鯛擷摳門丫頭

(一)

我瞎了,王爺弄的。

就昨天晚上,我一個話都沒和男人說過幾句的黃花大閨女,不慎看了王爺的身子。

雖然挺好看的,但是第二天我就長針眼了。

我氣勢洶洶地去找王爺興師問罪。

王爺,昨日大白天你為什麼要沉在浴盆子裏嚇我?

王爺剛上完早朝,身上還穿著官服,一副衣冠楚楚的樣子。

天氣熱起來了,本王泡個澡都不行了?

那你為什麼要躲在我的澡盆子泡?

我斜著我長了針眼的眼睛看著他,想來是很有壓迫感的。

他果然支支吾吾。

這樣吧,既然你看了本王的身子,本王也不嫌棄你,那不如就……

就怎麼樣?

我握緊了我的拳頭,隨時準備打歪他的狗嘴。

不如就讓我用用你的澡盆子吧,我的昨日裏壞了。

他一臉無辜看著我。

我皮笑肉不笑,寧做夢去吧。

(二)

是這樣,我是八王爺府上唯二的下人之一,我叫元寶。另一個是王爺的奶孃,翠花嬤嬤。

八王爺的名頭聽起來漂亮,但其實是個窮逼。

從我的名字就可以看出來,我們王府是多麼缺錢。

我是被父母賤賣到王爺府上的,他們送我來之前把胸脯拍的砰砰作響,保證我來這裡能喫香的喝辣的,絕不會受一點委屈。

委屈確實不委屈,我剛來那天,王爺還親自下廚,做了一道青椒炒紅椒,慶祝王府來了一個新的免費勞動力。

他說我是王府最寶貴的財富,給我取名叫元寶。

我也相信自己確實很珍貴,因為據王爺自己說,他買我足足掏了二兩銀子。

二兩銀子在別的王爺手裡估計就是屁,但是在我們八王府,那就是潑天財富了。

(二)

●原本以為被賣了就只有做牛做馬的命,卻沒想到我元漢三還能遇到一個缺心眼的金主爸爸。

作為一個深受996毒害的底層社畜,王府工作的強度讓我險些沒有忍住給王爺下跪再砰砰砰磕幾個響頭。

有一次我做春夢直接睡到日上三竿,翠花嬤嬤都看不過去把我這兔崽子從牀上拎起來。

啊你問我什麼春夢?

啊呀反正就是醬樣釀樣啦。

就在我哆哆嗦嗦想著王爺會不會給我幾板子把我趕出去的時候,他竟然只是憂心忡忡地摸了摸我潮紅的大臉。

「元寶做飯太累了,以後我們都湊合喫一點吧。」

我的眼裡含滿了感動的淚水,終於再沒忍住把自己的狗頭磕得咚咚作響。

然後給他們一連煮了幾天麻辣燙。

沒想到沒見過世面的王爺竟然被這個哄得嘖嘖稱奇。

這就是弱者的世界嗎?

竟然恐怖如斯。

哦,忘記說了。

我現在的身份是王府的廚娘。

當然,做飯只是工作的極小部分,絕大部分世間我都負責和王爺鬥鬥嘴,鞭策一下金主爸爸。

值得一提的是,作為一個每次發工資就會被馬爸爸狠心扣掉大半的窮鬼,我現在居然人模狗樣鳥槍換炮地掌管了整個王府的財政大權。

別問為什麼,問就是我們的恩格爾係數太高,除了買菜喫飯沒啥地方費錢了。

而我也完美的用上了我上輩子苟延殘喘沒有餓死的獨門絕技。

摳門。

早上天剛擦亮,王爺就穿得人模狗樣要出去上朝了。

不過有一說一,八王爺還真的長了一張古代美男子的臉。

眼睛是偏長的柳葉形,眼尾微微下垂,鼻樑又高又挺,一張緋色脣瓣艷若桃李,臉又白又嫩,束著發穿著官服的時候,真就撕漫男了。

但是這份美色對於眼屎都沒擦乾淨就爬起來做飯的我來說還不如周公的誘惑來的大。

我打著哈欠把剛剛從翠花嬤嬤的菜園子裏薅的一把白菜丟進鍋裏,煮了一鍋青菜蛋花刀削麵。

王爺聞著味就過來了。

「元寶,讓我猜猜今天是不是蛋花刀削麵。」

我看著他在廚房外面的門縫裡探頭探腦,頭也不抬,一把就把門拉開了。

「漏猜了青菜,罰你半碗刀削麵。」

我的筷子一叉,直接給他叉走了半碗。

他急得瞪眼,白玉般的臉都紅了大半,「這不應該,你今天居然會起牀摘青菜。」

我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頭,「要想日子過得去,總得頭上帶點綠嘛。」

喫完飯我提著菜籃子出門了。

「元寶姑娘來啦!」

一個頭髮蒼白的老奶奶親熱地牽住我的手,「今天幾個雛雞開始下蛋了,這幾個蛋你拿著回去。」

我從幾個蛋裏挑了個小的放進籃子裏,也笑著和奶奶拉家常,「奶奶,俊俊最近功課怎麼樣。」

「俊俊昨天回來還說學堂的老師誇他用功呢!這可多虧了王爺,要不是王爺幫我這個老婆子,俊俊哪裡有錢能上學堂啊。」

我握了握俊俊奶奶的手,低聲說,「這話以後不能再說,讓王爺聽見了又要生氣了。」

「好好。」

「小元寶!快過來!」

不遠處一個和我年齡相仿的紅褂子女孩正興奮地朝我招手。

我邁著輕盈的步子走過去,「紅娘,今天又什麼好喫的?」

「噓噓!過來!我給你瞧個好東西!」

我們倆神神祕祕地把腦袋湊到她的菜籃子面前,她把籃子上的公佈掀開,裡面一個藍色的包袱,她又把包袱掀開,裡麪包著一包青菜。

就這?

她又把我拉近了些,小心翼翼地把青菜扒開,從裡面翻出一塊用新鮮荷葉包著的…

豬…豬肉?

好傢夥,我再晚點來這肉不得被她捂臭?

「哪裡搞來的?」

她把荷葉包往我籃子裏塞,得意地和我咬耳朵,「我爹昨夜裡帶著我家大黑上山,你猜怎麼著,在山腳下捉住了一隻落單的野豬崽子。」

「不行,這個你還是收著給你娘補身子吧。」

我一邊說著就要把肉拿出來,「王爺一個一頓喫三碗的飯桶有啥好補的。」

她有點生氣地按住我的手,「我孃的病多虧了王爺慷慨,你又好喫好喝的幫襯了我們半年,這天大的恩情我紅娘這輩子都忘不了。」

我推脫不下,只好收下,「那你娘可有…」

「有的有的,我爹全給她留著呢。」

「有什麼?」

一張白嫩嫩的臉從旁邊探出來,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正笑著看著我們。

紅娘跳起來給了他一下,「嚇死人了!林七你走路怎麼不出聲?」

林七按住紅孃的腦袋轉頭看著我,「元寶妹妹,我大娘讓我給你帶幾節蓮藕,她昨夜裡在池塘裏摸的,你要不要?」

這蓮藕又白又嫩,還帶著點清香,我實在沒法拒絕。

我把蓮藕放進籃子問他,「大娘最近怎麼樣?」

他笑著擺擺手,「她最近好著呢!不過王爺的功夫實在了得,一下兩下就把隔壁那個淫棍給制住了。」

「是啊是啊!我親眼見到了!」

紅娘聽到這話也嘰嘰喳喳地叫起來,「王爺就像是天上的神仙一樣,長得好看,心腸又好。」

我微不可見的抬了抬下巴,嘴角漏出一點笑來。「害,也就平平無奇的一個飯桶罷了。」

(三)

王爺上朝回來的時候,我正在廚房裡忙活。

「元寶,什麼味道這麼香?」

我用鍋蓋把肉蓋住,「雞屎味。」

「……」

他摸了摸鼻子,「有雞屎那今天應該有雞吧?」

「說雞不說巴,文明你我他。」

我一邊切薑絲一邊問,「今天不當值嗎?回來這麼早?」

沒人說話,我抬頭一看,這傢伙正眼睛發亮地盯著我面前的鍋,並且已經伸出了罪惡之手。

我在他手上狠敲一下,「偷喫?」

他縮縮手,好看的臉上寫滿了委屈。

我嘆了一口氣。

「好了,是紅燒肉。」

揭開鍋,鍋裏的紅燒肉切得方方正正,表層爽滑剔透,浸在濃鬱的湯汁裏顯得格外誘人。

他的目光更加熾熱了。

我認命地從鍋裏夾出一塊,吹了吹,伸到他嘴邊。

「還沒收汁,味道可能還不夠。」

他一口把肉叼進嘴裡,品了半天才留戀不捨地吞下去,然後舔了舔嘴巴。

「還想要。」

我露出怪阿姨的笑容,「呵男人,你要拿什麼來交換呢?」

他入戲極快,轉眼就目光悽涼,泫然欲泣地看著我,「妾身什麼都願意。」

「好了,收。」

我滿意的點點頭,「這次有很大的進步,獎勵你一個腦瓜崩吧。」

說完就輕車熟路地湊到他臉上印了一個大口水印。

他面無表情地擦了擦臉上的口水,「好一招聲東擊西。」

我擺擺手,「兵不厭詐,過獎過獎。」

王爺名叫沈竹青,是一個大齡單身男青年。

老實說,我和沈竹青實在算不上什麼主僕關係,因為他實在是太好欺負了。

如果非要說的話,我倒覺得他更像我養的一隻荷蘭豬,平日裏我負責投餵,等他喫飽喝足了我再趁機揩揩油調戲一把。

但是我的禽獸行為很快就遭到了老天的制裁。

梅雨天氣來了。

如果是尋常的王府,從指甲蓋裏漏出點錢也能把王爺房間上面的漏洞補上。

但可惜我們王爺是個敗家子。

所以當他抱著個枕頭出現在我房間門口的時候,我的表情可以稱得上是猙獰。

「所以你要和我一起睡?」

「嗯嗯嗯。」

他小雞啄米般的點了點頭。

「我們孤男寡女……」

「我保證什麼都不幹,」他三指發誓,「我要是敢動手動腳就開水燙……」

「停!」

我忙捂住他的嘴,「這些葷話你倒是學的挺快。」

他就著手在我手心輕輕啄一下,可憐兮兮地看著我,「元寶,你不會眼睜睜看著我在房間裏凍死吧?」

他知道我最喫這一套了。

我做出最後的垂死掙扎,「所以為什麼不是翠花嬤嬤?她不是你奶孃嗎?」

他蹭了蹭我的肩膀,湊到我耳邊小聲說,「嬤嬤睡覺磨牙打呼嚕,小時候還會搶我被子。」

「我聽到了。」

翠花嬤嬤的臉陰森森地從隔壁房間裏探出來,手上拿著一根擀麵杖。

「好小子,聽你半天了,還敢在後面嚼我舌根,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王爺像只受驚的兔子拉著我躲進了房間裏,又求爺爺告奶奶地說了許多好話,這才堪堪躲過了一頓爆打。

危機解除。

我看著沈竹青旁若無人地把他的枕頭往我牀上一扔,臉埋進被子裏吸貓似的猛吸一口,然後沒骨頭的賴在上面。

「唔,元寶,你的牀好香好軟。」

「是是是,」我敷衍地點頭,然後抬了抬下巴。

「但是你的牀在那邊。」

我指了指我牀邊的一個小榻,上面放著一牀我用來午休的毛毯子。

「我太高了睡不下。」他無辜地眨眨眼睛。

「哦,你可以縮著腳睡。」

我毫不留情地把他的枕頭扔了過去,然後又反手扣住了他命運的後頸皮。

「下去。」

他像只小雞仔一樣老老實實下牀了。

走了幾步又可憐巴巴地回頭,「那我能用用你的澡盆子嗎?」

用用用。

這狗東西慣會賣慘了。

隔著一道薄薄的屏風,我躺在牀上裝作目不斜視的樣子,目光卻忍不住往浴桶裏瞟。

我咂咂嘴,距離上次長針眼也有一段時間了。

老實說上次偷看……哦不,上次不小心看到王爺洗澡的時候,我其實沒太看清。

只覺得他皮膚好白,一頭長髮垂到了腰間。一米八幾的個子高挑精瘦,四肢的肌肉雖然不明顯,但是線條流暢,實在是賞心悅目。

要不今天……

不行,我不能幹這種禽獸不如的事。

於是我小心地躲在了屏風後面,偷偷探出了半個腦袋。

這時候他剛好洗完,一雙修長的腿先從浴桶裏邁出來,再往上是……被毛巾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關鍵部位。

他隨意撩了一下半濕的頭髮,露出了好看的鎖骨和誘人的喉結,仔細看鎖骨上還有一個小巧的紅色胎記。

呵,無趣。

說著我擦了擦嘴邊的口水

我敗興而歸,躺在牀上望著房頂,心裡想著這王爺小小年紀,反偵查能力就這麼強啊。

想著想著,竟然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又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好像感覺到有人在舔我的嘴脣,一下兩下,像羽毛輕刮在我的心口,濕濕的,甜甜的。

我發出一聲無意識地低吟,伸出手去摸眼前的人,卻被他含進了嘴裡,舔舐啃咬。他俯身在我耳後輕嗅,又輕輕舔了一下。

我感覺到一陣螞蟻蝕心的酥麻感,手指插進他的發間,他一路向下,憐惜的吻又落在了花苞上,在顫顫巍巍的紅果上輕吮,勾得人心神蕩漾。

我睡眼朦朧地睜開眼睛,卻見一雙帶著笑意的眸子正望著我,聲音又甜又膩,「元寶兒。」

操!

沈竹青!怎麼是你?

我猛的睜開眼睛,一下從牀上彈跳起來,轉頭往小榻上望去,沈竹青正像個鵪鶉一樣睡得正熟。

我心虛地紅了紅臉。

(四)

起牀以後我渾身很不得勁,不知道是因為那個夢沒做完還是因為男主角是沈竹青。

我承認我有點食髓知味了。

那個飯桶…咳…還挺會的嘛…我還以為只能夢到他喫三碗飯呢。

我在腦子裡回味了一下他的出浴時那副美妙的身體,只覺得身下幻肢一硬。

不行。

最近實在太久沒有補充精神食糧了,人可一日不喫飯,但不可一日不讀書。

我翻了翻枕頭底下的幾本已經翻閱過幾遍的小h書如是說。

沈竹青今天當值,晚上才能回來。

趁著這個大好時候,我從我的買菜基金裏偷出一兩銀子,高高興興到小黑攤上摸了幾本比較帶勁的。


「元寶?你發什麼呆?」

沈竹青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一張俊臉正湊在我面前,黑白分明的眸子正對著我眼睛,我連他眉間的那顆小痣都瞧得真真切切。

「你鬥雞眼了。」

他把臉收了回去。

我忙甩甩頭,順便把剛剛滿腦子的不可描述的部分給甩出去。

「今天怎麼回得這麼晚?」

「太后召我過去說說話,還賞了一個小玩意。」

他從身上取下一塊藍田玉在手裡把玩,「成色倒是不錯的,不過這個雕花還差點意思。」

他今天下值來不及換衣服,身上還穿著那件穿著黑色綉金的蟒袍,帽子不知被他放到哪裡去了,頭髮是半束半披的,一根玉簪子插在發間。

好歹是有點王爺的樣子了。

說起來,我們王府雖然窮,但是沈竹青卻是非常在意自己的著裝打扮的。身上穿的戴的雖然不多但是成色都極佳,加上一張妙人般的臉,走在外面確實沒有丟皇家的臉面。

我抽空抬頭看了一眼,這玉佩好看不好看是其次,散發出一股「我很貴」的氣息倒是真的。

見我盯著那塊玉佩,他眨眨眼睛,「小元寶想要嗎?」

我搖搖頭。

我一個丫頭戴著這些東西上街不得被人一天搶幾次,搞不好太后生氣還要掉腦袋的。

「不過這東西也確實俗的很,趕明兒我給你尋一件更好的。」

他伸手摸摸我的腦袋又問,「喫糖葫蘆嗎?方纔回來的時候府外有小販在賣。」

我想起今天下午剛花了一兩銀子買…咳…就有種喫獨食被抓包的心虛。

這可不能被沈竹青知道了,不然他不得罰我幾天的小零嘴。

我咬咬牙硬著頭皮說,「糖葫蘆這玩意又膩又粘牙,我元寶就算是饞死死外邊,從王府的圍牆跳下去,也絕不會喫一口。」

「那我就只好自己喫了。」

他變戲法似的從袖子裏掏出一串糖葫蘆,笑眯眯地說。

「你不是說還沒買嗎!」我氣極。

「兵不厭詐,承讓承讓。」

那糖葫蘆用的山楂個頭極大,又紅又飽滿,上面裹著一層薄薄的糖漿,亮晶晶的好像他腰間的那幾顆瑪瑙串子。

我饞的口水直流,眼睜睜看著他輕輕舔了一口,又優雅地張嘴咬了一口,又酸又甜的山楂味就瀰漫在空氣中,被我一口全部吸進了鼻子裏。

我酸成了一顆大檸檬,這沈竹青真真是幼稚極了,怪不得二十五歲還沒有娶妻。

「元寶,要不給你咬一口。」

他眯著眼睛把糖葫蘆遞到我嘴邊,還好死不死地輕輕晃了晃。

我咬牙冷笑,「元寶絕不喫嗟來之食。」

他「哦」了一聲,又悄悄湊到我耳邊,「方纔這裡又沒有外人,你偷偷喫一口也沒人知道。」

我想著他所言極是。

一個21世紀的進步女性,難道要因為穿越到了古代就得和他們一起守著這些虛禮嗎?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我給自己做好了心裡建設,轉眼雙眼熱忱地盯著眼前這串糖葫蘆,張嘴就要下口。

沈竹青這狗東西眼底劃過一絲狡黠,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糖葫蘆從我眼前挪開,讓我直接咬了個空。

我猜想我當時肯定沒忍住露出了微信齜牙同款表情。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

我轉手對著他就是一個大鐵拳,他反應卻是極快,往外一個後撤,我的拳頭幾乎打空,只是軟綿綿地蹭在他胸口,真有幾分小拳頭捶胸口那味了。

他將我的手捉住,又在面上曖昧地蹭了蹭,臉上卻露出喫痛的表情,「元寶,你打得我好痛。」

好你個戲精!

我臉氣得通紅,另一隻手又要打上去,他卻從袖子裏又掏出了兩串糖葫蘆。

「知道你素來貪喫,所以買了兩串。」

他朝我俏皮地眨眨眼,「方纔見你可愛,一時沒忍住逗你。」

該死,我承認我的火滅了一半。

我癟癟嘴,伸手接過糖葫蘆,「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

他連連點點頭,「這是自然,待會肯定還是要責罰我的。」

正說著,我臉色一變,轉身就給他打了一套軍體拳。

看著他扶著門叫喚,我冷笑幾聲,「只可惜,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4

是夜,我靜靜地躺在牀上裝睡,直到耳邊傳來了沈竹青均勻的呼吸聲。

好傢夥,這可終於是睡著了。

我悄咪咪地從枕頭裡翻出那幾本話冊子,又端來蠟燭擱在牀背面,就著微弱的燈光看了起來。

古代的人可是真會玩啊!

瞧瞧這多種多樣的姿勢,這扣人心絃的劇情這幾首隱晦唯美的小h詩,任誰看了不大呼一句好傢夥!

我越看越興奮,越看越上頭,連沈竹青什麼到了牀邊都不知道。

「元寶,大半夜你看什麼呢?」

沈竹青穿著一件白色的單衣,正笑眯眯地側著頭看我。

「啊!你你你……!」

我像被踩了尾巴一樣直接跳起來,拿起書就往身後藏,「你怎麼在這!」

「我半夜覺得有些渴,想起身喝口水。」

他的頭髮盡數披散著,眼睛微微下垂,顯得極其柔軟無害。

「那也不能嚇人啊!」我放鬆了一點警惕,朝他擺擺手,「水就在桌子上,喝了早點睡吧。」

「可是你還沒告訴我你在看什麼呢?」他的眼睛好奇地往我背後湊。

我握緊了手裡的畫冊子一臉凶神惡煞,「小孩子知道什麼?一邊涼快去。」

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難得沒有和我較真,喝完水就躺在塌上繼續休息了。

我原本以為這件不太光彩的事能告一段落,直到第二天早上我爬起來做飯時,看到沈竹青起了個大早,正興緻勃勃地坐在我牀邊看…

看我的18禁畫本子。

微笑。

我維持了二十多年的仙女人設終究還是碎了一地。

「元寶你醒了?」

他朝我招招手,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已經快忘記我是如何維持著已經破碎的假笑面具,拖著萬念俱灰的步伐走到他面前的。

正當我頭腦風暴絞盡腦汁想組織語言證明我不是怪阿姨和老色批的時候,卻聽見他指著其中一副不可描述的圖畫語氣極其純潔地問我,「元寶,他們在幹嘛?」

我腦袋一蒙,所以,沈竹青不知道這是什麼?

我還有救?

我努力抑制住自己不斷上揚的嘴角,心裡不斷磕頭感激古代這並不普及的性教育,讓我這張老臉有了可以安放的地方。

「這……在我們那,這叫,瑜伽,可以美容養顏,強身健體。」

我微笑熱心地和他解釋。

「喏,這個是下犬式,這個是貓牛式,這個事單腿跪伸展式,還有這個,就是滾輪式。」

我面無表情地胡說八道。

沈竹青聽懂了似的點了點頭,「那為何一定要男女一起?」

「這個這個……」這個可把我難住了。

我眼睛轉了幾轉,正色道,「你沒聽過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嗎?這個是體力活,很累的。」

他思索了一下,露出一絲笑來,「元寶果然博學。」

「不過他們為何不穿衣服?」他指著其中坦誠相對的一對男女問我。

我尷尬地笑了笑,「許是不穿衣服比較好活動筋骨,不過有些不是還穿著單衣嗎?」

沈竹青恍然大悟地拍拍手,「元寶所言極是。」

我心裡總算鬆了口氣。

可是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又輕輕湊到我面前,漂亮的眼睛看著我,眼角向上微微勾起。

「那我想和元寶一起練瑜伽。」

我直接被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6

在我「再問自殺」的極力推辭下,沈竹青倒也沒有真的強迫我和他一起「練瑜伽」。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我心裡咯噔一下。

冥冥之中我有一種預感,我好像將失去我唯一的快樂了。

他笑眯眯地摸了摸我的狗頭,「那以後元寶每天晚上和我一起看書吧。」

看的是什麼呢,自然是我的…十八禁小冊子。

還是沒有逃過呢。

微笑臉。

果然,沒過半個月,我就已經完成了剛開始一看圖冊就臉紅心跳到心如止水甚至到最後還能心平氣和地和沈竹青一起剖析一下動作要領、吐槽一下畫師的人物構圖的完美蛻變。

感謝沈竹青,帶給了我成長,我感覺我已經清心寡慾下一秒就能羽化登仙。

「元寶,仔細看這個人還有小肚子。」

沈竹青正坐在我的牀上興緻勃勃地吐槽,最近他的樂趣已經變成了在冊子裏玩大家來找茬。

「害,男人不就長這樣,中年發福,互相理解一下嘛。」

我不太在意地打了個哈欠。

這已經是我們第十五遍研讀該教材了,我已經可以面不改色地直視這幾個香艷的姿勢甚至還覺得不夠帶勁有點困了。

昨夜拉肚子跑到了下半夜,今個一天腦袋都昏昏沉沉,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

」這怎麼會一樣呢。」

他突然把圖冊一合,有點委屈地看著我,「元寶難道覺得我和他們一樣嗎?」

我困得不行,腦子轉得遲緩,回答牛頭不對馬嘴,「不一樣,你喫的估計比他們多。」

「…那沒事了,睡覺吧。」

他聲音悶悶地下牀回自己榻上了,我實在困得不行,也一頭扎進了被子裏。

沒過多久,我正半夢半醒呢,隱隱約約聽到耳邊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音。

好像是沈竹青正裹著他的小毯子蹲在我牀頭。

許是做夢吧,我也沒太理他。

只聽見他湊到我臉上輕輕咬了一口,「上次洗澡你不是見過?我…難道不好看嗎?」

我的腦子艱難地轉動了一下,終於想明白他剛剛問的是他的身子和那畫冊子上的人比起來怎麼樣。

想到夢裡的沈竹青委委屈屈竟為這件事,我忍不住嘴角露出一點笑來。

我故意含含糊糊地回,「上次沒看清,怕是一樣的。」

他挑挑眉頭,「前前後後看了這麼多次了,竟還沒看清?」

我被他惹惱了,這沈竹青怎麼夢裡還這麼討人嫌!

他卻突然湊到我耳垂邊輕輕一舔,和我咬耳朵,「那要不要我給你仔細瞧瞧?」

我身體一軟,心說完蛋。

許久不做春夢了,怎的今日又是夢見沈竹青?

罷了罷了,我心裡嘆了一口氣。

我把他推開一點,聲音裏含著笑,「好了,是好看的。」

「有多好看?莫是騙我。」他又親暱地蹭了蹭我的臉頰,手輕輕的撫摸著我的頭髮

我被他撩得心裡酥麻,像飄在雲端之中,腦袋放空,自說自話道,「前幾日見了,晚上夢到你……今日又夢到,倒也真是怪事。」

「今日倒是誠實,小騙子。」耳邊是他的輕笑。

隨即我感覺自己嘴脣上微微一濕,可終究是沒腦子去深究了,腦袋一歪睡了過去。

7

隔天睡了一個好覺,我起牀只覺神清氣爽。

沈竹青今日休沐,卻也起得早。在院子裏練了半日的劍,把樹葉卷得到處都是,此時正在外頭挨罵。

「大清早的抽什麼瘋啊?真喫飽了撐著就去菜園子裏摘菜!」

「嬤嬤…我…」

不用看我也知道沈竹青又開始耍無賴裝可憐了。

忽得又想起沈竹青昨晚夢裡那副委屈的小模樣,我不自覺勾了勾嘴角。

「別和我來這招!元寶這小姑娘心軟,我可不一樣!你從小是我看著長大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小子蔫壞,一肚子壞水!」

「啊啊啊…嬤嬤別揪了別揪了…我去摘還不成嗎?元寶還睡著呢,昨晚累了半宿,你別吵著她…」

「累…累著了?」

翠花嬤嬤的聲音突然降了一半,帶著點八卦的語氣,「昨晚…咳…你們做了什麼累著了?」

沈竹青倒是拿起喬來,微微一笑,「嬤嬤你猜?」

「我猜你個大頭鬼!」

嬤嬤作勢要打他,他卻提著籃子一下躥遠了,聲音裏還含著笑,「我騙你的!」

看來沈竹青這愛捉摸人的惡劣性子怕是從小就有了。

「元寶起了?」

嬤嬤正氣得不行,見我出來了便拉住我的手,「沈竹青這小子性子真是極壞,除了你真是沒人管的住了。」

「我?」

我眼睛瞪大了些,「嬤嬤,平日裏怎麼算也是他欺負我多些,況且…」

況且我又不是他什麼人,怎的管他。

「哈!」翠花嬤嬤忍不住笑出聲來,摸了摸我的臉,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只要你想啊,保準把他管得服服帖帖。」

8

我也猜沈竹青這廝當是喜歡我的。

那日我進菜園子裏薅菜,見著旁邊的水溝裏幾塊青瓦正隱祕地被壓在石頭底下。

我翻起來一看,上頭印著幾道熟悉的紋路,分明是王府房頂上的。

我失笑搖頭,這沈竹青,當真是個費盡心思的主。

可心裡卻像灌了蜜一般,想不到穿越來此,竟能找著這麼一個讓我記掛在心上的人。

多年後他無意醉酒說起這件事,言語間竟是有幾分孩子的得意。

「其實我是故意把這幾片青瓦放在你常洗手的石頭下的,我就想告訴你,我對你覬覦已久。」

不過這是後話。

此時的沈竹青在我心裡倒還是個光風霽月的謙謙君子。

「謙謙君子」這時候正穿著件藍色的單衣在院子裏彎腰摘菜。不得不說,好看的人做什麼都是賞心悅目的。

「拔那個大蘿北!今天中午做個冷盤。」

他擦了擦鼻尖的汗,抬頭看我,眼角還帶著一抹笑,「元寶幫幫我,我這個小身板照例是拔不動的。」

現在竟是裝都不裝一下了,這算不算恃寵而驕?

可我偏偏就舍不下心來。

「我們一起拔吧。」他的手又恬不知恥地纏上來,輕輕握住了我的手,還捏了捏。

「美人的手果然是柔軟無骨的。」

饒是我臉皮夠厚,也擋不住這人的這張抹了蜜的嘴。

我心裡羞得不行,他卻突然施力,一把把蘿蔔拔了出來,還順勢摟著我往後一倒。

我嚇了一跳,手胡亂摟住他的腰,臉貼著他的胸膛倒在了後邊的白菜地裏。

沈竹青這人平時明明最要體面,這時候卻在地上和我滾作一團,還流氓似的把我鎖在懷裡。

「暖玉香滿懷抱,快哉。」

我羞得滿臉通紅,「沈竹青,臭流氓!」

他卻突然暢快地笑出聲,眉眼因為主人的愉悅而微微上揚。

但是他很快就噓了聲。

因為翠花嬤嬤正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們…身下的白菜地,然後微微一笑。

「你們兩個立刻馬上給我滾出來。


9

日子平靜無波地又過了月餘,滴滴答答的梅雨已經停了幾日,反倒是初夏的暑氣開始冒尖,悶得人難受。

自從確定自己對他也有一丟丟感情以後,我對於他死皮賴臉非要和我住一起的事情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不想這件事讓他得了幾分便宜,他倒是更加得寸進尺來,捲了毯子就要爬上我的牀。

我挑挑眉按住他的腦袋,「你一個王爺倒是真不要臉皮。」

他的頭在我手心蹭了蹭,抬起臉笑眯眯地,「這不是為了省下牀被子嗎?我和元寶一起睡,那還能省下一牀給嬤嬤呢。」

翠花嬤嬤:??大熱天的我謝謝你啊。

我被他弄得沒有脾氣,搖搖頭說,「你這人真是慣會睜眼說瞎話。」

他的腿半屈著跪在牀沿邊上,手撐著牀頭湊到我面前,「那我便直說了,我就是想佔了你的牀。」

想了想他又笑著更湊近了一點,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描摹著我的脣形,「還有這裡…」

他的手一路向下勾勒出我的曲線,從山丘到溝壑。

「還有這裡…這裡…」

最後手指堪堪落在我心臟處,「最想要的,還是這裡了。」

我被他勾的神魂顛倒,眼睛裡只剩下他舒展含笑的眉眼,輕輕撩動的手指,一張緋色脣瓣在我面前輕輕張合,吐出一個個誘人的音符。

「元寶這裡有我嗎?」

他親暱地和我額頭相抵,額前的碎發落在我的臉側,然後蜻蜓點水般地在我脣上印下一吻。

「有嗎?我的元寶兒,告訴我。」

他像是大海深處的誘人巫師,用低沉好聽的聲音引誘那些迷途的人們。

「有…有的…」

我話音未落,一個霸道又繾綣的吻就落在我的脣上,就像翻滾海浪中的一條遊魚,誓要乘風破浪到達最深最遠的海底。

這時我真覺得,沈竹青其實是一個霸道到骨子裡的人。

我被他逼出一滴淚來,還未落下就被他捲入脣中,「元寶的淚也是甜的。」

他癡迷地吻遍了我的鎖骨脖頸,然後壓低了聲音在我耳邊說,「元寶兒,我們來做瑜伽吧。」

我恨,我恨我記憶力超凡,畫本子上一招一式都鐫刻在我腦子裡。

沈竹青這時候又發揮了自己孜孜不倦的求學精神,足足把姿勢解鎖了大半。

到動情處他按住身下的某處輕輕捻動,眯著眼睛問我,「元寶兒,我是誰?」

我的意念隨著他的指尖搖擺,崩潰出聲,「嗯…沈竹青…」

回應我的是更加熱情兇猛的動作。

結束以後,他將我束在懷裡,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我的頭髮。

我脫力地摟著他的腰,聲音嘶啞地罵,「騙子,大騙子。」

他輕笑一聲,又吻去我額角的汗,「全憑娘子責罰。」

「誰是你娘子。」我嘟囔了一句,卻悄悄紅了半張臉。

10

或許日子這樣過下去也不錯,我,沈竹青,再加一個只要不動她的白菜都是笑眯眯的翠花嬤嬤,一家三口,倒是我理想中的生活。

可惜天不遂人願,一羣人的出現攪亂八王府這口古井。

「敢問八王爺在府上嗎?」

我抬頭看了一眼來人,是兩名男子。

一個穿著黃衣,氣質不凡,想來是個貴人,另一個則目光深沉,跛著一條腿,不像個善茬。

「你們是誰?找我家王爺有什麼事?」

黃衣男子沒回答我的問題,反而滿眼趣味地上下打量著我,「八王爺府上的小丫頭倒是生得嬌俏,怪不得不願娶親,原是這般。」

平白無故被人調笑一番,我眉毛一橫,冷著臉就要關門,卻聽見沈竹青走了出來。

「大哥今日是特地來我府上消遣我的姑娘的?」

他臉上的笑容恰到好處,讓人分不清是玩笑還是認真。

這人竟然是當今的太子!

我瞳孔震驚。

外人都傳八王爺和太子是京城的兩朵嬌花,沒想到竟是這樣的中人之姿,怕是營銷過了頭。

他們二人假情假意地寒暄了片刻,沈竹青忽得轉過頭來看著我,「元寶,今晚我想喫紅燒小排。」

「知道了,王爺。」

我低眉垂眼地進了廚房,心裡鬱悶,兩個大男人講話有什麼不能聽的。

房間內。

「八弟最近好情致,種菜賞花,美人在側,好不快活。」

「哪裡哪裡,不過是粗野人的生活,比不得大哥。」

黃衣人笑著抿了一口茶,「最近世上確實不太太平。聽說曾棗莊那邊還被發現有人屯兵,也不知是何人這麼大膽。」

沈竹青露出驚訝的眼神,「私屯兵力可是殺人的大罪,此人可有落網?」

太子摸了摸茶杯的邊緣,在沈竹青耳邊悄悄說,「我沒想到,竟然是李將軍。李將軍平日裏看起來忠心耿耿,沒想到竟然這麼膽大妄為。」

沈竹青點點頭,「確實大膽。」

「看樣子有些人光看錶相是猜不透他心裡所想的,」太子吹了吹茶,意有所指地說,「你別看他平日裏窮困潦倒,搞不好他有的是兵力就等著打你一個措手不及呢。」

「我說的沒錯吧,八弟。」

沈竹青笑了笑,「大哥未免過於憂慮了,皇城腳下,即使屯兵又有幾何?」

「那如果不止皇城,而是遍佈整個沈家的天下呢?」

太子忽然冷笑兩聲,「八弟平日裏扶危救困,揮金如土,想必也是頗有聲望的。」

「我不知太子何意。」沈竹青此時也收斂了笑意。

「我看你救濟是假,籠絡民心,趁機運出資產囤積兵力纔是真吧?」

太子目光銳利地盯著沈竹青,而後者卻只是坦然地笑了笑,「太子可有證據?」

「…如果我有證據,今日就不會來找你。」太子努力壓下怒火,笑著說,「我今日來,是來找你合作的。」

沈竹青笑意更甚,「太子無憑無據來我府上先是戲弄我府上的丫頭,又是口說無憑將我污衊一番,令竹青實在是惶恐至極。」

太子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幾乎咬碎了牙,「那再見便別怪我不客氣了。」

沈竹青做出送客的姿態,臉上功夫倒是做的足,「小八愚鈍,並不知大哥何意。」

「哼!」

太子被氣得拂袖而出。

我趁機遛進了房間裏,見沈竹青正從容地坐在書桌前練字。

練字靜心,太子到底和他說了什麼。

「沈竹青,你心裡有事?」

沈竹青微微抬頭,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你不該。」

我心裡思襯了一會,他是想說我不該過問?

「你自己說你我夫妻一體,怎的我就不能過問……」

我話沒說完,只見他站起來悠悠地說,「你不該去開門,讓這賊窺探到你半分美貌。」

這這這,我被這突然起來的誇獎沖昏了頭,「也就…一般般啦。」

他輕笑一聲,俯下身子看著我,然後低頭在我脣邊輕輕一舔。

「你也不該背著我偷喫糖醋小排。」

??

我去你媽的。


11

自太子來過以後,沈竹青整個人都勤快了起來。

一向閑散得恨不得把屁股黏在榻上、眼睛黏在喫食上的小飯桶居然一下值就縮進書房裡正襟危坐,關著門神神祕祕不知道在幹什麼。

我多年看電視劇的經驗告訴我,這事情不簡單。

這幾日我去買菜,城外有人屯兵的消息鬧得沸沸揚揚,前幾日太子又鐵青著臉來王府,再加上沈竹青這個飯桶突然用功,這幾件詭異的事湊在一起讓我無端的感到一陣害怕。

沈竹青不會是想造反吧?這可是誅九族大卸八塊五馬分屍的事啊!

不過我轉念又一想,他那條鹹魚要是真有這個心是不是也算是幹了一件正事了?

在我憂心中又帶著一絲欣慰的目光注視下,沈竹青的食量倒是有所精進,還沒到飯點就聞著味湊過來了,跟在我屁股後面忙前忙後。

然後趁機伸一筷子。

當時的我只覺得感動,一邊造反還要一邊照顧自己妻子的情緒,這是什麼絕世好男人!

並不曾想過,他真的只是來偷喫的。

「君子遠庖廚,你天天往廚房跑,害不害臊?」我按住他的爪子。

他嚥下嘴裡的麻婆豆腐,一本正經地說,「我又不是君子,我是饞夫人美色的小人,君子愛誰當誰當。」

「哼,花言巧語。」我忍不住笑了笑,「你這個人都多大了,還把東西喫到嘴巴上。」

我拿出手帕擦了擦他的嘴,還壞心眼地在他脣上按了按,「貪喫鬼!」

他卻突然按住我的手,認真地看著我,「元寶,你可願意再等我些時日?再多些時日,我一定讓你風風光光名正言順地嫁進沈家來。」

來了來了來了,經典橋段來了,為愛造反,只為了給她一個家。

我晃了晃腦袋,元寶你清醒一點,這可是要掉腦袋的!

我咳嗽了一句,「沈竹青,先不說我身份低賤皇上太后不會同意,你難道忘記你這幾年都是怎麼搪塞他們的了?」

「你說你喜愛男子,把皇上太后氣得夠嗆,礙於皇家臉面才暫時把你的婚事作罷。那現在你說要娶我,要是我是皇上,非得把你拉出去砍了。」

他卻一點不惱,笑著在我臉上啄一下,「元寶可捨不得砍我。」

「少貧嘴!」我伸手給了他一掌。

「我問你,你這段時間鑽在書房都在做什麼?」

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臉,「我啊,在做一件大事,須要萬分小心,不得出半點差錯。」

我聽得心裡一緊,「除了我還有什麼事要讓你放在心上?」

「那自然是沒有。」他笑眯眯地點點頭,「元寶兒說的對。」

我躊躇了一會還是開口說,「沈竹青,其實吧,我這個人真的特別容易滿足。」

「我現在在王府裏,有你,有翠花嬤嬤,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能喫飽穿暖,每天有事做有夢做,還能盡自己綿薄之力幫別人一把。我覺得我很快樂,很幸福。」

「真的。」我抬頭認真地看著他,說著說著眼角竟有些潮紅。

「所以如果是為了我,真不必做到這種地步,名分什麼的,對我來說都不重要,我只想和你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耳邊傳來了一聲輕輕的嘆息,他低頭埋進了我的發間,聲音悶悶的,「元寶啊。」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我把頭埋在他胸前,嗅著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只覺得安心妥帖。

「不過,」他的語氣突然一轉,染上了一絲狡黠的笑,「既然這件大事已經做成了,就還是要送給你的。」

「做成了?」

做成了什麼?我歪著頭看他。

他笑眯眯地從懷裡掏出一根紫檀木簪來,放到我手裡。

木簪已經被打磨光滑,瑩潤細膩。雕花精緻大氣,明明是方寸之地,卻把細枝末節都照顧到了,木質紋理清晰分明,還散發出淡淡的檀香,可謂是極品。

「這是你自己雕的?」我瞪大了眼睛,「沈竹青,你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早就說要給你尋個更好的,可我左右都覺得那些俗物配不上你。」

「思來想去我一個俗人,恐怕只有把一顆真心奉上,才能換小美人一笑了。」

「你們這些窮酸書生就喜歡說這些酸話…」我摩挲著手裡的簪子,有點愛不釋手。

「那你剛剛說的大事,就是這個啊?」

他疑惑地看著我說,「不然還有什麼?除了元寶,還有什麼事能讓我放在心上?」

我聽他故意拿我的話羞我,氣得跺腳。

「原來你不是想造反…唔唔…?」

「天子腳下,元寶說話可要仔細點。」他捂住我的嘴,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

「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我是斷斷不會做的,我還要留著半條命陪小元寶呢。」

我掙脫他的手,急眼了,「你怎麼沒點追求啊?人家都要爭啊搶啊的,就你天天只想著喫飯!」

「不不不,」他動了動手指頭,「我還天天想著怎麼哄家裡的小美人。」

我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他一眼,心裡的大石頭卻悄悄落了地。

害,飯桶也挺好的,飯桶長命百歲,我愛飯桶!

次日我便想收回這句話,原來沒人願意當飯桶,是因為飯桶沒有桶權的。

我照例挎著我的菜籃子上街買菜,就聽集市上的人在街上議論。

「聽說太后又要給八王爺賜婚了。」

「真的假的?這消息都傳了幾年了,也沒點動靜。」

「你知道什麼啊,」那人悄聲說,「太后娘娘最疼八王爺,之前的那些王家貴女她其實都瞧不上。」

「這一次可不一樣。我二姨娘家的表哥的二妹妹和宮裡有點交情,聽說這次是太后親妹妹的寶貝孫女,護國公家的寶貝千金。」

「聽說王爺當即下跪謝恩,搞不好兩個人早就互相愛慕,就等著太后的旨意呢。」

「那也是一樁美事啊!八王爺這般好人,終於也有個體己人了。」

體己人?下跪謝恩?

我一把揪掉了蘿蔔葉子,面無表情地把胡蘿蔔往自己籃子裏裝。

沈竹青,好的很。

我一路盤算著今晚是做他最討厭的胡蘿蔔還是做他最最討厭的胡蘿蔔炒胡蘿蔔。

可是我左等右等,天都暗了也沒把他等回來。

好傢夥,知道自己理虧,乾脆夜不歸宿了!

我在門口又侯了一個多時辰,腦子裡不受控制地閃過他回家途中的各種死狀,恨不得立刻就飛到皇宮裡去探個究竟。

正在這個時候,有一個粗布小廝找上門來問,「敢問這裡是不是八王府?」

我忙撲過去點頭,「是是是,是沈竹青讓你來的嗎?」

小廝笑得斯斯文文,「八王爺特地讓我交代府上的元寶姑娘,說今晚太后設宴留宿在宮中了。請元寶姑娘不要擔心,早日休息。」

我心裡的大石頭終於是落地了,猶豫了一下,又低聲問,「這位大哥,聽說太后娘娘給王爺賜婚,這事…是不是真的?」

他笑容不變,「這個王爺也交代了,他讓她姑娘要憂心,萬事有他。」

好傢夥,這個他也猜到了!

我腦子裡突然浮現出他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心裡又氣又甜,什麼萬事有他,自己都被扣下了。

可是人終究是沒事,我心裡也放心了一些。

哪知第二日,太后就派了一隊小太監要把我「請」進宮裡去。

我笑得一臉諂媚,「幾位大人,也不知道我家王爺在不在太后宮裡?」

太監掂了掂我塞進手裡的銀子,臉色也好看了些。

「你這小蹄子倒是機靈。」他把銀子收進袖子裏,「八王爺昨日惹了娘娘不高興,如今還在祠堂裏跪著呢。」

我聽得心裡一陣酸楚,這蠢東西還說什麼一切有他,自己細皮嫩肉的在祠堂裏跪了一天,現在還不知道成什麼樣了。

我從手上取下前些日子沈竹青送的一個翡翠鐲子,交到他們手上,「還請各位大人多多照拂。這是我今早做的一些喫食,麻煩大人幫我轉交給王爺。」

太監心裡想著這小丫頭真是個缺心眼,太后娘娘素來最疼八王爺,哪裡真會讓他跪上一天,才兩個時辰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進偏殿休息了。

只是這八王爺聽到他們要去八王府,特地過來交代他們這麼說的。沒想到這丫頭果真這麼好騙,三言兩語就上當了。

「這東西我們就收下了,但是能不能送出去,還沒個定數。」

他攏了攏袖子,聲音又尖又細,「元寶姑娘,快些走吧。」

就這樣,我入宮了。

一到慈寧宮,我竟在門口聽到了一陣疑似打牌的聲音。

「三個2帶兩個。」

「炸彈!」

我耳朵一下就豎了起來。

一進門,就看見尊貴的太后娘娘和幾個太妃正圍著一張小桌子鬥地主。每個人手裡都握著一疊疑似撲克牌的東西,臉上還貼著幾張白條。尤其是太后娘娘,臉上橫七豎八已經貼了七八條了。

「姐姐,你又輸了。」

惠太妃捂住殷紅的嘴脣微微一笑,「臉上都沒塊好地方貼了呀。」

太后咬咬牙,「再來!看我不貼花你們幾個的臉。」

我和一行太監都齊刷刷被晾在了一邊。

過了一會,太監終於又悠悠地行了個禮,「太后娘娘,八王爺府上的元寶姑娘已經到了。」

太后此時正被一手爛牌弄得焦頭爛額,脾氣也大,「來了就來了,難道還要我給她磕個頭嗎?」

「滾出去滾出去,讓那個丫頭過來給我捏捏肩膀,都影響本宮發揮了。」

「……」

我低眉順眼地湊過去,眼睛卻盯著太后手裡的牌,確實挺爛的,但是也不是不能打。

「娘娘,出三個k。」

太后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你知道這個牌怎麼打?」

我微微一笑,「奴才幼時有幸見過一次,會點皮毛。」

幾把下來,太后臉上的紙條已經撕得差不多了,而兩個太妃臉上卻貼了滿臉。

「姐姐,你作弊!」

太后笑得一臉得意,「這可不是作弊。這丫頭是竹青府上的,以後也要叫皇帝一聲叔叔,叫我一聲太奶奶的。」

是了,沈竹青是皇帝的兄長康王的兒子。當年皇帝在爭儲的鬥爭中處於劣勢,是康王一手將其扶上帝位的。但是康王多病,年紀輕輕就仙逝了。皇帝敬重康王,又憐憫侄兒,這才讓他承襲爵位,成為了立朝以來最年輕的王爺。

「沒什麼事你們幾個就回去吧,就這水平也敢來找我打牌啊。」太后臉上頗有幾分小人得志的神情,捏著蘭花指揭下眉心的最後一張白條。

「本宮還有話要和這丫頭聊聊,閑雜人等都退下吧。」


【已完結】

1.

我瞎了,王爺弄的。

準確來說,是王爺間接弄的。

那日為了救王爺,我被賊人所傷,腦袋磕到了石頭上,當即便昏了過去。

等醒來時,我就瞎了。

2.

好端端的黃花大閨女,現在變成了殘廢。我那宰相爹爹自然是不肯的。

加上老爹他知曉我心悅王爺已久,就跑到聖上面前為我求了樁親事。

王爺向來生性高傲,而且他心尖尖上還有一點明月光當然是不肯的了。

可是又有什麼用呢?

他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娶了當朝權臣的女兒,說是他幾世修來的福分也不為過。

阿姊勸我說,強扭的瓜不甜。

哼,我纔不管它甜不甜呢。它長在那裡礙了我的眼,我把它擰下來就開心了,管它甜不甜作甚?

3.

成親前一晚,王爺心尖尖的那點白月光哭哭啼啼的跑來質問我說:

「你我十年情誼,你就是這樣待我的?」

她哭得梨花帶雨,叫人好不心疼。

我上前一步,捏住她的臉,「你我十年情誼,你又是怎樣綠我的?」

是的,沒錯。

我和王爺實乃情敵,面前這位姑娘的的確確是我的老情人。

嘖!十年朝夕相伴,不敵一個小白臉的花言巧語。我不痛快了,這對姦夫淫婦也休想!

4.

成親當晚,王爺一襲紅衣滿臉陰沉的站在我面前。

他揮劍,直直便向我刺來。

我下意識的一躲,心道不好這下可露餡了。

果然,他譏諷的看著我,微怒道:「不是說瞎了嗎?怎麼,突然又好了不成?」

我嘲諷回去,「你氣也沒用,現在木已成舟,哪來回頭路給你走。況且……」

我陰惻惻一笑,「王爺難道現在都沒有發現,方纔你喝的那杯交杯酒加了料嗎?」

王爺瞪大了眼,不可思議的望著我。此刻藥效已經發作,他面色蒼白,額頭滿是汗水。

不出片刻,他便直愣愣的倒在地上。

5.

我走到王爺面前蹲下,用手戳了戳他白凈的臉,「王爺,以後還是乖乖做我的提線木偶吧。」

不料,剛才還一直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此刻飛快的點了我的穴道。

他笑著,打橫抱起了尚在震驚中的我。湊到我耳邊低語:「綰兒當真以為本王不知那些刺客是出自誰之手?」

我怒道:「你故意的!」

王爺笑的愈發肆意了,他低頭吻了吻我的脣,「自然,若不如此,你又怎會把我看在眼底?」

「所以綰兒以後還是乖乖陪在我身邊吧。」

(完)


我瞎了,王爺弄的。


還嫁了個廢柴,楊梵。


按理說他不應該這麼廢。


楊梵出身名門世家,嫡長子。


他父親是權傾朝野的大司馬。


他姑母是皇太后。


他妹妹是皇后。


去年他父親死了,他承襲了大司馬的官位,年紀輕輕,一出道就位極人臣。


這樣一手好牌,卻被他打得稀巴爛。


先是父親留給他的黨羽被人清洗了,接著權力被人架空了,再接著他就賦閑在家,不上班,領空餉了。


本來,楊家和北王有婚約,老北王的女兒要嫁給楊家長子。


結果,今年老北王死了,他兒子小北王看不上楊梵,不捨得把自己的親妹子嫁給一個廢柴,於是纔有了我的戲份。


我叫樓空音,教坊給起的藝名,真名不詳,身世不詳,連出生年月都不詳。


我很小的時候就被賣到教坊,十五歲進了北王府。


我眼睛看不見,琴彈得好,小北王劉皓很喜歡我,我也很喜歡他。


三個月前,劉皓收我做義妹,讓我以郡主的身份嫁給楊梵。


說句公道話,這太欺負楊梵了。


金枝玉葉的媳婦兒,變成了出身低微的婢女,還是個瞎子,換誰誰都不能忍。


但楊梵忍了,很絲滑地忍了。


他痛痛快快地下聘禮,高高興興地迎娶我,面子裏子都做足了。


他母親本來不樂意,他也把她說服了,說人家北王願意把郡主嫁過來,是楊家莫大的榮幸,可別再挑肥揀瘦了。


唉,真是個老實人。


他喫虧就喫在老實這上頭。為人太溫厚,性情太溫柔,做事太溫吞。


在狼虎環伺的朝廷裏,他就是被生吞活剝的那種。


我不想嫁給這種人,指不定哪天他被人幹掉了,我就得守寡。


新婚之夜,我苦著臉,像奔喪。


楊梵把我攬進懷裡,溫油地說:「為夫雖然沒什麼本事,但會一生一世對你好。」


我想,行吧,過一天算一天吧。


日子過下去,我才漸漸發現楊梵的好。


他不喝酒,不嫖妓,早睡早起,飲食健康,生活簡樸。


雖然閑在家裡,文武皆不荒廢,每天早上一個時辰在書房,下午一個時辰練武功,其他時間都黏著我,晚上還要抱著我睡,說我可能怕黑。


我說,我一個瞎子,為嗎要怕黑?


他說,你就怕一下嘛,激發一下為夫的保護欲。


他通音律,長夜漫漫,時常我彈琴,他品鑒。


琴瑟和鳴,很像真愛夫妻了。


婚後不久,我有了身孕。楊梵很歡喜,在書房苦思冥想一整天要給孩子取啥名。


但沒過多久,我莫名其妙小產了。


楊梵摟著我,還是溫柔的語氣:「沒事沒事,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見我蔫蔫的,他又說:「小劉,咱們出去散散心吧。」


對了,他喜歡叫我小劉。我做了北王義妹之後被賜姓劉,楊梵覺得國姓很上檔次,就叫我小劉了。


楊氏百年大族,我覺得姓楊也很上檔次,就叫他小楊。


我說:「小楊,你想去哪呢?」


他神神祕祕帶我上馬車,車行駛了很久,到了一個非常安靜的地方。


楊梵扶我下車,腳下路磕磕絆絆,不好走,他緊緊拉著我,我突然想到一句很俗的詩,「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小劉,現在咱們面前,是一片山茶花海,紅紅的,可好看了!」他興奮地說。


我深吸一口氣,彷彿聞到了花香。我在腦中想像著這個場景,艷陽天下,花海蕩漾,不似人間。


「小楊,謝謝你,雖然我看不見山茶花,但我心情爽多了。」


「小劉,別客氣。」

夜裡忽然打起了雷。我被雷聲驚醒,猛地坐起來。


楊梵睡得很死,呼呼打鼾,白天帶著我跑了一天,給他搞累了。


他沉睡的樣子很好看。他本身長得就好看,清清秀秀,溫潤儒雅,一顰一笑都透著貴族的修養。


等等,我一個瞎子,怎麼會知道這些呢?


因為我是裝瞎。


其實我看得見,視力可以百步穿楊的那種。


裝瞎,只是為了營業。


在美女如雲的教坊裏,想脫穎而出,就得有人設。我的人設就是盲琴女。


長得好看,眼睛卻看不見,又彈得一手好琴,特別符合官老爺們的口味。


當年小北王劉皓就一下子被我這個特點吸引,為我贖了身。


我也不好向他承認自己是裝瞎,只能繼續裝下去。


慢慢地,我發現裝瞎挺好。


大家對瞎子沒有戒心,幹啥事也不避開我,所以我能看見很多有意思的事。


比如,我看見過老北王把手伸進先皇太妃的裙子裏。


我看見過老北王妃掐年輕侍衛的屁股。


我還看見過小北王把自己的弟弟推進井裡……


看見的事情越來越多,我就更沒法不裝瞎了。


嫁給楊梵後,我也不能暴露,萬一讓北王府知道了我不瞎,他們很樂意讓我英年早逝,沒準還連累楊梵。


就是可憐了楊梵,得在一個裝瞎的媳婦兒面前做人。


今天他帶我去看那所謂的山茶花海,就一片草木凋零的荒山,半朵花都沒有。


畢竟深秋了,哪兒來的花,也難為他了。


不過,這是他對我撒的唯一一個謊。目前據我觀察,楊梵人前人後都一樣,沒因為我眼瞎就不避諱我,做些奇奇怪怪的事。


老實人,真乃老實人。


我替他蓋好被子,躺下繼續睡了。

這兩天,有人給楊梵送了一塊奇石,名叫貓眼精石,夜晚會發光。


這事兒不知怎麼傳到皇上耳朵裏了。皇上喜歡奇珍異石,於是這天傍晚,微服跑到我們家裡來,說要親眼看看那塊會發光的石頭。


楊梵帶著我誠惶誠恐地接待了皇上。


這會兒天還沒黑,楊梵在凈聞閣裏擺上酒菜,陪皇上喫聊,等天黑了再把石頭拿出來觀賞。


他們喫著聊著,我在一旁給他們彈琴解悶兒。屋裡就我們三個人。


聊著聊著,皇上聊到了一些敏感的話題。


我聽皇上那意思,好像是希望楊梵主動請辭,把大司馬的位子讓出來。他還準備廢后,也希望楊梵顧念大局,到時候不要站出來反對。


媽的,我心想,瞅著我家夫君好欺負是吧?


楊梵一直保持著溫順的笑容,給皇上倒茶夾菜,轉頭看了一眼窗外,天黑了。


他起身,吹熄了蠟燭,掀開罩在貓眼精石上的黑布。


幽幽藍光四散開來,這氛圍,配上我清冷的琴聲,像鬧鬼一樣。


皇上好奇地湊上前去,伸長脖子打量那石頭,口中嘖嘖稱奇。


楊梵站在他身後,微笑著,從袖口掏出一方錦帕,擦了擦手。


突然,就那麼一瞬間,他左手扳住皇上的腦袋,右手的利刃在他脖子上快速一抹……


鮮血噴薄而出,濺在石頭上。


我特麼的驚呆了。


手指顫了一下,彈錯一個音,但很快調整過來,繼續行雲流水地彈下去。


皇上一聲不吭地軟倒在地,倒在楊梵腳邊。


楊梵從袖中又掏出一方錦帕,擦凈手上的血跡,慢條斯理,悠閑自得。


忽然,他轉頭望向我。


我依舊目光渙散,表情木然,嫻熟地彈奏。


「小劉,」他說,「皇上走了,你不用彈了。」


我停下來,手指又冷又木。


他隨手扔了錦帕,朝我走來。石頭幽藍的光灑在他身上,像個……像個鬼。


「小劉,你剛纔有一個音彈錯了。」他語氣隨意。


「可能是有些累了,伺候皇上好辛苦啊。」我撒嬌。


「那就休息休息吧,夫人辛苦了。」他攬住我,帶我往外走。


那雙剛剛沾滿帝王鮮血的手,親暱地握著我的手,給我傳遞溫暖。


「小劉,你的手好冰。」


「累了,我累了。」


「那就好好休息。」


我們路過皇上的屍體。我踩到了他的血,腳有點軟,但還是步履穩定地繼續往前走。


走出凈聞閣,幾具血淋淋的屍體橫在門口!


我絆了一下,楊梵扶住我,「小心……」


我溜了一眼那些屍體,是皇上帶來的貼身侍衛。


我和楊梵手牽手走在月色下,很靜謐的夜,我心裡卻鬧開鍋了。


弒君!楊梵弒君!


我看見了!而且是唯一一個看見的人……


這和北王府那些撩裙子掐屁股的事兒,完全不是一個性質了!


太、瘋、狂、了!


他抹皇帝脖子那一下,穩、準、狠、快,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幹出的事。


我不敢正眼看楊梵,但我特別想好好看看他,重新認識一下他。


我裝瞎的水平已經不錯了,可他裝老實的水平不知道比我高到哪裡去了……


當然,我得保持鎮靜,繼續裝瞎。如果楊梵知道我看到了他抹皇帝的脖子,估計他抹我的脖子,也會很熟練……


媽耶,好刺激。

皇上的死,悄無聲息。大家都以為皇上又找個地方貪玩去了。


沒有人知道那晚他來了楊家,知道的人都已經死了。


楊府裏好幾個下人莫名其妙失蹤,都是那晚見過皇上的人。

喫飯時,我問楊梵:「明天是北王老太妃的六十大壽,咱們送點什麼好呢?」


楊梵說:「尋常禮物可不行,不能讓你在孃家丟臉,就把那塊貓眼精石送給太妃吧。」


我感激地說:「謝謝小楊!」


第二天,楊梵卻得了風寒,怕過病給別人,只能我自己去給北王太妃祝壽了。


走之前,楊梵給我囑咐了一番,最後突然說:「小劉,皇上來過的事,你不要和任何人說。」


我笑道:「皇上來過啊?我沒看見呀。」


楊梵捏了捏我的鼻子,寵溺道:「快去吧,早點回來。」


壽宴上,大家給老太妃輪流祝賀,當我把貓眼精石放到大廳中央時,引發了一陣小騷動。


泛著藍光的石頭,吸取了帝王之血,美得更幽異了。


最後,老太妃開始發表感言。


憶苦思甜了一番,她忽然提到自己失蹤多年的小兒子,泣不成聲。


「我的鍩兒啊,你到底在哪裡呀?娘有生之年還能見到你嗎……」


北王劉皓侍立一旁,為母親擦淚,一派母慈子孝的感人場面。


壽宴終於結束,我伸伸懶腰,準備回去。


這時,北王的貼身侍衛星耀來傳話:「王爺想與夫人聊一聊。」


一身天青色錦袍的劉皓站在亭子裏,風雅落拓,美男一枚。


我向他行了禮,他打量我一番,「音音,你胖了,看來小日子過得不錯。」


我點頭:「確實不錯。」


劉皓神色微寒,語氣變得冷淡了些:「說正事吧。這段日子你待在楊梵身邊,有沒有發現什麼?」


發現了啊,發現楊梵把皇上宰了。


我回答:「沒發現什麼,每天喫了睡,睡了喫,有錢人的生活就是這樣樸實無華且枯燥。」


劉皓沉默了一會兒,說:「聽說你,小產了?」


「嗯。」


「音音,你不要生下楊梵的孩子。」


我要不是因為裝瞎,現在就會對著他狠狠翻一個白眼。


「本王總覺得楊梵有問題,不像我們看到的那麼簡單。音音,你多留神留神,發現什麼,就讓身邊的妙福傳話回來。」


「是,我明白,天晚了,我得回去了,楊梵讓我早點回。」


「……那你去吧。」


我轉身欲走,他又叫住我:「音音,我會讓你回到我身邊的。」


「哦,謝王爺。」


回到家中,楊梵不在。


一般這麼晚他不會出門,他是個老實人。


我燉了雞湯,等他回來喝幾口暖暖身。可等了許久,他也沒回來,我困了,就先上牀睡了。


他徹夜未歸。


第二天清早,我起牀時,看到楊梵坐在窗邊喝茶喫餅。


「小劉,你起來了?來陪為夫喝喝茶。」


我在他對面坐下。


他遞給我一塊餅,我喫了兩口,問道:「昨晚你去哪了?」


他不說話,從託盤裡拿起一個白玉茶杯,斟滿熱茶,又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瓷瓶。


當著我的面,他把小瓷瓶裏的紅色藥粉倒進了茶杯裏。


然後,把茶杯推到我面前。


「喝吧,小劉,露水泡的茶,很香。」


這一系列動作,他做得行雲流水,意態安閑,還帶著微笑。


我一下子明白了,楊梵在試探我,故意當著我的面下藥,看我是不是真瞎。他對我起疑心了。


我嚥了口唾沫,緩緩端起茶杯。


我必須當作什麼也沒看見,面不改色地把這杯茶喝下去。


可是這茶水血紅血紅的,劇毒無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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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瞎了,王爺弄的。

我殘了,王爺打的。

我喫撐了,王爺喂的。

別問,問就是什麼都因為王爺。

王爺對此表示不服,「我呸,那你現在這麼無法無天的性子,也是本王寵的?」

我聽到這話後,本來點到一半的頭硬生生的扭轉過來,昂著脖子道,「我天生的。」

於是,王爺一巴掌拍在了我的腦袋上。

王爺拍完我,瀟灑的一撩袍子,表示要去上朝。

「上朝的意義在哪裡?」但凡他出門,我十次有九次都要這麼問。

「笨!不上朝拿來的俸祿,怎麼養的起這偌大的王府。」以及王府的鶯鶯燕燕啊。

前半句是王爺說的,後半句是我在心裡給他加的。

一次王爺出門時我一時沒忍住就脫口而出,但預想的責備並未到來。相反,王爺還一臉欣慰的摸了摸我的頭,道了句,「孺子可教也。」

結果就是他這句話就被正好上門的皇上聽到了,然後他滿屋子的鶯鶯燕燕全都被一時興起的皇上給收了回去。

於是王爺乾脆連朝都不上了,專心致志的蹲在門口上開始號。

「我的鶯鶯啊。」在皇上的手下抬走一窩燕子的時候,他這麼喊道。

「我的燕燕啊。」在皇上的手下抬走一窩兔子的時候,他又這麼喊道。

我對此表示十分感動。「王爺,沒想到你和那些動物的感情這麼深厚。」

「深厚個屁。」王爺恨不得一把將我的腦袋扭下來,「本王為了防止你敗家,在每個兔子窩裡都藏了銀票,這下全完了。」

王爺越說越怒,當下里決定將我這個禍害丟在街上,不再理我。

就在我們站在街上拉拉扯扯的時候,一個路人在我們跟前經過,然後駐足了一會,在王爺腳邊留下了一枚銅板後飄然而去。

這個行為顯然激怒了王爺,特別是在我蹲下身子,撿起銅板後說了一句「哇哦」後,他的怒氣達到了峯值。

於是,我的眼睛就被他打瞎了。

當然,這是我對外的一致說辭。真實情況略有些複雜,但出人意料的是,王爺應了,並十分大度的說了句,「本王認了。」

於是,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京城裡開始流傳起這樣一句句式,「我這新衣服好看吧?王爺送的。」

「你這孩子怎麼學習成績不好啊?」「害,別提了,王爺教的。」

「你臉怎麼腫了?」「王爺打的。」

對此,王爺顯示出了罕見的包容性和耐性,帶著與民同樂的微笑樂在其中。竟然沒有再當眾發過一次飈。

當然,最後他還是生氣了。因為就在一次他「微服私訪」後聽到這麼一句話:「我這豬飼料好喫不?王爺代言的。」

當即,王爺便聲稱要與這家人不死不休。然而,就在他掀開簾子,打算與他們爭論的時候。路邊經過的路人認出了他。

「你長的真像我們口裡的那位王爺啊。」那人喃喃道。

於是就在王爺整整衣服,露出一股「出名就是這麼寂寞」的迷之微笑後。那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哇,我被推倒了。王爺乾的。」

王爺:……

王爺用手舉起一旁憋笑憋得很厲害的我的衣領,心如死灰道,「我不是王爺,這位纔是。」

那人獃獃的抬起頭看著我們,臉上漸漸流露出一種不屑的神情。於是我只好懸在空中,沖他拱了拱手。「知道王爺為什麼現在這麼腦殘嗎?我乾的。」

「噗。」我突然覺得我的後頸皮那裡一鬆,卻是王爺鬆開了我的禁錮。

「你難得承認得這樣痛快。」他心情甚好的捋捋袖子,打算就此與我打道回府。

而就當我們經過一處豬圈時,那戶人家突然又好死不死的來了一句,「我這豬圈裡怎麼生了一隻狗崽子?不會是王爺乾的吧?」

我的心登時停跳了一拍,心裡已經做好了王爺暴走的準備了。

卻見王爺只是在原地沉默了幾秒,然後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

「你知道你如今為什麼這麼無法無天嗎?」

「不知道。」

「因為我寵的。」

總之,什麼都是因為王爺。

王爺一回府,就被太后一道摺子給召了回去。

「跪著。」太后抬抬眼皮,王爺就不得不頂著大太陽在殿前這麼跪著。

「七弟,是朕對不住你。」皇帝幸災樂禍的拍拍王爺的肩。「朕與你同在。」

「哼。」王爺將皇帝的手打開,「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次的事和你脫不了幹係。」

「七弟……」皇帝做了個加油的手勢,抬起腳沒走兩步。就聽太后在殿內傳來一句,「一起跪。」

「好嘞。」皇帝一撩袍子,跪在了青石板上的同時還不忘沖王爺嘚瑟,「跪的疼嗎?這個朕跪的多了,有經驗。朕現在跪著一點兒也不疼。」

皇帝說完這句話,太后又從裡面傳來口諭。「讓皇帝把他褲子裏那兩坨棉花給哀家交出來。」

於是皇上只能唉聲嘆氣的和王爺一起跪。

原來,皇上對王爺口中的「鶯鶯燕燕」極為感興趣,就尋了個由頭將王爺府中的鶯鶯燕燕一齊迎回了宮。

誰知,此鶯鶯非彼鶯鶯。皇帝看著滿屋的小動物心裡十分糟心。正想將這些動物還給王爺之時,向來善妒的皇后早已將此事告知給了太后。

皇帝當時一聽心裡頓時疙瘩一下,偏身邊那太監還興沖沖的提議道,「就一些小動物,又不是真的美女。就算太后問罪下來,反正什麼都是因為王爺。」

皇帝聽的心煩,當即便打斷道,「胡鬧!梓軒畢竟是朕的七弟,朕能做這些對不起兄弟的事嗎?」

當皇帝將這話原封不動的告訴王爺時,王爺很是感動。

為了全了兄弟情分,他在太后追問他為何要送皇帝這些玩物喪志的東西時斷然開口,「太后,此乃臣一人所為。千錯萬錯都是臣的錯,與皇上並無半分關係。」

他說的大義凜然,卻聽身後傳來一道聲音。「母后你聽到了吧,這事和朕真的沒關係啊。」

於是太后這才準了皇帝起身。

皇帝起了身,第一時間就是沖王爺抱拳,繼而聲音飽滿而又熱情的喊了一句,「七弟!」

王爺:「呵呵。」

王爺在地上又跪了半個時辰。一邊跪一邊嘴也不忘閑著,「我那救苦救難的太后娘娘啊,您的光輝猶如智上求無上菩提,慈悲動人的臉龐寫滿了四個字:我很善良。您那耀眼的光芒……」

據知情人士報道,王爺號的途中,太后娘娘捏碎了三個珠子。後來太后約莫是被他吵的煩了,大聲怒吼道「給哀家滾進來」。王爺這才停了哭號。

「你說哀家眼裡寫了什麼?」太后捻著佛珠冷笑一聲,「小七,你怎麼就生的這麼損的性子?」

王爺剛本就是隨口一編,現在被太后厲聲詢問,一時也想不起來詞。便只好臨場發揮,「您的左眼,寫滿了姐很高貴。您的右眼,寫滿了是你不配。」

太后:「呵呵。」

太后本想揮揮手讓他混蛋,誰知這時手下傳來消息:在王爺的兔子窩裡發現了眾多畫像,畫中恰恰是缺胳膊斷腿的皇帝。

這下,原本的不爭氣可就牽扯到謀反上了。縱是太后平日對王爺再為放縱,這下也不得不將他送入了天牢。

我聽說這件事後,就去牢裏看他。

王爺睡在稻草上,一身錦衣已看不出原本顏色。但他仍悠然自得的徒手枕著,嘴裡還含著一根稻草。

「王爺?」我輕聲喊他。

「小綠?」王爺從地上站起身子,一雙桃花眼天生含笑,「你這身黑衣服不錯。」

「這是夜行服,王爺」。我這樣提醒他。

可他彷彿渾然不覺,只是從牢裏伸出手來,在我頭上拍了拍,「你穿什麼都好看。」

「我是個賊。」我輕聲說,「不要逃避了。我是皇上派到你身邊的臥底。」

「你喫飯了沒有?」他開始轉移話題,「本王好難過,那些藏在兔子窩裡的銀票,可是本王攢了好些年的。現在全沒了,以後我可怎麼養你?」

「王爺……」

「你想說什麼?你想說,畫是皇上換的?還是你對我只有利用?可是該來的總會來,不是你,也會是小紅,小黃。對了,你還沒告訴過我你的本名。」

「我本名叫小紅。」

王爺:「……你以為我會信?」

「名字只是個代號而已,我是小紅小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今晚要幫助你逃走。」

「不走。」王爺跟鬧脾氣似的往地上一坐,「知道本王現在為什麼生氣嗎?因為你氣的。」

「你到底走不走?」

「不走。」

「那我就打暈你帶走。」

「好啊,沈京冰,你長能耐了是吧?」王爺突然就冷了氣息,「你以為我當真不知道你的底細?」

「不準叫我的名字。」

「好的,沈京冰。」王爺欠揍的從牢裏探出腦袋,「本王身輕如燕,進入這牢籠還不是易如反掌。比如現在,你看我的腦袋都過來了,接下來就是我的身子。很好,我的身子也……被卡住了。」

我:「……」

我在皇帝的長清宮跪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皇上手下的大太監實在看不下去了,勸我道,「沈姑娘,你回去吧。陛下不會見你的。」

我不說話。原來,智障是真的會傳染的,尤其是當你把智障放在心裡後。那時,你便徹徹底底的潰不成軍了。

有些事情說起來,真是半分道理也無。譬如我在殿前跪了整整一天一天一夜也不肯見我的皇上,竟因為皇后的一句,「她在這裡跪著,屬實不怎麼好看」不僅讓我起了身子,還宣我入了殿。

「這是哪位?」皇后面如皓月,姿容殊麗,長而彎的細眉上是熨帖艷麗的花黃。雲鬢花顏金步搖,羞花傾城之顏色。

此刻她就這麼似笑非笑地望著我,「哦?原來是我的庶妹,沈京冰沈小姐啊。怎麼,據說你被那些老傢伙要去做了刺客,如今竟還好好的活著嗎?」

「榮兒!」皇上大喝一聲。所幸四下無人,故而他只是略帶些痛心的說道,「你要記住。你是文家小姐文殊榮。沈家現今如何,與你有什麼相干?」

「瞧陛下說的。」皇后渾不在意的斜靠在椅子上,「好像以為你給我換了個身份,我就不再是沈家大小姐沈清了似的。是,您說的沒錯。我們沈家是有錯,錯不該當初瞎了眼,幫你那個缺德的爹打了這個江山……」

「沈清!!」

「陛下不要激動,臣妾耳朵可好使著呢。沈家第二錯的就是,誤以為君王有心,最後被君王忌憚,連根拔起也未曾想過。至於這第三錯……」

她突然悠悠的望了我一眼,目光深處是一片涼意,「是不該逼這個小傻子學習刺殺之術,進宮刺殺陛下。最後反被陛下掣肘,將她當做魚餌放到那個整天只會逗貓養魚,什麼也不會的王爺身邊。」

「你說的對。」皇上似是倦極,「可是沈家和你我只能保一個,我有什麼法子。」

「你有什麼法子?」皇后似是想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似的,突然咯咯的笑個不停,「你的法子可太多了。」她冷不丁的伸出手,厲聲道,「拿來!」

「什麼?」

「這個小傻子的解藥。」皇后用她鮮紅的寇丹觸了觸我的臉,我才被冰冷的觸感刺激的後退了一些。皇后一個瞪眼,我又下意識的將腦袋恢復了原地。皇后這才滿意的笑了笑。

「我沈家的人,死活什麼時候由你們洛家做主了?我要她生她便生,要她死她才能死了。」

皇后放完狠話,也不等皇上做出什麼反應,就帶著我離去了。

我小心翼翼的跟在皇后的後面,因為一時不知道她是敵是友,便只能保持沉默。

「你多大了?」皇后突然在前面發了問。

「16」。

「真好,年輕。想當年,我也是和你一樣年輕可人的。」

「敢問娘娘。」我硬著頭皮問,「想當年是哪一年?」

「我也記不清了。大概是,前年?哎,一眨眼我就十八歲了,老了啊,老了。」

「……」

皇后見她的話得不到回應,頗有些不耐煩的回頭道,「本宮說的不對嗎?難道本宮不老嗎?」

「娘娘哪裡的話,娘娘正是青春年華,誰敢說娘娘老?」她後頭那個穿的像個大丫鬟模樣的開了口。

「你胡說個什麼勁?一點兒不誠實。明兒個開始,你就去廚房劈柴去吧。」

「……」那位宮女頓時面色慘白,強打著精神謝了恩。手下眾人見她的模樣,忙搶著說,「娘娘說的對,娘娘的確老了。」

「嗯。」皇后點著頭,「你們說的沒錯,可是本宮不高興,所以你們也跑去和她一起劈柴吧。」皇后忽而一笑,「一視同仁,本宮是不是很仁慈?」

我:「……」

我算明白了,這皇后這就是個事兒精。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偷偷在心裡罵我。」皇后一人給了她們頭上一個爆慄,「讓你們替皇上監視我?該!」

皇后敲完人,在我委婉的暗示她把人都打發走後她就沒人伺候了這個事實之後,她不耐煩的一抬下巴,表示「你不是人嗎」,於是就此我就稀里糊塗的成了她的貼身大宮女。

我們到宮後不久,皇上就派人送了解藥過來。

「拿出去。」皇后癱在小榻上,這人很愛在她所能靠到的一切地方靠著。「去餵狗吧。」

「……好。」我不敢多問,按照皇后所說的將解藥餵了狗不久後,狗卻開始渾身抽搐起來。

「娘娘?!」

「不著急。」皇后在榻上翻了個身,「你把我小廚房裡燉著的燕窩拿來。」等我將燕窩遞到她的跟前,她卻只是懶洋洋的從指甲裏撒了點東西進去,然後重新蓋上了蓋子。

「娘娘在裡面放了什麼?」

「喚我長姐。」

「長姐在裡面放了什麼?」

「硃砂。」皇后突然起了身子,「你把這個端給他,等他喝了後就說不想死的話就把解藥給我交出來。」

您真的覺得皇上真有這麼蠢嗎?

皇上還真就這麼蠢。

當我端上燕窩時,他身邊的大太監例行開始檢查。當看到銀針變成黑色後,兩人俱變了顏色。

「大膽!」皇上突然將桌上的硯臺猛的扔到了地上,似是怒的不輕。「這銀針有毒!」

「啊?」大太監似是懷疑他的耳朵,「您說什麼?是銀針有毒?」

「不是銀針有毒,難道還能是我的皇后要害我嗎?我那身姿婀娜,弱小可憐的皇后殊兒啊。」

皇上悲憤的將一個個銀針全都在燕窩裡試了一遍,「你看,都發黑了。不是銀針有毒是個鬼哦。」他頓了頓,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哦,皇上是不能說鬼這個字的。那,這不是銀針有毒,是個佛祖哦。」

皇上說完,將碗裏的東西一飲而盡。而後平靜的問我,「朕還剩多長時間可活?」

我:「……兩個時辰吧。」

「拿去。」陛下把解藥丟給我,「你告訴皇后,要不是她使出了這麼陰毒的招子,朕纔不會這麼輕易屈服呢?朕是惜命,不是服軟。懂?」

我:「懂……」

後來,當我將解藥拿回皇后處,皇后先是得意的笑了笑,繼而才將硃砂的解藥拿給我。「他是不是怕的要死了?」

「……嗯,不僅怕死了,還瑟瑟發抖呢?」

「呵,我就知道。」皇后得意的告訴我,「我才沒那麼傻呢,真下毒,我不要命了?其實那裡面根本就沒毒,是他自己心虛罷了。」

「那銀針為什麼會發黑?」

「傻妹子。裡面我裝的是芝麻糊啊!」

我:「……」大概是我滿眼的這踏馬也可以的眼神裏,皇后得意的笑了,同時她還不忘捏著我的臉蛋調侃,「傻姑娘,論手段,你還遠的很呢?」

是啊。可是她又怎麼會知道,皇上他這次是實打實的中了毒呢?無他,無非是一個捨不得真的下毒,而另一個則費盡心機的給自己尋一個服軟的藉口,僅此而已。

皇后知道皇上真的中毒後,很是躊躇了一會兒。後來在她不斷重複「我真不是去看他啊,我就是去看他死沒死成」的話語裏,扭扭捏捏的出了門。

只是她這路還沒走多遠,就被太后的一道口諭召回了太后寢殿。如此相同的場景,只是這次主角由王爺換成了皇后而已。

見皇后在寢殿門口跪了足足一個時辰,太后也不曾有召見她的意思。皇后乾脆的一拍手,起身了。

「大膽!皇后下毒弒君,太后仁慈,打算等皇上醒後再行處置。如今只不過是略施懲戒,皇后眼看這就經受不住了嗎?」太后身邊的老嬤嬤忍不住開了口,「堂堂文家的小姐竟這麼嬌氣。」

「您可住嘴吧你。」皇后冷聲道,「成天就知道宮規宮規,我問你,九九乘法表會背了嗎?」

「老奴背這個做什麼?」老嬤嬤滿臉不耐煩,「這和皇后有什麼關係?」

「那我嬌不嬌氣,和你有什麼關係?」皇后的聲音愈發冷下去,「若是皇上最終真的因為我而出了什麼問題,我把命賠給他就是。所謂禍害活千年,我纔不相信他會這麼早死。」

「你說的對,禍害活過來了。」

皇后正和惡奴掰扯的正當時,冷不丁的突然聽到這麼一道聲音,頓時不耐,「有你什麼事啊?」她轉過身子,卻正正好,撞見了那個口中的「禍害」。

「我活過來了,殊兒。」皇上面色蒼白,脣色極淡,但神色卻透著一絲喜悅,「很抱歉,暫時用不著你給朕陪葬了。」

皇上越走越近,後來更是直接將皇后的手握入掌心。「這次的事,朕已調查的很清楚。你託人送來的燕窩,早已被朕最信任的太監總管任德陽給偷龍轉鳳,任德陽對此事供認不諱,此事所有皆是太后主使。」

「胡鬧!」裡間的太后終是忍不住摔了珠子,一把掀過簾子出了來,「皇上你為美色所惑,當不得明君。這天下……」

「這天下,該有母后來當。是也不是?」皇上一雙眉眼出奇的冷厲。

「皇帝……」太后的氣勢弱了下去,「你是我的骨肉,母子連心,我怎會害你?」

「是啊。母子連心,最終還是逃不過利益的衝擊。」皇上神色淡淡,「徹查乾清宮,徹查期間,所有人員一概不得離開宮殿。包括您,母后。」

這件事過去三月後,還真讓皇上查出來不少東西。比如沈家無辜,是太后的母家聯合設計啊,又比如王爺府裏的銀票被通通換成了皇帝缺胳膊斷腿的畫像啊。當然了,查出來的東西有很多很多,但我感興趣的只有那麼兩樣:沈家和王爺。

王爺,我的王爺。

他脫冤後我第一時間就去天牢裏看他,卻被告知:這貨死活不肯走。

「為何?」

獄卒難言的捂了捂眼,「王爺他說,經過他多日的勤學苦練,他終於能從牢裏只鑽出一個頭到現在的能鑽出半個身子了。想必加假以時日,他必能越獄成功。」

我:「……你難道沒告訴這傻逼玩意兒他可以出獄了嗎?」

獄卒苦著臉,「我早就說過了啊。可您口中的傻逼玩意兒非要說:被放出去有什麼意思?你等著,等我越獄成功後,我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是她小綠劫的我。她不是愛往我身上潑髒水嗎?我要讓她也試試百口莫辯的滋味。更重要的是,我吧,想出去開個瑜伽培訓班。 」

我:「……」

我回到皇后宮中,皇后表示很疑惑。「你的王爺呢?他沒跟著你出來?」

我看著她,假裝沒有看到她剛才往皇上糕點裡撒巴豆的行為。「他不肯出來。」

「為何?」

「他打算在裡面開個瑜伽培訓班。」

「嘶。」皇后倒吸一口涼氣,讚歎道,「好想法啊。那你說,他這個班要是開成功了。大家都跑去越獄了,狗皇帝是不是得急死了。我這算不算是報仇成功?」

「我剛騙你的,他想的是出去開。」

「哎……」皇后悠長的嘆了一口氣,「可我沈家的家仇不得不報!你說說我還有什麼別的報仇的法子嗎?」

「您可以給他生幾個小皇子。這樣他日後登基,這天下豈不是就有沈家的一半了?」

皇后的眼睛先是亮了亮,繼而又迅速暗淡下去,「我才懶得和他生孩子呢。當初沈家的事,他雖然年紀小,太后又在宮裡隻手遮天。可他對沈家的不作為是真的。不然咱們沈家數十口人,怎麼會就剩下你我兩人?我的小十六,去世時甚至連姐姐都不會喊呢。」

「長姐。」我伸手覆住她的手,溫言勸道,「他的不作為是真的。可護你的心也是真的,他長期蟄伏,不惜給自己下毒也要扳倒太后更是實打實的。若說他全是為了權,我可不信。」

「……」長姐沉默了一會。「你說的不無道理。從前我一直忽略了你。我倒是不知,你看上了王爺哪裡?」

「王爺他哪裡都不好,長姐。」我輕聲說,「他懶惰,不學無術。胸無大志,有的時候幼稚起來像個不成熟的孩子。可是他縱有千般不好,唯有一點極好。那便是,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會想方設法的護著我。只這一點,便夠了。」

「這樣啊。」阿姊猶疑著說,「照你這麼說,皇上他也有千百般的不好:比如睡覺磨牙打呼嚕啊,雖然長得醜但他想的美啊。以及巴拉巴拉巴拉……」

待阿姊敘述了整整一個多時辰後,我終是忍不住見縫插針,「陛下莫非他就沒有優點」時長姐這才大夢初醒的回了一句,「有啊」。

「愛你,護你?」

「不是。他有錢,有的時候,這一個優點就夠了。」

「……」那您剛才吐槽一個多時辰為那般?

「再加上吧。」阿姊喝了一口茶,「我有那麼一點點的喜歡他,有的時候吧。縱他有千百般的不是……」

她說著說著,忽地閉了嘴。「我和你說這些幹什麼?算了,我叫人去幫你把王爺綁出來。」

王爺出來了,但是他卻失了憶。因為他一出來,就膽大妄為的握住了皇后的縴手,開始厚顏無恥的調戲。

「這位姑娘好生面善,不知姑娘芳齡幾何?可有婚配?」於是他就被正好撞見此景的皇上再次打入了天牢,這次是,斬立決。

當然,在王爺被「處決」的當天,我們坐了一輛馬車,從城門東處偷偷的溜了出去。

「皇兄好生小氣。」王爺泄氣的放下轎簾,「我可是為了助他扳倒太后,不惜承受了不白之冤。結果他現在連鶯鶯都不讓我帶出去。」我就說這廝平時那麼膽小,怎麼那個時候死活不肯跟我出去。

「你要知道,王爺。你摸了你嫂子,人家沒弄死你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我適時的提醒他。

「我這不是為了放棄身份設的謀略嗎?而且本王也沒真的摸啊,不是還戴了手套?」

我回憶了一下他用豬皮做的油乎乎的手套,頭疼的揉了揉眉心。

「大家為什麼都在哭號?」王爺開始轉移話題。

「因為王爺沒了。」

「你放……放什麼厥詞?」我們已經出了城好遠,現下人羣漸漸少了。於是王爺乾脆戴上面具,跑到附近一個燒紙的小孩童面前,溫聲細語,「你哭什麼哭啊?如果敢說王爺死了,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哦,不對。王爺他的確去了另一個地方,所以你是在為他的離去感到悲傷嗎?」

「是,是的。」小男孩抽噎著道,「我真的捨不得王爺。」

「乖。」王爺難得的柔情,「我知道王爺他這個人吧。長得又帥,還很有才華。但無奈天妒英才,別哭了,來,哥哥給你喫糖。」

這時,抽噎的小男孩終於說完了他下半句話,「嗚嗚嗚,王爺死了。我以後再也不能說我的作業是王爺搶的了,也就是說我以後每天都要寫作業了。嗚嗚嗚。」

多虧我下車及時,才勉強將氣的往孩子嘴裡塞糖的王爺給拉回來。

「你拉我幹什麼?小綠,好好的一個孩子,怎麼就長了張嘴?」

我無奈,「那你好好的一個王爺,怎麼還和小孩子計較?」

王爺撇了撇嘴,不說話了。

我們來到了一個小村子上,並在那裡定居下來。我成了當地的大夫,王爺則成了當地的教書先生。我們的手藝在當地都是數一數二的,意思也就是說,做這份職業的只有我們兩人。因此我是第一,他是第二。

王爺的對於瑜伽計劃胎死腹中始終耿耿於懷,於是教課也不願意好好教。其中一個家長在孩子成績多日不曾提高後,曾不解的跑來找他。

王爺直接張口就來,「為什麼孩子成績老不好?多半是皮的。打一頓就好了。」家長將信將疑的回去了。

這件事過去不久後他又來煩我。在我給一位孩子診治時,家長問道,「為什麼孩子咳嗽老不好?」

我沉思著道,「多半是肺熱。」

「打一頓就好了。」王爺突然開口。於是我那句「快用小葵花肺熱咳喘口服液」也胎死了腹中。

後來許是為了報復我,他還特地教了孩子們一句詞:請注意,小葵花媽媽課堂開課啦!為什麼沈老師沉著臉老不好?多半是那個日子到了。

………

就在我謀算怎麼弄死王爺比較痛快的時候,一對不速之客翩然而至。

正是懷胎八月的阿姊和皇帝陛下。

「你長姐一直吵著要來看你。」皇帝別彆扭扭的和我解釋。

「無妨,我知道。」在皇帝離開屋子後,我替長姐把了脈,遲疑著說,「阿姊確定要留著他嗎?」

「你不用說,我知道。」阿姊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目光所及滿是溫柔。「太醫都說這個孩子生不下來。可是奇怪的是,我從前是最討厭生孩子的人,此刻卻想給他留下來。冰兒就幫阿姊一次,讓我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好嗎?」

「即使你會氣血斷盡而死去也在所不惜?」

「無怨無悔。」阿姊握住我的手,「我騙他說你可以保住母子二人,你也要這麼告訴他。好嗎?」

阿姊和我聊完後,將頭轉向屋外的孩子們,「你瞧他們,多可愛?不是嗎。」

阿姊走後,王爺悄無聲息的進了來,從身後抱住我。「皇兄說他不要孩子,嫂子打了他。你說為什麼男子總是懼內呢?」

「為什麼?」

「不知道,可能是因為愛吧。」王爺輕輕笑了笑。「不過也有可能,什麼都是因為王爺。」

(全文完)


我瞎了,王爺弄的。

王爺說,他的女人,就算他棄之如敝履,我也不能多看一眼。

他說的這個女人,是王妃。

(一)

我入府時,被安排在花園裡做灑掃。

冬天的風很冷很冷,凍得我幾乎握不住掃把她出現了,拿著一個小暖爐。

「給你,快暖暖吧!」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般好看又溫柔的女子。

我愣愣的接過去,直到姑姑擰了我耳朵,我才反應過來。

「你這混小子膽子上天了,敢見了王妃不行禮。」

耳朵很疼,但心很暖。

那時,我才知道,原來她就是王妃啊。

(二)

王妃好像很不受寵。

我經常看到王爺懷裡摟著一個叫雲兒的女子。

可轉眼間,王爺又對著王妃橫眉冷對,他稱呼王妃為「毒婦」。

我不能理解。

我偷偷的跟王妃說,「王妃娘娘,您是奴才見到最好看最善良的人。」

王妃對著我笑了。

「你這小孩倒是嘴甜。」

她賞給了我一包窩絲糖

我沒捨得喫。

苦了,我就往嘴裡放一顆,身上的痛就好些了。

(三)

我拚命的討好姑姑,不管是什麼臟活累活,我都接受。

我想離王妃更近一些,她很像我的姐姐,是我的太陽。

(四)

她被禁足了。

我看著她的臉下巴變得尖尖,她哭了。

「為什麼王爺總是不信我呢?」

我遠遠看著。

我信你,你會開心一些嗎?

可我沒有資格說出這樣的話。

(五)

她的下人越來越少,我自請去了她的院子。

府裏的人都說我是個沒腦子的。

只有我知道。

我孑然一人,現在的我,每天都好開心好開心。

(六)

我漸漸和王妃相熟。

甚至有時候我們會圍在一起烤地瓜。

她笑得可真好看啊,但我知道,她看向院門外的目光。

充滿著期待和哀傷。

(七)

王爺來了,大聲斥責著王妃。

那個叫雲兒的女人,還敢叫人打王妃。

我很生氣,擋在了王妃面前。

王妃卻反手護住了我。

(八)

我被關起來了。

罪名真的很可笑。

那個男人說我和王妃有私情。

我笑出了眼淚。

原來尊貴的王爺還不如我這卑微的奴僕。

至少我知道自己的心是什麼樣的。

我的眼睛,就這麼瞎了。

他說:你這雙眼睛,別再髒了這府。

我以為我會被趕出去,卻不想他竟然讓我繼續呆在王妃院裏。

王妃撫摸著我的眼睛,聲音凝噎。

「對不住,對不住。」

我笑著搖了搖頭。

我眼睛雖然瞎了,但我的心卻更明亮了。

我願意,陪著她,守著這份溫暖。

(九)

王妃對我很好很好,她對我越好,王爺就越是生氣。

「王妃,你可真是自甘下賤。」

「本王將王妃賜給你做妾如何?」

我驚愕了,這一刻,不僅我覺得王爺腦子有病。

「王爺,您實心瘋了嗎?」

這話我沒有說出口,其實我是有一些竊喜的。

但我不敢褻瀆王妃的好。

王妃冷冰冰的聲音迎上去,「好啊,嫁給他可比嫁給你好多了。」

我不明白,明明我一個瞎子都能聽到王妃的深情和絕望,為什麼王爺眼睛明亮,卻總是看不到。

「本王看你求之不得呢。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王妃細碎的哭聲傳來,這個男人,又在用老一套折磨著王妃。

我跪在地上,第一次這麼恨一個人。

可我,卻只是一個眼瞎的下人。

(十)

你們說,命運巧不巧。

呵呵,我竟然是前朝皇帝遺落民間多年的私生子。

他們讓我走,我拒絕了。

我只要求了一件事,治好我的眼睛。

他們也要求了我一件事,造反。

我腦子裡勾勒出王妃的樣子,心動了。

(十一)

我的眼睛一天天好起來,我慢慢的看清了王妃。

也看清了王妃隆起的小腹。

她悽楚的笑著,「阿芒,我該怎麼辦啊?」

我的心好疼。

「沒事的,王妃,阿芒會一直陪著王妃。」

她笑了。

(十二)

我想問一問王妃,你願意跟我走嗎?

但我怕她的拒絕。

她是那般美好,原是我配不上她。

我只能一點點積攢自己的實力。

所幸,當朝皇帝剛上位便昏庸無道,短短二十載引得人人怨聲載道。

我的謀逆之路很順暢,直到他們發現了我的祕密。

「主上,您可以看上這世間千千萬萬的女子,怎麼能喜歡一個下堂婦人呢?」

我很生氣,掐著他的脖子,「不準叫她下堂婦!」

那人很惱怒的看我一眼。我明白,我不過是一個傀儡,但如果當一個傀儡可以讓我好好陪伴著晚王妃,我是心甘情願的。

(十三)

我的謀逆之路真的很順暢。

皇帝病重,皇子爭鬥,王爺捲入其中,首當其衝成了皇帝的靶子,一時間,被打入大牢。

那個叫雲兒的早早的投入了其他人的懷抱。

王妃用盡了一切法子去周轉。她挺著大肚子,瘦了一圈。

我真的很生氣很生氣。

為什麼,他待你如此不好,你還要去幫他?

「王妃,等本王出去了,一定好好待你和孩子。」

我冷冷聽著,卻不料王妃點頭了。

我想,等我繼位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殺掉這個男人。

(十四)

她求我。

求我不要殺掉王爺。

她還很怕我,止不住的往後去。

宮室華麗,但她毫不在意,她說:「求求你,放了我和王爺吧!」

我真的很難過,「王妃,我現在有能力保護你了,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

她躲著我的手,「阿芒,你知道的,我愛他啊。」

「王妃,他那樣對你,你為什麼還要愛他呢?」

我真的很不懂。

也是,她都如此待我了,我不還是一樣愛她?

愛情啊,真是得不到的永遠真香。

(十五)

我真的好愛她,我封她為皇后。

可是她一點也不開心,甚至有些怕我。

她不再叫我阿芒,反而稱呼我為皇上。

她不讓我殺那個男人,我就不殺,我還給了他一筆養老錢,賞賜給了他很多美女。

他憤怒的看著我,喊我亂臣賊子,詛咒我不得好死。

我問王妃,你看,他詛咒我不得好死呢。

王妃很怕,她跪在地上,讓我不要和他一般計較。

「求皇上饒恕他一命。」

我說:「我若是不饒恕他呢?」

王妃閉上了眼睛,一點點脫掉自己的衣服。「拿我來換可好?」

原來,你竟然愛他如此之深馬?我不懂,他對你可曾有一絲好過?

我很傷心。

(十六)

我納了很多妃嬪。

她們有的和她鼻子很像,有的和她眼睛很像,其中最像的那一個是我的貴妃。

但是她比王妃好很多,她足夠的堅韌,足夠的狠毒。

我也願意寵著她,縱著她。

我心裡想著,如果王妃當初有她一半狠毒,也許日子就不會過得這麼糟糕了吧?

但是她千不該萬不該,將手伸向了王妃。

「皇上,你有真的愛過臣妾嗎?」

死之前,她這麼問我。

愛過嗎?我眼中浮現出王妃的樣子。

「臣妾詛咒您,這一生愛而不得。」

(十七)

王妃不知怎麼了,竟然學會了主動討好。

她會給我煲湯,會給我縫製衣服。

我很開心。

但是她說:「皇上,聽聞王爺病重,是否可以容妾身去看一眼?」

我真的很想問問她到底有沒有心?我這般對她好,她全都置之不理。

這次,我不想忍下去了。

我將王爺變成了一個閹人,專門放在了皇后的宮裡。

「皇后,既然你這麼喜歡王爺,就讓他終身伺候你可好?」

王爺這終日被我灌著五石散,早就人不人鬼不鬼了。

「奴才參見皇后娘娘。」

她吐血了。

(十八)

王妃生病了。

她每日只是歪躺在牀畔上,我來了她也並不看我。

我知道,她再也不會原諒我了。

我和她說的話,她都沒有聽進去。

那天,她終於喊了一聲我的名字。

「阿芒,我死後可不可以不要讓我和你埋在一起。」

我握緊了拳頭,心在滴血。

但只因這兩個字,我咬碎了牙,「好。」

她笑了,一如初見時那般美好。

(十九)

她死了。

死在初春柳條剛抽了芽的時候。

我一直很想問問她,你真的沒有心的嗎?為什麼,就不能回頭看看我呢?

——完——

作者想說:這篇三觀不太正,請勿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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