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來我爺爺說家裡就我小姑沒挨過打，都寵小的，她小時候喫飯一天摔一個碗，你都不知道過去天天買新碗得多少錢。

一串八竿子打不著的事串下來，其實就能明白為啥不能立馬喫唐僧了。

第一，中國過去窮，就是一個碗也是重要的財產。第二，中國是人情社會，所以過去有了什麼事（直到我小時候都是這樣，要說代溝，我那一波歲數差不多的說起鄰居都是小時候家長上班回不來，把自己家孩子放在鄰居家過一天稀疏平常，家裡煮了餃子總不忘讓小孩端一碗給周圍四鄰送過去，現在基本見不著這樣的了）都是誰家辦事一聲張羅全村的人都從自己家拿來鍋碗瓢盆桌椅板凳一起攢忙，所以在碗上做記號很有必要。第三，既然人人都幫你，所以你也得記得大夥，不能喫獨食，不然下場就是被孤立，用現在的話說，就是社會性死亡了。

在看西遊記吧，妖怪偷了袈裟，釘耙，都要開個宴會邀請各路狐朋狗友共賞。唐僧剛出長安取經就被妖怪捉了，捉住唐僧的妖怪都沒認出唐僧來，這時候有別的兩個妖怪過來串門，就把得把唐僧三人拿出兩個喫了，抓住唐僧的妖怪頂多要留著唐僧一個下回再喫。如果把妖怪換成小混混，唐僧三人換成三隻被偷來的雞，那就是明朝的一個民間寫照了，儘管小混混不見得天天能喫雞，但是有客來了也不能喫獨食。

還是那句話，西遊記骨子裡寫的是明朝市井百姓的精神狀態。所以有了好東西，這些妖怪第一想到的是怎麼和周圍的親友團共享。小說裏金角銀角抓住唐僧要先把老孃請來，鯉魚精抓了唐僧也說好了給魚婆結拜兄妹一起喫，或者說抓起來待到天陰了（過去天陰沒法幹活，相當於農閑放假）慢慢喫等等的不需要太多。如果把妖怪換成一羣白天耕地晚上打劫的刁民，抓唐僧換成搶了頭肥羊，這不就理解了。說起這個我倒是還想起來以前聽的一個事，就是過去我們這一個村有一頭豬還是一條大黑背跑了，被另一個村的一個人抓起來，當下就宰了邀請全村人一起喫，後來失主找過來全村人不承認，愣是差點兩個村打起來，最後也不了了之。這個就是過去「人情」的寫照，你把贓物大家都分了，人家失主找過來大家都幫你擔著，你自己喫獨食的話會怎麼樣呢？肯定不會有別人給你出頭啦。這事說不上有多好有多對，但是卻是一個寫照。

您要問喫了唐僧就能長生不老功力暴增什麼的，古代還沒升級流的數據概念呢，作者壓根就想不到那個茬呀。抓了唐僧，對妖怪來說喫是一定的喫，但是怎麼拿唐僧請客維護好自己的社會人情關係則是更重要的。這一點小說就寫得好，沒啥法力和地盤的往往選擇開宴會邀請各路朋友，但是像大鵬獅子白象這樣坐擁一國的大妖怪直接上籠屜蒸來喫了。

1.

我遇見鼠哥是在天津的一處小茶館裡。

鼠哥也不喝茶。

就翹著二郎腿，

在那一個勁兒的嗑瓜子。

時不時的往臺上扔瓜子皮。

2.

鼠哥說

他以前可是了不得的大妖怪。

想當年鬥戰勝佛孫悟空被太上老君關在八卦爐裏，

一連七七四十九天，

烤得猴屁股都紅了。

是他鼠哥跳起來咬破了八卦爐，

這才救了孫大聖一命。

3.

那什麼白娘子白素貞，什麼九尾狐蘇妲己，什麼黑龍潭海德拉，那都是鼠哥的朋友。

天天一塊喝酒！

就這面兒！

後來鼠哥是保著義和團打洋人，

被紅髮鬼子的洋槍給打掉了一萬年的道行，

才落得現在這副模樣。

鼠哥邊說邊給我比劃：

「嘿，那洋槍可不一般，那是他們西洋國諾貝爾天尊的法寶，銀子做的子彈，一發功比筋斗雲都快！」

4.

我問鼠哥，

喫過唐僧肉嗎？

鼠哥鼓著腮幫子說：

「差點就喫到哩！」

說是當時自己得了一瓶上好的瓜子油，

就抓了唐僧過來要油炸的。

玉帝呀，如來佛祖啊，都來了。

沒用，

打不過他鼠哥！

後來還是孫悟空不念及當年八卦爐裏的恩情，

把鼠哥裝著瓜子油的瓶子給砸了。

這才救了玄奘法師一命。

5.

「沒有油就不喫唐僧肉了？」

鼠哥說，

當然不喫了。

就是看那油成色不錯，

纔想著炸個唐僧的。

古來聖賢多如鴻毛，

可好的瓜子難求啊。

6.

鼠哥說了，

能抓住唐僧的那都是大妖怪。

小妖怪沒那心也沒那膽兒。

大妖怪抓了唐僧幹嘛？

為了增加道行？

為了長生不老？

玩笑。

那能打的過孫悟空的本事都大了，

不少都是在南天門警察局掛著號的。

那抓唐僧來喫就是看著稀罕，

找到好玩意了叫朋友聚一聚。

不得弄點好酒，

好好烹飪一下？

抓了就喫，

那得叫朋友們笑話。

這不成了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彷彿怕人搶了似的。

7.

鼠哥一拍胸脯，

和我說，

以後天津城這邊有他罩著。

不用怕！

租借的教堂你都隨便闖！

報鼠哥的名字，

大小飯館你隨便喫！

正說話呢，

突然茶館外面傳來了幾聲貓叫。

鼠哥嗖的一聲鑽到了桌子底下。

嘴巴里塞滿了瓜子。

完。

P. S.

聽說鼠哥最近找到了對象，是一隻柴犬(??ω??)??這樣他就不怕貓貓了。

另外，鼠哥這週四就要做腸鏡了，請我們祝福他。

他對著熟睡中的聖僧舉起了菜刀。一瞬間，菜刀卻停在了空中，阿貂猶豫了——怎麼料理他？

清蒸？味道會不會太寡淡？燒烤？聖僧肉和孜然能搭配嗎？

他是一個小妖怪，由於是貂變的，可以叫他阿貂，他想成為妖怪界第一廚師。

等等，為什麼妖怪會做廚師？

來，讓我為你從頭說起。

一 我要成為廚師

所有妖怪，開始都是一樣，偶得那麼一點兒天地靈氣，日月精華，腦中混沌初開，看世界的眼光隨之變得不同。

「噗嘰」一聲，就成精了。

光成精肯定不夠，有追求的妖怪，忙著修鍊成仙；稍微差點上進心的妖怪，也要佔個山頭，收些小弟，做一方霸主，才能免受欺負。

阿貂和他們不一樣，雖然很幸運成了精，沒被人類抓去做成外套圍脖，他卻沒什麼上進心，法力低下，也懶得修鍊，無所事事。

有次打雷引發了山火，烤熟了林子裏的一隻野雞，被路過的阿貂撿來喫。

下嘴的那一刻，香酥的雞皮，噴香的油脂，柔嫩的雞肉，一起在阿貂心裡炸開了煙花。

第一次喫烤熟的雞肉，這一刻，阿貂看世界的眼光，才真的不同了。

於是阿貂心想，我要學做好喫的，我要成為一名廚師。

他偷學了人類做菜，刻苦磨鍊廚藝，卻發現人類食物，不一定適合妖怪。

比如，你也知道的，某個四川籍的蛇妖，隱瞞身份嫁給了浙江籍的人類老公，本來婚姻生活挺幸福，蛇妖卻誤飲了雄黃酒。

蛇妖在牀上現出了，咳咳，哎喲不得了，現出了又粗又長的原形！老公一看，活活嚇死了……

所以阿貂要鑽研適合妖怪們的烹飪方法。

他在山裡支起了攤兒，為來往的妖怪們做菜，根據不同的妖怪，端上不同的菜式——

黑熊怪愛喫蜂蜜烤鮭魚；

山貓妖愛喫小魚乾涼拌貓薄荷；

穿山甲精愛喫白蟻醋羹；

…

妖怪們忙著修鍊成仙，佔山為王，各有各的辛苦操勞。

唯有喫著阿貂做的菜時，他們纔能有片刻的放鬆，享受食物帶來的安慰。食客喫得開心，阿貂也覺得幸福，但他並不滿足，他想做妖怪界第一的廚師。

怎麼做第一呢？阿貂沒想好。

直到他聽說有位東土大唐來的聖僧，既好喫，又保健。

聖僧，妖怪界的終極食材，誰能烹飪好聖僧，誰就是妖怪界第一大廚。

這燃起了阿貂的鬥志。

二 愛護菜刀 隨時打磨

阿貂想得太簡單了，他傻乎乎地，自己跑去捉聖僧。

別說捉聖僧，阿貂離聖僧還隔著一個山頭，面前已經排起浩浩蕩蕩的隊伍，全是要喫聖僧的妖怪。

隊伍的盡頭， 靠近聖僧的那一端，傳出哀嚎陣陣。遠遠看到，大小妖怪被一個猴子暴揍，被棍子掃飛到天上。

洋洋灑灑，像在放煙花。

可妖怪們還是前赴後繼，撲上去一撥兒，被揍飛，又撲上去一撥兒。

阿貂面前的隊伍徐徐向前移動。

這麼看來，聖僧應該真的很好喫吧，阿貂心想。

這時排在阿貂前面的一個妖怪，長著兩根長鬍須，轉過身和他商量：

「兄弟，你看那聖僧的徒弟那麼兇，一會輪到咱們，咱倆彼此照應一下，萬一捉到聖僧，咱倆平分。」

誰知真的輪到他們時，那火眼金睛的猴子，一看這倆組隊的妖怪，突然怒火加倍，怒氣值 MAX，一棍子把他倆打得飛出了最遠的距離。

飛出幾十里以後才落地的阿貂，鼻青臉腫爬起來，他問長鬍須妖怪：

「為什麼猴子見到我倆格外火大？」

長鬍須擦著鼻血，後悔不迭：

「這事兒怨我！你是貂，我是鯉魚，哎，我猜猴子可能是廣東人……」

阿貂沒明白鯉魚精說的啥意思，但他明白了，憑自己那點小法力，是捉不到聖僧的。

只有那些法力特別高強的妖怪，才能捉到聖僧。於是，他去給一些厲害的妖怪大王做廚子，憑他的廚藝，工作還是很好找的。

許多妖怪大王在僱傭阿貂之前，喫飯仍是生吞活剝，茹毛飲血，是阿貂改變了他們，也逐漸改變著妖怪界的美食風潮。

在等待大王捉來聖僧的日子裡，阿貂從未停下對自己廚藝的磨鍊，只有精益求精的廚藝，才配得上烹飪聖僧這至高的食材。

阿貂很忙，不是在燒菜，就是在磨刀。

必須愛護你的菜刀，隨時打磨，因為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大王就把聖僧抓回來了。

這不，法力高強的虎大王真的捉回了聖僧，扔進廚房要阿貂做成好菜，今晚洞府開爬梯。

阿貂蹲下來，第一次這麼近，這麼清楚地看聖僧：

他白白的，皮膚很細膩的樣子，高高個頭，模樣卻很秀氣。

聖僧被抓進虎大王的洞府，竟一點不害怕，神情懶洋洋軟綿綿，乾脆蜷起身子，打起了瞌睡。

他長長的睫毛抖啊抖，像小蝴蝶的翅膀。

阿貂看得心臟「砰砰」亂跳——大概是這食材太珍貴，作為廚師難免激動。

阿貂恨不得馬上開始做菜，對著熟睡中的聖僧舉起了菜刀。

一瞬間，菜刀卻停在了空中，阿貂猶豫了——怎麼料理他？

清蒸？味道會不會太寡淡？

燒烤？聖僧肉和孜然能搭配嗎？

油炸？虎大王最近減肥，會不會卡路里太高？

煲湯？會不會把肉煮太老？

用什麼佐料？搭什麼配菜？切片還是滾刀？

…

阿貂腦子裡問題多得翻天覆地，這世間獨一無二的食材，沒有讓阿貂試錯的餘地，若做得不好喫了，便沒有第二次機會。

所以他猶豫了。

阿貂突然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光想著要烹飪聖僧，卻沒有為聖僧設計出最完美的菜譜，因為眼前這個皮膚白白的和尚，自己根本就不瞭解。

連食材都不瞭解，你還配得上叫廚師嗎？

阿貂呆立在原地，陷入迷茫。

然而，就在他猶豫的這一刻，突然一聲巨響，一個風一樣的身影撞爆了洞府大門，衝進廚房，一腳把阿貂踹翻在地。

是那暴躁的猴子，他單手抄起熟睡的聖僧，又風一般地離開了。

猴子踹得不算疼，可是阿貂心裡難過，歪倒在地上，哭了。

我，阿貂，廚師失格。

三 你的食材，請瞭解它

阿貂很難過，不僅因為意識到自己的不足，還因為侍奉的虎大王，被暴躁猴子打死了。

要從挫折中走出來，最好的辦法，就是再去挑戰挫折。

阿貂發誓，要研究出一個最適合烹飪聖僧的食譜。阿貂埋了虎大王，去更厲害的妖怪大王那兒當了廚子。

聖僧作為終極食材的名氣越來越誇張，誇張到傳說喫了他的肉，修仙經驗加 99 級。妖怪大王們都蹲在山頭上，留著哈喇子搓著手，等待食材路過家門口。

無數次，阿貂侍奉的妖怪大王都捉到了聖僧； 無數次，聖僧又被猴子風一般地救走，順便打死妖怪大王，把洞府砸得稀爛。

次數一多，阿貂逐漸習慣了這種節奏。

他調整心態，在真正烹飪聖僧的機會來臨之前，認真瞭解聖僧這份珍貴的食材。阿貂小心翼翼地跟隨聖僧的腳步，躲在遠處，暗中觀察，並拿小本本記錄下來：

聖僧很懶，不愛走路，不是騎在馬上，就是趴在猴子背上，走

我說一個，好像還沒人說的，足下且聽聽看。

可能二十年前還不足以說明問題，三四十年前吧，應該夠了。小孩子打架拌嘴，最嚴重的是什麼？是當面喊叫對方父母的名字。像現在這樣一大套下三濫往出說而不臉紅的，當時不可想像。

說這個什麼意思呢？移風易俗，時代變了。現在不可理解的，以前只是日常。

肉在眼前不喫，有利益不上，還想這個想那個，蠢貨！傻蛋！我都替你著急！這是今天思維。

古人思維裏，喫相再難看，也懂得遮遮羞，妖精也不例外。即便是喫唐僧肉，也有他的禮節，這是第一位的。所以你會看到有邀請乾孃的，有約會其他大王的，有沐浴更衣的，有膾不厭細的等等，這些禮的並不是可有可無的步驟，是第一位的。

兩軍對壘，要打仗，要想贏，人多的往上一衝，羣毆不就完了嗎？不是的，大將先打幾個回合，搞定再說。贏，要教天下知名，並不是要殺人。

不過也對，在古人的時候，看更遠的古人，比如趙氏孤兒，程嬰把自己的兒子送死、救下忠良的兒子，古人都覺得他迂得過了，何況今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