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於劇中的二鹿人設已崩,僅討論原著中的史坦尼斯。


網路上對史坦尼斯評價非常正面,而我本人也非常欣賞他。實際上,他可能是我最喜歡的角色之一。

所有人都有過自己的史坦尼斯時刻,低著頭,流著汗,咬緊牙關向前走,但是全世界都似乎不能理解。如果有人生命中從來沒有體會到這種感情,那麼他這個人很幸運。因為貧窮還是富裕,追求就有求之不得,而史坦尼斯就是那個一邊磨牙一邊瞪眼,然後繼續堅持著走到底也不放棄的人。

更可貴的是,他不是為了自己堅持,而是為了「職責」。

國王之手泰溫老爺希望做七國首相,希望家族不再被嘲笑。道郎親王被複仇吞噬,不惜代價希望報仇雪恨。梅斯·提利爾只想著權勢,溝壑難平,貪得無厭。少狼主為父報仇,舉兵匡扶正義,生威震天,彷彿救世主下凡。

史坦尼斯不這麼想。他想的不是「我可以如何如何」,「我想要如何如何」;他想的是「我必須履行職責」,「按照法律,我需要拯救王國」。

詹姆有他的榮譽,鴉眼有自己的野心。史坦尼斯有自己的「職責」。

一身英氣的少狼主受人愛戴,禿頂,磨牙的史坦尼斯自然被人仇恨。

說這些是因為這個人物應該能夠引起人的共鳴,欣賞他是很自然的。勞勃永遠是少數,史坦尼斯卻多得多。


但是從馬丁的敘事角度來說,他不是一個絕對正面的人物。他出場的第一章是卷二的序章,裡面就讓對他像父親一樣的老學士克里森頭戴鐵桶,在所有貴族面前受辱。信仰選擇的問題放在其次,克里森在序章里的形象是非常好的。正直勇敢的洋蔥騎士和他關係很好。助理學士派羅斯,一個有禮貌的好小夥子,很尊重他。史坦尼斯信任他。而席琳公主和補丁臉更是會來找他玩。老學士,病女孩,半死弄臣,龍石島的石像,魔龍,血隕石,紅女巫——如果這樣的設定能讓人想到《血源》里的Cainhurst城堡的話,克里森的真摯可親能夠讓人驚掉下巴,硬生生把克蘇魯城堡變成了哈利波特與魔法石,像鄧布利多一樣營造出了一個溫馨的形象。

然後克里森死了。克里森頭戴著鐵桶,像弄臣一樣被史坦尼斯拋棄,然後為了拯救自己從未獲得的兒子,服毒決定和紅女巫同歸於盡。設想這樣一個可敬可愛的人物被自己所拯救的主人公拋棄。設想盧克見到年老的尤達的時候,冷冰冰地告訴他:「老東西,你已經沒有用了。(OH MY GOD!預定)」然後丟下絕地大師轉身離開。這絕對不是一個正面人物的形象,而是一個冷酷,無情甚至有些病態的形象。他的對手,反過來,是人見人愛的提利昂。要從史坦尼斯手裡拯救首都。

之所以要說這個,是因為如果書里史坦尼斯獲得了一個非常荒唐的悲劇結局,不要產生抗拒。因為史坦尼斯拿到的不是英雄劇本,獨力擎天,最後轟然倒下。他拿到的是悲劇劇本。分明不是救世主,卻背負了所有的壓力和期望,最後發現自己其實並不是天選之人徹底淪為悲劇,也是很有可能的。

進一步來說,史坦尼斯絕對不是某些劇集觀眾所認可的「適合做國王」的角色。

史坦尼斯不適合做國王,就好像藍禮,勞勃都不適合做國王一樣。史坦尼斯如果稱王,國家會血流成河。考慮一下他對瑟曦問題的解決方案吧:所有人都知道,對通姦並不知情的泰溫大人絕對不會坐著受辱,一定會起兵反抗。而西軍既然反抗,國家必然流血。史坦尼斯不在意流血,不在意戰爭——法律規定叛徒必死,則他絕無心慈手軟。並不是說尊重法律是錯誤的,更不是說一定要貴族之間交易一番才是可取的。但是史坦尼斯的世界裡壓根就沒有其他的選項:正義就是正義,正義就是一切。至於戰火里塗炭的無辜黎民百姓——他不在乎,因為百姓和貴族一樣,也必須為此付出代價,因為職責所在,他們需要為國家戰鬥,為國家流血,在戰爭中受苦受難。他會懲罰發動戰爭的人,避免自己的國家「流血」——但是這不是靠正直就能做到的。

如果這個例子不夠清晰,再考慮下三姐妹島的問題吧。三姐妹島用假燈塔誘騙船隻,做海盜的勾當。按照史坦尼斯的律法,他們必須被懲罰。然而,在權欲熏心之外,三姐妹島的窮山惡水裡出現這種事故是有經濟原因的:島上缺乏作物,海港里多是海盜,經濟情況糟糕到三島領主沒法給孩子負擔盔甲的水平。如果不讓海盜進港,如果對所有的小偷小摸趕盡殺絕,那麼島上只能走向荒蕪。而史丹尼斯不在乎——因為法律規定人人必須合法致富,至於合法養活不了自己怎麼辦。那麼你可以合法地去死。

謝天謝地史坦尼斯被現實摔打了許久,才變成了第一部開始時候那個懂得繞彎,懂得一些妥協的樣子。

權游劇集里把史坦尼斯描繪成了一個身先士卒,人人公平的角色。這也是書里並不存在的。

史坦尼斯不會第一個衝上河堤。因為···他不傻。他會坐在指揮部里,履行自己指揮官的職責。至於你說小兵更容易死?不好意思,去死是你小兵的職責。坐在指揮部里指揮是國王的職責。他同樣會給貴族更多的食物:當行軍到佃農村的時候,貴族有鹿湯(雖然不多),普通士兵只有麥酒,一點點麵包和小拇指不到的香腸。什麼,你為什麼分不到肉?你不是貴族啊。你可以履行自己的職責,合法地餓死。

說到底,史坦尼斯維護的是他眼裡的(封建)法律,他追求的是他自己認定的正義(救世主)。而這套東西不是完美的。三綱五常,封建禮法百分之百執行出來不會真的帶來堯舜盛世——國家未見得就能獲得良好的發展。相比起天天貴族掉腦袋,血雨腥風戰火不斷,老百姓可能更希望幾年風調雨順,安安穩穩的日子。而史坦尼斯也不是真的救世主,他不需要背負著拯救世界的重擔。即便是他背上了,他也沒有能力去拯救世界··· ···


和劇里一股腦地建立偉大國王vs管不住褲子的昏君不同,書里的史坦尼斯之所以可愛,並不是直接和紅女巫對比的。相比之下,他的可愛是建立在上面這些直接建立在性格上的不可愛的基礎之上的。

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封建主,究竟是為什麼讓人覺得可愛呢?

因為他的冷酷無情是包括自己的。

的確,貴族是貴族,士兵是士兵,並不平等。但是貴族要履行貴族的職責,士兵也要履行士兵的義務。

老百姓有時候要的就是這點東西。苦一點,也能忍;主子殘酷無情,也不是沒見過。史坦尼斯把所有人放在職責和法律的約束之下,已經是遙不可及的了。

你可以合法地去死,我不在乎。我也可以作為救世主被合法地王冠融化,我也不會抱怨。你可以合法地為國王的戰爭戰死,我也可以合法地為國王的戰爭戰死。所有他要求其他人的,他都要求自己。這就讓人很難真正的厭惡他。他選擇了戰爭,選擇了王座,選擇讓人流血,但是他並不是躲在後面只讓其他人流血的角色,他自己的靈魂也在被燃燒被吞噬,當最後的時刻到來的時候,他不會遲疑也不會猶豫,所以他才能夠得到諒解。

長城之戰是曼斯和史坦尼斯的高光時刻。讀到這個時候,野人已經不再是最初守夜人北上時候的負面形象了,史坦尼斯亦然。大多數讀者應該已經對王軍和野人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觀。表面上看,曼斯發動了戰爭,威脅著我們喜歡的瓊恩·雪諾在內的英雄的守夜人。史坦尼斯發動了戰爭,把自己的手下投入毫無希望的王位之戰里。然而,在此之外,這一戰中,我們終於確定了塞外之王和長城裡的國王是真正在履行自己的職責,為了自己的人民而戰的。他們發動了戰爭,但是並不是因為好戰蠻勇或者個人利益。他們真的相信這才是解決方案。無論是對是錯··· ···

勞勃在故事裡被描述成了「傳說中的英雄國王」,雖然現實非常骨感(肥胖)。瓊恩看到史坦尼斯的雄鹿的時候以為自己看到了勞勃,就是史坦尼斯故事線高潮的象徵。他超越了哥哥,超越了弟弟。超越了其他所有人。他才是和傳說中拯救王國的英雄重合的那個人。

可惜他不是——塞外之王不是救世主,長城上的國王也不是。

厭惡史坦尼斯是正常的。與和他產生共鳴並不矛盾。盲目地欣賞他才是愚蠢的體現。相反,如果看出了他所有的不可愛,所有的冷漠,無人性,卻找到了他的堅守和犧牲,那麼最初的厭惡都可以被原諒。

在我想像的結局裡,史坦尼斯會站在臨冬城的高牆上向北遠眺。一切戰術天才和軍事部署都無法阻止亡者南下,席琳帶來的瘟疫讓他的國家受苦受難,而他不得不在自己的女兒,王族血脈的繼承人和手下忍飢受凍,衣衫襤褸的士兵之間做出選擇,然後獻出了自己的血肉,希望獲得光之王的拯救··· ···

然後毫無作用。敵人仍然源源不斷,周圍的人開始質疑,他意識到自己原來不是真正的救世主,然後被人們一個個拋棄。

當亡者攻入城門之後,並非救世主的史坦尼斯仍然堅信自己是國王,然後國王拔出寶劍,在保衛王國的戰鬥中倒下,仍然無法拯救王國。最後真王抵達,龍焰洗滌大地,讓史坦尼斯絕望時的瘋狂變得滑稽不堪,讀者卻仍然不覺得他是一個小丑。然後我們合上書,回味著史坦尼斯·拜拉席恩,一位假救世主,一位偽王,和一位真正的英雄悲劇的一生。

完人赴死固然是悲劇,但是幾乎被魔戒迷住了雙眼的博羅米爾的死才格外動人。

「從此,守衛之塔將永遠極目北望;

但是當號聲響起的時候,你卻不會從灰色海洋的張口裡歸來了。」

冰火里沒有「英雄」。少狼主英雄蓋世,腦袋搬家。青蛙王子遠渡重洋,烤成阿庫婭大餐。但是史坦尼斯這個反派卻是個阿蘭·維克或者control式的「英雄」,獨自在黑夜裡朝著更深處走去。


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人物。

年幼時親眼見到父母死於海難,自此史坦尼斯不再信仰任何神靈。拚死守住風息堡轉頭老哥就送給了幼弟藍禮,卻給了他荒涼的龍石島。婚禮時勞勃在他的婚床上睡了他老婆的堂妹,搞出了艾德里克·風暴這個私生子,史坦尼斯卻得到了一個長鬍子的妻子和一個灰鱗病的女兒。

在梅麗珊卓的引導下他認為自己是預言中的王子,承擔拯救世界的重任。即將攻破君臨城時被影子殺死的藍禮卻出現在敵陣前,風息堡的封臣和士兵瞬間反水,只得敗走龍石島。

我比較欣賞史坦尼斯是因為五王之戰和海外的銀女王中只有他懂得忠言逆耳的道理,洋蔥日常違背他但史坦尼斯不顧封臣反對認命洋蔥做了國王之手,囧雪日常和他唱反調氣的他無數次想砍了囧雪,但也就是嘴上說說,最過分的話也不過是「你爹肯定是和漁婦生出了你」這種嘲諷而已。

洋蔥偷渡的一船洋蔥和鹹肉救了風息堡人吃人的危機,史坦尼斯獎勵了他騎士之位和城堡土地,收了他的兒子做侍從,懲罰則是五節手指。洋蔥幾乎虔誠的效忠史坦尼斯也直諫他。洋蔥私自放走艾德里克·風暴後諫言北上長城對抗野人,史坦尼斯說了我非常喜歡的台詞:我應該通過拯救國家來贏得王位,而不是贏得王位來拯救國家。那根本是本末倒置。

他親自率領軍隊打退野人拯救了守夜人,在長城一邊嘴上說想要砍了囧雪,一邊口嫌體正直的接受囧雪的建議:去說服山地氏族幫助拯救艾德史塔克的小女兒,攻下深林堡趕走鐵民贏得北方諸侯的支持,不要焚燒魚梁木以免北方人不滿。按照外網大神的夜燈台理論和丹妮莉絲的預言推斷史坦尼斯會打敗弗雷軍隊並活到丹妮莉絲登陸維斯特洛,「沒有影子的藍眼睛國王」無疑是史坦尼斯。

史坦尼斯一生都生活在英俊勇武的長兄陰影下,都快四十歲的人了還整天搗鼓如果是勞勃的話人們會怎樣怎樣。預言中的王子不是註定死而復生的囧雪就是峽海對面的丹妮莉絲,對抗異鬼拯救世界的絕不是史坦尼斯。根據馬丁透露給編劇的內容,書中希琳依然會被獻祭,但就如駐守風息堡時一樣,再怎樣的付出和犧牲也只是在替他人做嫁衣裳。


哥哥勞勃弟弟藍禮從小英俊迷人,善於交際,號召力強,從小壓次子一頭,而史坦尼斯沉默寡言,不善表達,嚴肅又固執,他其實也很優秀努力,心性尤其堅忍,長久活在受盡萬千寵愛的兄弟倆陰影下,受不了別人開玩笑,表面不在乎別人的讚美其實也特別希望受到關注,板著臉不想讓別人看輕,可是連兩個親兄弟也沒有特別在意他的感受。

史坦尼斯是個從小壓抑到大的人,自尊心過強,臉皮又太薄,朋友很少,但是家教還是很好。

沒有亂說,只是根據很久之前看書的印象隨便寫的。如果史坦尼斯小時候有被好好安慰過,長大之後估計也不會那麼偏激了。


在我看來,史坦尼斯是冰火正傳故事裡迄今為止最當得起「梟雄」二字的人物。在他的麾下,團結了各種各樣的勢力,史坦尼斯身邊有佛羅倫這樣驕傲的老牌貴族,也有「洋蔥騎士」這樣出身低微的新晉貴族,有渴望立身揚名的次子騎士和貪婪狠辣的僱傭騎士,也有來自海外自由貿易城邦的傭兵,甚至還有粗獷難馴的山地氏族和唯利是圖的海盜——而他真正可以仰仗的只有一個神棍和一個走私販。但不論是誰,所有的手下都得看他的臉色,他了解他們的真正需求,利用他們,卻不曾徹底倒向其中任何一派……

長篇大論前先拋一個冷知識,冰火已出的五卷正文中,史坦尼斯是擁有最長篇幅外貌描寫的人物。

「天生的不信者」史坦尼斯,圖片來自《權力的遊戲》劇照

龍石島公爵史坦尼斯·拜拉席恩蒙諸神恩寵,乃是鐵王座的合法繼承人,維斯特洛七大王國的統治者。他生得肩膀寬闊,四肢健壯,面容緊繃,皮膚經烈日長期曝晒,堅硬如鐵。「堅毅」是人們最常用來形容史坦尼斯的詞,而他也的確不負其名。雖然他還不到三十五歲,頭上卻只剩一排黑色細發,宛如王冠的影子,環繞在雙耳之後。他的哥哥,故王勞勃,在生命的最後幾年留起了鬍子。克禮森學士雖沒有親眼目睹,卻聽人說那是一大把粗厚的黑鬍子。史坦尼斯也同時把鬍子修得又短又齊,像是藍黑的影子,覆蓋住他的方下巴和兩頰的顴骨凹陷,彷彿欲藉此表示回應。一雙濃眉之下,他的眼睛就像兩個傷口,深藍有如黑夜汪洋。再怎麼滑稽可笑的弄臣,遇上他那張嘴也要徒勞無功,那是一張生來與皺眉、怒容和嚴詞峻令為伍的嘴,它蒼白、薄細而緊繃,早已忘卻如何微笑,更不知開懷為何物。夜深人靜之時,克禮森學士偶爾還會幻想自己聽見相隔半個城堡之遙的史坦尼斯公爵磨牙霍霍之聲。

這是老學士克禮森眼中的史坦尼斯。但從來都有一個別人眼中的史坦尼斯,也有另一個真正的史坦尼斯,而偏偏這個人物又是沒有POV章節的,我們所能做的只是「觀其言而察其行」。馬丁塑造史坦尼斯這個形象所展露的技巧也為我們平添了許多妙至毫巔的閱讀體驗。

旁人眼中的史坦尼斯彷彿公理與正義的化身,剛正不阿、堅強不屈,但我們稍加留意就不難發現,絕大多數時候,二鹿所強調的「公理」和「正義」都對他自己有利。

由於只小勞勃一歲,史坦尼斯身上呈現出的「次子人格」極其典型。區區一載光陰,彷彿一道無可逾越的天塹,將史坦尼斯隔絕在另外一個世界裡。「那個永遠站在冰冷陰影里,看著陽光照在哥哥身上的男孩……無論他做了些什麼,勞勃永遠搶先一步,而且做得更好。」更要命的是,因為年齡相仿,他隨時都會被拿來與勞勃進行比較。

來自長兄的壓力永遠是次子們必須邁過去的一道坎兒。這種壓力從他們懂事開始就如影隨形。每個次子都必須找到方法與這種壓力和平相處,否則終有一天會徹底崩潰。卷四中吉娜·蘭尼斯特就為我們描摹了一幅經典的次子眾生相:「凱馮活得很辛苦,一輩子籠罩在泰溫的陰影下,實際上,我的哥哥弟弟們都有這份困擾。泰溫灑下長長的黑影,其他人只得在影子中掙扎著尋求陽光。提蓋特想憑自個兒闖出一片天地,但始終比不上你父親,結果越來越煩躁;吉利安喜歡開玩笑,因為嘲笑遊戲本身總比認輸好受些;凱馮打一開始就明白自己的位置,他認準方向,終其一生儘力輔佐你父親。」

正是這種壓力讓少年史坦尼斯失去了歡笑的能力——「早已忘卻如何微笑,更不知開懷為何物」,也讓中年的龍石島公爵過早地禿了頭頂。「騎士精神」原本是療治「次子焦慮症」的一劑良藥,但就像獅子家的三兄弟一樣,史坦尼斯並非奈德那種理想主義者。他過於現實,過於清醒,對任何虛幻的追求天生免疫。但最終,他也找到了解脫自己的出路,那條路的名字叫做「秩序」。

不知從何時開始,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成了宗法制度——後來推廣至諸神與世人一切法律——最忠實的維護者。「勞勃是長子,通吃一切天經地義,他之後就該輪到我。」二鹿如此催眠自己,也試圖向周圍所有人灌輸他的理念,因為只有如此,才能掩蓋那個他無法直面的事實:他幾乎在任何方面都趕不上勞勃!

「不是我不行,誰讓勞勃是長子呢?必須要讓他贏。」史坦尼斯的潛台詞就是如此,跟維克塔利昂的「不是我怕鴉眼,而是不能弒親」有異曲同工之妙。就像今天的我們通常樂於把他人的成功簡單地歸結為「人家有背景」、「他爸是李剛」甚或乾脆是「人家點兒正命好」一樣,強調規則的不公或者抱怨時乖運蹇都比承認技不如人容易得多,也能讓我們獲得更大的安慰——人總是習慣於放自己一馬。

一旦理解了這點,我們就能更加客觀地看待史坦尼斯的「公正」——他實在是不得不公正啊!勞勃在世的時候,二鹿死守的「秩序」固然足以讓他獲得內心的平靜,而長兄駕崩之後(他「偏巧」又是唯一一個知悉王子公主們私生子身份的活人),他只有更加拚命地強調秩序和律法才能迫使人們追隨他的旗幟。「鐵王座於法應屬於我,但我要如何奪得?國內有四個王,其他三個都比我有錢,兵力也比我多,我手中只有船……這不是要不要的問題,作為勞勃的繼承人,王座就是我的。這是法律。」

可憐的史坦尼斯,誰讓他天生就沒有勞勃和藍禮那樣的領袖魅力呢?

儘管擁有次子人格的大多數缺陷,但史坦尼斯仍然頑強地成長為了一個亂世中極富競爭力的領袖,相比其他競爭者,他更像一個中國式梟雄:他像唐太宗一樣忍心弒親完成蛻變,他與宋太祖一樣適逢「主少國疑」的良機,可惜的是,他的血統出身不允許他像草根明太祖那樣踐行「緩稱王」的戰略……

鹿家三傑中,勞勃是「時勢英雄」,是「天生領袖」;藍禮是「政治明星」,是「偶像般的繼承者」;而史坦尼斯則是一步一個腳印打拚上來的政客——稱其為「政治家」也毫不為過。在我心中,《冰與火之歌》正傳故事裡可以配得上「政治家」稱號的絕不超過五人,像泰溫這樣的則根本排不進榜單!

打從童年時代起,史坦尼斯就為自己進行了精準定位和差異化的包裝。他深知無法在大多數方面與兄長競爭,那麼乾脆返身投入「藍海」,在各個方面都與勞勃相反就好——而且要相反到極致!

「操以急,吾以寬;操以暴,吾以仁;操以譎,吾以忠:每與操相反,事乃可成。」這是劉備的戰略,也是史坦尼斯有意或無意採取的方略。你勞勃不是待人寬厚么?那我就鐵面無私。你不是衝動冒進么?那我就謹慎務實。你驕奢淫逸,我就清心寡欲。你荒疏國政,我就兢兢業業……當然在早年間,這種差異化並不是為了同勞勃競爭,而是傳統的次子教育使然。從小到大,史坦尼斯都是作為勞勃的搭檔和副手來培養的,他能夠給予勞勃的補益越多,作為一個家族次子也就越受讚賞,越有價值。就像凱特琳曾經說過的:「勞勃有奈德伴隨左右,每每以謹慎調和他的衝動」。在這方面,藍禮的表現可就差勁兒多了,這也正是以鐵匠唐納·諾伊和克禮森師傅為代表的一眾風息堡老臣對他評價不高的原因。次子教育格外強調差異化的補益功能,這在所有家族都是共通的。

等到勞勃坐上了鐵椅子,藍禮也慢慢長大開始參政,史坦尼斯方才驚覺小自己十四歲的幼弟竟然越來越有長兄風範(也就是「王者風範」),「他的舉手投足多像他哥哥勞勃啊,連行為方式也那麼相似……」藍禮潛意識裡把自己當成了大哥的「兒子」和繼承者,其肇因正是他年方五歲就被封為風息堡公爵。這也是他身上「長子人格」的來源。

「史坦尼斯一直覺得在風息堡一事上勞勃待他不公,」瑟曦若有所思地說,「風息堡是拜拉席恩家世襲的居城,本來該是他的……你不知道,他來找過勞勃多少次,用那陰沉委屈的聲調不停地申訴啰唆。最後勞勃還是把地方給了藍禮,史坦尼斯緊咬著牙,我瞧他牙齒都快咬碎了。」

「他將之視為羞辱。」

「我瞧勞勃就是要羞辱他。」

或許有人會問,龍石島才是專門封給王儲的地盤啊,雷加不就是龍石島親王么,史坦尼斯何至於如此不滿呢?但「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龍石島之所以在前朝成為王儲封地,恰恰因為它是坦格利安家族君臨七國前的發祥地和根據地;那麼推此及彼,鹿家得了天下後,王儲封在風息堡才是正理。

這裡有必要岔開多啰嗦兩句。將風暴地傳給藍禮可說是勞勃政治生涯中最大的敗筆,這一併非出於理智的決定既扭曲了史坦尼斯,也在某種程度上扭曲了年幼的藍禮,更給家族埋下了內亂的禍根。試想如果史坦尼斯本就坐擁猛將如雲的風暴地,那麼變亂開始後絕不至於那麼捉襟見肘,最終也很可能免於功虧一簣。而假如藍禮被封在毗鄰君臨的龍石島或者乾脆長於宮廷,那麼三鹿不至因為無人管束進而長成一個志大才疏的野心家,也未必會有玫瑰家押寶藍禮的局面出現,甚至連勞勃也不至命喪野豬林——我一直懷疑藍禮在長兄之死中扮演了知情而不作為的角色,要知道他可是從始至終隨侍左右。也許我們可以這麼說:單從導致「五王之戰」這一慘烈後果的角度來考量,比起瑟曦的穢亂宮廷,勞勃在封疆問題上的長幼失序還要承擔更大的責任!

這裡必須點出一個很容易被忽略的事實:藍禮是「五王」中頭一個自我加冕的國王,而史坦尼斯則連第二都沒排上。藍禮於高庭稱王之時,二鹿還遠未向整個大陸群發他那封著名的聲討孽種的檄文!

「這故事可精彩,夫人?」藍禮笑問。「我在角陵紮營時,塔利大人正好收到信,我承認,看得我大為讚歎啊。」他對著哥哥笑。「我從來不知道,你還會這麼聰明的法門,史坦尼斯。如果這個能當真,你就是勞勃合法的繼承人嘍。」

不知三鹿言笑晏晏時是否意識到了這樣的問題:如果這個不能當真,即便滅了史坦尼斯,你藍禮也不是勞勃合法的繼承人!倘若藍禮所言非虛,那麼接到那封信前,他根本不知道喬佛里、彌塞菈和托曼俱為私生子這一事實(或者叫「猜測」),而這隻能意味著一件事:三鹿稱王根本就是要造自己親侄子的反!他是鐵了心要踏著勞勃親骨肉的屍體坐上那把鐵椅子!而一旦藍禮有所圖,史坦尼斯又怎能甘心置身事外作壁上觀?

當然,我並不認為藍禮此前是毫不知情的。他在君臨時消息之靈通,僅次於瓦里斯和小指頭。他不揭露瑟曦的秘密,無非是怕白白便宜了史坦尼斯!

這麼看來,不論小喬的血統是否存疑,史塔克和蘭尼斯特之間由一連串巧合(比如凱特琳巧遇並抓走小惡魔)和意外(比如小喬出乎所有人意料處死了奈德)演變而來的那點兒紛爭都不是「五王之戰」中的主要矛盾,拜拉席恩三房兄弟叔侄的「逐鹿天下」才是局勢發展的必然和主流。

如果把「五王之戰」比作一株大樹,拜拉席恩三王的內鬥無疑構成了其參天主幹,「北境之王」羅柏的攪局和「助陣」只是旁枝,而老魷魚的稱王和反水更是旁枝上的節外生枝。 這才是撇清了POV寫法天然迷惑性以及個人好惡的干擾之後我們能夠得出的結論,也是分析「五王之戰」這一經典案例的認知基礎。

繼續說回史坦尼斯。

在發現弟弟正日益成為自己的威脅之後,二鹿開始更加刻意地強調「差異化」,此時他「差異化競爭」的對象已經悄然換成了藍禮。兄弟倆在宮廷內外不分場合地互相攻訐,彼此嘲諷。當然,大多數時候,勞勃都會站在更對自己脾氣的藍禮一邊。比如那次著名的掃黃動議:「記不記得那次他提議查禁妓院?結果國王問他說要不要順便連吃飯、拉屎、呼吸也統統禁了算了。」史坦尼斯雖然執拗,但並不愚蠢,或許他只是想藉此打擊小指頭髮展迅猛的情報網路也未可知。

儘管在與藍禮的口水戰中不佔上風,史坦尼斯卻在七國上下成功樹立了自己獨一無二的品牌形象。看看對手眼中的史坦尼斯是什麼樣子吧!

「這傢伙是鋼鐵鑄的,個性強硬、絕不妥協。」——小指頭

「史坦尼斯和藍禮兩個還真是一對,一個鐵甲拳,一個絲手套。」——瓦里斯

「從一開始,我就認為史坦尼斯比其他所有人加起來還要危險。」——泰溫

「事實上,藍禮·拜拉席恩對提利昂的威脅,還不及他老哥史坦尼斯的一半。藍禮固然深受民眾愛戴,但他從未率兵打仗,史坦尼斯就不同了,此人作風嚴厲,冷酷無情……」——提利昂

「城下換作別人,我還能試試去哄他,但這是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我不如去哄他的馬!」 ——瑟曦

因為缺乏POV視角,我們鮮少得知史坦尼斯在他的支持者眼中是什麼形象。但既然能夠贏得對手的敬畏,想來也不難在貴族圈兒里樹立起「能征慣戰、剛正不阿」的形象。對於此時的二鹿來說,勞勃的寵信已是可有可無,家族和血統給予他的也就只限於區區龍石島了!

據說,「史坦尼斯對七國每家諸侯的實力都瞭若指掌。」就像現代民主國家中那些出身寒微的政客一樣,二鹿本身並非「寡頭」,他必須不斷進行自我營銷,以便在時機來臨之際能被更多的財團(大貴族)、金主(小貴族)和掌握人脈的權力掮客(比如小指頭之流)納入考量——雖然貴為公爵,史坦尼斯本質上仍是個一無所有的次子。

「時機來臨」?是的,他們其實早就知道會有那麼一天,他們也早都盼著呢!史坦尼斯如此,藍禮亦然!

正如「征服者」伊耿一世有兩個姐妹;「篡奪者」勞勃一世有兩個「兄弟」。

伊耿大帝一統六國靠的是兩個老婆和一個「野種」兄弟;勞勃國王能坐穩鐵椅子則全仗兩個「兄弟」和一個專給他生野種的老婆。

因為愛情,伊耿一世改良性地打破了家族傳統,他並未按舊例只娶姐姐維桑尼亞,而是前無古人地一併迎娶了姐妹兩人。《冰與火的世界》提供了這樣的說法:「據說伊耿娶維桑尼亞只是出於責任,而雷妮絲才是他內心真正的渴望。」 同樣是為了愛,勞勃一世也打破了國王任命自己有才幹的兄弟做首相的慣例。史坦尼斯這個親弟弟固然德才兼備、久經考驗,卻並不能讓勞勃滿足,在他眼中,「把兄弟」奈德才是自己真正的「強壯的右手」(一如伊耿一世對私生兄弟奧里斯的讚譽)。就像伊耿偏愛雷妮絲一樣,在兩個「兄弟」中,勞勃從不掩飾自己對於奈德的「專寵」,以至於史坦尼斯在兩人過身後仍會如此咬牙切齒地控訴:「哼,勞勃是很愛他,這我清楚,他常說他們『情同手足』,這句話我不知聽過多少遍。他的手足是我,不是奈德·史塔克!"

冰火世界如同現實中一樣,「歷史總是驚人地相似!」有鑒於此,我們幾乎可以肯定,艾德就是勞勃的雷妮絲,而史坦尼斯則是他的維桑尼亞!

對史坦尼斯來說,他永遠是勞勃「out of duty」的那個兄弟。不但他執拗嚴苛的秉性與維桑尼亞氣味相投,甚至他中年得女、獨苗一棵的境況也與伊耿的長姊頗為相似。

當然,冰火世界永遠遵循這樣一條鐵律——「曬恩愛,死得快。」高高在上的偶像大都是短命鬼,惹人艷羨的感情也絕少有善終,我們永遠會發現,最後剩下的大都是不那麼討喜的傢伙。

正因為這一鐵律,雷妮絲只活了三十六歲而且下場凄慘無比——不論她死亡的真相是依照哪一個版本。而夫妻三人中活得最久的卻是最年長的維桑尼亞,老太后七十三歲壽終正寢——比號稱「人瑞」的傑赫里斯一世還多活了四年,在那個人均壽命很低的年代絕對是得享遐齡了。

同樣地,勞勃和奈德這一對兒同年生,同年死,三十五歲就前後腳兒死於非命,至於一直別彆扭扭、踉踉蹌蹌的史坦尼斯,相信我,他的故事還長著呢!

儘管如此,讀者們對史坦尼斯走勢的看跌還有另一個重要因素,即他在藍禮之死中扮演的角色。我們很難忘記瑞卡德·卡史塔克臨死前那句怨毒的讖語:「新舊諸神,都會永遠詛咒弒親者!」馬丁筆下的詛咒誠然不可小覷,但一個有趣的現象卻也頗可玩味:儘管歷史上的弒親者(尤其是血龍狂舞時期湧現出的那一大批)大都不久後就慘遭報應,但正傳故事裡背負弒親「嫌疑」的傢伙迄今為止大都活得挺滋潤——唯二的例外是羅柏和「魔山」,或許我們本不該相信什麼報應,抑或馬丁更傾向於那種生不如死的報應,不論如何,與其妄言揣測二鹿的結局,我們不如把討論的重點放在「弒親」這一事件本身。

史坦尼斯的「弒親」究竟真相如何?是如同羅柏的「揮淚斬馬謖」,還是像提利昂那樣的「激情犯罪」?是類似攸倫·葛雷喬伊一般的「買兇殺人」,還是更像戴蒙親王解決自己侄子伊蒙德王子那樣的奮不顧身、親力親為?

國王沉默許久,最後才輕聲說:「我夢見很多次,夢見藍禮的死。那是一座綠色的帳篷,有蠟燭,尖叫的女人,還有血。」史坦尼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他死的時候我還在睡覺,你的戴馮可以作證。當時他努力想搖醒我。黎明已近,我的封臣們正在外面焦急萬分地等候。藍禮將在破曉之時發動進攻,我早該穿戴整齊,披掛上馬,卻不知怎地,竟然還躺在床上。戴馮說我當時手腳揮打、大聲哭喊著醒來,但那有什麼關係?不過是夢而已。藍禮死的時候我好端端地待在自己的營帳,醒來之時雙手乾乾淨淨。」

這是史坦尼斯在自己「諍臣」戴佛斯面前的「坦白」。這番話妙就妙在他毫不忌諱地承認了自己是那場下作暗殺的「目擊者」——推得一乾二淨只會招來「洋蔥」的鄙視,更何況他很快還要再次藉助戴佛斯的黑帆絕技把影子送進風息堡,這根本是個瞞不住的秘密——先以自己招牌式的「有一說一,絕不矯飾」開路,後頭的解釋也就顯得可信得多。他不動聲色地點出戴馮是自己的「不在場證人」,以夢中「早該穿戴整齊,披掛上馬」的焦慮佐證自己從始至終都一心要和藍禮光明正大地決戰,再用「手腳揮打、大聲哭喊」的表現強調對於弟弟暴斃的意外和傷悼……一句「不知怎地」把自己在這場「遠程殺人」中的參與度輕輕帶過,最終落在「醒來之時雙手乾乾淨淨」這個無人能否認的事實。這頗有點兒像曹孟德的「吾夢中好殺人」,結論就是「一切都是紅袍女自把自為的勾當,我本人無須對弟弟之死負責。」

等我們的討論深入下去,你會發現史坦尼斯堪稱冰火世界中最諳熟「帝王術」的玩家。

曹操生性多疑,常恐別人暗中加害於他,所以常對侍從說:「吾夢中好殺人;凡我睡著,汝等切勿近前。」一日,曹操晝寢於帳中,翻身時被子掉落於地,一近侍拾被欲蓋,曹操突然躍起拔劍殺之,復上床睡。半晌醒來,驚訝道:「誰人殺我近侍?」其他近侍以實相告,曹操痛哭,命人厚葬。眾人皆以為曹操果真夢中殺人……

承認結果而否認動機,這是封建時代的政客屢試不爽的伎倆——時至今日也大有市場——當然最後還不免要「痛哭厚葬」地找補粉飾一番。

「談判時,藍禮想送我一個桃子。他嘲笑我,挑釁我,威脅我,最後想送我一個桃子。我本以為他是要拔劍,所以按住了自己的劍。難道這就是他的意圖,想讓我顯示恐懼?這是他的又一個無聊玩笑?又或當他說起桃子多麼可口時,其實別有深意?」國王用力搖頭,活像一隻咬住兔脖子搖晃的狗。「只有藍禮,才能用一顆水果煩我如此。他的謀逆導致了毀滅,但我的確愛他,戴佛斯,如今我明白了。我發誓,直到進墳墓的那一天,我都會記得弟弟的桃子。」

雖然有這一番情真意切的剖白,但倘若有人當真相信史坦尼斯對於弟弟沒有殺意,我只能把主簿楊修的那句嘲諷轉送給他:「丞相(二鹿)非在夢中,而是汝等在夢中也。」

這裡有一個容易被忽略的事實:史坦尼斯出人意表地率艦隊在破船灣登陸,牽一髮動全身地扭轉了整個大陸的戰局。假如他真正的目的只是襲奪風息堡的話,大可以在藍禮回師之前就利用影子殺手裡應外合地賺開城門,拿下這座強攻絕難取得的城堡。甚至可以像「鴉眼」那樣,艦隊還在海上,就先給代理城主科塔奈·龐洛斯爵士安排一場「不慎失足」的「意外」,那樣藍禮恐怕要等風息堡失陷許久後才會收到消息。

「科塔奈爵士的副手是佛索威家族的遠親,梅斗大人,此人雖是位伯爵領主,卻還年僅二十,沒上過戰場。如果龐洛斯不幸身亡,風息堡的指揮權將落入這小子手中,他的佛索威親戚們向我保證他會接受我的條件,獻城投降。」

當藍禮國王拋下全部輜重糧草星夜趕來時,會發現二哥早已坐擁城池以逸待勞,一座堅城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彌補兵力的不足,更便於史坦尼斯與弟弟長期周旋。更何況藍禮倉促間沒帶攻城器械。「他完全不顧補給,把食物和草料,還有他全部的貨車,騾子和馱牛統統拋在身後。現在他要麼速戰速決,要麼就只有飢餓潰散。」史坦尼斯只需等待數日,就可開城掩殺弟弟瀕於潰亂的騎兵。

但不論是紅袍女還是史坦尼斯,都沒有搞錯兩場暗殺的次序!

就在風息堡那場談判之前,有意遲到的藍禮還沒露面的時候,史坦尼斯曾在試圖斡旋的凱特琳面前說漏了嘴。

「倘若我拿下都城之後找著你的女兒,我會立刻把她們送還於你。」不論死活,這一句他倒沒說出口。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史坦尼斯大人?君臨和您的龍石島近在咫尺,可我發現您偏偏來了這裡。」

「你很坦率,史塔克夫人,這再好不過,讓我也坦率地回答你。要拿下都城,我需要原野對面那些強大的南方諸侯的兵力。眼下他們追隨著我弟弟,因此我必須從他手中奪過來。」

瞧瞧,史坦尼斯真正想「奪」的絕非藍禮的城堡,而是他的軍隊!但他能在留弟弟一命的前提下達成這一目標么?或者說,以二鹿一貫的悲觀務實,他會幻想——哪怕萬分之一的可能性——自己能夠兵不血刃地「收服」藍禮和他麾下的大軍么?

毋庸置疑,這根本是一場處心積慮的謀殺,計策早在龍石島就已醞釀成熟。史坦尼斯專程為取弟弟性命而來,正如藍禮也抵擋不了二哥項上人頭的誘惑。

除了繼承順位,藍禮國王什麼也不缺,就連對付蘭尼斯特都有羅柏這樣的「雷鋒」甘當免費炮灰……「坦格利安家也管勞勃叫篡奪者,不過這指責對他毫無影響。所以我也無所謂。」藍禮一向標榜自己最像大哥,動輒以勞勃自比,但他顯然迴避了他和長兄間的一個根本區別——勞勃可是沒有哥哥的,一個國王怎麼能有哥哥呢?而史坦尼斯正是覷准了幼弟唯一的致命傷。他明白藍禮必須表現得「像一個好國王」,他深知老弟愛惜羽毛不願背上恃強欺凌兄長的罵名,可一旦自己以身為餌,率先挑釁……弟弟也絕不會放過這樣的天賜良機!史坦尼斯賭的就是藍禮對自己的殺心之切還遠在小喬和瑟曦之上。而一旦他領兵親來,那隻能是為了自己的人頭,屆時史坦尼斯也不必再有任何猶疑和顧慮……

這是窘迫的史坦尼斯唯一的機會,為此他押上了自己全副身家。如果梅麗珊卓失手,二鹿那點兒可憐的軍隊腹背受敵之下必無幸理,最好的結果也是被趕下大海。幸運的話,史坦尼斯本人或許能逃回船上,但從此必定一蹶不振。藍禮對戰局的推演可供我們參考。「……憑城牆下那群亂七八糟的烏合之眾?給你點面子,我也頂多說那有五千人。什麼鱈魚大人、洋蔥騎士和流浪傭兵湊在一塊,至少有一半仗一開打就要往我這邊跑。我的斥候告訴我,你的騎兵還不滿四百——何況你我都知道,穿皮甲的自由騎手在重甲長槍的衝擊下根本不堪一擊。我不管你自以為多麼身經百戰、驍勇無敵,史坦尼斯,事實擺在眼前——只待我的前鋒剛一衝擊,你的部隊就得全部完蛋。」

鑒於史坦尼斯謹慎刻薄的個性,我們無法想像他會未經證實就在梅麗珊卓身上孤注一擲。二鹿對什麼拉赫洛從不感冒,紅袍女對他來說只是一個「有價值的女巫」。既然後來梅麗珊卓「咒死」三個「偽王」才能最終打動國王犧牲掉艾德瑞克·風暴,那麼想必在艦隊開赴風息堡前,她已經讓史坦尼斯充分「見識」了影子的威力。「更何況她說不定真有其他本領,我打算查個清楚。」史坦尼斯在派戴佛斯出海廣發檄文之前已經如此表示,他甚至可能已經打定了主意——「既然七神連只麻雀都不曾給我,現在是我換隻獵鷹的時候了,戴佛斯,換一隻紅色的獵鷹。」

當二鹿背倚風息堡紮下營寨,任由科塔奈爵士送出渡鴉的時候,這場以命博命的豪賭已經沒有回頭的可能,而命運的輪盤最終停轉之時,拜拉席恩兩兄弟只有一個可以存活!

可笑的是,儘管兩人都拿風息堡做文章——一個佯裝攻城,一個借口回援——其實誰也沒把城堡真當回事兒。藍禮說:「如果你要的是風息堡,就拿去吧……權當兄弟之間的饋贈。就像勞勃當初賜予我一樣,如今我將它賜予你。」史坦尼斯也說:「降下叛旗,在天亮之前投效於我,我將封你為風息堡公爵,並保留你在御前會議中的重臣席位,甚至在我兒子出生前,我仍舊把你指定為我的繼承人。」可見風息堡絕非重點,兩人要的都是對方的臣服……要不,就是對方的性命。

誠如瑟曦那句名言:「在權力的遊戲之中,你不當贏家,就只有死路一條,沒有中間地帶。」在勞勃的宮廷里浸潤多年的拜拉席恩兄弟都深諳此道。藍禮雖然沒有史坦尼斯的陰沉狠辣,在你死我活的大是大非上卻也從不含糊。「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史坦尼斯,可你畢竟是我的手足,我一點也不想傷害你。」這是談判時藍禮的「肺腑之言」,可聽聽他在開戰前是怎麼叮囑帳下諸將的。「我老哥去世之後,不許任何人侮辱他的屍首。他是我的血親骨肉,我決不允許誰把他的頭顱穿在槍上到處炫耀。」這話說得多藝術啊!咬牙切齒地叫囂要把血親的腦袋插在槍上那是蠢如喬佛里才幹的事兒,藍禮優雅地跳過血腥的屠戮過程,直接用一句「我老哥去世之後」抹殺了任何活擒史坦尼斯的可能!南境的各位貴族老爺只要有「諸神賜予蕪菁的智商」就該明白主子的言下之意。

我們不必懷疑藍禮的真誠,假如還有選擇,沒人願意做「弒親者」,但「凡事以大局為重,而不論自身感受如何」是瓦里斯口中「冒昧為政者」的必要條件。藍禮將王圖霸業和個人情感撇得一清二楚,這是他能夠贏得整個南境追捧的重要原因。多年以前,我曾以為執拗不知變通的史坦尼斯並不具備這樣的素質,但當我開始深入研究二鹿幾起幾落的戰史時,我才發現自己錯得有多厲害!

不論史塔克還是蘭尼斯特,曾經稱王數千年的老牌世家子嗣或多或少都對權力有些麻木不仁。封臣的效忠於他們就像呼吸飲水,都是與生俱來、天經地義的事兒。相形之下,拜拉席恩家的人都有一個特別的優點:他們深知什麼是權力,也都會時刻提醒自己權力從何而來。這一優點在藍禮身上表現為優雅謙和、禮賢下士以及愛惜羽毛。在史坦尼斯身上則表現為對支持者訴求和利益的時刻關切。

「今晚我要宴請諸侯,雖然他們寥寥無幾,不過就賽提加、瓦列利安和巴爾艾蒙這幾個人……里斯海盜薩拉多·桑恩會帶來我近來欠款的帳單,密爾人摩洛敘會談論海潮和秋季風向,目的是要我小心謹慎,桑格拉斯大人則會虔誠地以七神之名誦唱祝禱。再之後呢,賽提加會要我說明到底哪些風息堡諸侯決定加入,瓦列利安則會威脅我,除非立刻出兵,否則就班師回家。我到底該怎麼對他們說?我到底該怎麼做?」

「讓我告訴你會議將怎麼進行吧。瓦列利安大人會力主明日破曉即行攻城,用抓鉤和雲梯去對抗弓箭與熱油。年輕一點的驢子對此將極力贊成。伊斯蒙大人則希望紮營下來專事封鎖,用飢餓作武器逼他們投降,正如從前提利爾和雷德溫對付我的那一套。這或許需要一年,然而老驢子們有的是耐性。至於卡倫大人和那幫熱血沸騰的傢伙呢,他們個個都渴望撿起科塔奈爵士的手套,一戰決勝負。每個人都幻想成為我的代理騎士,為自己贏得不朽的名聲。」

「霍普和馬賽覬覦你父親的城堡,馬賽還想得到野人公主。他曾擔任我哥哥勞勃的侍從,恐怕傳染了對女人的慾望。若我下令,霍普會娶瓦邇為妻,但他真正渴求的是戰爭。做侍從時他夢想披上白袍,但瑟曦·蘭尼斯特出言反對,勞勃便沒堅持——這也許是個明智的決定。理查德爵士則過於嗜殺。你想要哪個成為臨冬城領主呢,雪諾?滿面堆笑的還是殺人不眨眼的?」

「蕪菁可不能滿足薩拉多桑恩的貪慾。我急需真金白銀。」

「當國王的必須慷慨大方,難道艾德大人沒教過他的私生子統治之道嗎?我麾下有許多騎士和領主是拋棄了在南方的富饒田地與雄偉城堡隨我前來援救長城的,他們的忠誠就不值得獎勵嗎?」

我們很難看到史塔克或蘭尼斯特們這樣說話,即使是出名慷慨的泰溫,對於下屬的訴求也遠沒有這般深切的了解。至於史塔克么,提利昂曾經有過一段非常精準的吐槽:「問題在於你不了解史塔克家的人。艾德大人既驕傲,又正直,凡事講求榮譽,而他夫人嘛就更別提了。喏,等事情結束後她當然會賞你兩個小錢,帶著嫌惡的眼神,一邊把錢塞到你手裡,一邊說幾句禮貌的話,但別指望她會給更多啦。史塔克家要的是有忠誠有勇氣,還得講究榮譽的人……」

史坦尼斯可沒有資本奢談什麼榮譽,仗打到後期,他原本的封臣燒的燒(桑格拉斯、佛羅倫等人),死的死(瓦列利安、齊特林等人),降的降(賽提加、伊斯蒙、瓦爾納等人),最後所能倚重的武將僅剩一干已經一無所有的騎士和本就一無所有的僱傭騎士。然而,儘管歷經重重挫折和磨難,直至卷五奔襲臨冬城,二鹿的隊伍卻並未出現分崩離析的內亂或者傷筋動骨的嘩變(連瓊恩都遇刺了,卻沒人想要趁夜摘了史坦尼斯的人頭去討賞,這也是咄咄怪事),這在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史坦尼斯的領導班子和他本人的管理藝術。

曆數「五王之戰」中的主要競爭者,史坦尼斯的班子顯然是最優秀的。套用當下時髦的說法,二鹿的隊伍真正做到了「戰士有信仰,貴族有希望,國王有力量」。

賢后賽麗絲、軍師梅麗珊卓、良相戴佛斯,此三人始終忠心耿耿,各司其職,彼此制衡而又良性互動,構成了史坦尼斯統御全局的三駕馬車。

怎麼,你們對我把賽麗絲·拜拉席恩稱為「賢后」感到驚訝?誠然,她長鬍子而且不夠漂亮,對咱們的總司令也談不上友善,但如果我們能夠拋開外貌協會的有色眼鏡以及瓊恩作為一個私生子對貴族夫人長期以來形成的偏見,賽麗絲實在是個非常好的王后,說她是「五王」身邊所有女性里得分最高者也並不為過。

首先,她對丈夫的事業始終保持了絕對的忠誠、無比的信念和充分的尊重,在做好王后本分的同時真正做到了不幹政、不亂政。單此一點,已不知把瑟曦和凱特琳落出幾條街去。注意,「忠於國王的事業」絕不僅僅是「忠於國王」,有時兩者引發的行為可以天差地別,凱特琳就曾用自己的不智多次詮釋過這種差別。反觀賽麗絲,則從來都是不打折扣地支持丈夫的任何決定,即便在困境中仍堅持用自己的信念感召身邊每一個人。

「這是國王唯一的繼承人,總有一天,希琳會坐上鐵王座,君臨七大王國。必須保證她絕對安全,而東海望會遭到攻打。長夜堡是我丈夫選定的居城,我們一定要住進去!」這是她初抵黑城堡時對瓊恩說的話。出身河灣地的一介弱質女流,常年養尊處優,在見識了北野洪荒的肅殺與絕境長城的苦寒後仍能保持信念,而且仍有勇氣挑戰更為艱險的環境,這份兒氣度不能不讓人心生感佩!

其次,賽麗絲王后實際扮演的角色遠比表面看來重要得多。在戴佛斯和瓊恩眼中,她似乎只是個陷入宗教狂熱的蠢女人。但真實的情形遠非如此。作為一個來自遙遠東方的異教牧師,梅麗珊卓縱然再有力量,也很難獲得諸侯和士兵的傾心接納,更何況維斯特洛的「正派人」大都對巫術抱有天然的反感。如果沒有賽麗絲作為紐帶,梅麗珊卓留在軍中就只余兩種可能,一是如史坦尼斯早先所言「僅僅作為一個散播恐慌的女巫」——那樣二鹿也就和豢養男巫的「鴉眼」無甚分別;二是史坦尼斯本人徹底倒進紅神的懷抱,但有多少人會樂意跟從一個狂熱的拉赫洛信徒呢?長角王曾有一句名言:「巫術乃無柄之劍,沒法掌握。」而賽麗絲恰是完美匹配梅麗珊卓這把利劍的劍柄,她的「捨身皈依」讓丈夫得以保全自己長久以來作為「天生的不信者」所樹立的理智且睿智的形象,這樣既能有效使用拉赫洛的力量,又可以和貪婪的紅神保持一個恰到好處的距離,不至於引火燒身——史坦尼斯要想坐上鐵王座,終究還是需要七神和教會的背書。

第三,儘管顏值有限,賽麗絲還是始終儘力扮演著一個偶像般的王后。在宗教的慰藉以外,她希望激發身邊騎士們更多的「羅曼蒂克」情愫。對很多年輕騎士來說,貴婦人的溫言鼓勵、一顧一顰甚至比金子更教人熱血沸騰。

我忠誠的騎士們。」賽麗絲王后續道,「納伯特爵士、貝內索恩爵士、布魯斯爵士、派崔克爵士、多爾頓爵士、梅格羅恩爵士、藍柏特爵士、佩金爵士……」這些瓊恩眼中「活像跟著鴨媽媽的一群小鴨子」的騎士們構成了所謂「後黨」,但凝聚他們的絕不僅僅只是拉赫洛。可貴的是,賽麗絲雖然結黨,卻並未營私,在特殊時期,後黨人士對史坦尼斯的事業甚至保持了更高的忠誠度。相形之下,凱特琳和瑟曦的天賦本來要高出太多,但前者為悲傷和憂慮所困,大多時候心不在焉,難得對北境諸侯稍假辭色;而瑟曦,按照詹姆的說法「她只要用心,滿可以贏得眾人擁戴」,可嘆的是瑟曦把自己的魅力當成了稱斤論兩的快消品,屢屢讓宵小之徒突破騎士之愛的底限……

說完了三駕馬車中的賽麗絲,我們再來看看「洋蔥騎士」和「紅袍女」。

此二位一奇一正,堪稱史坦尼斯的「伏龍、鳳雛」。梅麗珊卓神機妙算,法力通天,好比同樣有本事「借東風」的諸葛孔明,主「出奇」;戴佛斯剛正不阿,高瞻遠矚,「拯救國家從而贏取王座」的動議可比龐士元獻計進取西川,主「守正」。

《孫子》有云:「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史坦尼斯如劉皇叔一般,憑藉這對兒「正奇相生」的組合從絕境中奮起,一路掙扎到了第六卷,而且基於「黑帆」與「紅袍」之間的良性互動建立起來了獨一無二的團隊文化。

因為太過寒微的出身和特殊的早年經歷,戴佛斯幾乎沒有任何家族負擔和個人野心。一般的小領主之於大貴族,雖有一層效忠誓言的約束,更多時候仍是「L2L」(lord to lord)的關係,而戴佛斯始終保持了「M2L」(man to lord)的心態。「我是國王的人」,這是他時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其他貴族好比抱怨不斷的加盟商,而戴佛斯只是一個被提拔為經理的「打工仔」。他深知自己為什麼會升到這個位置,也願意為報知遇之恩拼盡全力。

梅麗珊卓的情況則有所不同。因為出家人的身份,她的理想之高遠宏大遠非俗人可以理解。她能夠贏得史坦尼斯的信任和接納非是因為她所展示的力量,而是她所提供的預言與二鹿的追求不謀而合。對史坦尼斯來說,紅袍女更像是一個帶著核心技術加盟的合作夥伴。而在梅麗珊卓看來,史坦尼斯其實是在給自己「打工」,他是她「改變世界」的抓手,他君臨七國的目標只是自己「終極之戰」理想的一個子集。

起初,戴佛斯作為一個新提拔起來的經理人,對自己不熟悉的領域保持了應有的謙遜和尊重,對梅麗珊卓一副「敬而遠之」的態度。隨著越來越多地參與紅袍女的行動,他開始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麼。黑水河戰後,戴佛斯一度將大敗的責任和四個兒子的慘死歸咎於梅麗珊卓,甚至想捐此殘生以「清君側」。他的陰謀還沒發動就被識破,而紅袍女非但沒有藉機置他於死地,反而為他說了好話,甚至後來還貼心地將戴馮留在身邊加以保護,以免戴佛斯再次承受喪子之痛……

這一幕「將相和」的戲碼再次佐證了前頭的推斷。在戴佛斯眼中,紅袍女雖然職位比自己高,仍是個和自己一樣的「打工仔」。在發現對方是「害群之馬」後,他決定不惜斷送職業生涯也要告發她。但在梅麗珊卓其實是企業的「合伙人」,也是老闆之一,她深知「洋蔥」這樣的員工是企業最可寶貴的財富,也是她實現理想的重要棋子,因此非但不能打壓,還要加以勉勵拔擢。事實上,梅麗珊卓並非有多大度,只是考慮問題的高度不同罷了!

綜上,不論「黑帆」還是「紅袍」,他們的心態都更接近於今天的職業人。他們與「老闆」史坦尼斯之間不存在利益糾紛,也沒有過多的道德義務,聯結彼此的紐帶是相同的理念和共通的目標,他們深知自己「可利用」的價值為何,也為自己仍有利用價值感到高興。就像梅麗珊卓說的那句話:「他不愛我,永遠不會,但他想利用我,這就好……」正是這種恰到好處的疏離感為史坦尼斯樹立了不偏不倚、公正無私的形象,也為整個團隊注入了活力和競爭力。

不論你是否喜歡他,不論最終結局如何,勤奮執著的史坦尼斯都已經靠自己的努力成就了一段屬於次子的傳奇史詩。

我們也不必對史坦尼斯的命運寄予過多的擔心。從2011年底泄出的第六卷席恩的POV來看,拉姆斯·波頓的信很可能是假的,史坦尼斯不但活得好好的,還及時接獲瓊恩的線報揪出了內鬼阿爾夫,控制了卡史塔克家的士兵,並開始著手用鐵金庫的貸款收買傭兵團。或許正像這一章中史坦尼斯自己對席恩所說的那番話:「我在仙女群島打敗了你叔叔維克塔里昂和他的鐵艦隊,那是你父親自立為王后鐵民的首次大敗。我在風息堡直面整個河灣地的力量堅守了整整一年,我還從坦格利安手裡拿下了龍石島。我在絕境長城僅以其二十分之一的兵力擊潰了曼斯·雷德的塞外大軍。告訴我,變色龍,那個波頓的私生子贏得過什麼戰役值得我去害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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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讓戴佛斯效忠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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