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愊壬蠼忉?/blockquote>


?作者 | Echo 編輯 | 范志輝

8月31日晚,五條人樂隊在微博宣布淘寶店鋪"五條人士多店"正式開業,並將該條微博置頂至今。

打開店鋪的淘寶頁面,一股濃郁的市井氣息撲面而來。店鋪背景是一張寫著"開業大吉"的復古海報,產品由仁科和茂濤酷帥代言,裝修風格十分簡單。目前,淘寶店裡只上架了5款商品,一套金屬徽章、兩件T恤、兩套海報。第二批猛貨——三款人字拖及經典老虎包尚在製作中。

粉絲們頓時被轉移了注意力,沒想到在愛奇藝撈了一個夏天的五條人,突然出現在了淘寶店。

從《樂隊的夏天》第二季(以下簡稱《樂夏2》)開播到現在,五條人已經經歷了三次淘汰,但人氣卻一路高走。從第一期因仁科阿茂的喜劇效果衝上熱搜第一,以及三次被淘汰又三次復活的"一波三折"競賽路,這個方言土味、地方性、散漫風的樂隊終於算是風風火火地出了圈,也成功地將《樂隊的夏天》變成了"撈五條人的夏天"。目前,#又得去撈五條人了#的話題閱讀量已超5.7億。

毫無疑問,《樂夏2》讓五條人真正進入了大眾視野並獲得了巨大的話題和流量,仁科與茂濤的隨性不羈、冥頑幽默也形成了他們在眾多風格迥異的樂隊中鮮明的辨識度。而話題和流量的背後,是所見所聞皆市井煙火,底層人民的故事是五條人的創作底色,也是他們自己的生活。

這半年,音樂人過得都不容易,五條人也聲稱"疫情期間把所有錢花光了",讓本就沒車沒房的五條人"雪上加霜",調侃自己是為了"名和利"來到《樂夏2》舞台,而如今開起淘寶店,也順理成章。

從"撈五條人的夏天",到五條人的士多店

回溯五條人的"出圈路",幾乎始於一場意外。

《樂夏2》第一期,五條人的表現無法不讓人記憶深刻。臨場換歌只是因為感覺來了擋不住,並秉承著"問題出現我再告訴大家"的精神,把整個字幕、燈光、伴奏和導演,全都拖下了水。在樂隊與主持人的對話環節,仁科戲稱自己是"農村拓哉"、"郭富縣城",爆梗不停。被淘汰後,還不忘一本正經地安慰工作人員說:"沒關係,我覺得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

除了行為藝術般的反常舉動,他們的"塑料味"音樂和清奇畫風也讓人印象深刻。當導演cue到五條人出場時,他們還躺在沙發上睡眼惺忪,緊接著就是茂濤腳踩人字拖、仁科一身短褲套皮衣出場的清奇畫風。這支來自廣東海豐小縣城的樂隊,人如其歌,詼諧、隨意,又堅定,彈起手風琴和吉他的樣子,像是在街頭打了個響指那般愜意。

臨時換上的《道山靚仔》全是聽不懂的海豐方言,歌里不斷被重複的那句 "老勢勢"在極具鄉土味的伴奏中鮮活起來,表演古怪又充滿場景感。像街頭的一個紅色塑料袋被海風啪地打在你臉上,海豐縣城的故事就在這紅色塑料感的濾鏡下漸次展開。

五條人就這樣帶著生動的市井氣與不羈的幽默感迅速破圈,接著就是鋪天蓋地的採訪和《樂夏2》每播一期就霸屏熱搜的"頂流"待遇。話癆體質的仁科樂此不疲地接受各家媒體的採訪,不經意地流露出他們影迷與書迷的文藝屬性,卻又始終不放棄他的逗比屬性,隨時準備拆解採訪者的一切預設。在傾情推薦電影《盛夏》時,採訪者讓仁科給一個安利的理由,他沉思一會,嘴裡跑出一句讓人忍俊不禁的話——"你看了以後工作會很順利,會發財,然後一生……好吧,好運來!"

自由的性情加上低調的內秀,觀眾發現他們的搞怪表象背後有著發掘不完的寶藏內核,偶然破圈後,樂隊的人氣得以一路高走。參加節目前,五條人自嘲是為了名和利,在之後的專訪里,他們又十分耿直地表示,目前"名是得到了,利還要再等等"。於是,他們走進了李佳琦的直播間,當場扔了拖鞋和房卡,在插科打諢間完成了第一次商業化嘗試。在第三次被《樂夏2》淘汰後,索性開起了淘寶店——五條人的士多店。

"士多"是一個帶著叉燒味兒的舶來詞,音譯自"store",個體戶小賣部的意思,這是80年代香港街坊小店的流行叫法,後來傳入珠三角地區。深夜下班後的打工仔尤其喜歡坐在士多門口,在大馬路邊的人來又人往中虛度一整個夜晚。在廣州,士多門口的二三凳子是標配,"坐士多"也成為了一種關於廣州人民屁股的條件反射。

但在瞬息萬變的現代化進程中,"士多"很快就被甩在時代的背後,隨著連鎖便利店的浪潮一趟又一趟,廣州城區的士多店關了一大半。而"士多"也逐漸脫離商店語境,進化為某種文化符號,指代廣州地區一種隨性、務實的街邊文化。

"士多"予人的觀感與五條人的氣質很相似,肚子里藏了眾多潮濕又閃光的故事,身上不乏可溯源的時光物件,卻一句也不張揚。狹小樸實的門面,不施粉黛的裝修,沒有花言巧語,卻默默地關心街頭的每一個人,將一系列生活細節都考慮周到。五條人把"士多"從街頭開到網上,把它的印記帶進頭也不回的時代里,讓它的古早成為正在下沉的那一點經典基底,就像他們的音樂。

小小的一家士多,看似販賣的是五條人的周邊,實際上它們也承載著五條人這些年的音樂錨點。店裡銷量第一的T恤是售價169元的瘋馬綠T,上面的圖案是一匹穿著手風琴、戴著草帽的妖嬈黑馬。2006年的時候,仁科住在石牌村,他因為著迷於吉普寨音樂里的手風琴元素而開始了自學之路。由於擔心被鄰居投訴,仁科就半夜跑到旁邊馬場路空曠的公交車停車場練琴。2015年,這隻戴著草帽的"瘋馬"被印上了五條人台灣巡演的海報。現在,它被做成了T恤。

店裡的另一爆款,則是以樂隊logo ——"紅色塑料袋"為標誌性元素的系列產品。對五條人來說,"塑料是另一種赤裸裸的真實",而所謂的"塑料感"在我看來其實就是一種紀實風格。在五條人的歌里,處處可見草根的影子,有故鄉、有生活,有每個縣城都會出現的燈紅酒綠與各式人物。他們用瑣碎又細膩的方式展現著小人物的生猛,就好像那個在天上飄著,俯瞰城鎮鄉村的紅色塑料袋。當它被做成了一系列的徽章和T恤,它們便成為了最直接的五條人精神的外化。

五條人的士多店裡有兩種海報,一個是"回到海豐"系列,一個是"巡演系列"。有網友說,五條人就算不搞音樂,設計海報也能出圈。對比強烈的色彩,極具地方性的標誌性元素,這種融合了時代元素和鄉土氣息的海報,總是讓人覺得似曾相識又與眾不同。

"回到海豐"系列開始於2008年,那時候的五條人還沒有正式發布過專輯,海豐沒什麼可以演出的場地,五條人找到一個畫室,帶了兩把吉他和一台手風琴,就開始了他們的第一場"五條人回到海豐民謠音樂會"。後來,"回到海豐音樂會"變成了一個傳統,每年過年的時候,五條人都會在海豐開唱,每年也都會配以一張新的海報。

看著店裡的海報,就好像在看五條人這些年走過的路,他們音樂中的那種荒誕現實主義,也在視覺上得到了更加鮮活的體現。

開張3天賣了40萬,五條人的士多店為何如此火爆?

據報道,五條人的士多店開張3天就賣了40多萬,兩千多個徽章和一千五百多件T恤一夜之間就被買空。目前,該店淘寶粉絲數量已近30000,除了海報,T恤和徽章都是預售狀態,發貨日期推遲到了9月15日和25日。

不過,與以往帶有獵奇性質的網紅不同,沒有樂迷對他們在走紅之後追求利益的方式反感。如果說鮮明的個性和獨特氣質是五條人出圈的重要法寶,那麼在搞怪的表象背後,其實是嚴絲合縫的"天時地利人和"。兩位沒被現實馴服的野生藝術家,戳中了整個時代的嗨點,才讓這麼多人樂意為他們買單。

所謂"地利",當然是《樂夏2》這個吸引上億人觀看的綜藝平台。從綜藝人設所追逐的鮮明度來看,五條人的大熱可謂意料之中。就外型而言,人字拖、皮衣、花襯衫、"郭富城時代"的髮型,無一不帶有與現代化格格不入的衝突感;就行事風格而言,他們打破一切預設的方式十分符合綜藝節目所追求的"意外"這一題眼;就傳播而言,戲劇性的 "三進三出"讓"撈五條人"成為了一個網路知名梗,極大地提升了觀眾的參與度,使話題快速出圈。

所謂"天時",便是契合時代精神的土潮風格,也幫助五條人走上了差異化的決勝之路。從《鄉村愛情》尼古拉斯·趙四到蝴蝶公主,Z世代極力擁抱著"土味"網路亞文化,從而誕生了一種"土到極處便是潮"的審美風向。再往深了說,則是草根標籤之下的一種時代記憶的傳承與演變,其文化脈絡上可以衍生出關於當前社會的集體認知等一系列討論。所謂的"土潮"神曲,其實是見證著城鄉極速變遷帶來的精神和物質衝擊下的產物,在土氣和俗氣的喜感之中,是真實記錄與藝術表達的戲劇性融合。

至於"人和",則是五條人音樂中的人文關懷,扎紮實實地被感知到的人反饋了回來。他們的音樂之所以具有時代感,是因為他們總是用藝術創作來細緻入微、真實貼切地記錄下時代滾滾洪流里濺起的點點泥星。

同時,他們的歌詞和唱法都很辛辣,事實是他們的確經常在台上喝酒,那股粗糲感來自布滿殘屑與垃圾的小鎮街頭。於是,當五條人的音樂帶著一股"塑料味"撲面而來,五條人用他們的作品提醒著我們,不要沾沾自喜於這個激情翻滾的時代,只是看到它流光溢彩的一面。

如五條人在《爛尾樓》里寫廣州"爛尾樓"這一時代進程里的特色事件,用極具詩意的語言作荒誕現實主義的描繪:"大樓結構像迷宮一樣,裡面的人都瘋瘋癲癲。酋長帶領部落走出沙漠,他也消失在傳說裡面……" ;再如《夢幻麗莎髮廊》,寫同樣具有時代特色的髮廊妹,寫不可能存在的拯救與愛情:"她來自夢幻麗莎髮廊,她說她家裡很窮很鄉下,只有山和河沒有別的工作,年輕的時候她被別人騙,被賣去一個陌生的地方……"

他們對女性這類弱勢群體的關懷不少,類似的還有《晚上好,春天小姐》,寫的是天台下的站街女。同樣,他們也寫像我們某個同學的《道山靚仔》、像某個農村親戚的《李阿伯》、《倒港紙》的古巴表叔公。五條人的歌,大多帶著鮮明的階級色彩,寫的是生活底層的人,卻把最美好、最浪漫的東西給了他們。著名藝術評論家陳侗說:"他們的歌通過敘事,把這種草根的、我們不要的東西變美了。"

五條人是反精英的,但他們姿態一點兒也不沉重,很幽默、還有點兒傷感,同時他們也很世俗,卻世俗得特別可愛。一本正經搞笑的背後,透露出一種知識分子才有的強大自信。

他們在《問題出現我再告訴大家》里的冒險精神,其實就是對現代體制中的"成功學"所製造的焦慮感的一種消解。但五條人並沒有直接談論這麼宏大的話題,而是從一個年輕人在生活中遇到的各種麻煩小事著手。如結婚那夜,朋友喝醉酒把別人車砸了,醒來後賠了一千五……這些看似不著邊際、不值得一說的故事,其實就是生活中總會遇到的各種問題。所以年輕的人啊,放手去做,"問題出現我再告訴大家"。

在五條人的音樂里,人生的計劃、社會的規則被部分消解,看起來沒那麼穩固,同時他們也以豁達幽默的生活態度以身作則。所以,五條人看似在帶來歡樂,其實給予的是安慰,給到的是那些在瑣碎生活中掙扎的無數普通人,讓我們願意視之為偶像並追隨。

如鮑德里亞在《消費社會》中提到,認同與消費之間存在著一種辯證關係,為確認身份,表達認同,消費者選擇進行消費,而當消費完成之後,又進一步加深了消費者對自己身份的認同。因此,五條人的淘寶店一開張,樂迷們便紛紛湧入,以實際的購買行動表達著對五條人的認同。

在這樣的消費中,樂迷消費的是物品被賦予的符號象徵意義。這種符號消費和社群文化特徵,是粉絲經濟得以運轉的邏輯。從中我們也看到,獨立樂隊出圈之後,飯圈文化與樂隊文化的碰撞與融合。而不論獨立音樂圈的人多麼不屑於飯圈文化,獨立樂隊想要高效地實現商業化,不可避免要依託於粉絲經濟,即使是五條人這樣的"文化流氓"也不例外。

自媒體時代,獨立音樂人如何實現自我運營?

五條人的走紅,不禁讓人想起《樂隊的夏天》第一季的冠軍樂隊新褲子。從節目開播伊始,彭磊就憑藉真實又擰巴的性格圈粉無數,時不時的冷幽默中呈現著一種戲謔性的反差,其鮮明個性也讓他在《樂夏1》結束之後成為了商業品牌的寵兒。而彭磊的咪咪與嘎嘎的系列周邊,也與五條人的士多店多有雷同之處。

十年前,彭磊就創作了"咪咪和嘎嘎"的漫畫形象,如今這個漫畫形象正在成為他們音樂的視覺文化衍生品。新褲子樂迷可以花1000塊在北京的情緒美術館買到咪咪與嘎嘎的畫作,也可以去到商場,在正版音樂周邊IP運營商MAGICBUS的店裡花200塊買到彭磊同款T恤,還可以在微信表情包里使用這款形象,隨意打賞。

而五條人的士多店,雖然開得較晚,但他們自出道伊始便有著的獨樹一幟的設計感,同樣早早地為他們的IP化做了鋪路。所有的海報、專輯,甚至是巡演舞台,從視覺表現到logo設計,都跟他們的音樂一樣,有著一種怪誕的美感,以及永不缺席的土味元素,如人字拖、霓虹燈、瓜子花生、蒼蠅……

最近,他們的《故事會》專輯還在迷笛2020頒獎禮上獲得了最佳專輯設計獎。專輯《故事會》的封面模仿了民國時期的電影海報,構成圖案的音樂成員都被塑造成電影角色,封面上加入了電影廣告的文案、主演名單等來強化這個概念。阿茂像個老大,仁科像個浪子,還給配了一位金髮女郎。歌詞本的封面則採用了一個關於廣州爛尾樓的攝影作品,製成了一個樸實無華的《故事會》雜誌封面,與海報上的"浮誇"繪畫形成對比。

像五條人和新褲子這樣在綜藝節目中出圈的例子讓我們看到,如今的媒介環境中,獨立音樂人進擊主流的路徑存在兩個關鍵點:一個是平台力量,一個是人格魅力。而且,人格圈粉這一走紅途徑有著強大的商業化潛力,基於IP天然的文化屬性和情感屬性,具有可持久、多樣化變現的商業潛力。尤其在互聯網全面滲透的時代,IP化特別適合在碎片化傳播中實現穩定的價值傳播,並建立情感共識,延展出長期價值。

需要明確的是,在五條人和新褲子的這類走紅路徑中,我們所討論的獨立音樂人的運營是有平台前提的,但不是每個樂隊都擁有走上綜藝一炮而紅的機會。在自媒體時代中,音樂人不僅要尋求更大的平台,更要自己懂得利用好現有平台。

近期,音樂先聲觀察到如樂隊"表情銀行"自製的音樂評論類短視頻節目《德國樂迷看樂夏》,就開啟了獨立音樂人自己製作音樂綜藝的宣發新嘗試。作為《樂夏2》的民間衍生節目,《德國樂迷看樂夏》節目第一集就累計獲得了111萬次觀看,超2萬轉贊評熱度,更是得到《樂隊的夏天2》官方轉發認可。

除了自製綜藝,疫情期間無法演出的表情銀行也一直通過自媒體的方式為樂迷提供陪伴。他們會不定時地錄製卧室音樂發布在微信公眾號與微博上,同時也不斷地輸出自己的所思所想與音樂靈感。這種在社交平台上講述音樂創作背後的故事的方式,其實和樂隊們在綜藝上的表現如出一轍,都是在用人格魅力加持音樂作品的傳播。

數字媒介的出現,消解了傳統社會中的空間感,私人情境越來越多地被併入公共情境,名人的後台空間逐漸縮小,作品與人變得越來越不可分離。

對於音樂人來說,為了讓自己的音樂作品被更多人聽到,最直接有效的方式或許是先讓他們看到自己。像這類尋求平台和音樂IP化的自我運營方式,雖然無解音樂人的整體生存困境,但每個獨立音樂人都需要找到傳播途徑為自己發聲,以"麵包"來供養"理想",並用以對抗音樂市場中的流水線作品。

五條人的爆紅之路與商業化探索,也讓我們看到商業法則和藝術底蘊如何共同作用於獨立音樂人的發展。極具可讀性的作品與符合現代傳播語境的形象,人如其歌的五條人讓我們看到,不是小眾的音樂才是好的,而是好的音樂始終具有大眾化的潛力,好內容即價值。

先聲話題

話題內容:為什麼五條人能夠引爆大眾情緒?說說你的看法。

歡迎在評論區留言,分享你的觀點和看法,我們將會在本周發布的文章推送內,從所有留言評論中,擇優挑選2位讀者,各送出五條人士多店的周邊一份。獲獎名單將在每周日的「先聲周報」欄目中公布,請保持關注。

排版 | 安林

看完以上內容:

如果你覺得這篇內容對你挺有啟發,我想邀請你幫「先聲」三個忙:

1、點個贊,讓更多的人也能看到這篇內容。

2、關注我和專欄,讓我們一起成長。

3、關注公眾號【音樂先聲(IDnakedmusic)】,第一時間收到最新音樂產業快訊。


「後來他覺得獻給這個世界最好的禮物,是唱歌,不是牙疼。」這是五條人《老鼠影》里的一句詞,作詞人是樂隊成員仁科和茂濤。

在五條人已經躋身「樂隊頂流」的今天,某大型音樂平台上,這首歌仍僅有108條評論,慘淡的有些諷刺。

原創音樂類節目《樂隊的夏天》第二季(以下簡稱《樂夏2》)讓大眾認識了仁科和茂濤。網友因為他們開始討論「塑料袋」「夾腳拖鞋」和「不打架的知識分子」,「撈五條人」「被五條人笑死了」更是從評論變成熱詞。

仁科和茂濤這兩個小鎮青年從時代背景板變成了流行文化的主角。他們的面孔愈發清晰,故事逐漸豐滿,與之相對的是五條人樂隊身份的模糊。大家熱熱鬧鬧地談論著關於仁科和茂濤「出格」的一切,但對於五條人從哪裡來,到哪裡去的內心故事卻甚少關心。

在一個又一個娛樂話題之後,現在的五條人既是樂隊人也是「喜劇人」。在一片「哈哈哈哈哈哈哈」里,他們是否已經成為今夏限定的「娛樂符號」?

01

「我們」需要五條人

五條人只有兩條。「一條」是仁科,「一條」是茂濤。

出生於1980年代的主唱仁科和茂濤有著相似的生活經歷,生在農村,長在縣城。仁科曾在一家貝雕廠打工,因為受不了流水線式的無聊生活,選擇離開縣城前往廣州。他在廣州擺地攤賣二手書時,遇到了練攤的鄰居——賣打口碟的茂濤。

兩人因為喜歡音樂玩在一起,2008年組成了五條人樂隊。

那之後,五條人發表過5張錄音室專輯,獲得過幾項大獎,有過1000多場演出,卻只有零星的聽眾和甚至稱不上小範圍的粉絲。直到12年後的今天,在《樂夏2》的舞台上,五條人才真的家喻戶曉。

滿是「塑料味」的五條人與整個節目環境格格不入,土味的歌詞和形象與耀眼的鎂光燈形成落差。不過,也正是這樣才招人喜歡,因為反差感,也因為相似性。

反差感來源於對比。

當我們在討論「樂隊」的時候,我們在討論什麼?只有音樂嗎?不是。說得更多的是情愫、反抗、堅守、不滿,是一種精神,是田園牧歌的自由嚮往。

可《樂夏》系列的存在又讓人不得不承認,如今,樂隊人早已和大家想像中的樣子有了偏差。樂隊人開始遮掩鋒芒,服從管理,甚少反叛,謹慎遵守名利市場的運行規則,從言行到選曲,都在努力向大眾市場靠攏。樂隊人有了「包袱」。所謂樂隊精神,漸漸成為歌詞里的邊角料。

五條人好像不一樣。

仁科弔兒郎當的將話筒插在褲子口袋裡,或者直接扔在舞台上,一件黑色皮夾克從頭穿到尾,「包袱」在他這裡就像塑料袋,輕淺的不值一提。茂濤則更像個狀況外的人,他每個在舞台上呆楞的時刻,都讓人覺得「輸贏」對他而言,還不如決定今天穿什麼顏色的夾腳拖鞋重要。

這樣的五條人輕易就觸碰到了觀眾的敏感點,原來樂隊人還可以這樣。大家將其視為一種反叛,一種對規則的抵抗。音樂在這裡成為次要元素,五條人看似不在乎名利的做法,朦朧中讓觀眾錯覺找到了樂隊原本的模樣。

大家高呼「搖滾精神不死」,卻也忽略了五條人唱的是民謠。

和反差刺激同時到來的,還有仁科和茂濤身上流露出的普世共鳴性。

小縣城來的仁科和茂濤就像他們的歌詞一樣,是樸實的,簡單的,隨性的,甚至是反精英和精緻主義的。五條人歌唱髮廊小妹,關心縣城爛尾樓進展,也會記錄一頭豬的生活。仁科和茂濤道出了草根人民的生活軌跡,描繪了被大時代遺忘的種種「小事」,不值一提的小人物生活終於登上大舞台。

五條人也是笨拙的。

仁科不會說場面話,在馬東努力為他們在《樂夏2》上增添表現機會的時候,仁科只草草的一句:「有時間打電話再說吧。」就帶過。茂濤則一直努力在放浪形骸和規行矩步中尋找平衡點。他時刻掛在嘴角的邪魅笑容,說不清是無奈還是諷刺,就像每個在陌生環境下掙扎的普通人一樣。

生活逼迫五條人把日子過成哲學,讓觀眾看到了和自己一樣的戲謔心酸。

不過,正是因為五條人足夠普通和接地氣,所以當仁科和茂濤雙手抱臂站在舞台上,享受歡呼的時候,也許很多人也在心裡悄悄做了個「功成名就」的夢。

仁科和茂濤的故事,是很多人的生活投影和內在希望。

觀眾看綜藝,說到底是為了尋找快樂,五條人做到了。粉絲追逐明星,說到底是追逐理想自我,五條人也做到了。五條人不見得多需要觀眾,但我們需要仁科和茂濤來獲得片刻歡愉。

02

《樂夏2》需要五條人

《青你2》需要「淡黃的長裙,蓬鬆的頭髮」,《樂夏2》需要「撈五條人」。這一點節目組和五條人都心知肚明。

「淘汰我們,是你們比較遺憾。」仁科在五條人第二次被淘汰後,對《樂夏2》導演如是說。言簡意賅,一語中的。

沒人能否認,五條人是《樂夏2》最大的流量來源。他們帶來的話題量,一騎絕塵領先其他所有樂隊,「條形槓桿」幾乎扛起了整個節目的重量。

曾有營銷公司表示:「淘汰誰也不會淘汰五條人的,他們現在是最大的流量擔當。」

截至目前,#又得去撈五條人了#微博話題已經破5.7億閱讀量,#被五條人笑死#話題破9.32億閱讀量,#五條人被複活#2.2億閱讀量,#五條人又被淘汰了#破2.3億閱讀量。總之,只要話題中帶五條人,閱讀量就基本能破億,《樂夏2》第一流量毋庸置疑。

節目彈幕里也隨處飄著的「沒有五條人我就不看了」「這是五條人的夏天」等言論,直接昭示著觀眾對節目的現實需求。所以,五條人在一次次淘汰後,又一次次復活。

《樂夏1》的豆瓣評分8.8分,《樂夏2》僅有7.6分。一檔綜藝,流量和口碑總要抓住一個。口碑下跌的時候,就得努力守住流量。「五條人的夏天」在一定程度上是《樂夏2》的主動選擇。

最明顯的做法是,節目第九期里,有個call out 環節,在淘汰的選手選兩個出來跟晉級的PK。馬東、張亞東、周迅、大張偉四個超級樂迷討論後,選了五條人和達達,讓他們再加賽一場。這種選擇很難說是完全出於對音樂的欣賞和考量。因為五條人被召回後,只得到了超級樂迷全場最低分22分。所以,仁科離場時「繳槍不殺」的幽默動作,有人將其視為「放過我們吧」的信號。

但另一方面,「繳槍」求放過的五條人,可能也擔心真的被放過。

《樂夏2》開始之初,有記者問五條人為何要來參加節目。仁科和茂濤答:為了名和利。

曾經央視有個節目,邀請五條人去參加,仁科問:有沒有出場費,多少錢?被告知沒有出場費後,仁科想了想說:算了。

吃過苦的人,永遠會把生存需求擺在第一位。我們無從知曉《樂夏2》給了五條人多少勞務,也許最初仁科和茂濤,只是覺得能唱首歌賺點小錢也不錯,沒曾想時代的寵兒真獲得了最初想要的「名和利」。

後來,記者又問五條人:你們不是為了名利而來的嗎,為何在節目中又表現的像不在乎名利?仁科說:某一個瞬間發現,好玩有時候比名利重要。

《樂夏2》請了五條人是運氣。五條人撞上《樂夏2》是幸運。雙方都開心的把錢賺了。

在營銷沸反盈天的誘導下,世人對《樂夏2》和五條人逐一評頭論足,像在參透天機幻象。只是他們很難知道,草根群體製造出的天價流量,背後有多少是自然流露,又有多少是處心積慮。

從《樂夏2》第一個「爆」字熱搜開始,節目對於五條人的處理就已經從音樂競技變成了真人脫口秀。據說仁科和茂濤在後台採訪的時候聊了三個小時音樂,可是這些最後並沒有呈現。五條人對此也並未多麼在意,他們樂得一次次重返故地,表演語言和行為藝術。

說到底,《樂夏2》是一部綜藝。音樂只是形式,娛樂才是內核,把笑點做到極致才是重中之重。這一點節目組和五條人心照不宣。

03

「兩條人」需要五條人

被推上「樂隊頂流」位置的五條人,也享受到了該有的待遇。大量的報道和數不清的讚譽,一浪高過一浪。他們甚至進入李佳琦的直播間開始帶貨。80年代的仁科和茂濤,唱著90年代的故事,迅速走進00後的世界。

這場直播毫無疑問也是宣傳營銷的一環,但五條人從容、快樂,絲毫沒有被迫的感覺。他們和李佳琦一起插科打諢,將夾腳拖鞋和酒店房卡拋在空中,金句頻出,刺激著消費的增長。觀眾愛看他們做自己,那他們就做自己。

直播之後,8月31日,仁科在微博上宣布:淘寶店鋪「五條人士多店」正式開業,由他本人作為官方形象代言人,售賣五條人風格的猛貨:經典紅色塑料袋黑T恤,瘋馬綠T恤,五色塑料袋小徽章,人字拖及經典老虎包……其店鋪粉絲瞬間破萬。

或許,仁科和茂濤這兩條「鹹魚」一直都是這樣,非常善於觀察細節,並抓住時代的機會。

五條人火了之後,很多人都說,仁科和茂濤是聰明的「鹹魚」,因為他們有文化。

當仁科和茂濤從搖滾史說到尼采、福樓拜,從庫布里克談到婁燁,整個故事本身就同時滿足了普通網友對文化人所要的爽點。他們看過的書或電影,被列成單子,陳列在互聯網上展示,供每一顆好奇的心觀瞻。每一部談起的小眾作品,都被視為恢弘一筆。

嗟嘆的背後,一時竟說不清,究竟是大家低估了小鎮青年,還是高估了小眾電影。

但無疑,這些都是他倆的加分項。仁科和茂濤或許也明白。所以他們喜歡跟別人聊情懷、哲學和詩意,哪怕最後一定還是繞到臨陣改歌和賽後採訪這兩個「行為」上,依然樂此不疲。他們要做「不打架」的知識分子,有需要的時候,及時轉向去談談娛樂,也是一種職業素養。

當然,我們尚且無法界定,究竟是時間的問題還是解讀能力的限制,仁科和茂濤談起文學,又總是淺嘗輒止。在娛樂氛圍的裹挾和衝擊下,他們的文化內涵是否被過譽了,也是一個謎題。

社會的節奏越來越快,留給音樂的機會變少了,綜藝逐漸成長為娛樂產業的頭牌。一向對細節敏感的仁科和茂濤,在經歷過生活無數次掙扎和擰巴後,如今已能輕巧察覺時代的風向變了,他們就跟著騰挪,站在風口上。

也許當年在仁科和茂濤坐在廣州路邊擺攤,住在十幾人的出租屋裡,和身體上爬過的老鼠產生靈魂共振的時候,他們就明白,人抗不過時代,越通透的人就越清醒。

仁科和茂濤這「二條人」需要五條人。五條人讓他們有了音樂,五條人讓他們登上大舞台,五條人讓他們收穫名利和讚賞。

當然,「二條人」也不是無底線。不變藏在暗處的細節里。比如他們堅持唱小人物的歌曲,他們堅持不改造型,拖鞋和花襯衫被其視為叛逆最後的尊嚴。他們仍在唱著歌,也記得把開場欠下的那首《問題出現我再告訴大家》及時還給聽眾。

最初,仁科和茂濤可能真的是為唱歌賺錢而來,後來聰明的他們發現,如果最後只能變成娛樂話題,也沒什麼不好。是什麼符號這件事,對他們而言不重要。順應時勢,名利雙收,還能做自己,何樂而不為?

最後,五條人獻給這個世界的禮物,是牙疼時唱的歌。

——原文首發 骨朵星番 微信刊


「地域如此之小,世相卻如此之大。」 2009 年,五條人出版了自己的第一張專輯《縣城記》後,當時的一位樂評人對這張專輯評語如是說到。


但彼時還沒有許多人進入到五條人歌里所描繪的那個世相,直到十一年後的夏天。


2016 年 6 月 5 日,廣州大雨。鷺江商貿樓二樓的琴房,仁科和阿茂正在排練。


這是一間十平米的正方形小屋,沒有窗。阿茂擰亮夾在架子上的閱讀燈,光射向天花板;四周的牆壁工整地釘著紅白藍三色橫條紋的塑料袋,那是仁科和阿茂用一天完成的裝修。起初他們買來隔音材料貼在牆壁上,「估計甲醛超標」,阿茂說,「裝完後屋裡臭得進不去人。」


這二樓原本是個大排檔,每個小屋都是個鋪位。大排檔倒閉後,鋪位被改建成聯排單間,不少廣州搖滾青年租來做排練室,月租一千元。


雨打在鐵皮屋頂上,造成紊亂的鼓點。吉他、貝斯、鍵盤、手風琴、鼓和音箱站著,效果器攤在腳邊,音頻線整齊地掛在牆上。仁科和阿茂拿起琴,擺好架勢。此時屋裡剩餘的空間大概還能容下一隻貓。


「他是個畫畫的,他是個畫畫的,手筋斷了你讓他怎麼畫啊?」(《走鬼》)合著雨聲,抱著吉他的阿茂在唱。他們的現任鼓手小宇在深圳,架子鼓後面的凳子空著。唱到副歌,仁科停下手風琴,前跨一大步,倒拿鼓槌加上一串鼓點——在結尾,他乾脆將鼓錘丟向他夠不著的軍鼓,補齊最後一拍。


大股大股的雨水絞成粗麻繩,不管不顧地澆下來。一個濕漉漉的青年背著貝斯在走廊上經過仁科和阿茂。他們同時丟掉煙頭,相互點頭問好。隔壁是個重金屬樂隊,阿茂笑眯眯地介紹道,這裡隔音太差,「他們一開始排練,我們就只能休息了」。


2009 年,一張名為《縣城記》的唱片讓人們認識了這兩個用海豐話寫歌唱歌的青年。初版《縣城記》的 CD 裝在大信封里,信封內還有個戶口簿,紅色封面一本正經,內有仁科和茂濤(阿茂)的履歷和照片——仁科細瘦,阿茂精壯,兩人都是南洋青年的典型面孔。唱片的歌詞印在一張假報紙上,「縣城記」三個大字下面八字真言:「立足世界,放眼海豐」。他們的音樂古怪而才氣橫溢,像莽莽大地上忽然綻放出的一朵奇葩。那一年,「五條人」被譽為「廣東民謠音樂圈最大的驚喜」。


「條」在粵語中常被用為量詞。名為「五條人」,《縣城記》出版時,這個樂隊只有仁科和阿茂,共計兩條。關於樂隊名字,仁科有各種各樣的說辭,最為文藝的一個是,這個名字出自杜可風的電影《三條人》。


看《三條人》是在 2005 年,那時十九歲的仁科和二十四歲的阿茂一起住在石牌村。


石牌村是廣州 138 個城中村裡最大、歷史最長的。它位於繁華的天河區中部,周圍是 CBD 的高樓大廈和商業街。進得寫著「石牌」的牌樓,右手是池氏大宗祠;再往裡走,視野驟然收縮,目光所到之處全是樓。樓與樓之間距離不足一米,開窗便能貼面,當地人稱石牌村的樓為「接吻樓」。抬頭,密密麻麻的樓群之上不見天光,樓與樓間,一百多條羊腸古巷網羅無數商鋪、小飯館、燒烤攤、理髮廊、診所、修鞋鋪、碟片店、租書店、成人用品商店……這裡的空氣滋味曖昧,混雜著花香,飯菜香,泥土氣,汗味兒,還有各種生肉和熟肉的腥味兒。


一平方公里的石牌村內住著五萬多人,人均居住面積 1.3 平方米。居民絕大部分是外來戶,他們之中有學生、IT 從業者、「走鬼」(擺地攤)的小販、作家、酒鬼……當然,還有音樂人。


在搬出石牌村的時候,廣州音樂人王磊寫過一首《石牌村》:「我樓下是防盜門的加工廠,生意特別好,聲音特別響……天剛蒙蒙亮,困意上了床,太陽是希望,白日夢緊張。」來到廣州的第二年,仁科和阿茂一起住進了石牌村。大半年後,仁科一個人租了個月租三百的單間,有時候他會在六樓的天台上俯瞰這個城中村落,彈著吉他唱歌。


2006 年,盤古樂隊的前貝斯手李文楓作為監製,將仁科這個時期的作品收錄進仁科的第一張個人專輯《春就很好聽了》。李文楓也曾是石牌村的居民。


十年之後的夏天,石牌村傳來消息,改造計劃又一次被推遲了。雨下起來的時候,池氏大宗祠的門口南方花朵開得恣意,年輕的姑娘撐起了雨傘,看宗祠的大叔們正在乒乓球台上激戰。接吻樓的牆壁上,房屋出租廣告仍然貼得里三層外三層。


仁科和阿茂結束排練的時候,雨已是尾聲。他們斯文的牛仔褲和帆布鞋都還乾乾淨淨的。阿茂將吉他收入琴盒,背上帆布包,擺手召車,回他大學城的住所去。而仁科沿著新港西路,一路向西。「我喜歡走路」,他說。


在博爾赫斯書店,仁科買了一本吉爾·德勒茲的《電影 I:運動—影像》。他熟練地在扉頁上蓋上博爾赫斯書店的鋼印。收款台旁邊的書架上擺著菲利普·圖森全集,封面是仁科的女朋友設計的。其中一本《急迫與忍耐》的封面上,一個人安詳地躺在遠去的公共汽車旁,雙手放在胸前。仁科說他是這幅畫的模特。


仁科雙子座,他說自己眼下 29.7 歲,還沒有人到中年的感覺。來了廣州近十年,他似乎活得很得章法。指著路過的學而優書店,他說他有打折卡。又指著不遠處的一家老牌酒店,他說他每天都去酒店裡只對賓客開放的泳池游泳。「我有辦法」,他平和地解釋。雨已經完全停了,他決定散步回家。夜幕降臨到廣州,路口此起彼伏亮起了燈,他左右望望,倏忽消失了,既像是一滴水,也像一尾魚。


仁科生於 1986 年,阿茂生於 1981 年;兩人都在少年時期隨家人遷居到海豐。


2003 年,阿茂已到廣州兩年,靠賣打口碟為生。從中學開始,他就在聽哥哥大茂從廣州帶回的唱片,國內的崔健、祖咒、舌頭、盤古;國外的平克、槍花、涅槃;各大牌搖滾樂隊還有港台音樂,阿茂混起來,什麼都聽。開始賣碟之後,他也聽自己進的貨,除了英文唱片,還有阿拉伯語的、法語的、西班牙語的,各種小語種都有。剛開始寫歌時他用普通話,歌詞叛逆又稚嫩,多是「我的兄弟,我明天要走了」之類。


忽然有一天,在買菜的路上,阿茂哼著一個旋律,發現自己自然而然地用海豐話唱了出來。


阿茂的哥哥大茂有個朋友網名「區區 500 元先生」。500 元先生比阿茂大四歲,當時在海豐中學當美術老師。有一次在廣州,阿茂跟 500 元先生聊天,提到他寫的海豐話歌曲,說打算在街頭唱著玩玩,500 元先生聽了說,那乾脆搞個大型的,聯繫一下其他有寫歌的本地人,搞一個「首屆海豐原創音樂會」。


那個時候,仁科十六歲,在工藝美術班裡學畫畫,老師告訴他,拿畢業證要交五十塊錢。他說:「還要五十塊?那我不要了。」聽到「海豐原創音樂會」的消息,又聽到 500 元先生說「只要是自己寫的歌就可以參加,什麼歌都行」,仁科馬上躲進房間去練吉他。


報名來參加音樂會的人不少。演出場地在定在文化局的門口,當時文化局的領導說,過年做這種活動是人民喜聞樂見的好事,節目可以搞得豐富多彩一些。另外,歌詞要交上來審查。有一首歌叫《海豐雷鬼》,某領導看了說:「過年過節的,雷鬼這兩個字看著很不吉利,改個名字。」500 元先生告訴他,雷鬼嘛,就是海豐天上的雷公……其他不知道歌詞的歌 500 元先生就現場瞎編歌詞,或者寫「純音樂」,報上去。


大年初三,海豐原創音樂會如期舉行。海報是 500 元先生和朋友們用廣告顏料手繪的,貼得滿街都是,像牛皮癬;音響設備也是 500 元先生四處搞來的。文化局的老式樓大門寬敞,門口兩隻大柱子,幾級台階,台階上就是舞台。怕社會上的人搗亂,公安局還派來一隊人坐鎮。


文化局在海豐的主幹道旁邊,趕上過年,路過的年輕人、中年人、阿公阿婆、摩托車、小孩貓狗,聽見熱鬧,又發現免費,都忍不住停下來看看。阿茂的演出曲目中有一首叫《高等教育》,那是他在番禺一所學校的宿舍里寫的歌,唱完之後全場興奮地一起高喊,還有觀眾衝上舞台一起唱。500 元先生在台下捏了一把汗:「幸好是過年,要不然被人舉報我們就慘了」。《高等教育》唱完,觀眾大聲問:「怎麼樣快演完了吧?後面還有沒有?」一邊吵一邊往台階上擠,包圍著舞台的圈子越來越小,觀眾和演員混在了一起,幾乎面貼面,場面極為混亂。在阿茂後面上台的仁科看著,心想這還能演嗎?——500 元先生一把拉過他說「到你了,趕緊去!」


這場音樂會讓仁科認識了阿茂。在他們的記憶中,那是一場很成功的演出。


那一陣子,仁科不上學也不上班,每日在家畫畫彈琴,還有就是跟一個神秘的朋友聊天。


最低 0.3 元/天開通會員,查看完整內容

購買該鹽選專欄查看完整 8 篇內容

鹽選專欄

屬於樂隊的故事:解密五條人、野孩子等音樂人背後的故事

葉三 作者

¥19.50 會員免費


謝邀。

陳炯明,中華民國時期廣東軍政首領,粵系軍閥。字競存,廣東海豐人。

生於1878年1月13日,1933年9月22日卒於香港 。1909年當選廣東省諮議局議員,同年加入同盟會。次年參與廣州新軍起義的聯絡工作,事敗赴香港參加劉思復組織的暗殺團。1911年3月29日廣州起義時,臨陣脫逃。1913年二次革命失敗後,赴新加坡等地經商,並組織政治小團體與孫中山相對立。1917年擁護孫中山南下護法,被任命為援閩粵軍總司令。1920年所部發展為2萬多人。8月,奉命率粵軍回師廣東,驅逐桂軍。10月佔領廣州,任粵軍總司令兼廣東省省長。1921年5月廣州中華民國政府成立,任內務總長兼陸軍總長。1922年4月因阻撓北伐被免去陸軍總長以外的各項職務。1922年6月16日發動軍事叛變,炮擊廣州總統府,企圖殺害孫中山。1923年1月陳部被逐出廣州,後指揮舊部盤踞惠州、潮汕、梅縣一帶,與國共合作的廣州革命政府相對抗。1925年廣州國民政府發動兩次東征,徹底消滅其殘部。後寓居香港,繼續反對孫中山的新三民主義和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革命運動。一度任致公黨總理。【善用Google等搜索引擎會解答你很多問題】

真.無產階級藝術家


推薦閱讀: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