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樓春》晚妝初了明肌雪,春殿嬪娥魚貫列。笙簫吹斷水雲開,重按霓裳歌遍徹。臨風誰更飄香屑,醉拍闌幹情味切。歸時休放燭花紅,待踏馬蹄清夜月。

《菩薩蠻》

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剗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

一酒意盡興,一閨香偷歡,可見其是非常享受這樣的生活的,此時的李煜詩詞功底深厚,但尚未有傳世絕佳之作。

詞風格綺麗柔靡,不脫「花間」習氣,主要為風花雪月、堂皇享樂,鮮有家國之作。

李煜後期詩詞:

《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相見歡》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儘是絕佳上作,卻又儘是道不盡之愁,一首首泣血絕唱,一聲聲家國哀嘆。

此中可窺李煜是一個文學天賦極佳、文學素養上乘的人。日理萬機之閑暇,賦得「花間美詞」;國破家亡之憂愁,作下「詞壇千古」。

矛盾的是,我們所喜、所嘆之李煜,是已「詞壇千古」、「婉約絕唱」之李煜,而非那個身處帝位、不思家國、斤斤佼佼於「花間美詞」之李煜。

從歷史觀,我們可以說,家國之不幸,詞壇之大幸;文人之不幸,文學之大幸;

然而若從其人,

一個「花間美詞」的平庸皇帝,該如何評價?

一個身處大爭之世,卻不思進取,反斤斤佼佼於小樂、小情的皇帝,該如何評價?

一個不奮進取、致使國滅,一個嘗盡屈辱、猥畏苟活,只是佳作無數的亡國之君,又該如何評價?

想必諸位心中,已有了答案。

--------------最後再附一些歷史評價,以為參考---------------

徐鉉(南唐吏部尚書、北宋散騎常侍):法不勝奸,威不克愛。以厭兵之俗當用武之世,孔明罕應變之略,不成近功。

陸遊(南宋愛國詩人):雖仁愛足以感其遺民,而卒不能保社稷。 歐陽修(北宋副宰相):煜性驕侈,好聲色,又喜浮圖,為高談,不恤政事。王夫之(抗清思想家):無殃兆民,絕彝倫淫虐之巨惹。②生聚完,文教興,猶然彼都人士之餘風也。柏楊(當代作家):南唐皇帝李煜先生詞學的造詣,空前絕後,用在填詞上的精力,遠超過用在治國上。一代偉人:南唐李後主雖多才多藝,但不抓政治,終於亡國。


我非常討厭「最恨生在帝王家」的論調。沒有那番經歷,李煜就不是李煜。如果弘冀不早亡,早早入宋的大概就是從嘉而不是從善。如果生在普通人家,他不會青史留名,我也不會愛上他。

我也不喜歡什麼「一流的詞人,三流的帝王」的說法。你確定我後主完全不懂治國?人家潘慎修早給出了答案。

那應該怎麼評價他呢?我覺得是一個「真」字。悲歡愛恨都熾烈,纔是後主本色。

於我個人而言,他是十年來照亮我牀頭的白月光,只是看到他的名字,也能有萬般柔情湧上心頭。


作個詞人真絕代,可憐薄命是君王。


南唐後主李煜既高踞至高無上的君王寶座,手握生殺予奪的大權;又胸懷卓傑橫溢的詩才,榮膺「絕代才人」的美譽。應該說,兩者相得益彰,如虎添翼,可以任意縱橫捭闔,開創出驚天動地的偉業來,贏得人們的景仰纔是。為什麼後人卻要用「可憐」與「薄命」來哀悼他不幸的人生遭際?難道說帝王高貴的身份與才人的靈思睿智相互牴牾,構成一種悖論不成?這種歷史的惡作劇,怎能不引起後世人們的矚目呢?


李煜,初名從嘉,字重光,號鍾隱,徐州(今江蘇省徐州市)人,南唐中主李璟的第六子,世稱「李後主」。他不但能詩善文,詞寫得特別好;而且愛好音樂,洞曉音律;也工書畫,稱得上是多才多藝。可是作為一國君主,實在是生不逢時:還是他阿爸李璟在位的時候,就失去了乃祖李昪開疆拓土的雄風,只是在後周威脅下委曲求全;當國主的接力棒傳到他手裡的時候,趙匡胤發動陳橋兵變,奪取後周政權建立北宋已經有 2 個年頭了。趙匡胤依仗強大的軍事實力,野心勃勃,「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對南唐國土早就虎視眈眈,南唐政權已是風雨飄搖,岌岌可危。李煜如果是一位政治家兼軍事家,朝乾夕惕,勵精圖治,縱然無法與趙匡胤相抗衡,起碼也可以苟延時日;可是他偏偏是一個詩人兼藝術家,除了整天在翰墨場中討生活,在脂粉堆中混日子,還能幹什麼?


如果說他治國治軍沒有丁點兒能耐,風月場中倒是行家裡手。讓我們讀讀他的辭章,看看他在高踞帝王寶座的 10 多年裡是怎麼安排自己的生活時空的——


文人們總喜歡用「朝歌暮舞」來形容一個誤國君主的淫樂無度。如果我們也這麼去形容李煜,那就太低估他的能耐了。你看他:


紅日已高三丈透,金爐次第添香獸。紅錦地衣隨步皺。佳人舞點金釵溜,酒惡時拈花蕊嗅,別殿遙聞簫鼓奏。(《浣溪沙》)


金質獸形香爐裏一次又一次添加香料,室內暖意融融;紅燭高燒,宮殿裏光明如晝。望望窗外,「紅日已高三丈透」!又是一個通宵達旦!


真的是「歡娛嫌夜短」!


可是美人們舞興猶酣,那飛速旋轉的舞步越來越快,弄得紅色錦繡地毯都打起了折皺,美人頭上的金釵也在不知不覺間輕輕滑落。音樂悠揚,舞姿曼妙,舞不盡千般蜜意,唱不完萬種柔情,後主如癡如醉地沉浸在愛情和幸福的雲霧中……


美人們舞完一曲之後,帶著幾分醉意,和著幾絲倦怠,懷著幾許嬌羞,嗅著一束鮮花。鮮花輝映人面,人面艷勝鮮花。哪是鮮花,哪是人面,教後主朦朧的醉眼怎麼辨識得清呢?

也就在這時候,耳畔傳來別的宮殿聲聲簫鼓,看來整個南唐宮廷的歌舞興猶未艾哩!


時光就在歌舞聲中悄悄流走……


又是一天夜的帷幕在徐徐降落,南唐宮殿裏的歌舞又起高潮:


晚妝初了明肌雪,春殿嬪娥魚貫列。鳳簫吹斷水雲閑,重按《霓裳》歌遍徹。臨風誰更飄香屑,醉拍闌幹情味切。歸來休放燭花紅,待踏馬蹄清夜月。(《玉樓春》)


嬪娥宮女們呈魚貫式地排成長長隊列,既各擅風情,又井然有序。她們一個個都是以最挑剔的眼光從美女羣中幾經遴選出來的,誰不是國色仙姿、能歌善舞?經晚妝後,更加光彩照人、肌膚勝雪!


聽吧,那悠揚婉轉的鳳簫聲,正回蕩在白雲流水之間,餘韻悠然,是那麼愜意與悠閑:《霓裳羽衣》舞曲是經後主和大周后親自加工整理過的,歌了一曲又一曲,舞了一遍又一遍,那美妙的旋律,那優美的舞姿,怎不使人神魂顛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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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詩人故事(下)

張學淳

廣西師大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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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還沒活明白,為什麼要到處評價別人

有沒有想過對於你這樣一個人,李煜會怎麼評價?


李煜其人,與徽宗趙佶有些許相似,一代藝術家,詩詞天才,卻不是一個傑出的政治家,甚至連平庸都算不上,李煜因為一句詞換得毒酒一杯,徽宗被擄至金國,封為昏德公,正如徽宗《燕山亭》中所表露的那樣,上天給予他們無上的權勢,卻又一股腦的全部剝奪,淪為他人階下囚。

與徽宗不同的是,李煜是個癡情又多情的帝王,他與小周後纏纏綿綿固然讓人羨艷,但不要忘記,李煜與之共度良宵的時候,大周后已經奄奄一息,盼望著後主的探望,從此來說,李煜既是一個癡情才子,又是一個有著帝王多情種的人。

王國維在人間詞話裏說到,後主之詞,之所以「粗服蓬面,難掩國色」,大概是因為他生於一帝王家裡,若不是生在這樣一個無憂無慮,不染世俗的地方,他又怎能寫出那麼純真卻又妙絕的詞句,他又怎能開詞這一文體之先河,他又如何被一代國學大師評為比馮延巳,韋莊,溫飛卿更高一級的詞人呢?最恨生在帝王家,李煜雖恨,但也不得不承認,若不是生在南唐,若不是身為後主,他或許早已在歷史裡煙消雲散了,或許像李璟那樣,在歷史長河裡不溫不火。正是因為生為末代帝王,正是因為「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正是因為那句「枕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才成就了李煜這一癡情又多情,亡國又亡命的李後主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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