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親人飽受病痛折磨時是一種怎樣的絕望?
身體最重要
父親因為肺部重度感染已經住進了ICU,呼吸道已經插上了醫用管,不能探視。兩天簽了兩次病危通知書,醫生說情況很不樂觀。在ICU門外等待的人都不能做些什麼,只能等待,只能祈禱。
此刻,凌晨兩點,我的外公一如既往地失眠。
外公糖尿病近二十年,造成眼底病變視力僅能維持在物體大概顏色上,肺部反覆抽積水引起的哮喘,皮膚長期瘙癢難耐他只能不斷去抓,發了狂地抓,我看著傷口一遍遍出血,結痂,再出血,再結痂。大大小小的醫院都跑遍了,常年的病痛導致中度抑鬱症,醫院曾下達三次病危通知書。
今晚乾嘔得厲害,伴哮喘,因為肺部積水要控制飲水量,喝下一小口水又繼續咳嗽。
我攙著他,從房間走到洗手池,他俯下身一遍遍用力咳嗽,我聽著他的聲音由輕至重,再到沙啞,我能做的僅有遞上椅子,讓他的不適感減小哪怕一點點。
外公的身子骨忘了從何時起不再硬朗,佝僂著背,雖是一頭烏髮但也能感受到病痛在這個生命上一點一點不留情地侵蝕。
他是我最佩服的男人,16歲帶著我外婆背井離鄉白手起家,先後學習並從事電工,醫生。在這個陌生的城市打拚下了一盞燈——我的家。
我媽說,我和我哥小時候,不喜歡喝奶粉,我外公每天一大早就騎著摩托車去幾公里外的養殖場,給我們帶回最新鮮的羊奶。
從我記事起,我家雖不富裕,但我和我哥哥的零花錢也是同齡人的幾倍,外公疼我們,自己捨不得大手大腳花銷,卻總是悄悄塞錢給我們讓我們自己買好吃的,我也就成了同齡人口中所羨慕的別人家的孩子,肆無忌憚地放學跑小賣部去搜羅各種新鮮玩意。
中秋節,我外公去批發街買了一整箱的燈籠,各種款式應有盡有。
我外公啊,很喜歡一手托一娃,把我和我哥舉起來,我們也很享受這種「突然長高」的感覺,是啊,小時候總想著的都是長大。
我外公帶我們去了城市能數出來的各個公園,看阿姨跳舞,老人下棋,唱戲。西河橋底的古玩街,琳琅滿目的集市,一群人湊起來打的「牌九」,街邊攤販的吆喝,在那些個烈日下,伴隨著蟬鳴鳥叫,組成了我小時候的記憶。
越是長大,我們的圈子也在不斷擴大,學校到家的兩點一線,逐漸加入了同學家,死黨間的秘密基地,熟悉的奶茶店,某個河邊,再到後來的娛樂場所,宵夜聚集地,好吃的店鋪,再摻些許感情生活。
也許就在那一個個「我今晚不回家吃飯了」的電話中,親人的身體狀況也在每日愈下,怪我察覺太晚,也怪我沉迷玩樂狠心不顧家。
如題主問,在親人飽受病痛折磨時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大概只能說,愛越重,心越痛。
回憶是有深度的,這深度能壓住你的呼吸
能控制你的步履,能削去你的食慾
能將世界變成黑白,能悄然入你夢裡
親人痛苦不堪時,最悲哀是愛莫能助
沒有錢了
沒有辦法了
沒有希望了
我願用我身體髮膚,去承受他之幾倍苦痛
願用我陽間壽命,換他身體安康
何時能止,這漫漫長夜裡的無可安眠
借一句話結尾:
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
父母去,人生只剩歸途
(珍惜親人)
(貼一張外公和外婆唯一的合照
覺得黑白照不夠溫暖
顏色是我後來加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