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唯現在幾乎活在了那些記得他那一代人的記憶當中。他的音樂也是少有人懂了,有人說他仙,有人說他被過分吹捧。我是九九年的,但我的音樂是90前段的,跟身邊人好像怎麼聯繫不起來。


平心而論,換位思考。

如果我20出頭就加入了全中國最火的搖滾樂隊,有個最尖兒的女朋友,專輯賣的摧枯拉朽,主打歌大街小巷鋪天蓋地,換了風格以後依然或者說更加厲害,在國外(94)最NB的體育館作為主角之一完成了一場里程碑式的表演,擁有著絕對的才華和容顏,還有能與RADIOHEAD同臺演出的機會,然後被公司拋棄,付出得不到應有的回報,婚姻也發生很多問題,私生活也被歪曲放大在世人面前,快意恩仇還被無知的大多數當作笑柄,但回頭髮現身邊還是那羣有意思的朋友,菜市場的芹菜依舊說得過去,擔擔麵味道也沒怎麼變,擠地鐵還能有座兒,做音樂的思路也沒斷,想法越來越多,技術越來越好,而且現在不光自己牛逼,自己的兩個閨女一個比一個牛逼。

我會怎樣……?


我關注竇唯的音樂差不多十多年了。

讀書的時候開始聽搖滾樂,自然繞不開所謂的「烽火中國路」,從唐朝黑豹開始瞭解中國搖滾是一般人的途徑,九十年代的搖滾樂大多數格局都很大,部分自覺或不自覺成為文化標籤。

竇唯則一直很自我,這一點從黑豹的專輯詞作就能隱然看出,不同於唐朝的文化符號或者崔健的深刻,竇唯習慣審視自己,《無地自容》和《別來糾纏我》可以看做某一部分宣言。黑豹是一個團體,並非竇唯的黑豹,但是竇唯藉助黑豹完成了自己對人聲的訴求和部分創作的宣洩。

很多人對竇唯的離開耿耿於懷,但黑豹這種POP-ROCK不能承載太多自我審視,竇唯會離開也是必然的,那時候他迷戀Bark Psychosis,一度成為一個潛在的後搖樂手,所以《山河水》《艷陽天》到《幻聽》的作品,既有模仿的痕跡,又有自我的探索,這種模仿不是編曲之類的技術模仿,更多的是一種精神方向的模仿。

很多人覺得聽不懂竇唯,於是給他貼各種成仙的標籤,彷彿他一直做得音樂都是完全脫離現實的自我娛樂,但其實竇唯從來都是密切關注外部世界的人,不同的是他不會立刻反饋出什麼,而是通過某些隱喻般的方式表達自己,《三國四記》《五鵲六燕》《期過聖誕》《八和九生》這些看似刻意安排的數字系列,既有對聲音和樂器的探索,更有對文字的不信任感,文字容易被誤解,但是音符不會。刻意安排會被解讀,但即興融合不會,竇唯找到了一種隨心所欲的深刻來探索,當然在大眾的感受裏,沒有具體指向的東西都是玄學,所以所謂的「聽不懂」,基本上都是一種毫無耐心的抗拒,楊德昌在《麻將》裏曾經對大眾的生活做過嘲諷:大多數人不知道自己需要什麼,都等著別人告訴自己怎麼樣過自己的生活。

其實流行音樂也好,搖滾音樂也好,受眾最喜歡的都是完形填空式的理解,而不是空白一片的解答題。

我越來越喜歡現在的竇唯,在經歷了無序的即興探索後,他彷彿找到了某種合適的方式來展現自我和外部的聯結,比如說《引音隱印》,開篇近乎荒誕地一個傳銷式的演講聲,會讓人聯想到一系列的現代精神病症,但是他不說,這只是印證,當你企圖想找到他自己提供的佐證時,他會迅速放棄引導,把詞語抹掉。

許多人甚至覺得竇唯近年來的高產是一種泛濫,我倒覺得這是他真正自信和成熟的表現。我們如今聽許多年以前他的作品,依然驚嘆他對音樂高超的技術理解,在《黑夢》時期他的編曲就已經隨心所欲融合了迷幻搖滾和各種器樂編配的可能,但他認為依然是一種束縛,所以又拋棄掉這種框架痕跡明顯的方式,走向古琴和打擊樂融合的可能,在《後觀音》裏他開啟了和不同類型的樂隊合作的可能,包括電音和程序製作等一系列前衛的方式。而在《不一定》和《不一樣》系列裡面,他開始審視自己和周圍事物的關聯,比如《四季》系列(《早春的雨傘》《笛音夏扇》《入秋》《簫樂冬爐》),我個人最喜歡《入秋》的吉他和《簫樂冬爐》的鋼琴,一個清爽一個溫暖。這種直接的意境引導曾經被他放棄,然後又找回來了。

對於普通人來說,音樂是模糊而神祕的,因為受制於文字的引導,我們總想用具體的形容詞描述,但對音樂製作者來說,讀樂譜和讀文字是類似的,張亞東曾經說過:音樂其實很具體,音符就在那裡,一個個確定位置的排列起來。反而文字是一種障礙,所以當我們談論竇唯的音樂的時候,往往僅僅只是在談論竇唯這個標籤,至於他的音樂,其實不需要談論,只要聆聽,自然有很多深刻的感受。


瀉藥~

畢竟不是一代人。

人家一不安利,二不圈錢,三不草粉,四不吸面。用自己的錢,做自己的音樂,願意聽的就聽,不願聽的人也不稀罕。你說他矯情也好,和寡也罷。人也沒問納稅人要錢,也沒有飯圈的可騙。騎自己的電瓶車,喝10塊錢牛肉麵。沒什麼仙不仙的,再仙也是一日三餐。人到中年,不用愁自己喫穿,不用擔心閨女用度,不用伺候媳婦開銷,啥都不操心了,還不讓人家做點自己喜歡的事了?


同行評價或許更客觀些。音樂人對竇唯的評價,往往是肯定者多,畢竟他從創新和水平以及態度都可圈可點,但也不是一味吹捧,以下是歌手李健和樂評人顏峻的一些看法。

李健在某個採訪裏表達對竇唯音樂的看法。

記者:那你覺得音樂要追隨國際潮流麼?

李健:其實我不提倡音樂與國際接軌,外國人不會聽中國人唱RB的,所以咱們還是要保持一個自己的音樂特點。比如竇唯的音樂,外國人沒有。

記者:你做這種風格的音樂受誰的影響比較多?

李健:就跟一棵樹本身需要水跟陽光一樣,很多因素才能促成它的成長,而且取決於它是什麼物種,我之所以有今天這樣的審美一定跟天生的東西有關,也跟成長的過程有關,比如最早我聽齊秦、譚詠麟,這是萌芽階段,然後是披頭士,再後來是古典音樂。古典音樂讓我覺得音樂更嚴謹。國內對我影響比較多的其實是竇唯。

記者:他的哪張專輯?

李健:《黑夢》。人們最早只聽一個調的旋律,但是從《黑夢》那張,我開始欣賞配樂,包括每個樂器的演奏都吸引了我,那張專輯沒有通常意義上的歌曲,我今天聽還是覺得非常好。當年他才25歲,就能達到這個水平。這麼多年過去了,樂壇真正有影響力的人不超過五六個,所以我覺得這個時代不會錯過任何一個人,只要你足夠好。你沒紅就是因為你的音樂還不夠好,當好到誰都攔不住自然就出來了,亞東沒有王菲,他也能火。我覺得別老抱怨唱片盜版賣不動,如果你特別棒的話,也能賣,環境越差,你越應該出得棒一些,這纔是真英雄。

但李健又說了這樣的話

 竇唯在原來的領域中是一個非常棒的音樂家,比如黑豹時期和《艷陽天》等,但是他的技術水平不足以支撐他現在做的音樂,這是我實話實說。他缺少必要的技巧。音樂是一門藝術,先有藝後有術,但首先技巧要純熟,要有基本的和聲和對位技巧,就像當年德彪西的作品,就有很高的技巧,竇唯缺少的恰恰是當年德彪西的技巧。大師一定有很高的技巧,但是在成為大師之前,他一定是非常好的匠人。在這個問題上,我跟張亞東探討過,大家意見一致。你不能單單成為一個觀點藝術家,必須要有大量的技術和理論來支撐,就像坂本龍一的有些作品非常先鋒,但是他首先是一個非常好的古典音樂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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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樂評人見實驗音樂人顏峻2002年這樣說

但竇唯實在是對音樂形式缺乏應有的野心。他只是在尋找合適的手段,去實現一個鏡花水月的幻境。儘管,竇唯會用超出別人想像的能力去整合自己需要的形式,但他專註於抽象境界的時候,太依賴本能、敏感或經驗,而不是去建立自己的形式感。他很少獨立完成專輯,他喜歡和別人合作、磨合然後又去誘導對方加入自己的精神世界,他喜歡聰明的樂手,他喜歡和他一樣喜歡乾淨的樂手,但他找不到真正對整體的形式創新有所理解的音樂家,他自己也往往停留在情境之中,忘記虛實,寧肯讓關於境界的想像取代那尚未到來的境界。這好象是中國年輕音樂家的通病。

簡單說就是兩個學院派覺得竇唯音樂應該更重視技術和完整架構,說白了,就是竇唯靠天賦打球(依賴本能),喫天賦,喫球感,天生身體勁爆(聲音高亢樂感出色),天生球感細膩(想像力好有靈性),球風美如畫(趣味性很足) ,但沒有練出無法防禦的絕招(沒形成成熟形式),沒有體系支撐作用(沒有豐滿自足的結構),無法圍繞他來當基石建隊,而更喜歡與別人抱團(喜歡和別人合作),他技術上的不足,也令他無法更上一層樓,只能當個有過不錯影響力的當代普通巨星(領域內非常棒的音樂家),而無法成為歷史級超巨(大師),而竇唯也沒有這麼高遠的追求,他並沒有很渴望成為大師,也沒有很刻苦磨練技術,只是按自己的天賦與感覺享受籃球(音樂)而已。

如今的竇唯已經不介意大眾是否喜歡他的音樂,他只想做自己的音樂,知音人不需要太多,有就行。


怎麼看?

他要是願意參加音樂節,就買票去音樂節看

他要是不願意出山,就在北京衚衕裏轉悠,小概率能碰上騎電驢或喫麪的他

不住北京也不去音樂節,就去看他以前的視頻,買他的專輯聽他的歌

老竇一直樂得做自己的音樂,聽眾怎麼看能改變他還是能改變我們?老竇不希望被娛樂,除了支持他的音樂就別開這種容易引來輿論的無意義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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