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的擺就是在邀請鬼上床,如果不是這樣擺放鬼就找不到床,說完他就去了廁所。妻子無意間看到家裡的拖鞋是是一正一反擺放的,想起了老公的話,就把拖鞋的順序打亂,過了一會老公回來,好像看不到床的樣子,在床下不停的轉著圈。


出租屋的鏡子(極度嚇人,慎點)

天氣熱的可怕,太陽高高掛在天上彷彿要把地上一切生物融化。李陽無力的走在大街上,正在為找房子的事發愁,汗水已經把衣服濕透了「該死的天氣,熱死我了!先去找個地方解決肚子餓的問題再說。」李陽牢騷的嘟嚷著。

李陽來到自己常去的那家土菜館,和老闆也算是熟人,而且店裡面有空調,可以涼快涼快。坐下點了幾個菜後便埋頭吃起來,也許因為天氣特別熱店裡客人不多,老闆也就和李陽聊起來。

「還在為找房子的事發愁呢?」

「是阿,好一點的又貴,差一點設備太差」

「我倒是知道一個房子,裡面設備都挺好,而且價格也便宜,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好的房子沒人住」

「管他的,只要能住就行,快告訴我地址」

就這樣李陽吃完後便來到了這個房子面前,外觀的確不錯,而且離自己上班地方也近,便打聽誰在出租這個房子。找到人後一看是個老婆婆,便要求進去看一看,兩室一廳,裡面設備齊全,很是滿意,和老婆婆談好價錢後便住了進去,但不知道為什麼,李陽總覺得老婆婆有點古怪,但又覺得自己想多了,也沒在意。

李陽覺得這次撿了個大便宜,這麼好的房子自己租到了,可是唯一不好的就是洗手間里的鏡子總是有點模糊的感覺,照不清自己的臉,但他是男人嘛,平常也不怎麼照鏡子也沒在意。

找到好房子當然得慶祝,於是去土菜館和老闆吃了一頓飯喝了不少酒,已是夜裡十一點多,迷迷糊糊的打算回家。回到家後已經快十二點了,關上門,準備去洗手間洗把臉,可是說來也怪,鏡子把李陽照的很是清晰無比,讓李陽不禁打了個寒磣,用冷水拍了拍臉,抬起頭望向鏡子,差點把李陽嚇死,鏡子里哪有什麼自己,一個長發的女人,面容猙獰,嘴巴撕裂的很大到耳根,眼睛只有白色的部分,雖然沒有眼球中間黑色部分,但李陽感覺女鬼在瞪著他,他想逃可是洗手間門被鎖住打不開,鏡子里的女鬼慢慢的伸出手想要爬出來,女鬼身體每動一下就會發出咯吱的響聲,李陽拚命的用身體撞門,可惜沒用,眼看女鬼就要爬出來了,李陽一下子昏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躺在洗手間地下,回想昨晚的事情,汗毛突然豎起來,再看那面鏡子,還是模糊的樣子,李陽顧不得那麼多,連滾帶爬的跑出去。

終於跑出來,看著外面走動的人心慢慢的平靜下來,李陽越想越氣去找老婆婆理論,可是怎麼也找不著,找人一問,原來老婆婆早就死了。


爺爺的一場普通農村葬禮,竟然接二連三引發各種詭異事件。我被迫開始經歷各種傳奇探險,卻沒想到,原來一切的謎底,都在自己這個普通人身上,而這,是一隻看不見的手,早在千年前就布下的局……


——

我出生在農村,自幼跟我爺爺長大,家裡就兩個房間,爸媽睡一屋,我和爺爺睡一屋。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我去讀大學。


我讀大四那一年,爺爺突然去世了,沒有任何的徵兆,是晚上睡覺的時候走的。我從學校趕回去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爺爺的靈堂就設在堂屋裡,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得井然有序。


我回到家後,第一件事是看爺爺最後一眼。長輩們把棺材打開,爺爺安安靜靜地躺在裡面,臉色蒼白,但是嘴巴卻是張開著的,好像是有什麼話說。


我問大伯,爺爺的嘴張開著,是不是還有什麼遺願沒說出來?


大伯聽了我的話,瞪眼訓斥了我一頓,讓我不要亂說話。


我不知道大伯為什麼會突然間生氣,卻不好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多問,只好不再說話。


二伯比我回來得晚,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了。他在外地當警察,不好請假。回來之後按照慣例是瞻仰遺容。我也跟著去看了,發現爺爺的嘴巴還是張開著,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似乎比之前張的更大了些。


二伯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我聽見他小聲對大伯說道,爹的嘴怎麼是張著的?要想辦法閉上。


大伯看了一眼周圍,見沒有外人,才小聲說,都試過了,閉不上。


二伯想了想,去拿了一條熱毛巾,敷在爺爺的臉頰上,這是要讓僵硬的肌肉變得鬆軟,然後再合上爺爺的嘴。熱毛巾換了三四條,然後二伯試著合上爺爺的嘴。沒想到這個辦法還真的管用,可嘴是合上了,但卻是歪的!

爺爺生前並不是歪嘴巴,怎麼死後變成歪嘴巴了呢?難道他真的是有什麼遺願沒有完成?


一屋人看到這場景,又是一陣痛哭。


等過了一段時間,大家都安靜下來後,二伯又問,嘴裡放銀子了沒?(這是我們那邊的傳統,死後都要在嘴裡放銀子)


我媽說放了,當時沒找到爺爺生前準備的銀子,她就把自己的一對銀耳環放爺爺嘴裡了。


大伯和二伯輪流在靈前守夜,只有我爸是一直跪在靈前,誰勸也不聽。


爺爺一共三個兒子,我爸最小,但是和爺爺的感情卻是最好。爺爺生前哪裡都不去,就只愛住我家,贍養工作全由我爸一人負責。大家都知道我爸和爺爺的感情好,也就沒去多勸。


爺爺在堂屋裡一共擺放了五天,第六天上山。


這之前,全家人在風水先生的主持下,開棺看爺爺最後一眼,寓意送爺爺最後一程。


那是凌晨五點,天色剛蒙蒙亮。打開棺後,所有親人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爺爺臉色鐵青,他的嘴竟然又張開了,而且比之前張的更大,那種幅度甚至已經超過了一個正常人能做到的範圍,下巴都快要貼著胸口了!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嚇著了,那個風水先生也沒了主意,他說他也沒見過這樣的事情,反倒是問我大伯怎麼辦?


我大伯他們三兄弟商量了一下,決定按原計劃不變,起棺上山!


來給我爺爺抬棺的都是村裡的壯漢,哪家有親人去世,幾乎都是找的他們。因為按照習俗,棺材一旦起棺,就不能在中途放下,必須一口氣上山。所以抬棺的人必須很壯。(我們那裡還不流行火葬,全部是土葬。)


風水先生做好法事之後,來抬棺的八人分別拿著木槌在棺材的四角釘下一枚銅釘,然後搭好繩子,穿上粗木棍,扛在肩上,就等著風水先生的一聲令下。一旁的煙火先生已經拿著打火機準備點鞭炮。


風水先生拿著桃木劍,在法壇上重重劈下一劍,大喊一聲:「起棺!」


點鞭炮的煙火先生點燃鞭炮,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之後,八位抬棺的壯漢大喝一聲「起」,只聽見繩子嘎吱嘎吱地響,八人蹲著馬步,可無論如何也直不起腿來。


棺材沒抬起來!


我爸他們當時臉色就不好看了,抬棺的紅包是給了的。沒想到他們居然出工不出力!但是這個時候又不好發作,我爸只好趕緊再包了八個紅包,準備給抬棺的八人。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那八人說什麼也不收。其中一個說,老爺子是村裡的長輩,大傢伙都敬重,不可能不使勁抬棺。確實是這棺材太重了,就算給我們再多的紅包,也抬不起來啊。


我爸無奈,只好把紅包裝口袋裡,可是臉上卻是急得要命。

還好前來送殯的隊伍里,還有年輕的壯漢,聽說棺材抬不起來,就主動來幫忙。於是又添了一條繩子,加了一條桿,然後按照前面的程序再走一遍。


可是鞭炮聲響完之後,棺材依舊沒能抬起來!


這一下,大傢伙都急了,人群里也出現了一些議論的聲音。紛紛說我爺爺肯定是有什麼心愿放不下。


我爸擔心村子裡的人亂嚼舌根子,於是招呼大伯再添了一條杠,他們兩兄弟親自抬棺!


十二個人了,竟然十二個人還是抬不動!


回魂壓棺!


我聽見那個風水先生驚呼了一聲,他之前也以為是抬棺的人出工不出力,可是現在他的臉色都變了。我看見他趕緊招呼我爸他們三兄弟,問老爺子生前是不是還有什麼心愿未了。


我爸他們都說沒有,平時好吃好喝的伺候著,沒有什麼沒完成的心愿啊。


我爸他們三兄弟想了好一陣,還不斷地對著棺材說話,但是抬棺的那十人怎麼也抬不起來。最後我爸直接跪在了棺材前,一邊磕頭一邊說,爹,你要是還有什麼心愿,你晚上給兒子託夢,你這樣不肯走,我們都不安生啊!


我大伯二伯也都跪下磕頭,第三代人中,比如我和堂兄堂姐們也紛紛跪下,頓時哭聲一片。

說來也怪,這一跪,之前十二個人都抬不起來的棺材竟然被十個人就抬起來了!


我爸擔心事情有變,趕緊招呼大家上山。


這一路上,我看見我爸連大氣都不敢出,一直盯著爺爺的棺材,生怕他老人家一個不高興就不走了。


還好,棺材順利的入了土,中間沒出什麼岔子。


填墳的時候,家裡人要求我們第三代先回來,不許我們待在那裡,據說這也是習俗。


我跟著堂哥他們回了家,看著靈堂還沒拆,但是爺爺卻永遠離我們而去了,心裡很是難受,鼻子一酸,眼淚就忍不住地流了出來。


我媽看見我哭,立刻把我拉到一邊,很是嚴厲的訓斥我,出殯第一天不許哭!


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是還是強行忍住了。後來我媽告訴我,要是出殯第一天哭的話,死去的人會不捨得離開。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當天晚上,我睡在以前和爺爺一起睡過的房間,我總感覺爺爺還在我身邊。想到以前夏天睡覺的時候,爺爺都會拿著扇子替我扇風,可是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時光了。我的眼淚又忍不住要流了下來。但是想到我媽的話,我給忍住了,萬一我爺爺捨不得走了怎麼辦?


迷迷糊糊中,我看見我爺爺走了進來,他和以前一樣躺在我的旁邊,側過身子來,胳膊一上一下的,好像是在替我扇風。可是他手裡根本就沒有扇子啊。我揉了揉眼睛,仔細地看了看爺爺,卻發現他大張著嘴巴,臉色鐵青,身上穿的竟然還是下葬時候的那身壽衣!

然後,我清晰地看見爺爺的嘴突然動了動。


「啊!!!」我嚇得尖叫起來,睜開眼一看,還好這只是一個夢。


窗外的天還沒亮,應該還是凌晨,我伸手想要摸一下放在枕邊的手機看看時間。可是,我卻摸到一張冰冷的臉!


我慢慢轉過頭去,借著微弱的月光,映入眼帘的,赫然是爺爺那張張大著嘴巴的鐵青臉,而我的手,就放在他的嘴裡……

第 2 章 自己爬出來的


我不是在做夢,而是我爺爺真的回來了。


可是,爺爺不是已經下葬了么?為什麼他的屍體會跑到我的床上來?


沒一會兒,先是大伯趕了過來,看到爺爺的屍體後就是一陣亂罵,「是哪個砍腦殼死的背時鬼,搞出挖人老屋(我們對墳的叫法)的事情!」


然後是二伯。他看到了爺爺的屍體後,眉頭都皺得像是擰到了一起,卻沒有多講什麼。


「現在啷個辦?」我爸開口問道。他現在也是沒了主心骨了。

「還能啷個辦?趁到天沒亮,趕緊埋進去。小陽,你去村頭喊陳泥匠,莫驚動其他人。老二老三,我們三個把爹老子的身體抬到墳里去。」大伯吩咐著。


雖然大家都沒說,但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發生了這種事情,是不可能大張旗鼓地辦,更加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否則的話,村裡人肯定會閑言閑語,戳斷我們家的脊梁骨。


穿上鞋子之後,我就朝著村頭的方向走去。快出院子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我爸他們三兄弟齊刷刷地跪在床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然後才開始搬屍體。


我走得很急,生怕這件事會被其他人看見。還好村裡的路我都熟悉,否則天沒亮走村路,非要摔跤不可。


按照道理來說,盛夏的早晨不會太冷,加上我又是一路小跑,身體肯定不會覺得冷。但是我卻是越走越冷,總感覺身後脖子有人在給我吹冷氣。


農村的清晨,雞都沒叫,大家基本上都在睡覺,而且身後哪裡有腳步聲?更別說會有人給我吹冷氣了。可如果沒有人,那我脖子上的陣陣涼氣到底是怎麼來的?


我很想回頭看一眼,但是又想到老一輩教給我的,晚上走夜路不能回頭,因為回頭一次,就會把肩上的火焰吹滅一把,很容易招鬼!


說實話,作為大學生的我,以前是從來不相信這些的,但是在遇到我爺爺這件事之後,我開始對我之前的世界觀產生了懷疑。因此,即便是莫須有,我也只是硬著頭皮往前走,不肯回頭!


堅決不回頭!


好不容易挨到了陳泥匠的家門口,我發現我的後背都已經濕透了,大夏天的,竟然是冒冷汗冒的。

我盡量小聲地喊著陳泥匠,生怕被隔壁的鄰居們聽見。可是陳泥匠一直沒有應我,我不得不開始敲門,聲音越敲越大,陳泥匠的聲音終於傳來,問道:「誰啊?」


「陳叔,是我,小陽。」我低聲回應著。


陳泥匠打開門,我簡單地把事情小聲地講了一遍,陳泥匠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回屋拿了一個泥匠桶子,就和我一起去爺爺的墳地了。


我們到墳地的時候,我大伯他們已經到了。我上前去看了一眼我爺爺的老屋,發現並沒有被挖開的痕迹,只在墳頂上有一個洞,剛好容得下一個人進出。


我準備走近點兒以便看清楚,卻被我二伯催著回去。我想要留下來,他們都不允許,講死者入土,隔代的親人是不能到現場的。


我雖然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還是聽話地回去了。


我爸他們一直弄到十點多的時候才回來。


事情忙完了,大伯請陳泥匠到屋裡吃飯,這是傳統。


席間,陳泥匠一直皺著眉頭,好像有什麼心事,我看了一眼我二伯,他和陳泥匠一樣,也是眉頭緊鎖著。最後在我大伯的追問下,陳泥匠終於把他擔心的事情講了出來:「啟東哥,這件事我看你還是再找個風水先生看哈子(看一下),廷公的墳有古怪。」


「么子(什麼)古怪?」


陳泥匠沒開口,我二伯卻開口道:「如果是盜墓的人倒斗,從外往裡挖,那麼墳口子的開口方嚮應該是外面大,裡面小,越挖越小,這個應該好理解。但是爹老子的墳,大家剛剛都看到了,很明顯是裡面開口大,外面開口小——也就是講,這個口子,是從裡面往外面挖的!」


二伯頓了頓,繼續道:「也就是講,爹老子是他自己從墳里爬出來的!」


即使是在這大夏天裡,二伯的話,也讓在場的所有人背脊一陣發涼!


如果真的像二伯說的那樣,爺爺的屍體是自己從墳里爬出來的,那麼這件事就已經不是科學能夠解釋的了。總之,已經完全超出了我的理解範圍。


於是我試著去打破對話。


「會不會是盜墓賊從其他地方打孔進到墳里,然後從裡面打洞出來?這樣看上去就好像是爺爺自己從裡面挖洞出來一樣。」我說出我的想法。


二伯點頭表示有這個可能,但是陳泥匠卻是搖搖頭,猛吧咂吧咂幾口旱煙之後,才緩緩說道:「修墳的時候,我就有懷疑過小陽的想法,所以特地進墳里看過……」


說完他接著搖搖頭,沒有把下文說完。但是大家都曉得,他搖頭就表示沒有其他人進去過。


吃完飯後,我大伯要給陳泥匠包修爺爺老屋的紅包,被陳泥匠拒絕了。他說這件事太邪乎,他也不曉得這老屋該不該修,反正錢肯定是不得要咯。


說完他轉身就走了,邊走還邊在說,造孽啊,修了一輩子的老屋,還沒碰到過啷個(那麼)邪門兒的事。


等到陳泥匠走後,二伯講他到鎮上找個人。他沒講是找哪個,不過大家都曉得,他應該是去找陳泥匠口中的風水先生了。


整個白天,屋裡的人都陰沉著臉,很顯然是在擔心爺爺的事情。一直到吃晚飯的時候,大伯才講,他今天晚上去墳地里守一晚上,看看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狗東西敢動爹老子的老屋。他還是相信這是有人在亂搞。


我雖然害怕,但還是堅持要跟著去。畢竟這是我爺爺,我不可能看到他的老屋被人刨開。我爸見我態度堅決,沒有多說什麼,這件事他也沒有了主意。不過吃完飯後,他也跟著我們來到了爺爺的墳邊。


這個時候天剛剛黑,大伯和我爸在附近找了些柴火,然後在不遠處燃起了篝火——這不是為了取暖,而是為了照明。


借著火光,我看見爺爺的墳墓安安靜靜立在那裡,似乎和平常的墳墓沒有什麼兩樣。但是一想到爺爺從裡面爬出來,就覺得那裡透露著一股子難以言喻的詭異,彷彿是一頭洪水猛獸,似乎只要一張嘴,就能把我們三人給全部吞沒。


三個人圍坐在火堆旁,此時此刻也顧不得炎熱了。再說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天氣竟然不是很熱,即便是坐在火堆旁,都還覺得後背有點冷。我不知道我爸和大伯是不是這樣,我又不敢問,害怕他們擔心。


時間就這麼流逝著,大伯和我爸有一茬沒一茬地聊著,有時候甚至都牛頭不對馬嘴。我知道,他們兩個心裡其實也是害怕的,所以才會用這樣的方法來轉移注意力。


突然,我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響起,我立刻回頭大喝一聲:「誰?」


但是我什麼也沒看見。


大伯和我爸問我怎麼了,我說我聽到有人走路的聲音。


大伯和我爸對視了一眼,然後我爸說他去看看,讓我待在這裡別動。


說完話,我爸從火堆里拿了一根燒著的棍子當火把,又從一旁撿了一根木棒,這才朝著我身後的方向走去。


我和大伯都站在篝火旁看著我爸,心裡有些著急。爺爺的墳地雖然不算太偏,但是也絕對不是一般人都會來的地方。這麼晚了,到底會是誰來這邊呢?


「站住,別跑!」遠處,我爸突然傳來一聲大喊,緊接著,我們就看見我爸鑽入叢林里,他手上的那點火光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遠,以至於最後被黑暗吞沒。


有那麼一刻,我很想哭。我害怕我爸會出什麼意外,發生了這麼多事,我已經再不能承受更多的打擊了。


我和大伯坐在篝火旁等了一會兒,時間至少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但是我爸還沒有回來。我開始有些著急了。大伯也是,他起身,對我說,我去尋你爹,要是我半個小時沒回來,你就先回家去。


大伯也去了,整個墳地就只剩下我一個人。四周一片漆黑,我很害怕,不敢往其他地方看,只好不斷地往火堆里添加柴火,生怕這唯一的火光也熄滅了。


我的後背還是好冷,於是我轉過身來,準備烤一下後背,而且後背靠著火堆,面朝外面,也更安全一些。


我的手裡握著手機,每隔一會兒就看一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大伯離開也有二十分鐘了,我開始越來越害怕,在這漆黑的夜裡,在爺爺的墳地邊上,我似乎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


「沙沙沙……」我突然聽到有聲音傳來,而且,是從我爺爺老屋那邊傳來的!

第 3 章 挖墳


我嚇得趕緊挪了幾步,面朝著爺爺的墳墓,後背靠著火堆,打開手機的閃光燈,照著爺爺老屋的方向。


我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但是那沙沙的聲音還在不斷的響起,那聲音,就好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扣沙子的聲音!


難道是爺爺在墳裡面開始挖洞了?他又要出來了么?


撲通。


我直接跪在地上,對著爺爺的老屋開始磕頭,一邊磕頭一邊哭喊著:「爺爺,孫兒在這裡,你有么子事你託夢給孫兒,你不要再出來了黑人(嚇人的意思)咯。」


我這麼一哭喊,那沙沙的聲音果然消失不見了。我以為是爺爺聽到了我的哀求,所以不再出來了。可是沒想到,過一會,那沙沙聲再次響起。而且這一次,不管我怎麼哭喊,那聲音都沒有消失,並且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急促。


終於,那聲音停止了,我看了一眼手機,已經過了十二點,大伯也去了半個多小時,還是沒有回來。我準備按他說的,先回去。


等我再把手機的閃光燈對著爺爺老屋的時候,我差點嚇得心臟停止!


我看見爺爺老屋的頂上,一個張大著嘴的頭緩緩冒了出來。鐵青色的臉精準無比地對準了我的方向,眼睛緊閉著,整個腦袋已經開始有些浮腫。


接下來的事情就更加的詭異,我看見他張大著的嘴竟然開始慢慢合攏,然後,在閃光燈的照耀下,往後裂成了一個極其恐怖的微笑!


爺爺他,在對著我笑!


「啊!!!」


我大喊一聲之後,就再也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家裡的床上了,我媽坐在我床邊,在低聲抽泣著,大伯和二伯坐在門邊。


我喊了一聲媽,我媽見我醒來,不由分說地就抱著我哭。


我看著大伯和二伯,他們也看著我,但是視線相交之後,他們就低頭自顧自地抽起煙來。


我突然意識到什麼,我問,我爸呢?


這麼一問,我媽哭的就更厲害了。


大伯從後腰帶上取出一隻鞋子,說,昨晚追出去沒好久,就見到了你爹的孩子(鞋子),人沒找到,聽到你喊,我就跑回來咯,剛好碰到你二伯過來。


二伯也說,鎮上的人沒請到,他喊我趕緊回來,講可能要出事。我很早就往回趕了,沒想到半路迷了路,還是來遲咯。看到你的時候,你暈倒在火堆邊上,你爺爺就站到你旁邊。


我掙脫我媽下床,大伯問我要鬧那樣。


我說我要去找我爸。


大伯攔下我,講村支書已經發動全村人搜山咯,你就不要再去了。你爸就你一個娃兒,你要是再出事,我對不起你爸。


聽我大伯這麼一說,我媽哭得更厲害了,我沒敢哭,因為這個時候我不能哭。


就在這時,一個陌生的中年人進了我屋院子,我二伯見到他,噌地一下站起來迎了上去,臉上還帶著笑臉,說道,老同學,你終於肯來咯。


那中年人嘆息一聲,搖了搖頭,講,唉,我也不想來,事情鬧這麼大,不來不行咯。你把搜山的人都撤回來吧,我有用。唉,人少了我怕鎮不住……


我二伯是一個極有主見的男人,但是聽了他這個老同學的話後,立刻就找村支書王青松,讓他把搜山的鄉親們撤回來。


在這個陌生中年人的招呼下,所有人都去了我爺爺的墳地。


這個陌生中年人似乎有點名氣,很多鄉親們竟然都認識他,稱呼他為陳先生。我媽一開始還不同意把搜山的人都撤回來,但是知道這是陳先生的要求後,也就同意了。


陳先生到了墳地之後,也不說話,繞著我爺爺的老屋走了一圈,然後掐了掐手指,就對鄉親們說道,留二十八個男的,其他人都回去。


陳先生又看了一眼我爺爺的老屋,接連唉聲嘆氣了好幾下,這才從他隨身帶來的一個布袋裡取出一些東西。有銅錢,有紅線,還有一些黃顏色的紙,後來知道,那叫作「符」,以及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東西。


陳先生先是用紅線在爺爺老屋的四周橫七豎八的繞了一圈,在紅線上還貼了些「符」,然後叫來這二十八個壯漢,每人發了一枚銅錢,要他們含在嘴裡,並且對他們說道:「一會兒不管發生么子事,不準開口,不準講話,曉得了不?」


他們紛紛點頭,於是陳先生站在爺爺的老屋前,看了看天色,已經快下午三點了。


撲通!


陳先生毫無預兆的跪倒在爺爺的墳前,手上捏了一個很奇怪的姿勢,然後恭恭敬敬地對著爺爺的老屋磕了三個頭。


磕完頭後,陳先生並沒有站起來,而是繼續跪在墳前,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爺爺的老屋講話,廷公大伯,不孝後生陳恩義,為救人性命,前來叨擾,如有不敬,多多海涵。


說完之後,原名陳恩義的陳先生一拋手裡的六枚銅錢,然後彎腰仔細看了看,搖了搖頭,又重複一遍之前的動作,磕頭,講話,拋銅錢。彎腰看了看,再次搖了搖頭。我看得分明,陳先生的臉色在看完第二次銅錢後,開始變得蒼白。


陳先生就這樣前前後後拋了九次銅錢,到最後已經是面無血色,蒼白的就好像死人一樣。


第十次的時候,陳先生磕完頭之後,沒有再好言好勸地講,而是指著我爺爺的墳罵了起來:「洛朝廷,你難道真的要斷子絕孫?如果不是,你就給後生一個好兆頭!」


說完,陳先生再一次拋灑手裡的銅錢。


銅錢剛落地,陳先生就迫不及待地彎腰去看。這一次,他終於臉色緩和了些,鬆了一口氣,然後掙扎著站起來,因為跪的時間有點長,差點摔倒。還好我二伯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隨著陳先生的大手一揮,一聲令下:「挖墳!」


所有人聽到這兩字,都是面色一變,就連二伯都是一樣。很顯然,沒有任何一個人想到陳先生之前準備那麼多,竟然是為了挖墳!


我也是,我之前還以為陳先生留這麼多人是為了給爺爺的老屋再加固一層,可是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是要挖墳!


我二伯臉上有些難看,我大伯更是直接不準,還指著陳先生的鼻子罵罵咧咧。但是陳先生是鐵了心的要挖墳,可究竟是為什麼,他也不解釋,就對我二伯說了一句,你如果不想你屋老三死,就趕緊挖墳。


這話一出,我大伯和二伯就都沒脾氣了,趕緊招呼大夥挖墳。


「再不挖墳,就來不及咯。」陳先生看了一眼天色,嘆一口氣道。那些壯漢再也不敢耽誤,拿起鋤頭就準備挖墳。


「九個人一組,輪流挖,剩下的一個站到墳頭。記到起,不管啷個(怎麼)樣,一旦開始挖墳,就不準講話,更不能開口。要是銅錢掉到墳里,那就自求多福。」陳先生再次叮囑道。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就看到這二十七個壯漢輪流開始挖墳。他們都不敢說話,就好像是一場啞劇一樣,只有鋤頭鋤地的聲音不斷傳來。


陳先生在墳地里走來走去,似乎很是焦急。


因為爺爺的老屋被水泥加固過,所以最外面一層最難挖。好在昨晚爺爺自己爬出來挖出了一個口子,所以動起工來也不算太難。


一個小時後,外面的夯土層總算是被全部挖開,露出了裡面的棺材。


陳先生分開眾人來到墳邊,看了一眼棺材。然後在大家驚詫的眼神中,跳下去趴在棺材上面,把臉貼在棺材上,好像是在聽棺材裡面的動靜。


大約一分鐘之後,陳先生跳上來,急急忙忙地指著棺材吼道,快點兒開棺,快點兒開棺!


喊完這話之後,他又馬上阻止了大家,然後讓那些人把嘴裡的銅錢吐出來,在棺材的四周擺了一圈,有三邊是九顆銅錢,墳頭那邊只放一顆。


開棺的第一錘是一直站到墳頭的那個人敲的,然後大傢伙一起開棺,沒多一會兒,棺材上的鉚釘全部被拔出來,只剩下最後一步,開棺!


我原本以為陳先生會像電視里演的那樣,對著棺材做一些法事什麼的,可是沒想到,陳先生招呼大家一起把棺材蓋子給掀開了,大傢伙往裡面一看,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棺材裡躺著的,竟然不是我爺爺,而是失蹤了一天的我爸!

第 4 章 萬鼠拜墳


我扒開眾人撲上去一看,果然是我爸!


只見他雙眼禁閉,雙手疊放在胸口,身上穿的,竟然是一身青色壽衣!


一眼看上去,他就和下葬時候的爺爺一模一樣!


但是不同的是,他的腳上一隻是穿著黑色布鞋——這是死人穿的壽鞋,一隻則是老掉牙的解放鞋——這是我爸昨晚穿的鞋子,另一隻在我大伯那裡。


為什麼我爸會躺在我爺爺的棺材裡?爺爺的老屋這麼多人同時開挖才挖開,我爸是怎麼進去的?最關鍵的是,既然我爸躺在了棺材裡,那我爺爺呢?!我爺爺的屍體去哪裡了?


「把人抬出來!」陳先生吩咐道。大家合力將我爸抬出來,放在了平地里。


我撲上去哭喊著叫著爸爸,可無論我怎麼呼喊,我爸就是那樣安詳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就好像是真的死了一樣。在那一刻,我感覺天旋地轉,彷彿天都要塌了。


陳先生從我大伯手裡接過那隻他昨晚撿到的解放鞋,交到我手裡,讓我去給我爸換上。


我走過去蹲在我爸的腳邊,陳先生蹲在我旁邊,讓我換鞋的動作慢一點,並叫我在心裡默念十八遍,爸爸你回來。


我一邊在心裡默念,一邊開始給我爸換鞋。我聽見陳先生也在一旁小聲呢喃著,好像是在說:鞋分左右,路有陰陽,陰人走陰間路,陽人走陽間路,要是迷了路,趕緊快回頭!


陳先生話說的很慢,而且調子很奇怪,就好像是在唱歌一樣,等我剛好念完十八遍,將鞋子換好的時候,陳先生也剛好說完最後一個「頭」字。他說這個字的時候,左手在我爸的額頭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說來奇怪,陳先生這一掌拍下去,我爸噌地一下坐了起來,嚇得周圍的鄉親們往後退了好幾步。


「你們都看到我做啥子?」這是我爸醒來後的第一句話。


聽到這話的我,再也忍不住撲上去抱住了我爸。


自從上中學以後,我就再也沒有抱過我爸,因為覺得難為情。沒想到在大學快畢業的時候,竟然抱了一回我爸。那個時候我就在想,趁著還有機會,還是要多陪陪二老,不要等到真的入了土,才後悔。


解決了我爸的事情後,陳先生並沒有急著讓大家回去,而是讓大家直接把墳給填了。


我大伯和二伯都非常焦急,連忙阻止。大伯說,是不是等找到了我爺爺的屍體,然後下葬了再填墳?陳先生搖頭嘆息一聲,講這個地方不能再埋人咯。


大伯講,這是我爹老子生前自己相中的地方,不止一次講他死了以後一定要埋到這裡。你現在講不能埋到這裡,這要啷個辦才好撒?


我看得出,大伯對陳先生還是很信任的,他說這裡不能再埋人,大伯其實是信了的。更何況爺爺已經前後兩次爬出了墳,而且現在屍體都找不到了,大伯之前的堅持就更加動搖了。


但是爺爺生前對他的叮囑,使得他很是矛盾。我從來沒有見到一個快六十歲的老人會露出那麼不知所措的表情。他拿著旱煙袋蹲在地上,雙手抱著自己的腦袋,無助得像是個孩子一樣。


可即便如此,陳先生的態度還是很堅決,講這裡不能埋人就是不能埋人。


於是在陳先生的指揮下,之前的那些壯漢又匆匆把墳給填了。這一次動作比較麻利,沒多久就弄好了。


這個時候太陽已經下山,天漸漸黑了下來。我爸待在一邊看著這一切,似乎還沒有從昨晚的經歷中回過神來,還在努力地回想著他昏迷的這一段時間內發生的事情。


等墳的最後一捧土鏟上去的時候,陳先生把我爸之前穿的那隻黑色的壽鞋穿在他自己的腳上,然後來到墳上,用穿壽鞋的這隻腳在墳土上先後跺了三次腳。他跺腳的時候,嘴裡還念念叨叨的,但是隔得有點遠,他聲音又小,所以聽不清楚他說的是什麼。


陳先生跺完腳之後,又把我爸之前穿的壽衣疊好,放在墳頭,然後一把火給燒掉。


我原本以為到這裡就算是結束了。可是陳先生卻再次招呼眾人,喊大家把我爺爺的碑給倒過來立著。這一下,我大伯,二伯還有我爸都不願意了。


碑頭朝天,靈魂升天;碑頭朝地,落入地獄。


這是村子裡小孩子都知道的俗語,可是現在陳先生卻要把我爺爺的碑倒過來,莫說是我大伯他們,就是我也不願意啊。哪有這麼詛咒我爺爺的?


雖然我爺爺三番兩次的爬出老屋躺在我的床上嚇我,但是他畢竟沒有傷害我,而且,他是我爺爺,我怎麼可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就算我是大學生,但是經歷過這些事之後,我對民間的這些俗語,充滿了敬畏。


陳先生的態度依舊很堅決,講要是不把碑頭倒過來豎起,以後出了事情,就莫再找他陳恩義。


大家都聽得出來,陳先生的話講的很重,基本上是沒得商量的餘地了。


我大伯和我爸封建思想比較嚴重,一直不肯讓大家動手。這個時候我二伯站了出來,講,還是聽陳先生的,眼看天就要黑了,趕緊把這件事情弄完,不然等到天真的黑了,恐怕又會生出其他的變故。再講咯,爹老子一直從老屋裡爬出來,你不怕,難道小陽就不怕咯?


二伯提到了我,大伯和我爸看了我一眼,什麼也沒說,只是低著頭,算是默認了。


陳先生趕緊招呼人來動手。碑本來就不大,三四個人就夠了。


等到碑倒著豎起來的時候,天明顯又黑了一層。


我看見陳先生把自己腳下的兩隻鞋子脫下來,一手拿著一隻,高高舉起,然後重重地拍在碑的座基上(此刻的座基已經朝天)。陳先生拍完三下之後,仰著頭對天大喊:入土為安,落地生根!


陳先生的話音剛落,我就聽到周圍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這聲音一開始還很小很遠,但是沒多久一會兒,這聲音就漸漸地變大,而且越來越近。


不止我一個聽到了,大家都聽到了,而且這種奇怪的聲音大家應該都沒聽到過,所以都有些害怕。那些壯漢手裡握著鋤頭,一副隨時要打架的樣子。


四周的草叢開始動了起來,就好像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一樣。我看了一眼陳先生,發現他臉上的表情都糾結得要滴出水來,另一隻手的大拇指不斷地在其餘四根指頭那裡點來點去,就好像在算著什麼東西。


隨著聲音的越來越大,人群里已經開始有人慌了。我二伯和村支書一個勁地喊莫慌,萬事有陳先生。


草叢被扒開,大家看清楚是什麼東西——老鼠!成百的老鼠!


它們從四面八方撲過來,並不害怕我們,而是直接從我們的腳下穿過去,然後停在墳邊上,一圈又一圈,把墳給圍了個水泄不通。


你能想像那個畫面嗎?所有的老鼠,黑漆漆地鋪滿了一地,它們安靜的一點聲響都沒有發出,就那麼趴在地上。安靜的讓人寒毛全都豎了起來。


突然間,所有的老鼠全部站起來!是的,站起來!它們用後面的兩條腿支撐著,整個身子立了起來。前面的兩隻腳不斷地從下往上捋著它們的鬍鬚。那鬍鬚,看上去,就好像是三炷香一樣立在天地間。它們動作虔誠而統一,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所有人都看傻了!在場沒有一個人看到過這樣的場景!


陳先生突然極其驚恐地「啊」的一聲大叫,整個身子都開始顫抖起來,戰戰兢兢的喊了一聲:「萬鼠拜墳,有死無生!快跑!快跑!快跑!」

第 5 章 還有一座墳


陳先生喊完,就慌不擇路地跑了。中間還差點摔倒,幸好被緊隨其後的二伯抓住了。可是陳先生並不在乎,還是一個勁兒沒命地往前跑。他這一跑,大家都跟著跑了,那種場面,用一個以前學過的成語來形容,叫作「落荒而逃」。


我跟在大伯身後,我爸在我側後方,冥冥中我回頭看了一眼,那詭異的一幕還在繼續,這個場景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進了村子之後,大傢伙就都散開回自己的家了。我媽已經做好了飯菜,她還不知道已經找到了我爸,可是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做好了飯菜等我們回來。當我媽看到我爸的那一刻,我才覺得,什麼榮華富貴,其實都是假的,只有家人才是實實在在的。賺再多的錢又能怎麼樣,死了以後還不是一捧黃土?


我從來沒有看見過我媽和我爸擁抱的樣子,按照他們的說法,村裡人不時興這一套,可是就在那個夜晚,在昏暗的燈光下,我媽緊緊地抱著我爸哭泣,生怕一鬆手我爸就會消失一樣。


我不知道我媽在得知我爸失蹤之後是什麼樣的狀態,特別是她唯一的兒子還昏迷不醒,那個時候她,我想應該是人生最絕望的時刻。還好她挺了過來,現在她的丈夫和兒子都平安無事,這也算是爺爺去世以後,唯一的幸事了。


陳先生的家在鎮上,天已經黑了,他不可能再回去,只好留在我家住一宿。自從他進門以來,我就看見他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時不時地還會看一看院子外面。而他看的那個方向,如果我沒記錯,就是我爺爺老屋的方向。


飯桌上,陳先生的雙手都還在顫抖,似乎還在害怕。大伯和二伯沒有說什麼,我也只好安安靜靜的吃飯,什麼也沒問。畢竟我也害怕問了之後,會驚嚇到我媽。


陳泥匠死了,毫無徵兆地死在了自家的院子里。


這是晚飯後村裡傳開的一件事。二伯前去查看了一下,他是警察,有這方面的權力。回來的時候,他說初步判斷,認為是心肌梗死,也就是通常講的心臟病突發死了。


這個判斷很難讓人信服,因為萬鼠拜墳的事情已經在村裡流傳開了。那麼多老鼠鬧出來的動靜,不可能瞞得住。甚至已經開始有人謠傳,凡是沾了我爺爺墳的人,都要死。一時間,人心惶惶,所有人都不敢和我們家接觸了。


吃了晚飯之後,大伯說要去陳泥匠家守靈。這是必須的規矩。因為不管怎麼說,陳泥匠的死都和我家有關。我說我也要去,大伯害怕會出事,一開始是拒絕的。但是陳先生卻說,他去去也好,於是我就跟著大伯二伯前往村頭的陳泥匠家。我沒想到的是,陳先生也跟著過來了。只不過他一直走在後面,不說一句話。


陳泥匠家的靈堂已經搭好了。因為他沒有子嗣,所以對於他的死因並沒有人願意去深究。否則按照我二伯的說法,要去鎮上甚至是市裡面做法醫鑒定才行,可誰願意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出這份錢,誰又願意為了他耗費人力物力?


因此,經過村支書和村裡的一些老人商量後,決定由大家湊錢,給陳泥匠擺三天的道場後,就下葬。


到了陳泥匠的靈堂後,發現只有一個王二狗在看靈。不過想想也對,沒有誰願意和陳泥匠拉扯上太多的關係。可王二狗不一樣,他是個酒鬼,而且還是個單身漢,只要給他點錢,給點酒,他什麼都願意干。


看到我們來了,王二狗就跌跌撞撞地走了。等王二狗走後,二伯叫我去把院子的門關上。回來的時候,大伯和二伯正忙著生火,陳先生站在陳泥匠的靈堂前,上了三炷香。


陳先生上完香後,叫我跪在靈堂前,給陳泥匠磕三個頭。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我還是照做了。不管怎麼說,陳先生可是救過我爸命的人,他的本事還是有的,不得不佩服。


如果我的大學老師,知道我佩服一個搞封建迷信的人,估計會跳起來指著我的鼻子罵。


大伯和二伯生完火後,也給陳泥匠敬了三炷香,我大伯還對著陳泥匠的靈位講,陳老弟,小陽哈是個娃娃,你就算有么子心愿,也不要找他,你找我,做大哥的幫你完成。


一切都弄完了之後,我們四個人就坐在陳泥匠的靈堂前,院子里燃著篝火,和之前一樣,這也不是為了取暖,而是為了照明。


火光搖曳,印在大伯他們的臉上,歲月在他們臉上留下的痕迹在火光下顯得更加滄桑。我看見他們都緊皺著眉頭,知道他們肯定是有什麼心事。特別是陳先生也跟著我們來陳泥匠家守靈,這有些不合情理,想來應該是有什麼事要說,但是在我家又不方便討論。


果然,還是我二伯最先開口說話:「老同學,這裡也沒外人,你有么子話就直接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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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選專欄

三屍語:打不開的神秘懸棺

洛小陽 《三屍語》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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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陰婚這事,有些人看來是迷信,有些人看來是封建殘餘。在我們行里人看來是積德行善的好事。

一般來說,人死了都是要入祖墳,但是有些人是不能入祖墳的,橫死的,夭折的,還有那些一生未娶未嫁的人。他們活的委屈,死後又不能入祖墳,怨氣重,他們的鬼魂很可能會鬧事的。

我們行里人的工作就是把合適他們的屍骨配對合葬,給他們的靈魂一些安慰,除去他們身上的怨氣,讓家人得以平安,這就是配陰婚。

在我5歲的時候,我爹撇下我和我娘出去雲遊了,我們母子就投奔了二叔。二叔就是行人,在過去跟仵作出於同門,後來單獨分支,俗稱行人。

十幾年過去,娘和我就靠二叔給人家配陰婚掙錢度日,發不了大財,但是日子過的也殷實,開始我是不喜歡這行的,因為我家祖上傳下來的行當,所以我也就不得不做這個了。

這天,二叔跟我說他要入棺除煞,需要在棺材裡不吃不喝呆六天,讓我照顧好這個家。

二叔剛入棺,黃家河村就來人了,進門就找王道長,也就是我二叔。干我們這行的,也沒個正經的稱呼,自己稱呼行人,外人高看稱呼道長,其實我們跟道教沒有任何的關係。

來人是個40多歲的漢子,叫李軍,帶著禮品和紅包來的,禮品不在貴賤,紅包必須是一千,這是最近兩年的行市價格,說他大哥家的兒子在外面打工從腳手架上掉下來跌死了,活著沒給兒子娶上個媳婦,死了想給兒子配個陰婚,因為開發商賠了些錢,所以最好找個年輕漂亮點的女孩。

我給趙東生打電話,問他有沒有好的濕貨?趙東生說恰好有一個,還沒結婚就病死了,長得好看,只是價格高一些。因為二叔不在,我就帶著40多歲的漢子去驗貨,看好貨,他們自己談價格,我只負責引路,送葬,合骨,陰婚。

趙東生住在三十里鋪,是有名的行人,家裡開著扎彩店,但主要生意還是倒賣乾濕貨。這哥們不大守規矩,經常收集一些別人倒斗偷來的乾貨,二叔曾經不止一次的警告我別跟他做生意,這人不講規則,早晚會受到譴責。

可是現在二叔入棺除煞,一時半會出不了,我也沒有更好的貨源,所以只好找趙東生了。

到了趙東生的門頭,看見門口擺著些鮮艷的花圈和還有紙人紙馬什麼的,這些東西其實都是幌子,真正掙錢發家的,就是倒買屍體。進來,裡面一陣陰冷,做這些生意的,家裡陰氣都重,這也是二叔每年入棺六天除煞的原因。

趙東生臉色有些蒼白,看來身上陰氣已經很重了,不過我不怕,二叔說我身上陽氣足,一般的陰氣撲不到我。我讓李軍跟在我的身後,要是讓趙東生身上的陰氣撲著他就不好了。

趙東生把房門關了,帶著我們進了他家的地下室,裡面開著白熾燈,感覺陰森森的,當門裡擺了一個大的冰櫃,透過玻璃,裡面存放著一具屍體。是一個年齡不大的女孩子,因為是恆溫,所以保持的還不錯,面色慘白,嘴唇青紫,從衣著來看不像是農村女孩,活著的時候應該是漂亮秀氣的城市女子。

我幹了這麼久,濕貨也見了很多,像是這樣完好的屍體,還真是不多。我把趙東生拉到一邊,問他是不是橫死?趙東生毒咒說是病死的,得了不治之症死後就推進太平間了,昨天他才從醫院裡倒置出來。叫王穎,連生辰八字都有。

我仔細的檢查一下,又把嚇得不行的李軍拉過來,解開女屍的扣子,讓他看了之後,我就閃到一邊去了。這是程序,現在活人有男扮女裝的,死人也有。二叔就曾經幫人買過一具濕貨,回來才發現竟然是一個死男人裝扮的,所以從那以後二叔說所有的濕貨都要在客人面前驗明正身。

李軍看著女屍,連忙說行。

我在一邊看趙東生扎的那些紙人紙馬,他倆在談價格,最後李軍走到我的跟前,說有點貴,讓我幫忙說和說和,我問多少錢,他說趙東生要兩萬。

說實話,這屍體的品相,兩萬塊還真是不高,要長相有長相,要個子有個子,白白靜靜的,確實不孬。但人是我帶來的,我有義務幫著買主省錢。就讓趙東生便宜一點,趙東生很給我面子,最後18000塊成交。

白天不能走貨,只能晚上,趙東生就請我倆喝酒,自己在廚房裡炒了兩個菜,三個人喝的醉醺醺的。晚上的時候,我們三個把女屍裝上車,借著天黑就走了。臨走的時候,趙東生偷偷的塞給我300塊錢,我明白她這是給我點甜頭,我以後還會帶人來找他,還偷偷的跟我說以後別幫著客人砍價,而是要學會幫著說服客人接受這個價格。

這恍然大悟,趙東生是我的長久的供貨源,而客人一般只是一次,所以我沒必要向著客人說話,在錢面前,我的抵抗力沒了。怪不得趙東生這傢伙生意做的好,看來是有門道的。

連夜把女屍拉到黃家河村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鐘了,李軍的哥哥老李紅著眼圈抓著我的手,說他兒子可憐,讓我給好好弄弄,活著還沒來的及娶媳婦,死了也要讓他在陰間過上好日子,我說你放心吧,我一定給弄好。

冥婚很講究,但是根據地域又不太一樣,在長江以南,是以紅事辦的,而長江以北是以白事辦的,而我們這裡雖然也是地處長江以北,可也是也紅事辦的,只是不敲鑼不打鼓,不放鞭炮,其它都跟結婚差不多。

老李的兒子長得磕磣,死相也難看,估計已經全身都碎了,軟軟的一堆躺在棺材裡,和那具女屍比起來,差的太遠,就在給女屍換衣服的時候,我發現了睨端,女屍的小腹有些鼓脹,感覺就像是懷孕了似的。我急忙跑到一邊給趙東生打電話,問這女屍是不是懷孕了,這傢伙開始還支支吾吾的狡辯,說他也不知道懷孕沒懷孕,要好好的落實一下再說。

我氣的牙根疼,怪不得二叔不讓我跟趙東生做生意,這傢伙確實損。冥婚是有說法的,女孩無論如何是不能懷孕的,懷孕配陰婚,預示著這家將出現凶情與姦情,至於為什麼,我也不得而知,是二叔告訴我的。

好在二叔教過我補救的辦法,在給冥婚新娘換上衣服之後,我偷偷的把一根銀針扎在女屍的小腹之上,這樣做的目的就是把小孩釘住,不會留下禍端,有些殘忍,但是沒有辦法。只有這樣才不留下後患。對得起花錢的主人。

釘完女士腹內的小孩,這才開始走陰婚的程序,一步步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就在合骨下葬的時候,天突然間就起了風,陰風颯颯的。西北角也是一陣電閃雷鳴,幫忙的鄉親們加快了動作。就在我念完陰間結合證書的時候,大雨就落了下來。

我原以為事情就這麼順利的結束了,可是萬萬想不到,事情卻遠沒結束,也沒那麼簡單,甚至把我逼上一條不歸路。

半夜回到家後,老娘還在家裡等我,每次都這樣,只要我和二叔出去,回來多晚我娘都在等著,用用柴火把爐子燒旺,不管是冬天夏天,都要讓我們烤上一兩分鐘才行,說是火能驅邪。

烤完火過後就去睡了,正睡得迷迷茫茫的,外面就起了一陣雜亂的敲門聲,天剛剛亮,睡敲門這麼著急?

開門過後,李軍上氣不接下氣的站在門口;「王道長,不好了,出大事了。」

看著他慌裡慌張的樣子,我心裡一緊,但還是強裝鎮靜道;「別著急,有什麼話慢慢說。」

「昨晚一場大雨,把棺材給衝出來了,而且,而且棺材角上還有血流出來了。」

我頓時就懵了,怎麼會這樣,死人流血?人死以後血液是凝固了的,怎麼會有血流出來?

第二章;娶鬼媳婦

這些年,我一直跟著二叔給人家配陰婚,雖然也遇到過一些怪異的事情,可是死人流血這類的事情還是第一次見。怎麼偏偏就在二叔入棺除煞的時候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李軍站在一邊,全身都在顫抖,估計他也是嚇得夠嗆,小聲問我怎麼辦?

我還真是沒辦法,急的在房間里團團轉。就在這個時候,東牆跟的棺材咔咔咔的發出一陣聲響,二叔鐵青著臉從棺材裡爬了出來。行里是有說法的,入棺除煞中途打斷的話重則減三年陽壽,輕則大病一場,二叔不顧及這些從棺材裡爬了出來,看來事情已經夠嚴重了。

來到黃家河村老李祖墳的時候,面前的景象把我和二叔都驚呆了。

一夜的大雨引發山洪,硬是把老李家的祖墳給衝出一個大口子,其它的棺槨倒也完好,就是昨晚剛剛下葬女屍王穎的棺材被衝出一半來,小頭朝外,大頭朝里,一半掩埋在黃泥里,一半懸空著。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棺材的一角果然是紅了,還有血水滴滴答答的流了出來。

看到這些,二叔一把扯住我胳膊,把我拉到一邊。「混賬小子,從哪裡買來的屍體?乾貨還是濕貨?」

乾貨還是濕貨這是行里人的稱呼。乾貨就是死了入土倒鬥倒出來的屍體,但是身體還能成型,不成個的那叫散貨。濕貨就是剛死沒有入土的那種,現在人有錢了,配陰婚一般都是用濕貨或是乾貨,散夥很少有人用了。

我只好如實相告,說是從趙東生那裡買來的濕貨。我二叔氣的要死,要不是周圍有很多人,估計會拿腳踹我。

二叔把老李兄弟倆拉到一邊;「兩位大哥,對不住了,孩子學藝不精,又進了不該進的貨,所以這樁陰婚必須得拆了,你所有的損失我來承擔。」

李軍還好說話,從他的眼神里能夠明白,很聽二叔的話,可是老李就不一樣了,臉色頓時就變了;「王道長,這陰婚也結了,怎麼說不行就不行了?」

「就是不行,你看見沒有,棺材裡都流血了,你見過幾個死人流血的?」二叔眼神凜冽。

「那,那你得賠償我的損失,我家的祖墳都讓你們給挖了。」老李臉色一變,開始不仗義了。

「行!」二叔臉一直陰著,從他堅毅的話語里,我知道這件事情可能會更加的複雜。二叔是很過日子的人,事情要是不要重的話,他是不會這麼順利的答應老李的條件的。

老李臉上滑過一絲狡黠,「我買這個媳婦花了1萬8,給你1000,結冥婚費用6000,正好兩萬五,你給我五萬這件事就算了。否則的話我就跟他們說你是騙子。」

我一聽老李這話,隨即就急了;「老李你不仗義,死屍又不是我們賣的,憑什麼問我們要錢?還雙倍。」

二叔隨即給了我一巴掌;「混賬東西,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轉臉又跟老李說道;「李大哥,五萬沒問題,不過現在我拿不出這麼多,我這裡有三萬,剩下的兩萬我給你打個借條行不?」二叔抖抖擻擻的從褲兜里掏出錢包,摸出他那唯一的一張卡遞給老李。

老李接過卡反正看了一眼,問二叔要了密碼,就裝進口袋裡,站在一邊的李軍想說什麼,被他哥哥的眼神逼了回去。

二叔給老李打完欠條,又囑咐老李家的人不要動棺材,晚上我們來收拾,往回走的路上,二叔的臉陰沉可怕,滿腹心事似的,我不敢跟他說話,生怕他罵我,這麼多年了,他從來沒這麼生氣過。唉!五萬塊就這麼沒了,我感嘆自己太沒用,被趙東生騙了,又遇上老李這樣不仁的客戶,覺得特悲哀,特對不起二叔。心裡暗暗發誓,將來一定要干出個人樣來,讓二叔跟我娘都過上好日子。

回到家,我媽安慰了二叔又安慰我,二叔一個人鑽進他的房間里就是大半天,我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麼,直到太陽快落山的時候,他才從房間里走了出來,背上背著一個包裹,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手裡提著一把劍,是我家祖傳的劍。劍柄是紫檀木的,劍身卻是桃木的。

出來就指使我把家裡正在打鳴踩雞的老公雞捉了,借著夜色我門叔侄兩個再次來到黃家河村老李家的祖墳,老李家的人已經在那裡等候了。

二叔吩咐人把我抱著的公雞殺了,找來水,把公雞的血放進水裡,又放了硃砂和香灰,最後才把一張早已寫好的靈符燒了,紙灰撒進去,這才端到我的跟前;「大川,喝一口。」

化符水。不到萬不得已是不喝的,看來事情真的是比想像的嚴重多了。

喝一口,腥甜裡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臭味,堅持咽下去之後差點反胃吐了,還好我堅持住了,二叔也喝一口化符水,這才吩咐眾人把棺材扒了出來,起了釘卯,二叔讓大家退後,拽著我親自把棺材打開了。

就在打開棺材的瞬間,一股陰颯颯的涼風從棺材裡撲了出來。

棺材裡,王穎還靜靜的躺在那裡,臉色慘白不堪,一身大紅色的衣服顯得有些刺眼。雙腿之間,確實有些些血水在流。二叔緊緊地皺著眉頭,嘴裡念叨著,抓過我的手伸進女人的褲子里,手指一挑,我昨天晚上刺下去的那個銀針就拔了出來。小心的裝進一個白色的青花瓷瓶子里。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花了眼,就在二叔拔出那根銀針的時候,我分明看見王穎的屍體微微的抖了一下,再仔細看時,那屍體還是靜靜的躺在那裡,沒有什麼異樣。

二叔從他後背的布包里摸出一個茶杯口大的銅錢,上面栓了紅繩,探身掛在王穎的脖子上,才把女屍抱出來,示意大家後退,把王穎的衣服給脫了,換上一身休閑的衣服,這才再次把她抱進棺材裡,上了棺蓋。

「李大哥,錢我欠不下你的,這口棺材送給我好么?」二叔把老李拉到一邊說道。

「你想的美!我家這事被你們爺倆給弄的亂七八糟的,連祖墳都被大水沖了,你竟然還想要棺材?不行!門都沒有,抱著你的死屍立馬滾,我還要用這口棺材給我兒子娶媳婦的。」老李一臉的怒氣,氣氛的說道。我真想和他爭辯一下,可是二叔把我給拉住了。抱起王穎的屍體,抗在肩上,拉著我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李軍是個場面人,跟了上來,跟二叔和我說對不起,他哥就這脾氣。二叔沉思一下,還是站住腳步;「這位大哥,一定告訴你哥,那口棺材別用了,如果再用那口棺材給你侄子娶媳婦,後果更嚴重。」

說完,我和二叔就走了,身後留下李軍站在那裡,我想問二叔什麼,可最終也沒開口。

回到家,我們沒有進村,就在村口的樹林里,二叔塞給我1000塊錢,讓我進村裡找王翔,借用他的昌河車子。

王翔聽說用他的車子拉屍體,支支吾吾的不情願,最後看在1000塊的面子上,這才答應。到了趙東生家,二叔沒讓我倆進去,他自己進去了,裡面傳來一陣吵鬧聲,估計是二叔嫌趙東生把懷孕的屍體賣給我們了,我隱隱約約聽趙東生說這女的真的沒懷孕,不但是沒懷孕,好像還是少女,只不過這女孩是橫死的。

吵了一陣,二叔就出來了,也沒把屍體留給趙東生,而是拉了回來。一路上,二叔一句話也沒說,鼻孔呼哧呼哧的,眼睛直勾勾的。我知道這一次把他氣的不輕,聲譽不說,白白賠了5萬塊也挺讓人心疼的。

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二叔要把王穎的屍體還給趙東生,這樣的品相,深埋地下十天半月的也壞不了,再找人家賣了就是了。可是這話我不敢說,二叔做事,自有他的道理的。

回到家,二叔把我拉到一邊,哭喪著個臉說道;「大川,這事是咱做錯了。」

我急忙問什麼意思?二叔說這女孩確實沒懷孕,她的肚子鼓脹那是氣胎,氣胎是怨氣而成,是胎不是懷孕,跟男女那事沒關係。

我問怎麼辦?而是說了一句令我毛骨悚然的話。

「大川,現在沒辦法了,你把這女孩娶了吧?」

我心裡咯噔一下,這是一具女屍,我是一個活人,我怎麼可能娶她?

二叔皺著眉頭說道;「這女孩是橫死的,心裡滿是怨氣,你銀針破了她的氣,你要是不娶她的話,咱全家甚至咱全村的人都要遭殃。」

第三章;離家出走

「二叔,咱家就我一根獨苗,我要是娶了她,咱家怎麼辦?」我還真是這麼想的,娶個媳婦丑俊咱不說,說什麼也不能娶一具女屍做老婆啊,最主要的是那事怎麼辦啊?「不行名義上納個妾吧。」

二叔劈頭帶臉的一記耳光扇了過來;「放屁!」

我嚇得頓時不敢說話了,二叔在房間里踱了一陣,心一橫;「大川,一切就看你的命,這個你拿著,我在家裡把你倆的事給辦了,名義上她就是你的媳婦了,你要是有本事三年之內感化她,你再另娶妻室,你要是沒本事,她就跟你一輩子。這是孽緣,誰也沒辦法。」二叔說著話,把昨天那個白色的青花瓷瓶子遞給我,這裡裝著從王穎小腹上拔下來的銀針。看二叔那意思,王穎的陰魂現在就在這根針上。

拿過這個瓶子,我打開看一眼,那根銀針還在,孤零零的。

接著,二叔又做了一個驚人的舉動,讓我娘收拾一下我的行李,塞給我2000塊錢;「大川,你現在就走,離開這裡,去山東莒縣浮來山下一個叫魏家菜園村子,找魏七,你以後就跟他混了,記住了,三年,這三年你一定不要回來,現在你媳婦煞氣很重,你們留在村裡對誰都不好。」

我娘在一邊哭個不停,一邊哭一邊問二叔我不走行么?二叔說不行,必須離開,一旦雞叫三遍,我就得離開王家口。

雖然我不想離開,可是我知道二叔的脾氣和秉性,他不是一個心腸硬的人,他這麼做,也是被逼無奈,為了全村人著想。只是我不知道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又不知道我的鬼媳婦王穎是不是真的存在?假若是真的,又會怎麼對我?

臨走的時候,二叔再次提醒我;「大川,這個瓶子裡面裝著你媳婦,記住了,逢七都要滴一滴右手中指的指血到裡面,一定別忘了,你得養著她。」

東方已經發白,天上星星也變得稀疏。我拖著簡單的行李箱,站在村口的高崗上,回望著我住了19年的王家口村。山村一片昏暗,靜靜的躺在山坳里,除了幾聲狗叫之外基本沒什麼動靜。

看著看著,我就想哭,3歲的時候,不著調的老爸扔下我和娘就走了,把我們娘兒倆扔給二叔,二叔待我如親生。今天卻讓我連夜離開,還不明不白的給我娶一個鬼媳婦,我感覺就跟做夢似的。

擦乾眼淚,再次看一眼孤零零黑乎乎的村莊,我依然大踏步朝前走去。

一路顛簸,用了大半天的時間,就到了浮來山鄉魏家菜園村了,這是一自然村,面南背北依山而居,雖然不大,但是感覺要比王家口要好一些。村口一棵老白果樹,葳蕤生長,有些人在閑談乘涼,我向一位老者打聽魏七的家,老者指著村口說過一個路口右拐再右拐,門口一棵半人粗的國槐,那就是他家了。

謝過老者,就朝前走來。

魏七。經常聽二叔提起他,算是行人中的佼佼者,不但有本事,而且為人仗義,只是我從未見過他。

根據老者的指引,我就到了魏七的家門口了。讓人驚訝的是在他的家門口站著一個女孩,20多歲的樣子,一隻手掐著腰,一隻手指著那黑乎乎的大門,正在罵街,旁邊圍著五六個看熱鬧的小孩子。

「魏七,你這個魏胖子,你這個偽君子,你給我出來,有種你給我出來。」村姑年齡不大,長得也算俊俏,不過這街罵的樣子有些狂放。

我就奇怪了,魏七怎麼得罪這姑娘了,被人堵著門口叫罵。

「魏七,你給我出來,你吃了我的雞小心找不到老婆,找到老婆生個孩子也沒屁眼。」這姑娘不管不顧,一直在叫罵著。

什麼情況?看樣子是吃了人家的雞了!

「這位大姐,怎麼回事啊?」我湊近了一些。

這姑娘上下打量我一下;「你是誰?」

「我是魏大哥的朋友。」

「這個死魏胖子偷吃了我的公雞,現在做了縮頭烏龜了。」

「多少錢?我陪給你。」我身上還有2000塊,這次來拜山也沒帶什麼禮物,先把這件事給擺平了再說吧。

女孩再次打量我一眼;「你給錢?150塊。」

我拿出200塊遞給那姑娘;「都給你夠了吧。」

那姑娘斜了我一眼,也沒說話,抓過那200塊就霍霍的走了,那群看熱鬧的小孩也跟著散了。

站在那黑黝黝的大門跟前,我調節了一下情緒,正準備敲門,門就開了,探出一個圓乎乎的腦袋,先是搜尋了一下外面,這才伸手把我給扯了進去。

胖乎乎的臉,圓圓的腦袋,眼睛不大,但也算是有神,年紀不大卻惦著個肚子。

「請問您是魏七魏大師么?」我覺著面前的這個人應該不是我要找的魏七,一點氣質都沒有呢!

這小子臉綳了一下;「我是魏七,你是誰?算命還是打卦,還是那事?」

聽說他就是魏七,我心裡多少失望,一點也沒感覺,鄰家男孩都算不上,而且還是個偷雞摸狗的貨色。奇怪了,二叔怎麼會讓我來投奔他?魏七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我記起來,你是王俊的兒子!」

我急忙搖頭,說我不是王俊的兒子,是王俊的侄子,不過確實是王俊讓我來找他的。

「還沒吃飯吧?快進來。」魏七抓著我的手把我拉了進去,挺熱情,讓人有些受不了。

他的房子挺簡陋的,也沒什麼像樣的傢具,院子的南牆邊是一個鐵桶做成的爐子,木柴正噼噼啪啪的燒著,一口黑乎乎的鐵鍋裡面正咕嘟咕嘟的冒著熱氣,一股雞肉的香味飄了出來,這讓我想起剛才在外面叫罵的那個女孩來,看來這魏七真是偷了人家的雞了。

「哥們,手頭有點緊,借我點錢行不?」魏七全身摸索了一陣,訕笑著跟我說道。

我擦!二叔給我介紹的這是什麼人啊?見面就借錢?這是行人中的佼佼者么?不會是騙子吧?年紀也不大。「你,你真是魏大師?」

「你這小子,怎麼就不信我呢?我就是魏七,你爸,啊不,你叔的好兄弟。麻溜的,100塊拿來,沒酒了。」魏七說著話,手就在我的身上摸索起來,我急忙掏出一百塊遞給他。

這傢伙指一指一邊的小方凳,示意我坐下,然後快速的走了出去。我打量一下這個家,越看越不對勁,這哪裡是行人的家,怎麼看都像是二混子,真想給二叔打個電話核實一下,可是二叔的話不能忘記,三年之內不能聯繫。就忍著沒打。

幾分鐘過後,魏七抱著兩瓶浮來春白酒回來了,那臉上的笑容,是酒鬼的笑容。

「大川,來,為你接風哈!今天中午咱倆好好的喝一杯,晚上我和你出去走一趟。」這個走一趟也是行家的話,就是出去買屍體的意思。

「你怎麼知道我叫大川?」

「你這孩子,你爸,啊不,你叔剛才給我打電話了,問你到了沒有,還囑咐我一定要看好你,讓你別跟家裡聯繫。做什麼事被趕出來了?」魏七坐下,從一邊摸起兩個黑乎乎的杯子,用襯衣擦一下,迫不及待的用牙把瓶蓋開了,倒上兩杯。

看來我沒找錯人,他是魏七定了,只是不明白二叔怎麼會讓我找一個這樣的人?酒囊飯袋,一看也不是有真本事的人。

「大川,把雞肉盛上,端過來一起喝酒。」魏七抿一口酒,一臉的心滿意足。

我心裡這個鬱悶啊!拿了我的錢買酒,還得我伺候著,本來心裡很不情願的,可是既然來了,加上我也餓了,盛就盛吧。

「大川,我跟你二叔是好兄弟,他救過我的命,所以你就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就行了,別客氣,來!干一杯!」盛好雞肉,我剛端上來,大川就跟我碰杯了。

我雖然有些不暢快,可是想想自己既然呆在這裡三年時間,那就得學會適應,既來之,則安之。這傢伙雖然是酒囊飯袋的貨色,可是為人倒也熱情,慢慢的適應吧。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說吧,做了什麼錯事了?就被趕出來了?」魏七喝一口酒,小臉微微有些發紅,笑著問我。

我本來不想把實話告訴他的,可是我自己又為那些事納悶,所以就把我給老李家配冥婚的事陰差陽錯我二叔給我娶了個鬼媳婦的事說了一遍。

我的話剛說完,我就感覺口袋裡有什麼動了一下似的,我摸一下,正是那個瓶子,嚇得我急忙不敢說話了。

未完待續,後面更加精彩。

註:本文為小說,非真實事件,為了避免對您造成誤導,請謹慎甄別

書名:冥妻

文章來源於網路。侵刪。(已授權)

著作權歸作者所有。商業轉載請聯繫作者獲得授權,非商業轉載請註明出處。


我叫周凌峰,在當地的一家火葬場上班,二十三歲的生日剛過沒多久的我,卻是已經在那火葬場里當了五年的火化師;火化師是民政局那邊給我們的官方崗位名稱,而在暗地裡,更多的人則是會直接叫我們作臭焚屍匠。

十八歲那年,嗜賭成性的老爸偷偷借了高利貸去賭錢,結果錢不但輸沒了,就連人也是被打得送到了醫院;我看著整日以淚洗面的老媽還有那利滾利的高利貸,最後毅然申請了退學,然後在一個遠房表哥的幫助下進了當地民政局管轄下的唯一一間火葬場里上班。

火葬場工資很高,油水也更是不少,雖然不到兩年的時間我就已經將家裡欠下的高利貸還得差不多,但是我卻也從此在火葬場里紮下了根,一干就是到現在。

我至今還記得我第一天去火葬場上班的時候,火葬場場長趙偉那張滿臉和藹的笑容,是他提拔了我讓去火葬場油水最高的部門上班,但我卻沒想到,在這提拔的背後,卻也給我留下了一條前人從未走過的艱辛道路……

火葬場雖然也屬於公家單位,但我們焚屍工的地位,說實話,真沒人瞧得起我們。

而且這一行不穩定性太大,沒屍體的時候,你可以在裡頭喝酒抽煙睡大覺都行;但有屍體要燒的話,你很可能就得日以繼夜的在焚化間呆個十幾個小時燒屍體,連吃飯都是要對著那屍體吃……

由於我年紀小又剛入門,所以火葬場里唯一的火化工泉叔就名正言順的成了我師傅;要說第一眼看到泉叔的時候,我差點就直接喊他泉爺爺了,結果沒想到滿頭白髮的泉叔卻是直接板起了臉,後來在場長趙偉的提醒下,我才知道泉叔是整個火葬場里資歷最老的,而場子里的人都得喊他泉叔。

「泉叔,這是小周,以後就跟你了。」趙偉笑嘻嘻的開了包煙給泉叔遞了一根,還主動給他點火。

泉叔卻是連頭抬都沒抬一下,直接就是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條紅綢緞丟到了我懷裡,然後淡淡道:「放你口袋裡,記住了,以後上班不但人到,這個東西也要裝在身上才行,不然的話,有你好受的。」

泉叔的話說得不起波瀾,而我卻是就聽得有些暗暗狐疑,我聽說過上班要帶工作證什麼的,卻是沒見過要帶紅綢緞的。

不過誰讓咱是初來乍到,這場長都聽泉叔的,我自然也是也得點頭說好,隨即就將紅綢緞放在了自己的口袋裡;從此之後,只要我來上班,口袋裡必定是有一條小紅綢緞,而這當初只是泉叔一句看似不經意的要求,卻在以後給我避免了不少陰邪禍事,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第一天上班,上半天剛著泉叔熟悉焚化間的環境與火化機擺設,而表面上說是熟悉環境,實際上卻是泉叔一邊教我抽煙,一邊讓我自己去摸索。

焚化間不大,裡面有兩台火爐,一台是幾十年代用的那種老化火爐子改裝過的,就跟一個大葫蘆似的,中間有個抽屜口那樣,屍體從抽屜口被推進去,火爐下面是用木柴煤塊來燒。

而另外一台火爐,則是裝有一部火化機,那燒屍體的火更是用柴油來燒的,泉叔說一旦燒起來,火爐子里溫度高達**百,一具兩百斤的屍體進去後能剩下個一兩斤骨灰就已經算是不錯了。

而更讓我驚訝的是泉叔管那台常用的火化機爐叫做地爐,基本上燒屍體的都是用地爐;而另外一台上面已經布滿了灰塵的老爐子,則是被泉叔叫做了天爐。

我問泉叔既然有了那麼好的機器火爐,為什麼還弄了個跟老古董似的天爐呢,但泉叔卻是一個勁的抽煙,鳥都不鳥我……

上午悠閑了半天后,我被泉叔帶出去吃了點飯,下午一點多回來的時候,我卻是看到在火葬場的門口停著好幾輛小汽車,身旁的泉叔看到這裡,頭也不抬的就說道:「進去吧,有客了,把臉給我板起來!」

「板臉幹嘛?又不是我家死人。」我納悶道。

泉叔直接就是沒好氣的翻了我一個白眼,「你個傻小子,你不板臉,他們誰會給你紅包?」

說著泉叔就是仰著腦袋走了進去,我跟在身後,一時也是有些哭笑不得,這泉叔的工資估計也不低了,怎還貪那點紅包呢。

我連忙跟上了泉叔的腳步,說實話,上午只是悠閑了半天並沒有看到什麼屍體,我倒也不害怕;可現在真是有活要幹了,我的心卻是一下子跟打鼓了一樣。

火葬場的前邊是一個弔唁廳,這裡是專門為家屬弔唁死者準備的,也是家屬在等待死者從屍體變成骨灰的地方。

一走進弔唁廳,我就看到裡面正有好幾個披麻戴孝的人跪在一個棺材裡放聲大哭;更有幾個婦女,直接就悲痛得趴在了地上,看那場景,一時讓我就有些也跟著心頭沉重起來……

幾分鐘後,泉叔看了一眼那些哭喪的眾人後,隨即對我淡淡道:「早上和你說的都知道了吧。」

我點點頭,「知道,先送化妝間,然後才是進焚化間。」

「不錯,那把棺材拉進去吧。」泉叔面無表情道。

我應了聲好,我們這邊的習俗是棺材不能沾地,所以進了火葬場的棺材都會被放到一個帶著小輪子的推車;這樣一來,不但遵循了習俗還方便我們員工行事。

隨著棺材一被我拉向化妝間,很快,那一眾哭喪的人便是直接就再次嚎啕大哭起來;而就在這時,眾人中則是有一個女孩身影向我走了過來。

「小師傅你好,能幫我一件事情嗎?」女孩年紀和我約莫差不多,那本就清秀的小臉上此時梨花帶雨,讓人一見心頭猶憐。

「呃,你喊我?」我一時有些發愣。

一旁的泉叔見狀則是面無表情道:「難不成你覺得她是在喊我?」

看到泉叔那皺得跟樹皮似的老臉,我臉皮一熱也是不自覺的搖了搖頭。

「有事嗎?」我連忙說道。

女孩點了點頭,說:「小師傅,我求你向那個化妝師傅說下,讓她給我奶奶化好看點,奶奶生前最疼我了,我想讓她漂漂亮亮的走……」

「呃,行。」

我也是木然的點了點頭,這個女孩說實話很漂亮,我又有點靦腆,一下子就臉色發紅不已。

「還不走,要不留個電話?」一旁的泉叔看到我那蠢樣,也是忍不住在我耳邊輕輕嘀咕了一聲。

一見到漂亮女孩我就臉色發紅,現在被泉叔這麼一說,我更是有種丟人丟大發的感覺。

我連忙頭也不抬的就推著棺材往化妝間里去,這時身後則是傳來了那女孩感激的聲音,「小師傅,謝謝你……」

我推著棺材進了化妝間,在上午的時候,我雖然沒進來過化妝間,但卻也看到過化妝間那唯一的女人劉姐。

由於我們的火葬場並不是很大,所以裡面的部門和員工幾乎都是精簡中的精簡。

狹小的化妝間擺著一張化妝台和椅子,我將棺材推了進去,然後站定在一旁對那個正坐在椅子上調著粉底的女人說道:「劉姐,外頭的家屬說……」

我話音還沒落下,劉姐就已經擺手示意她知道了。

劉姐年紀不大,約莫著二十七八歲左右,標準的一個韻味少婦;此時已經是快冬天了,可劉姐身上的白大褂卻是足足解開了三個扣子,她坐在椅子上,我站在一旁眼光只是稍稍一低,就能一眼看到她那白大褂里飽滿的白皙風光……

我連忙將目光移到別處去,可那劉姐卻是不以為意的淡淡道:「哼,人都上天了,現在才知道討好,早幹嘛去了。」

劉姐一邊嘀咕著,一邊則是眼光掃了我一眼,「喲,小周你臉色怎麼那麼紅,沒事吧?」

我暗暗咋舌了下,心道劉姐你那胸口都春 光乍泄了,我還可是個初生牛犢,能不臉紅嗎!

我稍稍將那推車上的棺材掀開,這裝著遺體的棺材是一副紙棺(由於燒骨灰的時候,木棺笨重又難燒,所以有些有錢人會花大錢買一副精緻的紙棺來裝死者的遺體,這樣的話,就能將那個紙棺和陪葬品一併燒掉),上邊的棺材蓋也只是一層硬紙,隨著我輕輕一掀開,很快我就看到紙棺里正是躺著一個嘴角發青,老臉鬆弛得跟麵條一樣的老人……

說實話,這真是我生平第一次見到死人,即便在這之前我都已經做好了準備,可真當我親眼看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心頭抽搐了一下!

我連忙側過頭去不敢再多看,這個老人家面相說實話有點很是難看,臉色幾乎是慘敗的,加上活人總是怕死人的;雖然老人在裡頭連動都不會動,可我就是不敢再多去看。

一旁的劉姐看到我這模樣似乎也早有預料,她也不說話,直接就先從化妝台里拿了一條紅繩,然後輕輕地將一頭綁在那老人的手指上,另外一頭則是劉姐系著自己手指。

看到這一幕,我不禁皺眉問,「劉姐,這是做什麼用的?」

劉姐抬頭看向我,胸前的春 光再次暴露在我的眼前,我又是一下子臉色撲紅起來。

「傻弟弟,這是我們這一行的規矩,說了你也不懂的,反正有利無害就是了。」

劉姐一邊拿著化妝用的工具細心給老太太化了起來,一邊則是嘴巴里絮絮叨叨的和我聊起了天。(開始的時候我也是納悶劉姐為什麼一給死人化妝就會海聊,後來我才發現,其實這個也是小小的禁忌之一,具體後面再給大家揭曉。)

十分鐘的時間,劉姐硬是都沒停下嘴巴,從天南地北聊到我有沒有女朋友,最後等把老太太化好後,我已經是臉紅得跟個猴屁股似的!

劉姐給老太化完了妝,然後劉姐解開自己的紅繩將其纏繞在老太的手指上,示意讓我可以推車去焚化間了。

我見狀點點頭,劉姐人還不錯,就是太奔放了點,我這個小牛犢明顯有些吃不消;我推著車將紙棺送到了隔壁的焚化間里,此時泉叔已經在裡頭正是嘴裡吸著煙,手上還拿著一瓶開過的白酒。

「來,第一次開爐,喝一口!」泉叔淡淡道。

我看了一眼那白酒,也是有些為難的點頭答應,滴酒不沾的我,這一口白酒下去,不得衝上腦!

我迅速悶了一口,然後和泉叔兩個人動手將紙棺里的老太給搬到了火爐的推板上(許多燒屍爐的設計都不一樣,我們的這個推板是半機器化的,屍體放在上面被推進去火爐後再點火燒起來,骨灰就會聚集在這推板上,方便家屬什麼的收骨灰)。

老太的遺體倒也不重,按照此前泉叔交代過我的內腳外頭的擺放姿勢搬到了推板上後,泉叔這才走到了那操縱開關的一頭。

「推進去!」泉叔說道。

說實話,當泉叔的話說完了,我的手卻還是在發抖;特么的,就這麼一具和活人沒什麼區別(劉姐的化妝技術很不錯,蒼白的死人臉被化得和正常人差不多)的身體,竟是就要被活活燒成灰,我一下子就是腦袋有些蒙圈,手腳更是不有些不聽使喚。

我敢說,換做是別人,當你看著眼前一具和活人沒什麼區別的身體時,然後要你親手將她推進火爐子里,而你心裡不糾結不猶豫,那你絕對是當焚屍工的人才了!

「傻小子,發什麼呆,趕緊啊,別跟個娘們一樣磨磨唧唧的!」泉叔在一旁有些不耐煩道。

我咬咬牙,心頭微微一定,也許是那一口白酒上腦的原因,我一下子也是深吸了一口氣後一把就將其給推了進去。

隨著老太的肉體一進去,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多了;關爐,撒油(油一般是柴油,燒起來那叫一個猛!)點火,最後是靜等燒成灰……

老太被推進火爐子里燒了十來分鐘後,焚屍間外則是走進來了一個披麻戴孝的中年男子和那個對我道謝的女孩。

女孩子懷裡抱著一個精緻的骨灰盒,目光直直地盯著那正在熊熊燃燒的火爐子,還沾著淚水的長睫毛則是在微微顫動著。

這時候,我才真正看到了女孩的長相,說實話,這個女孩子一看就是那種有錢人家的孩子;膚白貌美的,一雙眼睛更是跟那夜空中的星星一樣閃閃發光,讓我這個年紀相仿的小光棍一時就是有些緊張不已。

中年男子應該就是那女孩子的父親,只見他從口袋裡掏出了兩個紅包,隨即給我和泉叔各塞了一個,並說道:「兩位師傅辛苦了,這點抽煙錢還請別客氣,希望兩位師傅多擔待一點。」

對於中年男子所說的擔待,我是一個勁的不懂,而泉叔對此卻是早已雲淡風輕,道:「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你放心,傻小子去,將火爐的時間多加個十分鐘。」

面對泉叔的指揮,我倒也沒多大猶豫,只是讓我心底里有些不爽的是,泉叔你在美女面前喊我小子也就算了,怎麼還加個傻字呢!

中年男子和泉叔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便帶著那女孩走了出去。

這時,我則是忍不住摸了摸後腦勺好奇問道:「泉叔,他們說的擔待,就是讓我們多燒一會嗎?」

泉叔拿出那個紅包捏了一下,隨即卻是面露出幾分複雜的神情道:「這個老太的死,怕是沒那麼簡單。」

聽到泉叔的話,我不禁腦子一愣,老太不都已經被送進了火爐子里嗎?怎麼泉叔還說這話呢?

就在我還沒來得及再問為什麼時,正在霹靂吧啦燃燒著的火爐子里,卻是驟然傳來了一道撞擊的聲音!!

一瞬間,我頓覺得好像有一股冷氣從自己的腳板下鑽進了我的身體然後直衝到腦海中似的,讓我忍不住後脊骨一涼!

我連忙回頭看去,只見在那在燃燒著的火爐正發出了一陣紅色的火光,而在裡頭,那撞擊的聲音,卻再次驟然響起!

我此刻再也不能淡定,我連忙就是迅速後退了好幾步,即便火爐子的抽口已經被關上,可我的心就跟沉到了冰窯子一樣,嚇得我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的泉叔也是放下了手中的酒瓶,然後緩緩走了過去。

我抬頭看去,我看到即便是泉叔,此時臉上也是多了幾分凝重的表情……

我緊張得含糊不清的問道:「泉叔,怎怎麼會有這個聲音?」

「別廢話,趕緊關爐,然後去叫那個傢伙進來!」泉叔頭也不抬的說道。

我連忙應了聲好,迅速就關掉了火爐,緊接著便是馬上衝出了焚化間。

不一會時間,那個女孩的父親就急匆匆的跟我跑了進來。

一進來,泉叔便是劈頭蓋臉的對他說道:「你老實跟我說,你老母親是怎麼死的?」

「師傅,你問這個做什麼?」中年男子明顯有些心虛,一時竟是不自覺地將目光看向了那火爐子里。

而就在這個中年男子聲音落下,很快,已經關了火的地爐里,竟是再次傳來了一道清晰的撞擊聲,似要撞開火爐子從裡面跑出來一般。

這一下,中年男子直接就是雙腿一軟,然後跪倒在了那火爐子前。

「媽,是兒子對不住你,是兒子錯了……」

我看到這裡,心頭更是忍不住有些疑惑起來。

而緊接著,泉叔則是沒好氣說道:「把事情給我說清楚了,你媽是怎麼死的,不然那口怨氣不能消掉的話,別說是我,你們全家人都得倒霉。」

「我說,我說,事情是這樣的,我媽性子烈,前幾天跟我媳婦鬥氣……」

中年男子似乎也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也不敢再隱瞞,很快就將事情一五一十都說了出來。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這個老人居然和兒媳婦鬥氣,結果想不開上吊自殺的;我說怪不得剛才看到這老人遺體的時候,那脖子竟是被壽衣給包得嚴嚴實實的,敢情是為了遮住那脖子的傷口。

「嗨,你個不孝子,媳婦可以再娶,你老母親可就一個;現在好了,老人死前一口怨氣出不來,這下要起屍!」泉叔此時也是黑著臉在一旁訓道。

這話一說完,中年男子則是臉色慌張起來,忙不迭的對著泉叔說道:「老師傅,那我該怎麼辦法好?我老母親性格剛烈,我媳婦這幾天也是後悔得不行,老師傅你可要幫幫我們啊……」

「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趕緊去把你那不孝媳也帶進來!」

泉叔冷冷說了一句,那中年男子這才趕緊的跑了出去;而我聽著那火爐子不時傳來的撞擊聲,心底里還是不由得有些打鼓。

我問:「泉叔,那現在火爐子裡面是活人還是死人啊?」

泉叔白了我一眼,然後沒好氣道:「要不你進去看看是活人還死人?凈是問傻話,去隔壁化妝間要兩個紙人人過來。」

我不知道泉叔要我拿紙人幹嘛,不過等我跑過去隔壁化妝間的時候,劉姐看了我一眼,隨即便是主動從化妝台下丟過來了兩個用白紙紮得惟妙惟肖的紙人。

「看你被嚇得?要是怕的話,以後過來姐姐這邊幫忙?」劉姐對我眨了眨眼睛道。

我見狀更是心裡一哆嗦,開什麼玩笑,燒屍我都怕得不行,還要我近距離接觸屍體?這屍體不死,我都要被嚇死……

我頭也不回的連忙就抱著兩個紙人跑回了焚化間里,而這個時候,那個中年男子已經帶著媳婦正是跪倒在火爐子前一個勁的磕著頭和懺悔著。

「傻小子愣什麼愣,把紙人放在他們的身前,另外把這兩根香插在拿紙人的頭上。」

泉叔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點好了兩根又細又小的香,我接過去一把插在紙人的腦袋上,那對中年婦女一見如此,也不知是被嚇到了還是真心後悔,竟是忍不住的嚎啕大哭。

「媽,兒子不孝啊……」

「媽,你原諒我一次吧,我不該和您鬥氣的,讓您走得這麼不心安。」

中年夫妻此時也不知道磕了多少個頭,腦袋都帶了一層灰塵,而這個時候,我竟是看到那插在紙人頭上的香,居然在快速的燒著。

一旁的泉叔則是還在板著臉訓話,但這話說得很明顯倒像是在說給那個老太婆聽的才對,可讓我詫異的是,老太婆不都死了嗎?泉叔說這話,那老太能聽得見嗎?

我不知道是泉叔的話起到了作用,還是說那對中年婦女的磕頭認錯有了效果,很快,火爐子便是變得很安靜起來。

「去,怨氣已出,快去繼續點火。」泉叔突然說道。

我不敢大意,迅速就跑過去開啟了火爐子點火的開關,一瞬間,火爐子便是變得通紅起來,裡面緊接著就傳來了一陣霹靂巴拉的火燒聲。

幾分鐘後,火爐子也終於沒有再響起那讓人毛骨悚然的撞擊聲,泉叔這才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對著那對還在磕頭的中年夫妻道:「好了,不用磕了,回去後你們倆要素食素衣一個月,三個月內禁足作樂場所,以示對你們老母親的懺悔。」

「多謝老師傅指點,多謝,我們一定會做到的。」中年男子感恩戴德的抓著泉叔的手臂,剛才那突如其來的撞擊聲,顯然也是嚇壞了他們,至於那個媳婦,更是臉色煞白不已。

泉叔微微點了點頭,也沒再多說什麼,不過那中年男子卻是十分自覺的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銀行卡,說什麼也要泉叔接受。

泉叔也沒有拒絕,臉色如常的收下了那張銀行卡後,這才示意讓他們出去候著,畢竟骨灰也不是一下子就能燒好的。

中年夫妻走出去後,我則是有些好奇的問道:「泉叔,剛才那個就是起屍嗎?好嚇人啊!」

「嚇人?」泉叔淡淡的翻了個白眼,然後不緊不慢道:「人活著身體里有一口氣,死後這口氣本要消散,但剛才這個老太明顯是還帶著怨氣,所以死都不能安生;這還不算什麼起屍,真正的起屍,動靜可沒這麼溫柔。」

泉叔的話語淡淡落下,似乎在說著一件極不尋常的事情,而初來乍到的我,卻是不禁聽得心頭一顫:大爺的,這還不算什麼,可我剛才就已經差點被嚇尿了好嗎!

就在我心底里尋思著要不要就此跑路不幹的時候,忽然,泉叔則是將剛才那個中年男子孝敬他的銀行卡丟到了我的身上。

「我聽小林說你家裡有點困難,這些先拿去應急,干我們這一行的,心態一定要保持好才行。」

當天傍晚我一下班就忙不迭跑到了銀行的櫃檯機將那張銀行卡里的錢都拿了出來,兩千塊,對於那中年男子來說也許是九牛一毛,可對我和我家來說,卻無疑是雪中送炭!

當我拿著這兩千塊錢交給我媽的時,我明顯看到我媽眼睛裡先是露出了一抹震驚,而當我跟她說了我是在火葬場上班時,老媽直接就是帶著哭音說不行,畢竟誰家當母親的願意讓自個兒子去那種地方謀生呢。

可當看了看我還躺在病床上的老爸和*的電話時,老媽最後只得連連跟我說對不起。

我說:「媽,沒事,我也長大了,不讀大學也能掙錢養活你們,等爸出院了,我再去找欠債的人求下情,讓他們放緩點期限讓我慢慢還。」

「小峰,媽對不起你,要不是你那賭鬼老爸,你也不會……」

「媽,都過去了,只要爸能改,我們一切都會好的。」我堅信不疑的說道。

在這一刻,我竟是感覺到自己第一次像一個男人一樣,可以支撐起一個家庭……

和老媽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後,很快,我手機便是傳來了一陣震動聲。(第一天上班,在場長的要求下,必須要把手機調成震動,不得有鈴聲,至於為什麼大家應該也清楚。)

我走到外面拿起手機一看,發現來電人正是我那學校的班花兼同鄉沈小芹;至於為什麼班花會有我的電話,其實說出來不怕大家見笑,這個沈小芹最開始的時候是我在網上和她聊了好幾個月後才慢慢發展起來,若不是出了我爸這檔子事,也許這個沈小芹會是我在校園裡所要談的初戀對象。

可現在,別說是初戀,以後就怕是當朋友,我估計也要沒戲了,畢竟沈小芹雖然和我都是老鄉,但她們家在這陸縣,可是數一數二的大戶。

電話一接通,那頭就傳來了沈小芹十分好聽的女聲道:「凌峰,我今天剛從輔導員那邊聽說你已經申請了退學,這是真的嗎?」

「嗯,是真的。」聽著這悅耳的聲音,我一時有些語塞。

「為什麼?那你不來廣州了嗎?」

我說:「以後有機會應該會去吧,現在我已經在老家這邊上班了……」

「上班?你才幾歲上什麼班?書都沒讀完,你打算當服務員還是洗碗工?」沈小芹語氣明顯不悅起來,畢竟在這之前,她對我還算不錯,經常和我吃飯逛街,不過大都是她在買單。

「我做什麼你就不要管了,你好好讀書,我在這邊也挺好的。」我強忍住心頭的失落回答道,一個是千金富家小姐,一個則是欠了高利貸的家庭,空有一點好感又能如何?

「哼,周凌峰我看錯你了,我以為你是一個向上的人,那你在老家好好發展吧,我從心裡看不起你!」

沈小芹一把就掛斷了電話,聽那口氣,似乎已經對我那僅存的一絲好感都丟到天南地北去了……

我看著手機,也是忍不住搖了搖頭,心底里泛起一絲苦澀;我的初戀啊,還沒真正開始就這樣夭折了,草了媽蛋!!

當晚一夜無眠,上半夜我是在惆悵初戀的失敗,下半夜則是不知不覺想起了那白天我在火葬場上班所看到的那屍體模樣。

最後還是等到天快亮,我才渾渾噩噩的睡著過去,等我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已然是滿身冷汗。

我迅速看了下時間,已經是早上九點多的時間,眼下也顧不上吃早餐,我便是抓起外套就往那火葬場趕了過去……

半個多小時後,當我來到火葬場的時候,我卻是看到在火葬場的門口正是有一輛麵包車改裝過的靈車在向我打著燈光。

我抬頭看去,發現副駕駛座上正是坐著泉叔,只聽泉叔沒好氣的瞪了我一眼說道:「上車,接棺去!」

由於習俗和觀念,我們這邊是盛行土葬,而隨著這幾年上邊的推廣和要求,慢慢地才有越來越多的人接受了火葬;但在一些比較偏僻的村鎮,其實對火葬還挺是排斥的,所以有時候,火葬場只能自己派出靈車去主動接棺,免得那死者家屬偷偷就將遺體給土葬了……

一看到泉叔在那裡,我也顧不上泉叔怎會叫我去接棺,一股腦就直接上了車。

一上車,我一眼就看到駕駛座上坐著一個中年男子,瘦骨嶙峋的,臉色格外的黝黑,而且還戴著一副墨鏡。

「這是靈車司機李強,你叫他強哥就行了。」泉叔頭也不抬的說道。

「強哥好!」我連忙喊道。

李強沒有抬頭,只是用那後腦勺對我點了點算作回應……

這時,我則是忍不住問道:「泉叔,我們去哪接棺?」

泉叔頭也不抬道:「河東鎮林村。」

「什麼,河東鎮?」

聽到泉叔的話,我心頭頓是咯噔一下,緊接著腦子裡便是迅速想起來了那河東鎮的傳說。

在陸縣裡鎮鎮村村不少,可其中有些村鎮卻是在陸縣裡大名鼎鼎;而其中關於河東鎮的出門,則是因為那裡民風最是彪悍,每個月陸縣電視台總會報道幾起關於河東鎮的新聞,而這些新聞,基本就是打架逗鬥毆的事情……

我心想今天要去那裡接棺,河東鎮的民風又那般彪悍,這一去,很容易就要躺著回去啊!

而就在我心裡暗暗叫苦之際,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泉叔則是淡淡說道:「傻小子,等下給我硬板點,我們是來接棺,可不是來受氣的。」

「我知道了泉叔。」我也是苦笑的應答了一聲。

很快,在大半個小時的車程後,我們終於將車開到了那河東鎮林村的村門口,一到村門口,我一眼就看見在那村門口處,正是站著一大隊披麻戴孝的年輕男子。

車子停了,司機李強頭也不抬的說道:「到了,你們去催一催吧,我在車上等你們。」

泉叔點了點頭,然後眼神示意了我一下,隨即便是先打開車門走了出去。

我見狀連忙也是有些戰戰兢兢的跑了出去,這泉叔還算是淡定,可當我看到那幾十個面色不善的年輕男子時,心底里卻是不由得有些緊張起來。

在幾十個年輕男子的目視下,泉叔則是雲淡風輕的帶著我往那村子裡走了進去,似乎對這個村子,泉叔已經是輕車熟路。

很快,當我們來到了那專門辦葬禮的祠堂門前(在我們這邊,葬禮一般是在祠堂和祖廟前操辦的),而隨著我和泉叔一靠近過去,我就看到在那口棺材的兩頭正是跪著不少哭泣的婦女。

這時,泉叔則是掃量了一眼那棺材,隨即淡淡道:「時辰差不多了,該送老人家上路了。」

泉叔一語落下,哭聲頓時靜止下來,而伴隨著那眾多死者家屬的目光投來之際,我很快聽到一聲極為不耐煩的聲音響起。

「今天你們要是敢把我爸拉去燒了,我不會讓你們兩個臭焚屍匠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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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愛吃炒雞蛋來源:兔米看看公眾號小說《殯儀館的火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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