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用一樣或者不一樣來回答,應該說是「似是而非」吧。舉個例子,一個人說羊有四足,另一個人說羊有生命,這倆人說的羊是一樣嗎?只能說是言說、觀照的方式不同,導致了不同的結果。

老子、儒家的說法,與此類似。

《道德經》裏很多看起來像是否定儒家思想的話,實際上並非「否定」,更像是「批判」。

比如老子講「大道廢,有仁義」,儒家是提倡仁義的,在老子看來仁義卻並不是一種多麼高端的東西,那麼是否可以說老子的學說否定了仁義呢?

並不是,他只是講,和「仁義」相比,社會的運行還有一種更加理想的狀態,就是大道。那麼假如君王把政治目標錨定在「仁義」上,顯然不是最優的,只能演算法乎中而僅得其下。

儒家表述和老子的表述有很大不同。儒家是清晰化的,傾向於告訴人「某某是好的,因此你要那麼做」,老子極少這麼說,他只會告訴你某某是不好的,不完善的。當老子說「某某是好的」的時候,反而給人一種語焉不詳的感覺,因為這時候他說的「某某」,到底是什麼,讀者都深感費解。

《論語》開篇就講,學而時習之。高度讚揚學習的重要性,為什麼要學習?很簡單,因為你的面前有一個「好而清晰的模範」,君子可以通過不斷的學習而達到之。另一個儒家的集大成者荀子,同樣也是上來就勸學,「學不可以已」,學習不但能移風易俗,還能夠自我升級,讓人完成由惡向善、由矇昧到文明的轉變。

舉凡「仁」、「義」、「禮」,都是一種非常明晰的事物、標準、規範,是許諾可以通過反覆練習可以抵達的境界。儒家先賢靜態地看到,這是好的,然後告訴你,去做吧。

老子則不然。閱讀《道德經》你會發現,老子反對的並不是這一個個「具體的好」,他反對的是「靜態地看」這種思維方式本身。

老子表示,「物壯則老」,任何事物都是存在於一種發展狀態中的,並且必然導向其獨有的消亡。

如果你要推崇仁,你將獲得的並非只是簡單的「仁者愛人」,而是關於「仁」的一切,包括那些因為倡導仁而障壁心靈的消極力量。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呢?並非是「仁」不好,而是看待事物的方式不對。怎麼辦呢?老子認為,我們應該回到事物的原初,回到討論發生的原點,也就是:道。

那麼什麼是道呢?這就又指向了一個不可討論的討論點,它是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是很難以對象化的,請注意老子的表述方式:

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返。

在儒家那裡,對象和名稱是高度清晰化的,仁就是仁,義就是義,再微小的差異,也可以通過命名定義的方式將之區隔、切片,做一種靜態的把握。老子不然,他表示很難去定義自己言說的對象,面對我們要討論的東西,一句話不說是最好的,非要說,那我不妨把它叫做「道」。什麼是道,你不理解?那我們可以再命名,把它命名為「大」,為「逝」,為「遠」,為「返」。

這種滑動著的命名,意義何在?

實際上是反應了言說的困境。老子的做法既不是簡單地命名河流,也不是掉頭不顧,他是跳進一條河裡,分別在河的上游、中游、下游進行觀察、測量、描述,以求最終能夠給讀者提供一個完整的圖景

明白了這種言說、觀照方式的區別,實際上也就明白了老子的「守中」與儒家「中庸」的區別。

惜字如金的年代裡,儒家不厭其煩地長篇大論,弄了個《中庸》,去解釋何為中庸之道。

其邏輯大約就是:祖宗們長期實踐發現,中庸是好的。我們要繼承。那麼什麼是中庸、怎麼去繼承呢?根據某某的說法,中庸就是什麼什麼,如何如何做才能達到這種狀態……

如果仔細看前面關於仁義的解讀你會發現,儒家對於中庸的處理也是一樣的,「先賢們看中庸是好的,就把自以為是中庸的東西拎出來,進行繁複的名物釐定,後世子孫傳之不殆」,這個中庸,勢必是靜態的,並且隨著學術的傳承,勢必要走向更進一步的繁複與瑣屑,以至於發展到後來,一句非常簡單的話都需要各種標註、轉注,以及對標註、轉注的標註、轉注……最終就是大言炎炎,漫無邊際,令人摸不著頭腦。碰到朱熹這樣的大拿,這種具備極強的思維穿透力的大哲學家,終於在繁複和瑣屑之中抓到了根本,然後啟示錄一般地告訴你:中庸就是不偏不倚,去做吧

熟悉儒家典籍的朋友肯定還讀過另外一句話,與此類似: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

語出《尚書·大禹謨》,又叫儒家十六字真傳,說得其實還是中庸的思想,更多是從體驗上去把控。就言說的方式而論,這一儒家思想,卻近乎老氏的表述。

說完儒家再說老子,老子的守中是什麼呢?

是沉默,是昏冥,是返璞歸真,是「動態的靜觀」,是「玄德」,是一種「毫不造作、發則必中」的高度覺知的狀態:

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和儒家不同,老子一開始就明白了言說的困難,並在面對宇宙時,採取了一種謙卑而狡黠的姿態:

我不去正面說,我去打比喻,去暗示,所謂「曲則直,枉則全」,我通過一種「間接路線」,來保障認知的鮮活性。

老子的「守中」,顯示出一種認識活動在語詞領域的撤退,這種撤退並非認識能力的倒退,而恰恰是超前,充滿了後現代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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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似,但不一樣。

《易經》認為,物極必反,

所以「中」纔是最好的狀態,

而儒、道兩家都是受到《易經》的影響。

可謂是同出一源,但是兩家又走出了不一樣的路。

道,講究「無為」,老子的思想很複雜,有一種以「無為」之心做「有為」行動。

守中,是一種虛實不明的狀態。

儒,講究「有為」,「中庸」是儒家的最高追求,最高的道德狀態。

包含有認知與實踐的統一性,王陽明的「知行合一」是其中一種最大的體現。

———————————分界線———————————

我看到另一個回答,那是另一種理解,但是這種理解偏個人感性、分敵我階級。

第一種說法是易中天老師說的

這是他個人的理解,不能作為標準。

首先,老子在孔子前還是後,考古也沒一個準。

然後,假設老子真的為了反對儒家,

那為什麼要騎牛出函谷關,

在關尹的請求下才寫《道德經》呢?

如果老子真的是反對、諷刺、批評儒家,

就應該在出關前,

就把書寫出來,廣而告之,

然後再出關,逃之夭夭啊。

動機和行為對不上。

第二種說法是魯迅說的

當時的情況是打倒孔家店,先進知識分子與舊社會讀書人決裂,有明確的階級鬥爭,

知識分子為了使社會進步,不得以用一種方式,把舊社會的一切都要埋葬。

但是這一切都不是客觀的,而是抱著某種目的,強行抹黑,來毀滅敵人的做法。

而當時有時代的侷限性,

不能說魯迅不對,只能說時代如此。

現在社會已經進步了,

那我們就有必要用一種更客觀更科學的角度去理解。

儒家盲目一棒子打死或者抬高膜拜都是不對的,

應該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用辯證法看待和學習。


不一樣。

《道德經》第五章:天地之間,其猶橐籥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多言數窮,不如守中。這裡的「守中」其實是無為。老子認為天地之間事物的運動變化自有其規律,不能人為的去擾亂它。老子見風箱中空而鼓動必有反力,愈鼓動而風愈大(當時人是不知道空氣的存在的);天地之間也一虛空,愈鼓動而愈亂,所以不如守中不動,則天下自然安寧。這就是老子「無為而治、不言之教」的思想。

《論語子路篇》,子曰:「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孔子不是折衷主義者,只是根據形勢變化或狂或狷,或進取或不為。所以孟子稱孔子為「聖之時者」。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過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中庸》又說「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庸就是平常。綜合這幾點來看,中庸之道是理性的,大眾化的。儒家的中庸之道是指一個合乎於普通人的理性的行為標準,不對人提出超出現實的要求。


老子的守中是未發之中,是無為之最高境界

儒家的中庸是發而中節,是有為之最高境界

值得一提的是,後來中庸被庸俗化了,指代做什麼事都不好不壞不上不下,搞大忽悠之類的。這並非中庸的本意。這也是魯迅批判的所謂的中庸。

再補充,單講「中」,應該是一樣的就是終極的主觀能動性。守中就是守住這最高主觀能動性。中庸就是發揮這主觀能動性。兩者也是相互聯繫的,不去發揮這主觀能動性就不能守中,不守住這主觀能動性就不能中庸。

將兩者有機結合起來就是最高境界。莊子稱之為逍遙遊。


不一樣。

老子在道外,守中,就是守道。

儒家的,是在道內,中庸,就是與道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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