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拙見覺得這個革命理想指的是那個時代背景下的資產階級革命理想,包括《人權宣言》里提出的「自由,平等,博愛」

希望看到標題的答主輕噴,本人絕沒有否認拿破崙功績的想法。《民法典》是值得肯定的,拿破崙在軍事史上的貢獻也是偉大的

我對拿破崙的「革命」,存在以下兩點疑惑:1、稱帝的原因 2、對歐洲各國的入侵與剝削。


1814年,當拿破崙四戰四勝也無法抵禦施瓦岑貝格和布呂歇爾的時候,他仍然鄙視人民的力量,寧願退位也不發動人民戰爭,堪比1848年唾棄泥腿子王冠的腓特烈·威廉四世

"I neither could nor would become King of the Jacquerie."

我既不能也不想成為一個雅各賓國王,皇帝如是說。[此處錯譯,應翻譯為農民(札克雷起義)國王而非雅各賓皇帝]

出自:Emmanuel de las Cases, Journal of the Private Life and Conversations of the Emperor Napoleon at Saint Helena (London, 1823), vol. 3, part 6, p. 77

拿破崙既不信自由也不信平等。法國人在他看來不過是高傲好鬥的公雞,被皇帝有心或是無意中設計的各種榮譽所吸引,直到為波拿巴家的皇冠流盡最後一滴血。

I do not believe that the French people love liberty and equality; the French are not at all changed by ten years of revolution; they are like the Gauls were, proud and reckless. They have only one sentiment, honor: it is therefore necessary to nourish this sentiment, they need distinctions.」

出自:Antoine-Claire, Comte Thibaudeau, Mémoires sur le Consulat. 1799 à 1804 (Chez Ponthieu, 1827), 83.

"It is very easy to govern the French by vanity."

以虛榮馭民,好一個革命君王!

出自:Maurice Choury, Les Grognards et Napoleon (Paris, 1968). 89.

1804年榮譽軍團勳章誓詞

"I swear on my honor to devote myself to the service of the Empire, and to the conservation of its territory in its integrity; to the defense of the Emperor, to the laws of the Republic and the properties that consecrated it; to combat by all the means that justice, reason, and the laws authorize, any enterprise that endeavors to reestablish the feudal regime; finally, I swear to contribute with all of my power to the maintenance of liberty and equality, the principal bases of our Constitutions."

出自:Michael J Hughes,Forging Napoleons Grande Armée: Motivation, Military Culture, And Masculinity In The French Army, 1800-1808 (New York, 2012), 62.

1811年榮譽軍團勳章誓詞

"I swear to be loyal to the Emperor and to his dynasty; I promise on my honor to devote myself to his service, to the defense of his person, and to the conservation of the territory of the Empire in its integrity; to attend no council or gathering contrary to the tranquility of the state; to warn His Majesty of all that which would conspire, to my knowledge, against his honor, his safety, or the welfare of the Empire."

出自:Forging Napoleons Grande Armée, 69.

1811年的誓詞和1804年誓詞最大的區別,就是刪去了對自由和平等的忠誠。對革命理想的背棄(如果有過理想的話),昭然若揭。

至於博愛嘛,Micheal Hughes也提到了大革命時期軍隊中的禁慾和帝制時期軍隊中的縱慾。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法國人只愛姐妹,不愛兄弟。

拿破崙的軍事天才毋庸置疑,訂立拿破崙法典功績卓越。但如果採取一個革命的視角,千古一帝也不過是求田問舍的獨夫民賊。


沒有。拿破崙一體兩面里的那個「革命性」,在我看來不過是在雅各賓派的基礎上向後開倒車而已,只不過因為雅各賓前進的太遠了,所以拿破崙向後開了一大段倒車,和周圍比較起來竟然還能算是「進步「罷了。

拿破崙的「進步「和「革命」,不過是因為他接手的是一個被大革命改造後的共和國。沒有十年大革命的洗禮,拿破崙掌權之後不過是又一個路易十四。

拿破崙是實用主義的怪物,他不會也不願旗幟鮮明的反對任何一種意識形態。無論是「宗教」還是「革命」,在他看來都是為他服務的工具。

他無往不勝的時候在神的光輝下加冕,他一潰千里的時候高喊我就是大革命本身。他當上皇帝之後把《馬賽曲》踢了出去,鼓舞士氣的時候又第一個唱起《馬賽曲》。這樣的人能有什麼堅定不移的理想?他怎麼可能讓自己去為他眼裡的工具服務呢?

如果說皇帝真的有什麼純粹的不含實用主義的理想,那隻能是他青年關於科西嘉獨立的幻夢。當他從拿布略尼·波歐拿巴變成拿破崙一世的時候,這個幻夢就如同泡沫般碎掉了。


評價拿破崙是否有革命理想的一個尷尬點在於立場問題,現在批判他沒有革命理想是因為現在社會輿論整體偏左。簡單點說,就是拿破崙其實是中間派和實用主義者,左派看他會覺得他反革命,維護封建統治。右派看他會覺得他太革命,大肆宣揚革命那一套,打破舊貴族的很多規矩…

拿破崙年輕的時候無疑支持革命,他和科西嘉國父保利決裂就是因為精法精革。波拿巴那時候不但和雅各賓派走的很近,而且還寫過一些頗為激進的話——

「如果我必須為了拯救我的祖國而殺人,我必會把劍插進暴君的胸膛。」

「那些女人都是保王黨,都不喜歡自由,因為她們嫉妒自由比她們美麗的多。」「亞歷山大從底比斯跑去波斯又跑去印度,他在搞什麼?他一直坐立不安,他失去智慧,他自詡為神。克倫威爾的結局怎麼樣?他統治英國,難道復仇女神的利劍沒有折磨他嗎?」

這些話都出自他的私人文件,確實可以反應他當時的政治態度。毫無疑問的是,前期的拿破崙不但讚美革命的進步和好處,也喜愛革命帶來的自由平等思想。他與雅各賓派唯一的不同就在於,拿破崙不喜歡雅各賓派的斷頭台政策。

但是在後期,當拿破崙自己逐漸掌權之後,他慢慢推翻了自己年輕時發表的這些言論,認為自己「在做夢」「說了些天真的傻話」,這也是實情,因為在當時那種社會環境下,僅僅懷揣一個革命理想,用雅各賓那樣的方式做事,是幾乎不可能成功的。因此,拿破崙在保留了他認為有價值的革命成果之後,思想逐漸傾向於向保守派妥協。

【拿破崙為什麼稱帝】

拿破崙稱帝,固然出於他自己嚮往榮譽和權利的野心,但用當時的情況來看,拿破崙稱帝並不是這麼簡單。實際上,在拿破崙就任第一執政後期,議會就已經默認——第一執政有權終身執政,有權獨裁,有權自我指定繼承人,如果拿破崙去世,執政權也會被默認將在波拿巴家族中延續下去,第一執政獲得的一切權利已經無限趨近於頂峰,並且已經有接受執政家族世襲的姿態,整個國家中都沒有能夠限制第一執政和波拿巴家族的人了,如果說拿破崙想在歐洲安排家族勢力,他也完全可以用省長之類的名義。所以,拿破崙為什麼還非要跨出稱帝這一步呢?稱帝的行為將會給拿破崙的名譽在他出身的革命派那裡產生巨大損傷,拿破崙不可能不知道。所以總結一下他稱帝的原因大概就有這麼幾個。

  1. 對榮譽的嚮往。拿破崙是鐵杆精羅,他很崇拜歐洲幾個大帝,如亞歷山大,凱撒,查理曼等,因此他肯定希望自己成為拿破崙大帝。在加冕禮上,拿破崙佩戴了只有古羅馬皇帝會佩戴的桂冠。「皇帝」這一頭銜本身也起源於古羅馬,為授予軍人的最高榮譽,拉丁語原意是「大統帥」,軍人出身的拿破崙必然喜歡這個稱號。
  2. 對保王黨的妥協。保王黨當時恨拿破崙比恨雅各賓還多,保王黨瘋狂刺殺第一執政,在巴黎多次製造爆炸案,最嚴重的一次死亡22人,傷數百,僅差幾秒拿破崙就也要被炸死。而在拿破崙稱帝之後,雖然保王黨仍然恨他,但拿破崙畢竟成為了教皇認可的皇帝,因此保王黨基本就沒有再發動類似的恐怖襲擊,而轉為輿論攻擊。
  3. 加強自己統治的合法性。在拿破崙時代,歐洲所有主流國家基本都還在維持封建統治,君權神授和血統論的思想在歐洲大陸依舊根深蒂固,拿破崙作為一個出身低下,靠本事和大革命的風潮才青雲直上的科西嘉小貴族。當然希望自己的統治更具有合法性和穩固性,並且能夠通過自己最信得過的人—自己的子孫後代延續下去。
  4. 頂替波旁王統。在拿破崙就任第一執政之後,路易十八屢次寫信要求拿破崙歸還王權于波旁家族,拿破崙當然不可能同意,但保王黨與路易十八並不會善罷甘休。因此拿破崙稱帝的行為,毀滅了保王黨復辟波旁的希望,以至於保王黨非常憤恨的把拿破崙罵做「篡位者」

所以說評價拿破崙是否革命,得先看立場站在哪兒。如果是極左,波拿巴肯定是大大的反動派,獨裁者,如果是極右,波拿巴就是篡位暴君,和造反派頭子。拿破崙不是一個非黑即白的人物,因此產生了過大爭議。

另外,我覺得評判拿破崙到底是更傾向於革命還是更傾向於封建,可以看是封建王朝更喜歡他,還是共和國更喜歡他。

從第一帝國倒台開始,法國又經歷了無數個政權,有切實政權的分別是波旁復辟,奧爾良王朝,第二共和國,第二帝國,第三共和國,第四共和國,和現在的第五共和國

那麼這些政權對拿破崙的態度分別是什麼樣呢。

  1. 波旁復辟:大肆追捕迫害波拿巴黨成員,偽造大量污衊拿破崙的文件,書信,將拿破崙蔑稱為「暴君」「篡位者」「科西嘉食人魔」,在這一時期,幾乎只有造謠污衊辱罵拿破崙的書籍才被允許出版。民眾不被允許公開懷念拿破崙。相關法國文學作品有《紅與黑》《基督山伯爵》
  2. 奧爾良王朝:1830年,波旁王朝徹底倒台,歐洲掀起了一股希望羅馬王繼位為拿破崙二世的輿論風潮,但因為羅馬王身體病弱,且長期被奧地利掌控,波拿巴黨群龍無首。最終,奧爾良公爵路易·菲利普被選為國王。菲利普雖然是波旁支系,但一直信奉大革命中的斐揚派,支持君主立憲。菲利普並不討厭也不反對拿破崙,終於在1840年,奧爾良王經過了民意投票之後,決定向英國交涉,隆重的迎回拿破崙的遺體,安葬在巴黎榮軍院。相關法國文學作品有《悲慘世界》《皇帝的葬禮》
  3. 第二共和國:第二共和國時期,對波拿巴的歡迎達到了一個高峰。以至於當路易·波拿巴成為法國歷史上第一個總統的時候,遠離法國多年,毫無政治基礎的他居然僅憑「波拿巴」這個姓就打敗了其他競選對手,獲得了高達75%的支持率。
  4. 第二帝國:第二帝國對拿破崙感情複雜,一方面,以拿破崙三世為首的掌權人當然不遺餘力的大肆宣揚,讚美自己發家的資本——拿破崙一世。但另一方面,路易這不得人心的復辟行為,又給拿破崙的身後名譽蒙上了重大陰影,一度使得拿破崙的聲譽從第二共和國時期的巔峰跌入僅次于波旁王朝時的谷底,以至於波拿巴家內人,比如熱羅姆甚至都反對這件事——「我以我兄長的身後名給你寫信,因為我與你都對內戰深惡痛絕。請你信任我多年的經驗,也不要忘記整個法蘭西,歐洲,我們的後代,都將會對你的所作所為做出審判。」而原本非常支持路易當選總統的雨果,為此憤而說出他的名言「就因為我們曾經有一個拿破崙大帝,現在就得有一個拿破崙小人嗎?」相關文學作品有《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日》
  5. 第三共和國:第三共和國雖然仍然是一個半真半假的共和國,但畢竟也是法國歷史上第一個正式的共和國。第三共和國雖然嚴厲的出台了「王位流放法」以杜絕復辟行為,但也並不反對,不否認拿破崙的功績。著名政治家甘比達在這一時期,就對作為政治家,軍事家的拿破崙表示欽佩,認為拿破崙「無論如何曾讓法國無與倫比的美好和強大。」這一時期的歷史學家在客觀分析大革命成因和後果的時候,往往指出大革命最終必然導致獨裁和戰爭,也就是即便沒有波拿巴,最終也會有別人。哈布斯堡,霍亨索倫等反對拿破崙的王朝陸續覆滅,歐洲各國關於拿破崙的系統性傳記著作,也開始陸續發表。
  6. 第四共和國:從第四共和國開始,拿破崙漸漸褪去了他身上「神」一般的光環,各種各樣出於政治目的對他的批判也減少了。拿破崙真正開始退出了政治舞台,進入了歷史的審判場。但第四共和國時間過短,沒有什麼新進展。
  7. 第五共和國:第五共和國中,以戴高樂為首的一批法國政治軍事家首先對拿破崙表示欽佩。拿破崙的名譽隨著全球化,也流傳到了中國,讓毛澤東也對他「表示欽佩」「是個天才」「中國人是歡迎他(拿破崙)的。」,無論如何,雖然他絕非聖賢,也不是神,有功也有過,但仍然無可置疑的是一個為了革命的事業做出過努力和貢獻的人。

而拿破崙本人心中最後有沒有革命理想呢,我認為他仍然是有的。在生命的最後,他仍然摯愛革命,回憶著自己與它的種種過往和自己一生的業績過錯的時候,除了仍然希望自己的子孫後代繼承自己的事業之外,他沒有表現出什麼反革命傾向。

(蒙托隆回憶)快到3點鐘的時候,皇帝叫我進去,我進門的時候看到他目光炯炯,像火一般灼熱,這使我擔心他又在發高燒了。皇帝注意到我忐忑不安,便和藹的對我說:

「我的病情並沒有更糟,只是我一直在和貝特朗談論我的遺囑執行人見到我兒子時該對他說些什麼。貝特朗不懂這些事情,他和拉法耶特一樣,還保留著1791年對政府的那種?幻想,他們僅僅把1789年的革命看做是一次對社會積弊的改革,而不承認,也認識不到這次革命本身帶來了一個新世界。在他們看來,我所做的只是建立了一個專制政體和獲得軍事上的榮譽。他們的良心被錯誤的思想迷惑了,但你會明白我的,你需要把我對你說過,對你口授過的那些關於我統治期間的壯志之言銘記於心,這一切都可以通過你來傳播。不過,當你必須講述它們時,這一切在你的記憶中可能就是散碎的了,因此,我應當簡明扼要的向你總結我要留給我兒子的訓誡,以使你能夠更容易向他轉述我的想法,寫吧。」「我的兒子不應想著為我之死復仇,他應該從我的死亡中受益,願他永遠不會忘記我所做的一切!願他永遠像我一樣,永遠是法蘭西人。他的一切作為都必須以和平為目標,他不必像一隻猴子那樣,由於單純?愛模仿而沒有任何必要的重複我的戰爭。重複我的工作就相當於我一事無成,相反,延續我的事業將顯示它基礎的穩固性,並明白我僅僅只是建立了這座宏偉高樓的一個輪廓,至少在一個世紀內不要重演類似事情:當時我不得不以武力征服歐洲,而現在我們必須說服她,是我拯救了垂死的革命,是我洗去了她的罪惡,是我把她從廢墟上扶起來,是我把她光輝燦爛的展示給了這個世界!我在法國和在歐洲都注入了新思想,它們不能消失。願我的兒子使我播下的一切種子都開出花,讓它在法國那沃土上孕育出一切繁榮昌盛的因素,像這樣,他還是可以成為一位偉大的君主的。」「我去世之後,波旁家族將不復存在,世界各地將發生對我有利的反應,甚至是在英國,這就是我留給我兒子的遺產?。為了消除他們對我施加的種種迫害的回憶,英國很可能將支持我的兒子返回法國,但是,如果我們要明智的考慮與英國共存,就有必要考慮保存她的商業利益,要麼和英國作戰,要麼和英國分享世界貿易,第二種是如今唯一可行的方案。在法國,外交將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主導國家問題。」「我給我兒子留下足夠多的力量和同情,使他能夠繼續我的工作…願我的兒子永遠不受外國勢力影響,他的目標不應該是統治本身,而應該是博得後世的讚揚。如果他被允許接近我的家人——我母親?是一個傳統的女人,約瑟夫和歐仁會給他很好的建議,如果他繼續流亡,他應該娶我的一個侄女,如果法國召喚他,就讓他與一個俄國公主結婚,因為歐洲畢竟是一個以家庭關係主導政治的地區。他將建立的聯盟,必須以增加法國在國外的影響力為目標,而不是在政府中引入外國影響力,法國是最容易管理的國家,?法蘭西在不被反對的時候,比任何其他民族都易於接受統治。沒有哪個國家的理解力的敏捷可與她相比;她立刻能辨別誰在為她出力,誰在反對她。但是必須始終投合她的心意,否則你將被她吞噬,她不安寧的精神就會發酵憤怒情緒。」「我的兒子將會在國內動亂之後回去,他應當藐視一切政黨,而只著眼於群眾;除了那些背叛祖國的人之外,他必須既往不咎的忘記之前所有人的錯誤,並且不論什麼地方發現有才能的、有功績的和盡職的人,他都必須予以獎勵,即便是夏多布里昂也是一個很好的法國人。法國是受政客影響力最小的國家,依靠他們就像在沙灘上走路一樣不可靠。在法國,只有取得人民群眾的支持才能做大事,一個政府應當在真正找得到支持的地方去尋找支持,這就像物競天擇一樣是堅強而專橫的。波旁王室的人只能依靠貴族和教士的支持,不管他們被迫接受什麼樣的憲法,都只能維持很短的時候。而和他們相反,我依靠每一位人民,我創建了第一個為所有人謀利的政府,我並不是藉助於、或者說是僅為了貴族、教士、平民、商人或任何一個團體而執政的,我是為了整個社會,為了整個偉大法蘭西民族大家庭而執政的。割裂階級利益,就要損害國家利益,並引起內戰。我對那部我為之草擬基本原則的憲法並不重視,它今天是好的,明天就可能變壞了;並且,不得到全國的正式同意,就什麼東西都不應當被確定下來,它的基本原則應當是普選。」「我的貴族不會支持我的兒子;我需要不止一個世代來成功地使他們舉起我的旗幟,並通過世代相傳來保存我的道義上勝利的神聖寶藏。從1815年起,所有的大人物都公開地反對我了,我從前就不指望我能依靠我的元帥們或我的貴族們、甚至我的校級軍官們,但所有其他的人,從最底層軍隊,至上尉級軍官,都站在我一邊。我在感受到這種信任之情時,並沒有覺得受到欺騙;他們受惠於我之處很多,我是他們的真正代表。我的獨裁是必不可少的,關於這一點的證據是,他們總是給我比我原本想要的更多的權利,而對法國來說,只有必要的東西才有可能。而對我兒子的情況可就不同了:他的權力會受到挑戰,他必須正視人們對自由的各種要求。此外,在平時藉助議會的力量要比獨自管理國家容易得多。議會替你負起一大部分的責任,沒有什麼比大多人都站在你這一邊是更加容易的事情了。但我們要小心,不要讓這個國家灰心喪氣!在法國,政府的勢力是巨大的,如果這個政府知道怎麼辦,它就不需要用賄賂的手段去尋求任何地方的支持。一個君主的目的絕不應該僅僅在於統治,而應該在於傳播教育、道德和幸福。任何錯誤的東西都是糟糕的幫助。 」「在我年輕時,我也曾有過幻想,但我不久就清醒過來了。一般來說,那些單靠出色的口才在種種集會上夸夸其談的大演說家們,素來都是最平庸的政治人才:不應當用他們那種辦法去反駁他們,因為他們總比你有話說。而必須用嚴格的邏輯推理去對抗他們的雄辯;他們所依靠的力量籠統而含糊,必須讓他們回到現實中來,實踐的論據會摧毀他們。在議會中有大量比我富口才的人,而我總是用這樣一個簡單的理由去駁倒他們——二加二等於四。法國到處都是實幹家,唯一的關鍵是發現他們,給他們以合適的境遇,把應當去參與政事的人帶出原本耕田種地的命運,而把一些應當去種地的達官貴人趕去種地。我的兒子會看到很多表面上理智的人對他提出最荒謬的意見,從土地改革到土耳其皇帝式的專制,各種制度在法國都有它的辯護者,讓我的兒子聽聽這所有這一切,讓他衡量每件事的真正價值,關注這個國家每一個存在的階層。法蘭西人民同時受兩種強烈的感情的支配,這兩種感情看起來是對立的,然而卻出自同一種熱愛——那就是對於平等的愛和對於差別的愛。一個政府只有通過最嚴格的公平正義,才能同時滿足這兩種需要。法律和政策必須對所有人一律平等,而榮譽和獎勵必須只給予那些眾望所歸當之無愧的人。功績是可以被忘記的,但榮譽是不會被忘記的,榮譽軍團是美德,才能和勇氣的象徵,但如果使用不當,它將成為一種災難,如果他的任命受到宮廷或其他小集團的支配,整個軍隊都將與他疏遠。」「我的兒子將不得不准許出版自由,這在今天是必要了。這不是一個遵循比較完善的理論來管理的問題,而是一個要利用現有材料來進行建樹,服從必然,並從中得到效益的問題。新聞自由必須在政府手中成為一個有力的助手,把健全的理論和有益的原則傳播到帝國各個角落。但是,聽其自然的傳播謠言就是對危險視而不見。我原來設想在我締造了普遍和平以後,設立一個新聞管理局,由國內最有才能的人組成,這樣,我就可以把我的思想和意圖傳播到窮鄉僻壤。在今天,任何一位公民要想跟三百年前那樣,對社會變化保持默默無言都是不可能的;在今天,任何一個公民都必須抉擇自己的命運。」

「我的兒子一定要做一個具有新思想的人,一個著眼於我在世界各地所贏得的勝利事業的人,君主服務於人民。他應該在世界各地建立種種制度去消滅封建主義的遺迹,保障人的尊嚴,培育幾個世紀以來一直處於休眠狀態的繁榮昌盛的種子,讓普通人也分享目前只屬於少數人的東西,讓歐洲團結於不可分割的聯盟紐帶。他應該在現今尚未開化的野蠻地區宣揚基督世界的文明。這必須是他一切思想的目的,這也就是我為之殉身的原因。他應該從寡頭政客對我的仇恨中衡量我事業的神聖性, 那些弒君者也曾是波旁王朝的成員。我和我的人民正在酷刑中為我想帶給世界的好處贖罪,我的敵人也是全人類的敵人。他們想束縛各族人民,把他們視為羊群;他們企圖壓迫法國,使江河倒轉。不過,他們得留神,總有一天要傾溢的!在我兒子這裡,一切對立的利益集團可以和平共存,新思想可以傳播到遠方,並逐漸增加力量,不受任何猛烈的衝擊,也不必犧牲任何受難者,人類將免遭大規模屠殺。但是,如果國王們繼續以盲目的仇恨,在我死後還要加害於我的血親,那麼我的仇怨終將得到報復,而且將是殘酷的報復。文明將蒙受全面損失,分裂的歐洲大地將在內戰和外戰中血流成河。」

「在歐洲,要摧毀皇權仍需要三百多年的努力。就在昨天,它還代表著所有人的利益,但它花了幾個世紀才擺脫中世紀的束縛。另一方面,如果北方反對,鬥爭將會更短,但打擊將會更致命,人民的福利和多年來取得的所有成果都將喪失,沒有人能預測到這樣災難性的後果。各個國家和國王會對支持我兒子感興趣。在我們為之進行鬥爭和我經歷的一切艱難險阻之後勝利地加以貫徹的那些思想和原則之外,法國和整個歐洲的唯一道路只能是走向混亂和受奴役。你要把我口述的,所想的,所寫的都叫我兒子讀,叫他思考,你告訴他,要保護一切服務於我的人。我可憐的士兵們啊,那些年輕人,他們那麼寬宏大量,如此的忠誠,卻也許甚至要沒有麵包吃了!法國人民有那麼多的勇氣和知識,那麼多深埋著的寶藏,也許再也見不到天日了!歐洲正在走向一種不可避免的變革,企圖推遲這個進程是白費氣力,而促進這個進程就是增強一切的希望和心愿的力量。有些民族的願望,遲早必須使其滿足,因而正是應當朝著這一目標繼續前進。我兒子的處境並非沒有極大的困難,但是讓他在所有人的同意下,做那種我因迫於環境使用武力使之實現的事情吧。1812年俄國的勝利解決了百年和平的問題,我為我的遠大征程而坐上皇座的記憶必須被拋棄。到1815年,我已經要求我的兄弟們放棄他們的王權,而只接受法國親王的頭銜。我兒子應該效仿這個例子,否則就會引起恐慌。問題將不再依靠北歐而是在地中海那裡得到解決,在那裡,有足夠的東西滿足一個龐大國家的所有野心,文明下人民的幸福將可以用散碎的島嶼來換取,如果國王們恢復理智,歐洲將不再有任何東西可以煽動國家之間的仇恨。偏見將消失,土地將擴大,人民將融合。貿易路線會越來越多,一個國家也再也不能壟斷它了。」「為了讓我兒子知曉他的政府到底是否優秀,他的法律是否符合道德規範,他應該每年接受法院提交的一份判決罪行的報告,如果犯罪和違法事件的數字增加,就證明貧困在增加,社會治理不善;另一方面,如果數字減少,就是相反情況的證明。」「宗教思想比某些狹隘的哲學家所認為的更強大,他們仍然可以為人類做出巨大的貢獻。如果和教皇的關係搞得好,就可以輕易使一億人的良知就範。庇護七世會永遠對我的兒子有好感的:他是一位寬容而開明的老人。災難重重的局勢曾使我和他陷入了對立的境地,我對此深表遺憾。如果你被允許回到法國,你會發現許多人仍然忠於我的記憶,他們能給我樹立的最好的紀念碑,就是把我治理帝國時在國務會議上所發表的許多意見作一個彙編;搜集我給我的大臣們的所有指示,把我所做的工作以及我在法國和義大利所建樹的業績列一張表。馬雷、達律、莫利昂、梅蘭和康巴塞雷斯都可以為這部著作做貢獻。這部著作將補充我曾囑咐比尼翁寫的關於我的外交政策以及我向你們指出的關於我戰爭的書。在我對國務會議的那些講話中,也必須區分僅僅正確適用於當下的措施和可以永久使用的措施。」「我兒子必須經常閱讀歷史,並對歷史進行思考;因為這是唯一的真實的哲學。讓他讀讀各位歷史上最偉大的將領的戰爭,並加以深思;這是正確學習戰爭的唯一方法。但是,如果在他心靈深處沒有那麼一股神聖的火焰,沒有那種唯一能實現偉大事業的對於善的熱愛,那麼你對他所說的一切或他自己所學習的一切,都將對他沒有多大的用處。」「我希望他能無愧於他的命運…」皇帝突然不能繼續說下去了,他的聲音啞了,我抬起頭看他,嚇壞了。我懇求他停止口述,同意喝點葯。我是對的,因為他的力量已經耗盡了。


在1805年的奧斯特里茨戰役之前,拿破崙還是以抵抗歐洲的反法同盟為主,基本上是沒有過對外入侵的,1806年的耶拿會戰算是拿破崙主動入侵的開端,從1807年拉納元帥的不滿來看,拿破崙發動戰爭很大程度上就是為了建立屬於自己的功業。

至於對歐洲各國的剝削,這個從1796年的義大利戰爭就開始了,那時候的拿破崙只是一個方面軍司令,但是法國政府也沒有提出過任何的反對意見,反而因為大量的經濟收益笑得合不攏嘴。

關於稱帝,正如馬克思指出:「拿破崙已經了解到現代國家的真正本質;他已經懂得,資產階級社會的無阻礙的發展、私人利益的自由運動等等,是這種國家的基礎。他決定承認和保護這一基礎。」這就是說,拿破崙建立帝國這個政治上層建築的真正目的,就是為了維護法國大資產階級的利益,保護資本主義經濟基礎。

因為拿破崙雖然稱帝了,在農業與貿易上採取自由主義政策,創辦了法蘭西,統一貨幣,鼓勵資本主義工商業的發展,這一系列舉措有利於軍政的穩定與資本主義的發展。

至於說拿破崙的革命,個人認為,對於拿破崙而言,就是鄧小平的那句話,不管白貓黑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如果革命好那就走這條路,如果看到了他認為更好的路子,那就走那條路,不會停留在原來的地方。

而且對於他這種站在歐洲之巔的人,沒有繼續在本國革命的必要了,再革命下去,利益受損害的就是他這樣的既得利益者了。


這得看哪種「革命理想」

如果把革命理想定義為個人自由政治民主,那麼他作為一個獨裁者,一個皇帝,很難說他對這種充滿理想主義光輝的信念有多大程度的尊重。他稱帝和分封貴族,給自己家族奪取王冠的做法已經證明了他並不是個純粹的革命者。

如果把革命理想定義為建立理性化的,現代化的國家治理體系,改造社會,普及教育,選賢任能,那麼拿破崙在這方面的確貫徹了法國革命的理想與精神。

這也取決於和誰比

與雅各賓黨人以及共和派相比,拿破崙妥妥的是革命的叛徒,開歷史的倒車,褻瀆了革命精神。

但是與同時代除了他之外全歐洲的統治者相比,和梅特涅,亞歷山大,腓特烈威廉三世比,他至少在原則上仍然承認自由平等,在實際行動上按照法國大革命的既定路徑對法國進行改造。哪怕是作為侵略者進入西班牙時,第一件事也是進行自由主義改革,窮途末路時最後支持他的也是革命的人民。

所以,用單純的革命/反革命,有/沒有革命精神來給拿破崙定性過於武斷了。在法蘭西帝國,《馬賽曲》漸漸消失而與馬賽曲曲調歌詞相似的《出征曲》卻成了國歌,這是拿破崙對革命的態度的一個寫照——革命的遺產必須繼承,但革命的記憶應該淡化。你可以說他是反動派,因為他把法國往後推了一把。你也可以說他是革命者,因為即便他後退了,他也站在了歷史的最前沿。他在羅伯斯庇爾的右邊,在路易十八的左邊,他革命與否,取決於你的位置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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