在還火辣火辣地疼。


玉如低頭看著自己紅腫的手,心思莫名。


老夫人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玉辰,見她一雙手好好的,也就放下心來:「既然出來了,為何又要回去?回課堂後仍然要打手板心。」


老夫人剛才的眼神看似不著痕跡,不過還是被敏銳的玉熙察覺到了,玉熙心裡冷笑,從件小事就可以看出老夫人是多麼的偏心了,不過好在她已經不在意了。


玉婧縮了一下,不過她還是咬牙道:「我當時只是嚇蒙了,並不是不尊敬先生。祖母,我是想要跟先生學習的。」


玉辰也開口求情道:「祖母,昨天才進學堂,今日二姐就沒去,傳聞出去於二姐名聲好。」玉婧名聲不好,對她們也不是什麼好事。


老夫人沉思了一下,說道:「你們都回去吧,這事我會處理好的。」就算玉婧喫不了苦不願意學,也不能以這種方式離開。


玉熙中午午覺醒來就開始寫字。按照昨天的情況來看,今天要寫一千來個字,只晚上哪裡寫得完,還是趁著中午寫一些。


申媽媽雖然早知道宋先生嚴苛,但是聽到是一回事,真正見識到又是一回事:「姑娘,悠著點。」要這樣下去,手都可能廢了。


玉熙也想慢慢來,可惜宋先生不讓呀!她可不想明日被宋先生打手板心,更不願給宋先生留下一個壞印象。


下午上課的時候,玉婧也出現在課堂上。玉熙看著玉婧紅得跟豬蹄似的手,很不厚待地笑了,看來上輩子她生病錯過了很多好戲。


玉熙上課的時候是聚集了十二分的精神,沒辦法,宋先生講得太快,若開個小差什麼的就錯過一段了。


下課以後,宋先生布置了課業,出乎玉熙預料的是,宋先生只讓眾人將上午寫的課本寫一遍,另背誦今天學的課文。也就是說,只需寫六百多個字,並不是玉熙所認為的一千多個字。


玉熙心頭鬆了一口氣,中午已經寫了近兩百字了,晚上能早早的地完成任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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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水深火熱(1)


晚膳用完,玉熙在院子裏走動消食。


紅珊見申媽媽不在,壓低聲跟玉熙說道:「姑娘,中午老夫人讓大夫人去宋先生那幫二姑娘說情了。」這幾天玉熙一直都冷著她,讓紅珊很不是滋味。紅珊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如今盡量在玉熙面前刷存在感。她的優勢那就是打探消息,她相信只要對姑娘有用姑娘就不會一直冷著她。


玉熙臉上閃現過譏誚,大伯母那般厭惡容姨娘母女,老夫人竟還要她去宋先生那說情,真夠噁心的。


戌時末,玉熙就將課業寫完了,不過她也沒睡覺,而是溫書。不僅將學的溫習了一遍,還將《百家姓》、《千字文》等基本啟蒙書都溫習了一遍。按照宋先生這個進度,這幾本書不用半個月就能講完了。這讓玉熙有了危機感,


同樣在寫字的玉如,只寫了一半的課業就寫不下去了,寫字太多,手疼得厲害:「竹萱,我不想再去玉蘭苑了。」一兩日還受得住,三個月若日日如此,她會瘋的。


竹萱也心疼自家姑娘:「姑娘,不念我們也得想個法子,可不能跟二姑娘一樣。」


玉如點頭道:「我受不了了。」她熬不下去了,得想個好的法子從中解脫了才成。


而另外一遍,玉婧寫了半個時辰就哭天喊地地叫道:「姨娘,我手疼,我寫不下去了。姨娘,我的手快要斷掉了。」


容姨娘硬下心腸說道:「手疼也得寫,若不然明日你又要挨手板心了。」捱打是小事,就怕被宋先生以玉婧表現太差將她趕出學堂。


玉婧被逼著繼續寫。可是被逼的跟主動學的完全是兩回事,玉婧一直寫到半夜也還有一百多個字沒寫完。


容姨娘沒辦法,只能說道:「先睡吧,明早再起來寫。」


玉婧抽噎道:「就算寫完了課業,可是背不出課文一樣要挨罰。」明日十下手板心肯定是逃不過去的。


玉婧覺得很苦逼,雖然說打的是左手,可也影響寫字的速度呀!這個宋先生,真是個惡魔。


第二天,玉如被打了六下;玉婧被打了八下;玉辰還跟昨日一樣,不僅背得很順,解析也說得準確無誤;玉熙背課文跟解析都沒問題,只是中間停頓了兩下。


宋先生其實對玉熙的表現比較滿意,在沒有任何基礎的前提下能表現這般好,真的非常不錯了。宋先生誇獎了玉熙:「很好,不過還得繼續努力。」


玉熙對於宋先生的誇獎並沒有任何的歡喜,雖然說她是故意停頓這兩下,但她知道她就算沒有藏拙,最多也只能跟與車打一個平手。這對於多活了一輩子的她,還是很打擊的。


玉婧覺得不公平:「先生,四妹妹也出錯了,為什麼不打她呢?」就算解析沒出錯,但總歸是停頓了兩下不是。


宋先生如何看不出玉婧眼中的嫉恨,面無表情地說道:「你若是覺得不公,可以離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所以昨日才退讓了一步。若是再有第二次,她絕不會再讓玉婧出現在她的課堂。


玉婧想到昨天的事,怕自己真被趕出課堂不敢再挑事。當下只能恨恨地看著玉熙,等她尋個機會非要整治整治這個臭丫頭。


下課了,玉熙晃了一下酸澀不已的胳膊。這兩天寫字太多,手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玉辰昨日看到玉熙這個動作忍耐住不說,沒想到玉熙今天又重複這個動作,這會她終於忍不住說道:「四妹妹,你這動作很不雅觀,以後可不能再做了。」大家閨秀就該笑不露齒,走路也如蓮花生步,哪裡能有這樣粗野的動作。要以後出去應酬也這樣,還以為國公府沒教養。玉辰覺得,應該跟祖母說一下玉熙的禮儀問題。


玉熙嘴角抽搐,說道:「我只是胳膊酸才晃了一下胳膊。」她是手疼,又不是沒事晃胳膊玩。


玉辰沒想到玉熙會反駁她的話,倒是愣了一下。主要是身邊的人對她百依百順,就是霸王一般的玉婧也不敢在她面前說大話。


玉熙不理會玉辰的反應,所有人都慣著玉辰,她卻不想慣著。不過她也不願意得罪玉辰就是。收拾好東西,玉熙說道:「三姐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侍書望著玉熙的背影,不爽地說道:「真是不識好人心。姑娘,以後四姑娘的事,咱們就別管了。」


玉辰抿了抿嘴,說道:「怎麼能不管?」玉熙怎麼說也是她妹妹,若是放縱不管,以後只會指責她們二房沒教養。


玉熙寫了幾十個字又寫不下去了。這幾天寫字寫太多,不僅手火辣火辣地疼,胳膊也是痛得不行,


申媽媽見狀只能給她揉捏肩膀,揉了小半個時辰玉熙才覺得舒服許多,手塗了藥膏也舒服了一下。


玉熙苦著臉說道:「以後可怎麼辦呀?」這才兩天,等以後還是這樣她真擔心自己的手會廢掉的。


申媽媽寬慰道:「姑娘放心,宋先生也是開始的時候非常嚴厲,等過了這道坎就好了。」


玉熙上輩子很少出出去,大半時間都呆在自己院子裏,雖然當年宋先生在國公府教了玉辰五年,但玉熙跟對她並不瞭解,問道:「為什麼開始非常嚴厲?後面又不嚴厲了?」


申媽媽可是有費心去打聽過宋先生的事:「這學習本就是辛苦的事,若是連開頭一點苦楚都受不住,如何能堅持到最後?老奴猜測宋先生應該是看姑娘能不能喫苦。」


玉熙半信半疑。不過,不管結果如何這幾個月肯定是要堅持住的。


宋先生只花了兩天半的時間,就將《三字經》講完了,再花半個時辰將他們的課業拿出來,指出他們寫的大字的不足之處。


四個人裡面,玉辰寫得是最好的,寫得最差的不是玉熙是玉如。


玉如聽到宋先生說她的字寫得虛浮無力,好似一個病人寫的似的,當下又哭了出來。


宋先生覺得真是朽木不可雕,她教得這麼快並不是為了折騰四個姑娘,而是四個人已經將基本啟蒙書都學完了。等於是說她現在將四個人學過的東西溫習一遍,多做了解析,讓眾人加深印象。可結果,二姑娘就不評價了,大姑娘也是一塌糊塗。資質不行還不願意努力,碰到點事就哭,爛泥扶不上牆。


玉熙心裡湧現出一股怪異。按理來說四個人裏她應該是力道最小的,怎麼反倒是最大的玉如寫字沒力呢!


宋先生根本不理會在一旁掉眼淚的玉如,說道:「字也是一個人的臉面,若是字寫得不好,以後出去也會被人笑話。所以,學不學好是其次,這字一定要寫好。以後你們一定要將字練好。」


玉熙覺得著話簡直是金口玉言。可惜,等晚上做課業的時候,就沒那麼舒心了。寫字寫得太多,手都起了血泡,看起來非常嚇人,申媽媽拿了針給玉熙挑破了,然後抹上藥膏。


看著玉熙咬牙忍痛的樣子,申媽媽也有些於心不忍:「姑娘忍忍,忍過這段時間就好了。有一句老話說得好,喫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玉熙看著申媽媽手裡的藥膏,問道:「這藥膏塗上,會不會落疤?」這藥膏讓玉熙想起一道祛疤的方子。


申媽媽笑著搖頭道:「姑娘放心,這是上好的玉膏,是老夫人讓人送來的。這玉膏抹上很快就能消腫止痛了,而且不會落下疤痕。」申媽媽說這話,是要讓玉熙知道,老夫人還是關心她的。


玉熙並不領情,估計是給玉辰的時候,順道將這玉膏給她用了。所以她神色淡淡地說道:「我知道了。」


塗了葯,玉熙歇息了一會又走到桌前準備鞋子。申媽媽忙阻止了她:「姑娘,手上抹葯了,今日就不要寫了。明日再寫吧!」


玉熙搖頭,說道:「還有一百多個大字沒寫。今日沒寫完,明早也沒辦法起來背書了。」咳,以前一直聽說宋先生教書很恐怖,如今親身體會,才知道傳聞真心不誇張。


墨菊嘴快,說道:「姑娘,你手都抹葯了怎麼寫呀?」看著姑娘受苦她也難受得厲害,這宋先生太恐怖了。


玉熙笑著說道:「右手不行,左手總成的。」


她上輩子在江家不得人喜,也不喜歡應酬,一天到晚就呆在院子裏,除了刺繡也做不了其他。每天刺繡也有些厭煩,一次她湊興用左手刺繡,練了好幾年倒也讓她練出來了。不過她沒用左手寫字,下筆的時候力道掌握不好,寫出來的字都是一團墨,等掌控好力道以後,字也寫得似模似樣。不過這些字長短不一粗細也不一樣,難看得要死。


申媽媽目瞪口呆地看著玉熙,沒想到四姑娘還有這本事,墨菊則這直接張大著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


玉熙用了雙倍的時間將剩下的課業寫完,見還沒到睡覺的點,又拿出書來溫習。


墨菊見蠟燭快燒完了,又去取了一根點上。

第二十章 水深火熱(2)


玉熙有的癥狀,玉如跟玉婧一樣有。


玉如看著滿是血泡的手,低聲說道:「青萱,你說該用什麼法子不受責罰,也不會被人說嘴。」玉如受不住這樣高強度的學習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她覺得很沒面子。四個人裏她表現是最差的,每次被先生打手板心她都恨不能鑽到地洞。每天對她來說都是煎熬,從精神到身體上的。


青萱心裡嘀咕著不管什麼法子主動退出總歸不妥,想了一下,還是覺得應該再勸自家姑娘一回:「姑娘,我們再堅持幾日,等二姑娘或者四姑娘退出來以後,我們再想法子不去。這樣,姑娘你也不顯眼。」她家姑娘年歲最大,可卻最先退出,到時候臉上不好看。瞧著二姑娘跟四姑娘的狀態也不好,還不若熬上兩日等她們受不住退出呢!


玉如搖頭說道:「不成,我再受不了這罪了。我已經認了那麼多字,以後管賬什麼的都會,學得再多也沒什麼實用。以後,學好女紅針線管家就真有夠了。」


青萱這會都不知道如何勸了。倒是青葉取了藥膏過來,聽到這話,忍不住多說了兩句:「姑娘,等塗上藥膏,睡一覺手就不那麼疼了。」


玉如聽了這話,心中的火氣再憋不住了:「你知不知道,如今我雙手都快不是自己的。你是想看我的手廢了就高興了是吧?」


這麼大的帽子扣下來,青葉哪裡還敢說話。


玉熙左手用的順溜,但是前後的字懸殊太大,讓丁婆子懷疑她作假。丁婆子趁著課間休息的時間,跟宋先生說道:「四姑娘今天的課業有問題。」


宋先生走出去,看了玉熙的課業,面色有些發冷:「去請四姑娘過來一趟。」前面的字端端正正,後面的字其醜無比,就算手疼寫出來的字也不可能差這麼大,想不讓人懷疑都難。


玉熙跟著丁婆子到了對面的廂房。這廂房擺設很簡單,除了桌椅軟榻,再就牆上掛的一副山水畫。


宋先生將玉熙的課業放在桌子上,問道:「四姑娘,這是怎麼回事?」她只希望自己弄錯了,要不然她立即讓玉熙滾出她的課堂。作業沒完成沒關係,但弄虛作假就是品性有問題了。


玉熙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昨日我右手實在寫不了字,又怕完不成課業,我就用左手寫字了。只是以前沒用左手沒寫過字,所以寫出來的字就不好看了。」


宋先生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反應過來,叫道:「拿筆墨過來。」口說無憑,眼見為實。


玉熙也不怯場,左手提了筆,蘸了墨汁,在白紙上寫下『誠』字。放下毛筆以後,玉熙很認真地說道:「先生,就算挨手板心,我也不會弄虛作假讓別人幫我做功課的。」若是這樣做了一旦傳揚出去,她的名聲就徹底完了。姑娘家若沒好名聲,將來肯定是說不上好人家的。都確定不能給家族帶來利益的人,老夫人肯定會捨棄她的。


宋先生沒有因為誤會玉熙而不好意思,反而說道:「你能這麼想很好。一個人若是品性不好,再有聰明才智也枉然。」


玉熙重重點頭:「先生,我知道的。」


丁婆子等玉熙出門以後,很是感概道:「沒想到四姑娘左手竟然也能寫字?」原先還為塞了這麼小的姑娘進來不舒坦,卻沒想到四姑娘給了他們許多意外喜。


宋先生點頭道:「這孩子確實不錯,都疼成那樣也沒吭一聲。」玉如動不動就掉眼淚,玉婧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讓她看了就不舒坦。至於玉辰,宋先生一早就知道玉辰的底細所以並不意外。唯一讓她意外的就是玉熙了,能喫苦,天資也不差,很不錯。


玉如細聲細語地問玉熙,說道:「四妹妹,先生找你過去做什麼?」看著玉熙的模樣不像是壞事。


玉熙也沒藏著捏著,將事情說了一下。


這下,不說玉如跟玉婧了,就是玉辰都震驚了:「四妹妹,你說你能用左手寫字?這是真的嗎?」


玉熙笑著用左手寫了自己的名字:「昨日右手沒法寫,所以突發奇想就想試一試用左手,倒沒想到用左手真能寫字,只是寫出來的字不大好看。」


玉辰眼神有些複雜。這是玉辰一向習慣了樣樣比人強,猛不丁玉熙有一樣比她出彩,心裡自然不是滋味。


玉熙不知道玉辰所想,她只覺得宋先生今日沒反對她用左手寫字,那她以後右手寫累了就可以換左手了。


申媽媽知道玉熙得了宋先生另眼相看,喜出望外:「姑娘,這事讓宋先生看在眼裡,只要姑娘繼續努力,說不準宋先生也會收了姑娘當學生。」那絕對是大喜事,她也能跟著沾光。


玉熙笑著問道:「你覺得宋先生會選我不選三姐嗎?」


方媽媽也沒想過讓玉熙跟玉辰比,兩人不在一個水準上:「宋先生也沒說只選三姑娘一個人。若是你得了先生的喜歡,兩個人都收為學生也不是不可能。」


玉熙搖頭說道:「我也希望如此,不過這很難。」內心深處玉熙也希望能跟宋先生身邊學習。不過她有自知之明,這個想法很難實現。


晚上玉熙正在做課業,申媽媽端來了一碗燕窩粥,說道:「姑娘,先將燕窩粥喫了,喫了再寫字吧!」


玉熙有些奇怪:「燕窩不是喫完了?今天伯母又送燕窩過來了?」上輩子她是什麼事都不管,所以才導致了她娘留給她那些貴重首飾都不翼而飛了。現在玉熙吸取了教訓,對薔薇院的事她都心中有數。這樣,也不怕身邊的人欺瞞她,做出損壞她利益的事了。


申媽媽搖頭說道:「這是老夫人賞姑娘的,翠玉姑娘剛才送過來的。」這意思是姑娘得了宋先生誇獎,老夫人給的獎賞。


玉熙沒有什麼欣喜的,只是問道:「是隻送我一個人,還是都有?」她可不希望搞特殊。


申媽媽笑著說道:「三姑娘也有。」


玉熙哦了一聲,就做下,沒幾下就將一碗燕窩粥喫完了,然後繼續寫字。


申媽媽有些失望,她努力了這麼久,可四姑娘仍然不願去老夫人面前表現,。四姑娘又特別有主見,並不是她所能左右的。可不得老夫人喜歡,四姑娘將來總要喫虧的。


而在這個時候,玉如則是在打開的窗戶下寫課業。


竹萱進屋的時候看到窗戶開著,準備上前關了。玉如喝止了她,說道:「我有些熱,不要關。」


竹萱作為玉如的貼身丫鬟,又如何會猜不透玉如的想法:「姑娘,你真的要這麼做嗎?姑娘,一旦這麼做了,就再沒有後悔的餘地了。」她也心疼自家姑娘,可是總覺得頭一個退出很臉面。


玉如看著一直腫著消不下去的手,咬牙說道:「我不會後悔。」她沒有三妹妹聰慧,也沒有四妹妹那麼有毅力,她受不住了。為了防備被人譏笑,只能用這種苦肉計。


竹萱有些難過:「姑娘,你再好好想想。我聽說只是開始幾天很難,熬過前面半個月就好了。」


玉如搖頭,痛苦地說道:「我一天都熬不下去了。」她的左手都快被打殘了,右手也快廢了,別說半個月一天她都不願意等下去了。


竹萱微微嘆了一口氣,她對姑娘很瞭解。現在姑娘受不了苦退出去了,等三姑娘跟四姑娘學有所成,她家姑娘一定會後悔的。只是她也清楚,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


玉熙上課的時候沒見到玉如,心裡嘀咕著這是打了退堂鼓了?玉熙一直以為最先打退堂鼓的是玉婧,去沒想到是玉如。


中間休息的時候,玉熙就聽到詩書說道:「大夫說大姑娘身體虛弱,這段時間勞累過度才病倒的。大夫說大姑娘這種情況需要好好養著。」大夫這話也等於是說大姑娘不會再來學堂了。


玉婧知道以後冷哼一聲,說道:「是不是裝病呀?」不怪玉婧有這個懷疑,實在是宋先生這樣的教學方式實在是折磨人,她也受不了了。要不是她姨娘逼著,再有嫁入高門的前景引誘著,她也放棄了。


玉辰看了一眼玉婧,說道:「白大夫是京城有名望的大夫,他不可能說假話的。」大姑娘在府邸也是半個小透明,哪裡有這本事讓白大夫幫她作假。


玉婧滿臉疑惑地望著玉熙,說道:「說起來為什麼你沒有病倒?」出天花之前,玉熙隔三差五就要生場病,她們四個身體最差的非玉熙莫屬了。如今宋先生這樣折騰,玉如都病倒了,玉熙竟然沒事,玉婧覺得這事有些邪門。


玉熙面無表情地說道:「我的身體已經調理好了。」這半年她努力鍛煉身體,加上飲食得當,晚上還有一頓夜宵,身體已經比以前好了許多。


玉婧冷哼一聲:「早說你是命硬了,要不然……」


玉辰冷著臉說道:「二姐,有些話不能亂說。」背負一個命硬的名聲,將來玉熙婚嫁都難。玉婧隨便一句話,可就得毀了玉熙一輩子。


玉婧雖然對玉辰萬分不滿,但看著玉辰冷漠的神情,餘下的話她也不敢再說了。事實上,玉婧心裡還是有些杵玉辰的。


玉熙可不願意背負命硬的名頭,仰頭說道:「我這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玉婧被玉熙小人樣給氣著了。


四進一的名額,究竟宋先生會選誰當自己的弟子;江鴻錦到底為什麼非要娶女主,讓她最終抑鬱而死,更多精彩點擊下方卡片,暢想閱讀不迷路~


網路文學第二十一章 水深火熱(3)來自 嫡女重生記去查看?



將夜,女主桑桑小時候黑瘦黑瘦的,長大白胖白胖的。反正不漂亮。不過是男頻玄幻的書。


大部分小說都有這種女主,比如她那麼那麼美,小清歡,一座城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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