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wp.com/pic2.zhimg.com/50/v2-aca101a1eee920e73990109536314212_hd.jpg?source=1940ef5c" dw="480" dh="640" data-size="normal" data-default-watermark-src="//i1.wp.com/pic2.zhimg.com/50/v2-b34245a7ce5a1baf6fe1491a78e18351_hd.jpg?source=1940ef5c" w="480" data-original="https://pic4.zhimg.com/v2-aca101a1eee920e73990109536314212_r.jpg?source=1940ef5c"/&>-->

「在一個人類已經從愚昧和粗野的黑暗時代走出來幾百年的今天,在食物擺放滿了超市、清水充溢了每一根水管的城市裡,在一棟住滿了人的樓房裡,在一個距離警察只有100米的巷道里,在一個母親懇求警察照料一下她被關在家裡的孩子的跪地哭喊裏,讓一個三歲的無助生命,慢慢地在饑渴中死去……我一生裏從沒有過這樣恥辱和罪惡深重的感覺,我生存的這個種族讓自己的最弱小者,遭遇這樣的方式死去。」

2003年6月4日中午,家住成都市青白江區的李桂芳把三歲的女兒李思怡鎖在家中,然後自己去金堂縣「找點錢」。她在金堂縣紅旗超市偷竊兩瓶洗髮水時被保安抓獲。隨後被金堂縣城郊派出所警察帶回派出所。在確認李桂芳吸毒之後,城郊派出所報請金堂縣公安局批准,決定依法對李桂芳實施強制戒毒。在此期間,李桂芳曾多次提出其三歲女兒被鎖在家中,要求先把女兒安頓好,再接受強制戒毒,但是無人理睬。她曾經跪在地上哭著哀求辦案警察解決孩子的問題。

在去戒毒所的路上,在她尋死覓活用頭連續猛撞押解她的警車車門的情況下,警察終於按照她提供的號碼給她的姐姐打了電話,但是電話無人接聽,警察也沒有再打電話。押解李桂芳的警車兩次經過她的家門,但是沒有停留。辦案警察也沒有按規定給李桂芳的家屬、單位和居住地派出所送達《強制戒毒通知書》。知道李桂芳被強制戒毒,也知道她的孩子被鎖在家裡的青白江區團結村派出所也沒有採取任何行動。就這樣一個孤零零的小生命被遺忘在房門緊鎖的家中。

2003年6月21日晚,十七天後,在李桂芳的家中發現了小女孩的屍體。孩倒在了臥室門後,幼小的屍身已開始腐爛,據估計可能在死前因為饑渴孤獨和恐懼絕望而經歷過極為痛苦的掙扎,經過法醫檢查,她的小腳已經踢腫了,門後有一塊脫落的漆,門上留有數道細細的血痕,右手指甲不同程度損傷,喉嚨紅腫,衣櫃被翻,像是找喫的東西,臥室窗戶前放有一個小凳子,不過窗戶沒有開開,案發後,成年人開這個窗戶也是很費力。通過地上的痕跡,屎尿(小心的放在衛生紙裡面)的狀態,專家認為小女孩生前一直在求生,並慢慢的死去,這種絕望的死比世上任何酷刑都要殘忍,並可能晚上受到驚嚇,因為根據痕跡,小女孩晚上似乎曾躲在衣櫃,長夜漫漫,無處話悽涼......

李思怡的屍體仰臥在家中臥室門後,穿著紅色T恤和綠底帶白圓點的小背心,高度腐敗的屍體上爬滿蛆蟲,頭骨和頸骨外露,頭髮散落在地上,她的「胃完全排空,胃壁萎縮」……這曾經是一個活生生的生命——一個三歲的小女孩,圓圓的臉、大大的眼睛、扎著兩個羊角辮。在六月的酷暑中,她忍受著飢餓、乾渴、黑暗、孤獨、恐懼的折磨,還有嗜血的蚊蟲的叮咬,在絕望的哭聲和永遠得不到回應的呼喊中,經歷了漫長的煎熬直至死去。「這該是這個世紀裏最黑暗的一個瞬間,在那個小小的生命終於脫離了痛苦,飛向天堂的剎那。」

十七天,整整十七天啊,在這個人滿為患的世界裡陪伴她的只有孤獨,在這個霓虹燈照亮的不夜之城裡投向她的只有黑暗,在這個酒飽飯足的幸福時代裏她卻被活活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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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6月21日傍晚,成都市青白江區青江西路65號院一幢的居民和往常一樣在院裏聊天、打麻將。幾天來他們一直聞到一股奇怪的「臭味」,令人難以忍受,於是,他們開始尋找來源。找了許久,終於發現「臭味」來自三單元一樓25號。 李思怡被發現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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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李思怡死於此時此刻,可能是一個偶然的事件。但這背後折射出的,絕對不是一件小事。如果一個社會能夠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如果這樣的事情發生都波瀾不驚,如果我們只是活在一個狼窩裡、蛇窩裡,喫得膘肥體壯,又有什麼意義?這樣的社會再繁榮又有什麼意義?它怎麼能夠使人熱愛,使人留戀,使人嚮往?更不能說讓外部的人來尊重這個社會。」

「恥辱感」同樣深深地糾纏著康曉光。那段時間,他說自己第一次深切體會到什麼叫「煎熬」。40歲的人,見過的苦難、黑暗也夠多了,但李思怡的慘死仍使他淚流滿面、怒不可遏。他根本無法一如既往地工作和生活。 他追蹤案件,實地走訪。在朋友的幫助下,他走訪了李思怡所在社區的家委會、派出所和街道辦事處,走訪了婦聯、共青團、民間公益機構、公安機關、法院和新聞機構。他的直接採訪對象包括李思怡的鄰居、家委會主任、政府官員、法官、採訪過這一事件的記者,還包括計程車司機、賓館服務員、商場售貨員和航空小姐等。 在調查、思考和寫作的過程中,康曉光一直不斷告誡自己,不要讓強烈的情緒幹擾學術判斷。因為作為一個人,可以有淚水和怒火,但是作為一個研究者,需要客觀、冷靜,需要掌握真實準確的資料,按照科學規則進行分析,得出邏輯嚴謹的結論。但是,他不知道「客觀上」自己是否達到了這個要求。 即使是事情過去已經一年多,他說起有些事、有些人,「王八蛋」、「畜生」之類的粗口還是抑制不住脫口而出。 《起訴:為了李思怡的事件不再重演》這本書完成於2003年12月中旬,幾家出版社都覺得有些文字「過激」,但康曉光堅決不同意修改。於是,他自己出錢印了3000冊,用來送給他覺得「可以救藥」的人。「應該站在被告席上的僅僅是當事警察嗎?」  

孩子 

如果   生是偶然 

而死是宿命  

那麼你短短的一生  

是一個多麼可怕的誤會  

……  

在你哭泣的時候  

世界的耳朵集體丟失了

在青白江區團結村派出所,一個女警察檢查了康曉光的證件和介紹信後,嚷嚷起來:中國科學院的管這事幹什麼。康曉光也生氣了,大聲對她說:「你管我是什麼單位的幹什麼的,我是一個中國人想了解這件事不行嗎?」

走出派出所大門時,康曉光回頭看了一眼,他看到車庫的房檐上刷著醒目的標語——權為民所用,情為民所繫,利為民所謀。   「這樣的世界再繁榮又有什麼意義?它怎麼能夠使人熱愛,使人留戀,使人嚮往?」

你死於一種制度深處的冷  

降臨到你幼小的生命  

荒誕其實更加真實轟隆隆的強大機器聲   掩過弱小者無辜者  

痛苦的呻吟和呼救  

你死於機器散發的輕蔑  

……  

你死於人心深處的冷

血早已冷酷面孔都已麻木  

喝狼奶長大的人羣  

他們不知道那是罪過  

靈魂失去痛感的人們  

不知道生命的敬畏和憐憫  

你死於這樣的冷

冷,不僅表現在對他人苦難的麻木,還表現在拒絕為捍衛社會正義付出哪怕是些微的代價。

無論是大權在握的政府官員,還是神通廣大的記者和聲名顯赫的學者,幾乎都不願意為康曉光的調查提供幫助。個別礙於情面給予幫助的朋友,也一再要求他「做好保密工作」。「也許他們的風險標準和你的不一樣?」我說。

「也可能。」他停了一下,又說:「我可以理解,但不能接受。」   一個朋友更是讓他火冒三丈,那個朋友說,他不能幫忙,因為「這件事已經造成了嚴重的後果,已經影響到招商引資了」。

「他媽的,他認為最嚴重的、最神聖的事情是招商引資!」   「大家都覺得事不關己,給一聲嘆息已經不錯了。我們中國人怎麼能變得這麼冷漠?我到現在也不明白。」

他騰一下站起來,眼淚奪眶而出,凳子在地上磨出刺耳的聲響。他離開談話的桌子,走到窗邊背對著他們,用手擦眼睛。  再回來時,他的情緒基本平靜下來。

一個美國基金會想把這本書翻譯成英文在國外出版,被康曉光拒絕了。他們問為什麼,寫書不就是為了讓更多的人看到嗎?   康曉光回答:「是。但我希望讓更多的中國人看到,而不是讓更多的美國人、外國人看到。」

「為什麼?」   「因為我覺得這是中國人的恥辱,就像那位網友說的,一個民族讓自己的最弱小者,以這種方式死去。我覺得丟不起這個臉。

為無聲的人發出吶喊,為無權的人捍衛權利,這是我們面對的最嚴峻的社會和政治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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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桂芳長期吸毒。約10餘年前,李桂芳的前夫因殺了人被判刑,李與前夫離了婚,兩人所生的兒子判歸前夫撫養(我也不清楚,她前夫殺人被判刑,為什麼還能撫養所生的兒子),隨後李就在社會上晃蕩,並染上了毒癮。

誰有責任保障李思怡的權益?這並不是什麼深奧的理論問題。《民法通則》、《未成年人保護法》、《城市居民最低生活保障條例》都有相關明確規定。首先,李思怡的直系親屬負有這種責任,其他親屬、朋友和鄰居在道義上有幫助她的責任。在現代社會中,政府和民間組織負有這種責任。就中國而言,這些責任主體包括,民政部門(特別是兒童福利院和負責實施城鎮居民最低生活保障的機構),官方社區組織(街道、居委會或家委會),相關的官方權益保護組織(設在政府的委員會、婦聯和共青團),父母所在單位,還有形形色色的民間慈善組織。然而康曉光的調查讓人渾身發冷:在監護人不可能履行職責的情況下,偌大的中國竟然沒有一個機構和個人願意承擔這份責任。她沒有得到來自政府的任何救濟,也沒有得到來自任何團體以及各類公益組織的任何幫助。家委會主任說,李桂芳是全小區最受排斥和鄙視的人。沒有人和她來往,她也有自知之明,從來不和鄰居來往。當地民政部門以李桂芳吸毒為由拒絕給予她們母女低保待遇;婦聯認為,「婦聯主要任務是維護婦女的權益,兒童權益保護主要應該由共青團負責」。兒童福利院拒絕接收李思怡,因為她不是孤兒,她還有一個母親;親戚拒絕收養她;即使有人想收養孩子,也被她那吸毒的媽媽嚇跑了。

比如,《城市居民最低生活保障條例》明確規定,「家庭人均收入」是決定城市居民能否享受低保的基本條件。但是,各地在執行過程中,總是增加一系列附加條件,把一些符合國家救濟標準的人排除在外。「有吸毒、嫖娼、賭博的」人員都不得享受低保待遇,等等。


謝邀!

之前不覺得,即使是和某個垃圾面對面坐在派出所裏,看他假惺惺簽了調解協議,結果當天晚上就打電話威脅我,我也覺得,事已至此不值得繼續和他糾纏這些斤兩小事,我越生氣他們越得意,我也覺得自己有能力用更好的事情充實自我,換掉心情。但是今天看完何興麗撿到柯基,勒索人家主人二十齣頭小姑娘,性騷擾人家要求人家和自己三十多歲弟弟搞對象,然後又當自己閨女面活生生摔死柯基,以及評論裏一羣人diss主人說都怪她不栓好繩子……(人家打掃衛生一開門狗自己溜出去了,怎麼說?接著diss狗太蠢自己作死??)你們是魔鬼嗎???

看完何興麗抱著人家小姑娘痛哭流涕,那些負面情緒排山倒海重新壓了回來。這些人,還是不要放過他們了!都特麼是演的,轉過身就跟狐朋狗友說:她?切,傻逼,現在還不是沒事?然後繼續噁心你。

又不是你的錯,憑什麼服從於這些惡人,讓他們過的舒舒服服?不要放過他們!真的,他們活該遭報應!

我可以理解,久病牀前丈夫要求離婚,但我不能理解,已經接受了照顧妻子的使命,而且妻子捨命懷了孩子,這些都是他想要的,但卻在最後讓人性墮落。

1


方賀之怎麼也沒有想到,當初千挑萬選才決定結婚的妻子,如今三年過去了,肚子愣是沒有個動靜。


他今年已經三十八歲了,博士畢業那年他應聘到當地一所名校任教,人長得也是英俊爾雅,年輕那會兒,學校裏不少同事給他張羅對象,可他仗著自身條件好,挑挑揀揀的不願將就。


後來年紀大了,等不起了,終於在他三十五歲那年,他媽給他介紹了江璐。


二十八歲,一個小公司的會計,長相只能說過得去,年紀雖比他小許多,好在人踏實穩重,身子看上去也很康健,將來懷孕生產想必是不用愁的,交往了三個月,雙方沒什麼意見就領了證。


主要是他心裡頭很清楚,他不能再挑了,再挑下去,就連江璐這樣條件的都難找了。


但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看起來這麼健康爽利的一個人,就是懷不上。


他也明白,結婚這三年,妻子江璐勤勞節儉,洗衣做飯沒讓他操過心,家務事更是給他操持地井井有條。


他心裡頭承她的情,即便三年無子,他一句抱怨的話都沒出口,不僅如此,還經常勸慰她。


可這並不代表他就真的不急,就算他不急,他爸媽也急。

他上頭有兩個姐姐,他爸媽七十多歲了,就他一個兒子。


想到這,方賀之沉沉的嘆了口氣,不能再等了,今天就得跟她攤牌,她是個聰明人,性子又善良,大概都不需要他說得太明白,她自己就能跟他提離婚了。


2


剛一進門,方賀之還沒來得及換鞋,就被妻子一個猝不及防撲上來的擁抱給怔住。


「賀之,我懷孕了!」聲音掩不住的喜悅。


方賀之表情一滯,默不作聲地看著她,懷孕了?


別以為他就真的不知道,他曾經在她的包裏發現一張檢查單,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輸卵管堵塞」,一直以來,他都懷疑是不是自己身體出了問題,還偷偷跑去醫院做了檢查,後來才發現,妻子竟一直瞞著他。


他礙於情面,並沒有揭穿,妻子也在暗自積極地治療,可能是不想讓他擔心,他也就順勢裝作不知道。


如今,在他終於等不了想要跟她攤牌的時候,她就懷孕了?


「怎麼,高興傻了?」江璐看他呆愣的樣子,抿嘴笑個不停。

方賀之也扯了下嘴:「是挺意外的。」又頓了頓:「化驗單呢?我看看,怕別是弄錯了,空歡喜一場。」


江璐也不惱,手裡早就攥著化驗單,笑眯眯的一把塞給他。


方賀之來來回回看了幾遍,拿著化驗單的手越來越抖,沒錯,是懷孕了,妻子真的懷上了,喜悅之情這才慢慢的湧了上來。


這就好了,也沒必要再扯什麼離不離的事了,畢竟,都這個年紀了,不到萬不得已,誰不想好好過日子,況且,他對妻子也還是有些感情的。


「既然懷了孕,不如就在家好好養胎吧,工作也別幹了,反正也掙不了幾個錢。」方賀之想了想,如是道。


江璐今年也三十一了,按照醫學上的說法,可以算得上高齡產婦了,她所在的公司效益不怎麼樣,如今又懷了孕,即便她不提辭職,公司也會想辦法給她弄下去,還不如就在家安心待產,這樣保險一點,他也放心。


江璐想了想,也覺得是這個道理,就同意了。


自從妻子懷孕後,方賀之突然就忙了起來,平時他不僅要帶課,還要忙著發論文評職稱。


如今,妻子懷了孕,他不得不把重心放在她身上。每天上完課,就火急火燎的往家跑,買菜做飯做家務,忙的焦頭爛額,她一句想喫徐記的鹹酥鴨,他就能開車十里排一個小時的隊去給她買。


學校的同事大都理解他的心情,畢竟一大把年紀了才終於能要上孩子不容易,幾乎每一個知道這事兒的老師都給他道一聲「恭喜」,尤其是那個老劉,臉都笑成了一朵花,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媳婦懷孕了。

「真是恭喜賀喜啊,方老師。」


方賀之聽了,禮貌的道謝,心裡頭卻不是個滋味,總覺得他話裡有話,老劉其實不老,年紀比他大不到十歲,可人去年都抱孫子了,而他呢,媳婦才剛懷孕。恭喜他?安的是什麼心。


辦公室的一眾老師閑起來也愛說笑逗趣,經常當著他的面就調侃他是個體貼顧家的好男人,能把妻子捧在手心裡疼,簡直是二十四孝完美丈夫,堪為男子楷模。


方賀之聽著這些貌似真心實意的誇讚,面上謙遜溫和,心裡卻是一種說不清的煩躁。


這些日子,方賀之確實把妻子照顧的妥妥帖帖,生怕她磕著碰著,他根本不敢讓江璐折騰一下,可饒是這麼的小心翼翼,偏偏越是怕什麼越是來什麼。


那天,他接到妻子的電話,妻子的聲音帶著哭腔,說是腹痛流血亂七八糟的,他腦袋瞬間就懵了,放著上了一半的課不管,直接帶著妻子奔往醫院。


「宮外孕?」方賀之第一反應就是不可置信,「是不是弄錯了?」


醫生嗤笑一下:「宮外孕這麼常見的病怎麼會弄錯,像她這樣的每天多了去了。」


醫生怕他不懂,特意解釋了一番:「正常的身體受孕,精子會通過輸卵管在子宮內著牀,而宮外孕患者是在輸卵管內就著牀發育了,再說了,她本身就輸卵管發育不良,患上宮外孕的幾率又大大增加了。」


說到這,醫生又把影像片子指給他看:「你看,這是輸卵管,胚胎已經發育成形了,絨毛都清晰可見……」


方賀之聽著聽著,腦子不知怎麼想的,竟然就問了出來:「已經發育成形了……那能不能就這麼給生下來?」


醫生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大概是沒見到過這樣的人:「這種情況已經很危險了,不趕緊把胚胎流出來,等到破裂大出血,連命都保不住。」


一旁的妻子,聽到這再也忍不住的開始掉眼淚。


方賀之回過神來,獃獃地看了眼妻子,理智慢慢回歸,他剛纔是瘋了才問出那樣的問題,宮外孕的常識,他多少還是瞭解一些的。


他揉了揉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跟醫生道了謝,說是回去考慮考慮再做決定。


3


回家的途中,妻子是走一路哭一路,方賀之自己這邊都抓狂煩躁到不行,哪有心情顧得上她,反而看她這個樣子,內心湧出一股無名的邪火。


他這整一個月,拿她當祖宗一樣伺候,連他親媽他都沒這樣伺候過,結果還是出了事,白忙活一場。


「賀之,有件事我一直瞞著你。」


方賀之沉沉的盯著她看,也不說話。


「我之前去醫院檢查過,我有先天性輸卵管堵塞……」說到這,妻子的聲音又開始哽咽,「一直沒敢告訴你,我真的有好好治療過,我以為都好了的……誰知道會……」


妻子再也忍不起住又掩面哭了起來。


方賀之看到她這麼傷心的樣子,極力的剋制著心裡那股子邪火,許久才嘆了口氣,把她攬入懷中:「這也不能怪你,你也不想的,事情已經這樣了,那就只有積極的配合治療。」


妻子聽了這話,眼淚掉的更厲害了:「賀之……嗚嗚……你對我真好。」


她一直都知道,丈夫是個非常出色的男人,學歷高,工作好,待人溫文有禮,對她也是百依百順,這麼優秀的一個男人卻選擇了這麼平凡的她,她周圍的朋友沒有一個不羨慕她的。


如今她因為自己身體的原因,結婚三年始終不孕,還欺瞞了他,他不僅沒惱,還反過來安慰她,她心裡既愧疚又感動,暗下決心一定要努力的治療,爭取早日給他生出一個孩子。


醫生給出了兩個治療方案,要麼手術治療,要麼保守治療。


手術的話,就是切除一側輸卵管,可這樣一來,以後受孕的幾率可能會大大減小。


保守治療,就是喫藥打針,當然,弊端是見效慢,可能輸卵管裏的胚胎還流不幹凈,對身體的危害會更大。


方賀之問了下妻子的意見,妻子是想都沒想就選擇保守治療,方賀之稍加勸阻了一下,就點了頭。


他也是這個意思,切除一側輸卵管,那就只剩下一條輸卵管了,以後要想懷孕會更艱難,他不能冒這個險。


敲定了治療方案後,江璐就開始了喫藥打針的日子。方賀之還是一如既往的兩點一線,學校家裡的兩頭忙活,可臉色卻是陰氣沉沉,他自以為掩藏的很好,卻不知落在別人眼裡,卻是另一個樣。


「方老師,你這幾天是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兒?」


方賀之聽了心煩的厲害,他不想提這茬,這畢竟不是什麼好事,可又想這事早晚瞞不住,不禁後悔起當初不該那麼一時嘴快,讓人都知道妻子懷孕的事。


「媳婦兒身體出了點問題,胎沒保住。」方賀之含含糊糊的說道。


同事一聽,猜也能猜出是怎麼回事,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了幾句寬慰的話,又說實在不行還可以做試管,甚至代孕云云,辦法多的是,這年頭哪有要不到孩子的。


方賀之面上應付的笑了笑,心裡卻更加煩躁了。


剛下班,方賀之就接到了方母的電話,讓他們小倆口晚上來家裡喫飯,方賀之想了想,應下了。


晚間,方家的餐桌上,菜色豐富,一看就是就精心準備的。


方母的態度還是如往常一樣溫和,簡單的詢問過她的身體狀況,便不再多問,只是囑咐讓她千萬放寬心,該怎麼治療就怎麼治療,現在還年輕,不急之類的。


江璐聽了,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可也更加的愧疚,丈夫和婆婆都這麼通情達理,只是她的身體總是頻頻的出問題。


飯後,方母趁著江璐不察,悄悄的把兒子拽到一邊。


「你是打算怎麼辦?」方母的臉色突然就沉了下來,和剛纔在飯桌上表現出的慈愛寬容完全兩樣。


方賀之的語氣有點不耐:「什麼怎麼辦?」


「早讓你跟她離婚你就是不聽……」方母想到這就來氣,「哪個正常的女人結婚那麼久還懷不上的,你非要再等等看等等看,如今是懷上了,宮外孕啊,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我聽人說,這宮外孕根本不好治,下次搞不好還得這樣……你知不知道我跟你爸幾十幾了?」


說到這,方母的話裡帶上了顫音,眼淚開始噼裏啪啦的往下掉:「這天底下能生孩子的女人這麼多,你怎麼就娶了這麼個糟心主兒,你都三十八了你知不知道?」


方賀之看方母這副樣子,一陣心累,他攤上這事兒心裡頭本來就不好受,他都連著幾個晚上沒睡好覺了,再被方母這麼一鬧,心下更是暴躁。


「這還不都是你找來的,當初是你說江璐這人性子好,又勤快,身體看著結實,好生好養,非要讓我願意,這會兒怎麼反過來怪到我頭上了?」


方賀之瞪大了眼睛,臉色鐵青,「我三十八了我不知道啊?我心裡不急?我不想離婚啊?現在學校裏誰不知道我老婆懷孕又流產,我這個時候跟她離婚,別人會怎麼想我?我在學校還要不要混了?」


他現在正值事業的上升期,每年學院評副教授就那麼些名額,除了學術水平,還不得爭個口碑。他離婚的事要是傳出去,誰不得對他指指點點的,還評什麼副教授,他連學校恐怕都沒臉進。


「我不管!」方母擦了把眼淚,繼續道:「你能不要孩子,我和你爸臨死前還想抱孫子呢,我們都商量好了,找個人先相看相看,咱不求找個多好的,起碼……起碼得能生孩子吧,你這邊跟江璐先透個底兒,這孩子是個懂事的。」


方賀之抿了抿脣,無奈的嘆了口氣:「行吧,先治療著看吧,實在不行,就照你說的。」


實在不行,也只能這樣了,還讓他怎麼著,等了她三年,這又帶著她看病,他儘力了,總不能因著她生不了孩子,拖累他一個健康男人一輩子當不了父親吧。


辭別了方父方母,方賀之帶著妻子回了自己家,剛一進門,妻子的臉就垮了下來。


「剛才,媽把你叫出去那麼久,是不是說了什麼?」


方賀之心裡煩得厲害,憋著的那股火,總想沖她發出來,可回頭一看妻子那期期艾艾的表情,忍了又忍才說:「沒說什麼,你別瞎想了。」


「我知道,你別騙我了,媽肯定是對我有意見了。」說著說著,眼眶一紅,又要哭起來。


方賀之瞥了她一眼,沒說話,有沒有意見這還用說麼,嫁過來幾年都沒得孩子,這又弄出這麼個糟心毛病,以後還能不能生都是個問題,自己心裡沒有點子數麼。


「賀之……」江璐抬起哭紅的眼睛看著他許久,像是終於下了什麼決心一樣,「我們離婚算了,我不想再耽誤你了。」


方賀之一愣,實在沒想到她會這麼說,正琢磨著怎麼回答。


「可我又捨不得你……」妻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流個不停,「賀之,我是真的捨不得你,我真的不想和你離婚啊……」


方賀之看著眼前的這一切,憋在肚子裏的話又咽了回去,許久挪了幾步上前,妻子一把抱住他的腰,埋頭痛哭了起來。


方賀之嘆了口氣:「行了,別想那麼多了,治病要緊。」


4


一連兩個月,妻子都在不停的打針喫藥複查,但不得不說,保守治療的效果並不怎麼樣,複查 HCG 指標仍舊居高不下,說明還是沒流乾淨。


妻子整天愁眉苦臉,急得沒辦法,但現下也不能再手術了。


這天,方賀之又向學校請了假,帶妻子去醫院複查,當檢查報告出來的時候,醫生的那句話,又把方賀之給怔在當場。


「子宮裡看起來也不好,像是葡萄胎。」醫生看起來也有點疑惑:「距離上次檢查也就半個月,這就提示葡萄胎,也太快了點。」


方賀之愣了半晌,無語道:「這葡萄胎又是怎麼回事?」


「是妊娠後導致的一種滋養細胞增生。」醫生簡單又專業的回答並沒有讓方賀之明白多少。


他也不打算弄明白,只是「細胞增生」這個詞,直覺讓人覺得不是什麼好詞。


「那……能治嗎?」方賀之斟酌著問。


「也不是不能治。」醫生指了指江璐,「像她這麼年輕,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只是葡萄胎就必須得做宮腔鏡手術了。」


方賀之腦子一瞬間懵了一下:「那……以後還能懷上嗎?」


還沒等到醫生的回答,旁邊的妻子就抽泣了起來。


醫生皺了下眉,冷靜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抓緊時間辦住院,確定手術日期,這個手術最好及早做,葡萄胎的生長速度很快,術後還得做個切片病理……至於以後能不能懷孕,不是現在應該考慮的問題。」


醫生本想說的是,病理結果如果是惡性的,整個子宮搞不好都得切除,還談什麼懷孕,不過是照顧到妻子的精神狀態不怎麼好,就沒把話說得太清楚。


出了門診室後,方賀之腦袋還處於僵硬的狀態,身旁的妻子緊緊攀附著他的手臂,脆弱地彷彿隨時都會倒下。


「賀之……賀之……」妻子低泣著叫他的名字,把他發懵的思維拉了回來。


「醫生說,還要做切片病理……切片病理……是……是什麼意思啊?」妻子小心翼翼的問著,蒼白的臉上寫滿了恐懼,眼淚從剛才聽到葡萄胎那個詞開始就沒斷過。


很顯然,切片病理是什麼意思,她也不是不明白。


方賀之停下腳步,眼神直直的盯著前方,許久之後,他用盡全部的力氣,慢慢扒掉妻子緊抓著他的手,語氣生硬又剋制:「你在這待著,我去辦住院。」


不想再等妻子說什麼,方賀之就腳步匆匆的朝住院部走去。


一樓的交費窗口,工作人員讓他先交 5000 塊錢的押金,方賀之用微信掃了下,扣款通知到的時候,他愣了一下。


說實話,方賀之平時是挺節儉剋制一人,作為大學教師來說,他的工資是不低的,但由於他平時絕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教學和科研上,於物質生活方面,就沒那麼講究,穿衣也不看牌子,一件下來頂破天也就五百塊。


除了添一些家用大件,一次性就花掉五千的情況,還從來沒有過,方賀之腦子懵了懵。


交過錢,妻子很快就被安排進病房。


方賀之坐在一旁的陪人椅上,悶不吭聲。


他尋思著,得好一陣子上不了班了,他想了一圈子,除了他,沒人能在這裡照看她。


妻子幼年喪母,父親又再娶,對她從來不聞不問,他們結婚的時候,他那岳父也就是婚禮當天過來露個面,連一個子兒都沒掏。如今人不來找他們要贍養費就不錯了,讓他過來照顧女兒?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事。


至於方父方母,那就更不要提了,莫說他們已經七十齣頭了,就是年輕力壯,也不見得願意去照顧一個以後可能生不了孩子的兒媳婦。


想到這,方賀之忽然納悶的搖了搖頭,他當初千挑萬選的,怎麼到最後就娶了她呢?他到底圖到她什麼了?


手術的時間很快就定下來了,安排在住院的第三天。頭兩天又是檢查化驗又是術前準備,光這些就把押金花了不少,臨手術前一天,被醫院催著又交了一萬。好在最後還有醫保能報一點,方賀之這樣想著。


宮腔鏡是個微創手術,約莫一個多小時就出來了,方父方母這天也來了,見到江璐就噓寒問暖了一番,叮囑她要好好養病,其他的別多想。


江璐自然是心裡熨帖了不少,起碼面子上方父方母做的是挑不出毛病的。


這邊醫生告訴方賀之已經取了病理切片拿去化驗了,等結果出來沒問題的話就可以出院。


方賀之點了點頭,想著江璐還年輕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又想著護士剛才的交代,術後的頭兩天要喫流食,於是去外面買了點粥回來。


江璐因著麻藥勁過去,傷口開始有點疼了,坐不起身,方賀之不得不將她的枕頭墊高了一點,一勺一勺地喂著她,把一大碗粥給喂完了。


方父方母在一旁看得心裡窩火,但在病房裡又不好說什麼。


這時候,江璐的臉色有些不自然的泛起了紅暈,她悄悄地拽了拽方賀之的衣服,聲音小的幾不可聞,但方賀之還是聽清了。


「賀之,我想方便……」


方賀之幾乎是一瞬間就皺起了眉頭,但隨後很快又鬆開,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一點不耐。


「你不是從昨晚就開始禁食了麼?」


手術是要求從頭天晚上就開始禁食的,就是為了避免次日術中出現這種情況,這是個小手術,只要挨過這一天,到了晚上差不多就可以自行下牀了。


可這纔出了手術室多久?


「我也不知道……」


方賀之心裡開始翻江倒海,但也只是愣了一瞬,整個病房不止他一家,他甚至有種錯覺,好像鄰牀的病人和家屬都在看著他。


他彎下腰從牀底下抽出來一個便盆,這是剛入院第一天護士送來的,他當時還以為根本用不上,隨手就塞到了牀底下。


方賀之拉上了牀兩側的簾帳,掀起被子。


「抬一下。」聲音低沉,帶著壓抑的冷漠。


可當時的江璐根本沒聽出來。


十來分鐘後,方賀之抽出便盆,沒看一眼地迅速將事先準備好的硬紙板覆在上面,面色如常的去了衛生間。


當他出來的時候,臉色很是頹然,手上的便盆正往下滴著水,他疲憊地舒了口氣,彎下身將便盆靠在牆上,打開洗手池的水龍頭,擠上消毒液來來回回的沖了數十遍。


關上水龍頭,剛一轉身,就看到方母一臉陰沉的站在那。


還不等他說話,方母一把揪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無人的樓梯間。


「回家再說成麼?」方賀之一臉疲憊,轉身就要走,被方母又一把拉住。


「你還要被她作賤到什麼時候?」方母紅著眼睛,氣得渾身發抖:「我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不是讓你來給這個女人端屎端尿的!」


他們老兩口培養出一個博士不容易,現在年紀又大了,平時有個頭疼腦熱的都自己挨著,根本捨不得使喚兒子,如今他卻給另一個女人伺候屎伺候尿的,叫方母怎麼能看得下去。


方賀之眼裡的怒意再也遮掩不住,但礙著在醫院,還是剋制著壓低了聲音。


「不然呢,還能怎麼辦?就讓她拉在牀上?」


方賀之暴躁的抓了抓頭髮,嘴脣都有些抖,「病房裡那麼多人看著,你說我還能怎麼辦?要不然你來啊?你不是心疼我嗎?我這幾天在這裡守著寸步不離的連班都上不了,你到哪裡去了?現在又來說這些話,有意思麼?」


說到最後,方賀之自己都覺得沒勁,他搖了搖頭,也不管方母,徑自走了。


徒留方母一個人在那裡捂著臉哭,嘴裡還唸叨著:「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攤上這麼個兒媳婦。」


病房那邊卻是另一番景象,鄰牀的病人和江璐差不多年紀,這邊方賀之剛一出病房,她就一臉艷羨的對江璐說:「你丈夫對你可真好,說話輕聲細語的,沒一點不耐煩,不像我家那口子,天天給我擺臉色。」


江璐一聽,心裡也高興,笑容是掩不住的幸福:「是啊,他對我挺好的,結婚這麼久,從來沒見他發過脾氣,工作那麼忙還是請了假來照顧我。」


那人聽了,也來勁兒了:「你丈夫是做什麼的啊?」


江璐笑了笑,狀似隨意的說:「大學教授。」


事實上,方賀之現在的職稱還只是個講師。


「哎呀,怪不得呢,一看就像是有涵養的。」那人的語氣更羨慕了:「這文化高的就是不一樣。」說完,還白了一眼自家只顧低頭刷抖音的丈夫,心裡直窩火。


方賀之進門的時候,臉色如常,脣邊甚至還掛著淡淡的笑,看著彷彿如沐春風。


5


從江璐做完手術,已經五天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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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於 2020-11-12繼續瀏覽內容知乎發現更大的世界打開Chrome繼續風林書生風林書生破除執著,頓悟宇宙大道,活出幸福人生我從來都沒有覺得這個世界黑暗無比,有好有壞、有真善美,也有假惡醜,佛陀說這個世界是娑婆世界,也就是不完美的世界


我從來都沒有覺得這個世界黑暗無比,有好有壞、有真善美,也有假惡醜,佛陀說這個世界是娑婆世界,也就是不完美的世界

還沒有哪一瞬間能一下子讓我就這麼覺得,準確的說是很多瞬間。

保姆縱火案?江歌事件?某先生父親被撞之後的老賴?這幾天的撿狗勒索未果直接摔死狗?學生教室捅死不給抄答案的女同學?等等等等……黑暗嗎?黑暗!多嗎?不多…你我知道都的太少了,孤陋寡聞。有辦法嗎?沒有,選擇盡量讓自己過一個正確的自己吧。多說一句,看了這個回答的,最好還是不要回答這些問題了,去看看鏡像問題吧。這裡不適合回答太多東西,不好。生活還是應該陽光的繼續下去…不好意思,記錯了…是江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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