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帶一點點古風的句子....純古詩的話....不符合啊

(好吧就是為了裝逼……)


1.我年少偶然識得人間絕色,見水不是水是水光瀲灧,見山不是山是山色空濛,見你不是你,是西子,是風雨同舟者,是那要共渡的愛人。

—鄭欲

2.在世間

本就是各人下雪 各人有各人的隱晦與皎潔—今山事

3.我情願裸著我一雙手

讓它在長夜裡漸漸冷透 反正它在許多時候 都一無所有—張國榮《全世界只想你來愛我》

4.你要讀詩,要文雅

要檀香,要平靜

要儒雅的公子 要秀麗的園林 閨房外有月滿西樓 內有燭火安詳 可我誰都不服 我想仗劍走天涯 想看人世的繁華 我背著一根鐵棍就要砸了天庭玉帝 千刀萬剮,天火淬身,也不困樊籠

你只問我為什麼不能在一起

你不知道 你在紅樓 我在西遊——憤怒的香蕉《贅婿》

5.我與我周旋久,寧作我。

_世說新語

6.我將在茫茫人海中找尋我靈魂深處唯一伴侶

得之我幸 不得我命—徐志摩

7.「我們都有很多面啊,陰暗的,沉默的,孤獨悲慟的那些,僅僅是忽爾忽時地抵抗都已筋疲力盡,因而像風,像山月,像野墟炊煙,與夜色相伴。

等時至:『故人笑比庭中樹,一日秋風一日疏』,人間已別久。」 ???

——德卡先生的信箱

8.十七日尾,燈火萬家長不滅。想你是三分泉水七分月,把青山浩渺看遍,你獨天下奇絕。

_江月宴

9.你來時冬至,但眉上風止,開口是「我來得稍稍遲」。 大抵知心有庭樹,亭亭一如你風致。

—溱桑 此日無事

10.想來從年少

一路到古稀 青天共白月

我共你

——東籬 陳酒新茶令

11.那時候,日子也正長。過了今天,還有明天;過了今年,還有明年。過了春還有夏,過了秋還有冬,過了冬又能望見明年春到,依舊桃花滿梢油菜黃。 最歡喜不過,最完滿不過。

—大風刮過 又一春

12.你瞧這些白雲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離合,亦復如斯。

—金庸 神鵰俠侶

13.經一場大夢,夢中見滿眼山花如翡,如見故人,喜不自勝。

—priest 有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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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吹滅讀書燈,一身都是月。——桂苓《吹滅讀書燈》

讀書太過沉醉,以至於回過神來時夜色已深。將燈輕輕吹熄,只有如水的月華陪伴我的左右。如此詩意自在的生活,實在是令人生羨。

2.

江山不負英雄淚,且把利劍破長空。——周小平《請不要辜負這個時代》

五千年來,多少英雄豪傑都曾為了國家的發展奉獻自己的熱血與才華。武有「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文有「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陳寅恪;古有「縱死猶聞俠骨香」的霍去病,今有「歸國為民」的茅以升……我們不應該忘記我們的英雄。英雄不僅僅是經歷過戰場洗禮,保家衛國的戰士。和平年代為祖國發展做出貢獻的所有人,都是我們的英雄。

3.

歷經萬般紅塵劫,猶如涼風輕拂面。——林清玄《自心清凈,能斷煩惱》

強大的人不是能征服什麼,而是能夠承受什麼。21歲的史蒂芬·霍金患上惡疾近乎癱瘓,卻仍沒有因此停下探索宇宙的步伐,最終成為探索引力和黑洞屬性的第一領導者。除以之外,他還探險南極、配音出鏡、開設微博等,積極又樂觀地去面對生活。歷經了塵世間的萬般劫難,依然能雲淡風輕,彷彿只是風輕撫臉頰的微涼。

4.

卅載光陰彈指過,未應磨染是初心。——葉嘉瑩《寫給南開大學七七級校友的七絕詩二首》

幾十載光陰在彈指一揮間流逝,但初心應是不因時光洪流沖刷而改變的。大國變遷,幾十年風雨如磐,民族復興是萬千中華兒女歷久彌堅的初心。

5.

千般荒涼,以此為夢。萬里蹀(dié)躞(xiè),以此為歸。——余秋雨《文化苦旅》

蹀躞原是一種唐代的衣物,後被引申為小步走或徘徊。余秋雨在新版《文化苦旅》的序中寫道說:「時間和文字在一個個老庭院里廝磨,這是文化存在的極溫暖方式。千般荒涼,以此為夢;萬里蹀躞,以此為歸。」對這句話具體的理解因人而異,但其中流露的對文化、對傳承的追尋,應該是大家都能感受得到的叭~

6.

劍未佩妥,出門已是江湖。——蔡智恆

人生在世前途難料,命運叵測。有多少人還沒做好準備就已經被推向了社會。正因為如此,我們更要珍惜當下,憐取眼前人事,莫讓變遷的世事輕易改變了我們的初心。

7.

夜暗方顯萬顆星,燈明始見一縷塵。——七堇年《燈下塵》

原文中七堇年這麼寫道:「夜暗方顯萬顆星,燈明始見一縷塵。內心雜草叢生的夜晚,你我都是孤燈下的飛塵,即使平凡卑微,也可以看到我們在燈下起舞。」

8.

白馬秋風塞上,杏花春雨江南。——徐悲鴻

騎著白馬,在秋風烈烈的塞上肆意馳騁;漫步雨中,在煙雨迷濛的江南中嗅到杏花的芬芳。無論身在何處,生活都能過得像詩中一樣美好。

9.

凡心所向,素履所往,生如逆旅,一葦以航。——郭珊《代序:遲到十年的回信》

凡是心所嚮往的地方,即便穿著草鞋也要前往。生命猶如逆行之旅,即便是一葉扁舟也要向前起航。戀戀不捨,追逐夢想;不忘初心,方得始終。只有堅持自己內心向著光亮的那方,才能寫下人生最美的讚歌。

10.

心靜閑看物亦靜,芭蕉過雨綠生涼。——齊白石《雨後》

空山新雨過後,芭蕉葉綠的可愛,那瑩瑩的顏色中彷彿透著一種清凈的涼意;心若安寧,任他奼紫嫣紅開遍,都如浮光掠影,不能在我心頭驚起半點漣漪。

11.

繁花似錦覓安寧,淡雲流水渡此生。——黃敬遠《風蝶令·驚鴻起》

在如錦似霞的繁花中尋覓安寧,看看天上的浮雲,看看山間的流水,就這麼平淡安寧地終了一生。表達的是詩人不屑與俗世的繁華為伍,遺世獨立的志趣。

12.

四時可愛唯春日,一事能狂便少年。——王國維《曉步》

一年四季中,只有春日最令人感到可愛;一個人若能對一件事情由執著到痴醉進而達到迷狂的程度,那麼,不管他年紀多大, 他就還是記憶中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13.

四月的天空如果不肯裂帛,五月的袷衣如何起頭?——簡媜《四月裂帛》

流年似水,時不我待,如果一昧為錯過月亮而流眼淚,也終將錯過群星。過眼雲煙,稍縱即逝;讓過去過去,未來才可期。

14.

天地不過是飄搖的逆旅,晝夜不過是光陰的門戶。——滄月《花鏡》

人生是一場短暫的旅程,我們不妨大膽些,去攀一座山,去追一個夢。不必糾結過往,亦不用惆悵未來,僅僅以一顆淡然的心,坦然地面對現在。淡然,不是得道高僧的無欲無求,不是隱士高人的不問世事,更不是市井混混的坐吃等喝;淡然,是一種不喜不悲的泰然處置,是一種心平氣和的接物處世,是一種淡薄名利的自我修養。

15.

月光還是少年的月光,九州一色還是李白的霜。——余光中《獨白》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多年之後,月光還是和當年的的月光一樣,然而曾經的少年卻不再風華正茂。祖國大地上依舊還是曾照耀李白的流霜,而我在詩歌中追尋千年的迴響。對於半生漂泊的余光中來說,故鄉情更是對祖國歷史文化和詩詞文化的仰慕嚮往、魂牽夢縈。

16.

四方食事,不過一碗人間煙火。——小燈泡兒

正所謂人間有味是清歡。生活的風風火火,轟轟烈烈,不如靜靜閑坐,觀花開花落,雲捲雲舒。其實生活哪來那麼多的轟轟烈烈?有的不過是柴米油鹽間的拘囿與愛,是平常日子裡的笑與淚,是「四方食事,不過一碗人間煙火」的平淡而已。

17.

秋日薄暮,用菊花煮竹葉青,人與海棠俱醉。——林清玄《溫一壺月光獨酌》

溫一壺月光獨酌,醉人的又何嘗是酒呢?明明是那秋日的清,薄暮的凉,伴著菊花的靜,和著竹葉青的冽,醉倒了嬌嫩的海棠,醉倒了心中柔軟的人。

18.

靜思往事,如在目底。——汪曾祺《無事此靜坐》

靜靜地思索過往的事情,彷彿就在眼睛底下一樣。可用於形容時光飛逝世事無常,也可用於結尾過渡升華。如:靜思往事,如在目底。我不想再看到三十萬同胞慘死於冷酷的兵器之下,我要為中國之崛起而奮鬥!

先更這麼多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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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叫烽火台的村莊,我曾和一個叫阿楚的姑娘,彼此相依一起看月亮,嗅著那桂花淡淡的香。


一起看過月亮的人,大概會記得很久吧。


這是「阿楚姑娘」的故事。


楔子 烽火台


她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夢見安西城了。


街道外,平民拎著細軟,拖家帶口,朝著未被胡族攻擊的城門處逃命,而都護府外,一批最精銳的軍隊已經整裝待發。


她拿過長劍交給魏蒙塵,魏蒙塵伸手接過時,她卻遲遲沒有鬆手。


仿是一鬆手,她就再也抓不住眼前人了。


「你會回來吧?」她抬頭問他。


「會,晚些從戰場上下來,哥陪你一起吃晚飯。」魏蒙塵穿好了胄甲,抬手間,冷硬的鐵甲發出摩挲聲,他用手掌搓亂她的發頂,望著她溫和地笑起來,「阿楚,去收拾東西,一會兒跟著管家他們上山去避一避。」


「我不走,你說過要回來,我就在這裡等你。」她說得斬釘截鐵。


魏蒙塵朝著門外黑壓壓的軍隊望了一眼。


「每次打仗,你都會在城北的土台上點著篝火守著我。」他收回視線,與她商量,「今天也像往常一樣好不好?你去土台等著我,我也會像往常一樣回來。」


魏蒙塵帶兵出了門,那道孤勇的背影在她的視野里漸漸模糊。


忽然間,她置身的府邸像是被風吹散的流沙,漸漸退卻,四周的溫度猛然升上來。


城中火光四起,胡族從滾滾濃煙之中穿過,橫刀縱馬,逢人便砍,街道上屍橫遍野。


來不及撤退的百姓尖叫著四處逃竄,到處都是哀哭聲。


她睜大了眼睛,絕望地看著眼前的兵荒馬亂:


城破了。


她再也見不到魏蒙塵了。


一道白刃從眼前閃過,胡族騎兵面目猙獰地向自己揮刀而來。


她猛地醒了過來。


一個流著兩行鼻涕的邋遢小鬼,用力地在拍她的臉。


「阿楚快醒醒!別哭了!要上路了,再不走人伢子就要來打你了!」


她拍開小鬼的手,從地上起身,面無表情地抹了把眼睛,向遠處瞥了一眼。


人伢子已經開始用腳去踢那些尚未轉醒的少年少女,準備啟程向王都前進。


東邊起伏綿延的山巒邊,火紅的朝霞浸透了碧空。


那裡是這趟旅途的終點,也是她新人生開始的地方。


一、風吻過的口紅,欲蓋彌彰


灰濛的天色尚未透出晨光,蘇姚陪了一夜客人,有些疲倦,無力地坐在馬車上,忽被街面上飄來的食物香氣吸引,她掀開窗帘四下張望,瞧見了個餛飩攤。


翻滾的水汽在鍋里飄蕩,飛到灰白的天上去,帶著熱騰騰的新鮮勁兒。


蘇姚飲了一夜冷酒,忽地想去吃一口,沒想到要下車時,卻被侍女田鹿攔住。


田鹿像是個老媽子在她耳邊絮叨:「前些日子刑部侍郎的老婆可揚言要取你人頭,那位侍郎家的河東獅可是出了名的狠人,咱們不能為了口吃的沒了命。」


因為這事兒,樂坊掌事決定給蘇姚找個護衛。


只是沒有什麼合適的,因為大部分都是為了看她,而不是為了護她。


蘇姚伸手拂開田鹿阻攔的手,朝那餛飩攤子走過去,揚聲叫了碗餛飩,轉回頭拿了雙筷子。


老闆替她端上來,圓胖的餛飩在湯中漂浮,與蝦皮香菜一起打轉,纖薄的麵皮像是裙帶,在鮮亮的湯頭裡舒展。


蘇姚咬了一口,便被鮮香的肉餡酥了味蕾,嬌嗔了一聲「好吃」。


剛想咬第二口,街口處忽然間煙塵激起,幾道人影從中沖了出來。


她就是在此時,遇到了李錚流。


田鹿以為是那侍郎家的妻子派來了殺手,登時走到蘇姚身前,沖著趕車的馬夫大喝,卻被蘇姚伸手拽了一把。


她斜了田鹿一眼:「你看清楚了再喊,人家不是沖我來,你別嚇著人家老闆……」


田鹿驚慌未定,重新扭頭看去,只見幾個身穿緇衣的人,圍住一個男人。


那男人長發散亂,一身破舊布衣,早已看不清顏色,人鬆鬆垮垮地站在圈裡,正在拆解衣帶,往手上纏。


餛飩攤里的四個人,以蘇姚為首,在遠處看得最起勁。


田鹿有些害怕:「姑娘咱還是走吧,小心濺一身血……」


話還沒說完,那邊就打了起來。


緇衣人中,最年輕的一個先沖了過去,對方只用了一根腰帶,動作快如閃電,將那年輕人的手與脖子捆在一處,順勢足下一鏟,直接撂翻。


蘇姚望著那人行雲流水的一套招式,眼底忽地一亮。


她喃喃道:「這是安西軍捆馬的招式啊……」


「這段時間一直有人為當年安西城被屠的事造反,揚言說要為安西軍報仇。」田鹿望著那邊,接過了話頭,「沒準又是個想報仇的瘋貨吧。」


「安西軍全軍覆沒……有三年多了吧?」蘇姚輕聲問她。


「可不?」田鹿嘆了一聲,「都過了三年了,也不安生點,好死不如賴活著,沒事報什麼仇呢……」


蘇姚沒有搭話,接著望向街口,男人撂翻了那年輕人,卻並沒有下殺手,膝蓋抵住對方的肩背,另一隻手摁住對方的頭,亂髮間透出一道銳利又明亮的眼神。


見沒有人再動,男人開了口:「你們帶不走我,都回吧。」


蘇姚不知是否是錯覺,男人似乎朝著她們的方向望了一眼。


男人緩緩放開手中的人,站起身,人群中無人說話,領頭的回過頭,朝著蘇姚的方向看了一眼。


蘇姚端坐在桌前,眨巴了一下眼睛,回以一笑。


對方面無表情地轉過頭去,帶著人消失在了街頭。


蘇姚的眼睛還落在男人離去的背影上,對田鹿道:「你跟掌事說,不用找侍衛了。」


「不找了?那你怎麼辦?」


「找到了啊,就他了。」


蘇姚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前方,田鹿「啊」了一聲,彷彿覺得是自己出現了幻聽:「這就是一個路過的野人,來歷不明的,怎麼敢用……」


「就是他。」蘇姚抬起頭來,帶著些不容置疑的強橫,「我挑得人准沒錯,要多少銀子,讓掌事去想辦法。」

蘇姚找了家相熟的酒館,要了一間包廂,坐在裡面等。


田鹿已經去尋那男子,蘇姚對她有信心,她的侍女只要想,沒有嘴皮子磨不下來的硬骨頭。


可等了一個多時辰,也不見人來。


蘇姚撐著腮,百無聊賴地望向樓下的行人,漸漸沒了信心。


直到她聽見了開門聲。


蘇姚強忍著沒有回頭,她等了一會兒,男人卻一直陷入沉默。蘇姚無奈,只好先行開口。


「我的侍女,可有跟你說清楚我的狀況?」


「被人追殺,賞金五十金。」


「你可知是誰?」


「刑部侍郎之妻。」


「害怕嗎?」


「與我無關,何來懼怕?」


蘇姚終於轉過頭來,看向那張消瘦的臉,語氣不太好地皺了皺眉:「你有什麼資格不答應呢?既不敢拋頭露面,也沒有收入來源……」


李錚流平靜的臉上,投出些許冷意,蘇姚渾不在意,繼續拿話戳他。


「我最近名聲大,你在王都中應該聽說過我。」她端著酒盞走到他身前,「名伶蘇姚,多少達官貴人一擲千金,只為博我一笑。」


蘇姚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寬厚緊實,是常年習武的身板。


「做我的護衛,我不問你來處,予你衣食,你不吃虧。」


眼前的女子像蛇,不經意間便悄無聲息地纏上來。


李錚流覺得不能再待下去了。


「姑娘另請高人吧,在下還有要事。」


他轉身便走,卻忽地被什麼扯住。李錚流低頭側目,腰間的衣帶被這女子握在掌心。


他抬目,眉間隱約不快。


「什麼要事呀?說出來,說不定我能幫到你呢。」


蘇姚反而拉著那衣帶一步一步湊過去,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對方的臉龐。


男人不想動手,只得微微向後靠了一下,別開視線:「我來尋人,無力為姑娘分憂。」


「尋人啊,高官眾臣皆是樂坊座上客,往來消息靈通,不正是找人的好地方嗎?」


蘇姚的紅唇貼在他耳畔,聲音輕柔嬌媚,用僅有二人能聽清的聲音輕輕說道:「今早你捆人的招式我見過,是安西軍用來捆馬的手法……」


她明顯感受到對方的氣勢陡變。


「現在王都里捉安西逃兵捉得緊……是不是非要我去報官,你才肯為我分憂啊?」


田鹿站在門外,等了不到一壺酒的功夫,那男人就跟著蘇姚走了出來,蘇姚讓她去成衣館找個裁縫過來,給這男人量裁幾身衣物。


她之前站在街頭說了半天都沒說動的狠人,被自己家姑娘不到一壺酒的時間就給帶走了。田鹿由衷地讚歎,果然名伶就是名伶,最懂男人心。


蘇姚帶著李錚流上了馬車,路上本想詢問一下他的身世,轉念一想又作罷。


即便問了,又有幾分是真?


「你怎麼稱呼?」


男人端坐在馬車裡,低聲回答:「李錚流。」


蘇姚問:「怎麼寫?」


「傲骨錚錚,靜水流深。」


蘇姚的眉眼舒展開,笑著回應,「你這假名字……起得倒是真。」


李錚流眼皮略掀,看了蘇姚一眼,駕車的車夫卻在外頭喊了一聲。


他們到了。


李錚流站起身掀開車簾,躍下馬車,回過身朝蘇姚伸出了手,蘇姚毫不客氣地搭上,借著力道下了馬車,帶著人走進了樂坊。


這才對嘛,做護衛就要有做護衛的樣子,樂坊里的護衛可不是那麼好當的。

說通了樂坊的掌事之後,李錚流徹底成了蘇姚的護衛。


而蘇姚的生活里多了一份樂趣,就是「調教」李錚流。


除了每日練功表演,如果沒有額外的酒席作陪,蘇姚一定要來折騰一下李錚流這個悶罐子。


若讓李錚流穿著黑衣跟地缸蹲在一處,倒還真是找不出來。


平日里她會教李錚流一些樂坊的規矩與禮節,其實李錚流並不蠢笨,即便蘇姚說得很快,他也能記住做法與流程,無法讓她挑出錯來。


可這樣一來,便沒意思了。


蘇姚端坐在茶几前,手中的藤條遲遲揮不下去,索性吹毛求疵。


李錚流被她打煩了,伸手捉住了藤條,有些不耐煩:「光打人不說話,你只會阿巴阿巴嗎?」


末了,李錚流又加了句:「哪裡有毛病你說出來,你光抽我,我哪裡知道有問題。」


本來就沒有錯,說就是強詞奪理。


李錚流這悶葫蘆,不說話倒好,一說話能直接把人懟到城門口。


蘇姚忽然就不覺得有多難堪了,撐著茶几站起來,走到李錚流面前。


眼前人不似之前的滿面風塵,面容輪廓分明硬朗,流暢得像是一筆勾勒的丹青。雖然年輕,卻並不輕浮放浪。


許是在安西當兵久了,又經歷過那場屠城,他身上帶著股與年紀不符的穩重與堅毅。


蘇姚認真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等到欣賞夠了,才開口道:「做我護衛的第一原則,就是聽話,說什麼只管照做,不要多問,也不能拒絕。」


李錚流望著她一挑眉,蘇姚在對方的眼睛裡,看見了「有病」二字。


本來想好好與他講道理,卻被這一眼給掀得一乾二淨,她劈手從對方手中奪過藤條,像之前那些教頭一樣,啪的一聲抽在茶几上,橫眉冷豎。


「繼續!」


從日出到日暮,練得連蘇姚都有些倦了,李錚流還跟個沒事兒人般立著。


直到最後蘇姚沒什麼興緻了,虎著臉咋呼了幾句,精疲力竭地走了。


李錚流站在院子里,目送著那道背影走出了拱門,才揚聲開口:「樹上蹲一天了,看得不累嗎?」


四周安靜了一瞬,不遠處的老樹上傳來一陣窸窣聲響,接著從樹上翻下一道人影。


長發整潔地籠在冠里,一身緇衣。


來者上前拱手一拜:「見過暗衛指揮李大人……」


他卻忽地被人抬住了要彎下去的腰身。


李錚流說:「我不是,別瞎拜,受不起。」


「太子說是,你便是。」緇衣暗衛說得耿直,「太子讓屬下帶句話,送大人去前線的事兒是無奈之舉,希望李大人莫要介懷,您救過太子殿下的命,太子殿下未曾忘過。」


都是些陳年舊事,即便當時太子沒有將自己逐出王都,自己也是要離開這朝堂的,那裡已經是權臣的天下了,還有什麼希望呢?


只有太子不能放棄,獨自苦苦掙扎。


他不過是來尋人,尋不到,還是要離開,並不想趟這渾水。


「讓太子忘了吧,職責所在,草民應該。」他低頭打量著腳邊的一叢野草,「你們以後也別像之前那般,搞那麼大陣仗找我,我現在是這樂坊的護衛,有事做,不要驚擾我。」


「剛才出去的那位……」緇衣暗衛朝著拱門處瞧了一眼,露出幾分不忍心,「您還是跟我走吧,我頭一回見您挨這麼多揍,那姑娘跟上了發條似的,打您都不停手啊。」


「滾。」

李錚流尚未在樂坊待滿半月,王都之中又出件大事。


老皇帝突發惡疾暴斃,太子登臨皇位,主持朝政,朝中一時間事務紛亂,樂坊當中玩樂的為官者也少了很多,連帶著蘇姚也有些閑。


李錚流無事可做,偶爾在樂坊的高樓處憑欄倚靠,每日都能見到大街上大臣們的轎子來去往複,形跡匆匆。


一個斜陽刺目的午後,蘇姚的侍女田鹿前來找他,說蘇姚受了某位城中官員的邀請,前去參加酒宴。李錚流按照田鹿交代的位置,前去樂坊側門,在馬車前等候著。


蘇姚姿容出眾,她身著華服站在對面時,不禁令人心神搖曳,雖不似在酒樓中的慵懶嬌媚,卻美艷得不似凡物,帶著種不容染指的高傲。


李錚流不動聲色地偏過頭,等到蘇姚與田鹿坐進車裡,才與車夫一同上車,駕車前行。


馬車來到一處城北的私宅,屋宅裝飾低調,用料卻講究。不是普通大臣能用得起的。


家僕在前方引路,穿過長長的迴廊。屋檐下掛著的燈籠,在夜色下泛著妖冶的紅光。


李錚流走在蘇姚身側,略微側目便能望見蘇姚姿態端正、脊樑挺直的身影。


在樂坊里,鮮見她姿態鬆懈的時刻。唯一的一回,還是在那酒樓里,斜釵在烏黑的發間搖搖欲墜,手搭在窗沿上枕著下巴,慵懶地看著樓下往來的行人。


他們一路跟著家僕曲折蛇行,最終來到最深處的一間院落。


入眼便是一顆繁盛的粉紅花樹,一樹桃粉開在清冷孤月下,樹下幾桌案幾,杯盤狼藉,大臣們在席間或坐或卧,髮髻鬆散,姿態放浪。


李錚流掃了一眼,發現都是些熟面孔,右相陳定山的鷹犬走狗,今天都聚在了這裡。


蘇姚本是去助興,而大臣們來之前服用了五石散,行徑言辭有些得意忘形,本來不過是唱個曲聊聊天,最後竟是變成了蘇姚被人摁著肩膀灌酒。


對方扣住她的下頜傾壺倒進了蘇姚的嘴裡,蘇姚被酒水倒嗆,劇烈地咳起來,掙扎間被酒浸透了鬢髮。


始作俑者不肯放手,興奮地朝著旁人大叫:「什麼王都名伶,不過是玩物罷了!」


耳邊是此起彼伏的笑浪,蘇姚死死不動,任由對方擺布。


對方還沒從那興奮之中回過神,執壺的手就被人截住。腕骨處的力道讓他變了臉色。


李錚流捏著對方的手腕:「大人適可而止。」


那大臣眼神先是空了一下,見對方是蘇姚身後的護衛,聲色俱厲地喝起來:「滾!」


那手卻紋絲未動。


那大臣怒意橫生,沖著旁邊大聲呼喝「拿劍」,下人匆匆將劍遞過來時,蘇姚早已從地上爬起來,攔住了對方持劍的手。


「大人動什麼氣呢?」殘酒沿著蘇姚的鼻樑滾落,被她渾不在意地用手背抹去,伸手撈過大臣手中的劍,「這是我新招的護衛,您垂憐蘇姚,以免我日後橫屍街頭。就饒過他一次吧。」


撒嬌般的埋怨終是讓那大臣鬆開了手,蘇姚看向李錚流,目光驟冷。


「還不放手。」


李錚流鬆手的那一刻,卻迎上蘇姚一記巴掌,蘇姚用了全力,連著掌心都震得發麻。


她凝聲問:「在樂坊,我告訴過你什麼?」


李錚流答:「不能多問,不能拒絕。」


蘇姚「噹啷」一聲將劍擲在地上,指著他身後的方向,厲聲道:「出去。」


李錚流轉身將滿院的燈火與人聲留在身後,孤身一人走出院子,身影沒入沉沉夜色。


他沿著原路走出別院大門,朝著樂坊的馬車走過去,田鹿站在車前聞聲張望,見出來的是李錚流,有些困惑:「你怎麼出來了?姑娘人呢?」


二人離得遠,田鹿看不真切,等到李錚流走近才看清他右臉上有一道鮮紅的掌痕。

別院之中,大臣們已經醉倒了一大片。


先皇駕崩一年未到,為人臣子竟然敢聚眾辦宴,幾杯黃湯下肚便大放厥詞。


——新皇勢微,幼虎哪裡捍得動陳右相的根基?


——說不定一個不小心,這天下就改姓陳了。


蘇姚從別館出來,又是三更後。


滿身的酒氣熏得她犯暈,人剛走出門,餘光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待看清時,蘇姚又笑:「還以為你被我一巴掌扇走了。」


「你還未付我月錢。」李錚流原本倚著牆在陰影里等,聞聲站直了身,「上車吧。」


「我想走一走。」說著,她越過李錚流,走向前方,末了又回過頭,「跟我走一段。」


李錚流提著燈與蘇姚在空寂的街面上並行,田鹿與車夫趕著車在身後跟隨。


夜裡涼意漸涌,風舉衣袍,蘇姚的衣襟被酒浸濕,迎風不禁打了個冷戰。


李錚流說:「上車去吧。」


蘇姚不答反問:「你可知今夜為何打你?」


「怕他們殺了我,你又要重新找護衛。」


「今日不打你,那些人至少廢你一條胳膊。」


蘇姚停住腳步,側目看他,她覺得李錚流不是腦子不好使的人:「你哪兒來的膽子敢去攔人?」


李錚流伸手的那一刻,蘇姚心懷感激。


她孤身飄零這麼久,人生中唯有兩次,有人願意對她施以援手。


這第二次,便是李錚流。


可這感激下一刻便被恐懼吞沒,雖然當時她說得風平浪靜,心裡早已亂成一片。


她還沉浸在之前驚心動魄的畫面中,這邊李錚流便開了口。


「你很在乎我的生死?」


「我不在乎,只是一旦你安西軍的身份被發現,會連累我。」


蘇姚繞過他,抬步向前走去,他快走幾步,又截住了她的去路。


「你怎會知道,那是安西軍特有的捆馬手法?」早在酒樓,他便隱約覺得不對,「你有家人是安西軍?」


蘇姚的表情頓了一下。


「是。」蘇姚告訴他,「胡族殺進安西城的那天,戰死了。」


濃煙滾滾的城牆,青年帶著兵馬,朝著攻破的城門而去,那道堅定又決絕的背影,她一輩子不敢忘。


「這也是當日我讓你做我護衛的原因。」蘇姚閉了閉眼,試圖將那畫面抹去,「現在安西軍對朝廷來說,雖然是個不能提及的字眼,可總要有人記得它,記得那些以身殉國的人。」


李錚流問:「你多大?」


「十九.」蘇姚脫口而出,又忽覺不對。


她抬頭瞪他:「你放肆,敢問你僱主的私事?」


結果卻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一種莫名的神色。


李錚流問她,疑惑中又帶著些許期待:「你死去的親人叫什麼?」


平和的氣氛突變,蘇姚的神色一涼,眉梢眼角都變得傲慢起來:「李護衛,你越界了。」


話音未落,李錚流忽地回頭望向蘇姚的前方,幾乎同時用身體將她擋了個嚴實。


李錚流突然的動作令蘇姚一驚,視線被他的背影遮蔽,不禁歪頭朝前看去。


街道的盡頭,閃出十幾個蒙面男子,手持棍棒朝著他們走來。


蘇姚望著人群問他:「這是來找你的,還是來找我的?」


「找我的一般不拿棍棒。」


李錚流望著前方,手向後伸,推了她一把:「回車上去。」


蘇姚凝眸望著來勢洶洶的人潮,眉心一擰,折身疾步朝著馬車去,上車之前一把抓過坐在外面的田鹿,塞進車裡。


她無聲用手挑開車簾,沿著那到縫望向外面。


腳步踢踏路面,沙沙作響,人群沖著李錚流的方向奔騰而來。


那道身影如同一道劈波斬浪的船帆,在人潮中掀起一陣風浪,隨即淹沒進人群。


混亂間,肉搏的悶聲清晰可見,伴隨著起伏的痛哼與慘叫。


蘇姚死死盯著人群中的那道迅捷的背影,捏緊了衣擺。


李錚流的動作毫不拖泥帶水,每一下都奔著人身最脆弱的部位,目的不在取命,而是讓對方失去行動力。


倒下的人越來越多,不是脫臼就是骨折,所有人都被李錚流的手法嚇得不敢近前,索性將主意打到他身後的馬車。


有幾個機靈的已經奔著馬車而來,可李錚流後發先至,矮身撈過地上被丟棄的木棍,借著重量飛身而去,一腳踹倒兩人,反手一棍,掄在第三個的後頸上。


對方直接栽倒,以臉撲地,再沒起來。


李錚流站在車前的,盯著已經不敢上前的打手們,隨手將棍子扔給驚魂未定的車夫:「有人靠近,就狠狠地捶。」


地上躺倒一片,此起彼伏的痛叫早已讓還算完好的人們有了退意。


李錚流看見了他們眼中的懼怕,往前走了兩步:「再打下去,我就不會留手了。」


過了一會兒,還能行動的打手紛紛扔了棍棒,彎身扶起被打傷的兄弟,匆匆消失在夜色里。


人潮退去,李錚流回身走向馬車,搭著車夫的肩膀翻上馬車,本是想看看馬車裡的人是否安好。


他探身剛想伸手揭開車簾,蘇姚的臉龐就近在咫尺。


鼻息間暗香浮動,像是無形的手,勾動了李錚流的某根心弦。


蘇姚的眼睫閃了閃,十分認真地看著他:「我得給你弄把劍去。」


那神情間還帶著失策般的懊悔,人倒是不似受傷的樣子。李錚流退開,將卡在胸口的半口氣吐了出去,放下車簾,回身在車轅上坐穩。


他拍了一下車夫的肩膀:「快走吧,回樂坊。」

蘇姚說到做到,第二天還真給他弄了把劍來。


李錚流坐在迴廊下,當著蘇姚的面打開劍匣,握在手中端詳起來。


「鋒刃如水,劍身流暢,形制簡潔。」他將劍收好,輕輕抬眼,「你從哪裡弄的?」


「是我的。」蘇姚抱著肩,手指在手臂上慢慢地敲,低眸望著他手上的劍,「死在安西的那位故人給的。」


「他叫什麼?我可認得?」


她站起身走到庭院中,繼而回答:「認不認得還重要嗎?都死了……」


他望不見女子的臉,卻在這回應里,聽出淡淡的哀愁。


可蘇姚轉過身時,卻是一張笑盈盈的臉:「你教我一招劍勢,若我學得會,便告訴你他的名字。」


李錚流站起身走上前,手中的劍打了個轉,將刀柄沖著蘇姚。


蘇姚接了過去,李錚流一手扶著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控住她的腰肢,手上用力,帶著她的身體動了起來。


「這個招式,重在速度。上挑,即可斷對方手筋,也可攻擊對方雙眼;斜劈,對準敵人脖頸,如果力道足夠,可以斬首。」


李錚流站在他的身後,聲音鼓點一般地落在蘇姚的耳中,敲得她心間隆隆作響,她任由對方的動作帶著走,腕間甚至能感受到他掌心薄繭的形狀。


蘇姚面上無端生出一陣熱來。


她裝作不耐地掙開了他環在身上的手臂:「這劍也太重了,一下一下劈得我手酸……練武還不如練琵琶有意思!」


見蘇姚皺著眉,揉捏著手腕,李錚流回身拿過劍鞘,將劍收好:「學會了?」


蘇姚撇過頭,望向石縫間的一株野草:「沒學會。」


李錚流也沒有揭穿,既然不想說,再強問也沒用。


正說話間,田鹿遠遠從拱門處奔了過來,急慌慌的。


蘇姚揚聲問了句:「怎麼了?」


田鹿從樂坊中廳處一路疾奔來的後院,氣兒都沒喘勻,趕緊將事情說與蘇姚:「姑娘,刑部……刑部侍郎家的那位,找來了!」

她跟著田鹿來到了中廳,因之前宴會的事,蘇姚心有顧忌,也沒敢讓李錚流跟著。


一群雜役苦著臉站成一排,礙於這位侍郎夫人的身份,無人敢上前阻攔,只好排成一堵人牆不讓她前行,掌事站在一邊連聲哀求:「夫人您消消氣啊,有話好好說。」


侍郎夫人名叫嚴思青,是王都中左將軍的掌上明珠,自家丈夫天天來樂坊找蘇姚,心中怒火難消,所以揚言要弄死她。


估計是昨天暗殺不成,來這裡想親手劈了自己。


蘇姚在遠處觀望了一會兒,等鬧得差不多了,才喚了一句:「掌事這是怎麼了?」


這一喚,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只見嚴思青眼底的火噌地一下竄出來,叫罵著沖了過來:「你這狐媚子倒是讓我抓得辛苦!」


嚴思青怒火攻心,橫在前面的人牆被她生生闖了過來,蘇姚見狀,一把推開站在身旁的田鹿,自己卻紋絲不動。


若想心平氣和地跟嚴思青談談,就必須瀉了她心中這股火。


這頓揍,蘇姚躲不了。


嚴思青衝破了人障便沒了阻礙,箭一般來到了她身邊,抬腿一腳踹中了蘇姚心窩,蘇姚幾乎不受控制地向後仰去,又急忙退了幾步,才勉強站住了腳。


口中湧上股鐵鏽味,令她一陣噁心,她緩過神抬眼看向嚴思青,只見她扯下腰間的馬鞭一抖,徑直朝著自己劈了過來。


蘇姚還沒來得及呼號,後面的掌事先替自己尖叫出聲,刺耳的叫嚷撕裂了空氣,蘇姚忽地覺得眼前一閃,腰間多了一股力道,將她的身體調轉了一個方向。


李錚流不知何時過來的,手掌卡住她的腰間,提著她轉了個圈,用後背替她擋了一下。


「啪」的一聲脆響,聽那聲音蘇姚都覺得疼。


中廳忽然間就安靜了下來。


蘇姚側過頭,低聲問他:「疼嗎?」


李錚流答:「疼啊。」


蘇姚眼底攀升出些驚訝:「那你怎麼都不喊一聲啊?」


「喊了就不疼了?」


蘇姚琢磨了一下,也是。


說話間,李錚流將人放下,回過身站在了嚴思青面前。


「夫人貿然動手,恐怕有失聲譽。」


嚴思青瞪著蘇姚,聲音都變了:「我要聲譽有什麼用!今日我非弄死她不可!」


說著,她又要衝過來,卻被一支劍柄抵住了喉。


李錚流說:「我在這兒,夫人就弄不死她。」


嚴思青被李錚流攔著,給蘇姚爭取了一些時間,等到呼吸平穩了些,蘇姚這才從李錚流身後現身。


「侍郎夫人,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若是火氣稍退,樂坊這裡來了批新茶,不如我們沏一壺敘敘話如何?」


「你也配!」


蘇姚輕笑:「我是不配,可若聊的是侍郎大人,夫人也沒有興趣嗎?」

嚴思青終是跟著她去了房間,李錚流靠門坐在榻上,以免對方又生事端。


就著裊裊檀香,蘇姚伸手給嚴思青看了杯茶:「今日樂坊有我一場表演,夫人既然來了,何不留下看看。」


「我看你跟男人發騷做什麼?」嚴思青伸手將那茶潑在榻上,馥郁的茶香隨著熱氣氤氳開,「說不出便先讓我撕爛你的臉皮,看看有多厚。」


蘇姚恍若未聞,又將那茶盞續上:「刑部侍郎今日也會來。」


嚴思青的臉色一寸寸寒下來。


「你說我狐媚風騷,可我就是吃這碗飯的,靠這撩撥男人的手藝活著。」蘇姚收回手,紅唇微勾,面不改色,「讓男人們為我一擲千金,輾轉難寐,是我的本事。」


嚴思青纖眉倒豎,剛張口要罵,卻被蘇姚伸過來的手堵住:「夫人,如此行徑,會讓男人怕,卻不會被男人愛。」


她靜靜地注視著嚴思青,彷彿要望進對方的心裡去:「難道夫人只是想日日來這樂坊鬧,卻不想得到大人的心?你就不想……讓他心甘情願地臣服於你?」

蘇姚終是說動了嚴思青,嚴思青答應在樂坊里看她表演。


可蘇姚有個條件,今日看完,即便是看見刑部侍郎周廉,也不可前去尋人,她可以繼續待在這裡看歌舞,也可以選擇打道回府。


那房間是特意為她挑的,視野開闊,既能看見台上人,也能望見台下客。


演出入了夜才會開始,趁著還有些功夫,蘇姚回到屋中裝扮,順便用些傷葯。


嚴思青那一腳她挨得結實,之前強忍著,等身邊沒人時,那痛感湧上來,呼吸間都牽著疼。


她哆嗦了一下,艱難地扯開衣物,露出胸口的青紫傷痕,摸過桌邊的葯,小心翼翼地塗抹著。


門口有響動,她以為又是田鹿忘了規矩莽撞衝進來,頭也沒回,直接支使道:「你去掌事那裡給我找些化瘀的葯來,還有治內傷的!」


她兀自擦著葯,停了一會兒,卻沒聽見離去的腳步聲,回過頭去:「你怎的不去,晚上我要上台的……」


話說一半,全噎在了喉間。


只見李錚流立在身後,握著個藥瓶。


蘇姚怔了一瞬,連忙將衣物拉高,呵斥他:「我的房間都敢闖,信不信我讓掌事剁你一根手指!」


對方根本不當回事,朝她走過來,李錚流表情安靜得像是濃夜中的湖面,眼底卻藏著微不可見的暗流。


蘇姚莫名地有些忌憚:「你站那兒!不許過來!」


李錚流已經走到了她身前,伸手將藥瓶遞給她:「我問掌事要了最好的,活血化瘀。」


蘇姚後知後覺地接過來,誰知李錚流忽地蹲下身來。


她頸間寒毛乍起!


對方忽地伸出指尖,飛快地點了兩下自己的肩頭與頸側,蘇姚只覺喉嚨里發癢,一股力道推著什麼往外頂。


李錚流見狀立即推開,蘇姚沒忍住,猛然吐出口血,接著咳嗽起來。


「誰讓你硬撐?」李錚流頓了一下,沒來由地問了她一句,「為什麼要當歌妓?」


蘇姚咳完,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哈哈兩聲,深吸了一口氣:「不逞強怎麼熬到今日?不當歌妓,怎麼養活你?」


屋室靜謐,二人無聲地對望了一會兒。


蘇姚終是在對方的臉上,見到了幾分強壓心火的忍耐。


雖然蘇姚始終覺得從一開始,李錚流就有些奇怪,似乎有話要說。


可自己這話說得帶刺,任誰被刮到,都會難受得齜牙咧嘴。


可偏偏李錚流是個悶的,什麼都不說。


蘇姚越看越有趣,連被踹的疼痛都忘了,她靜靜等著。


想瞧瞧這悶罐子什麼時候能被氣得跳腳。


可那悶罐子只是滿面發愁地盯了她一會兒,卻又折身離開了。

二、此時此刻,你身在何方


趁蘇姚回房間的空當,李錚流去尋了一趟掌事。


嚴思青那一腳踹得不輕,不內服些活血化瘀的葯,蘇姚會出問題。


他人到掌事屋裡,掌事正坐在桌前抹著冷汗,見李錚流進來,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怎麼啦?嚴思青又去找蘇姚啦?」


聽李錚流說不是,掌事「哎喲」一聲,重新癱坐回去,李錚流問他可有活血化瘀的內服藥,掌事扶著腦袋,指了指盆栽在下面的小櫃。


李錚流取完葯,與掌事閑聊,問到蘇姚是怎麼來的樂坊。


掌事回憶著:「人家都是被迫,她是主動來的,當時我從人伢子手裡買下她時,人伢子親口跟我說,這個女孩讓他們把自己賣到王都最好的樂坊。」


「當年啊,蘇姚那雙眼睛鋥亮,就像是……就像是黑夜裡的一點星火。」掌事說到此,神情間還帶著些竊喜,「果然我押對了寶,我就覺得,這姑娘會紅。」


李錚流問:「蘇姚不是她本名吧?」


「不是。」掌事搖搖頭,「她說本名不重要,進了樂坊便是與過去告別了,所以也沒告訴我,後來便取了這蘇姚的名字。」


李錚流還想要從掌事嘴裡再摳些東西出來,掌事最後絞盡腦汁回憶了一下,只能想得起來,當年蘇姚來的時候的,安西口音很重,應該是安西那邊逃難出來的,後被人伢子抓來王都販賣。


「蘇姚賺的錢都夠贖身了,偏偏還不走。」那掌事聊著聊著,亂七八糟的事兒也全想了起來,「她還養了一支蓋房子的工隊,給自己撈錢吶!」


那一刻李錚流的腦海縈亂,千絲萬縷在腦中編織,即將變成一張網。


……


酉時三刻,樂坊歌舞開場,台下人頭攢動,座無虛席。


多少客人散盡千金,只為一睹歌妓蘇姚的臉龐。


李錚流站在樹下的陰影中,望著高台之上身姿窈窕的蘇姚。


她彷彿永遠都是這樣,只要綾羅加身,簪釵入鬢,站在高台上,就是所有男人的夢中人。


那不經意間的一瞥,便勾了人的魂魄,卻又無辜地沖你笑著。


台下客目不轉睛,如痴如狂的神情,讓李錚流的心緒起了波瀾。


他們愛她嫵媚的眼眸,銀月般的臉龐,曼妙的身姿,綽約的風姿情態。


可只有他見過她髮髻鬆散的姿態、緊張的眼眸,以及被人踢打後的虛弱與無力。


李錚流的心底忽地生出道慾念來,希望高台之上明麗的身姿,只能自己欣賞,沒有千萬台下客,在這落英繽紛的庭院之中,只有她與自己。


台下忽地響起一陣叫好聲,李錚流忽地被自己的思緒嚇到。


他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重重人影中花枝拋卻,沖著那台上而去。


蘇姚只是笑盈盈地一欠身,折身下了台。

不出蘇姚所料,周廉早就在自己的必經之路候著。


他急不可耐地牽起她的手,眉間刻著心焦:「好蘇姚,嚴思青今日可來過樂坊?」


蘇姚淡淡抽回手:「來過。」


「她可有打你?」周廉急慌慌地握住她的臂彎,四下打量,「可有受傷?啊?」


蘇姚被磨得有些煩,面上卻是嬌羞的嗔怪:「為了周郎,這些苦算不得什麼,可周郎答應過我將我引薦給陳定山陳大人,這事兒什麼時候替我辦啊?」


周廉低頭支吾了半天,蘇姚無聲給了他一記白眼,錯過神便要走,卻又被周廉抓住衣袍。


「蘇姚姑娘要去何處?」


「若沒有右相大人做靠山,我就要被餓死了。」蘇姚一垂眸,帶出些許失望的嘆息,「既然周郎不願幫我,那蘇姚便去求別的大人……」


「我沒說不幫啊。」周廉直接將人拉了回來,「只是最近陳大人公務在身,加上府中主廳翻修,哪裡還有心玩樂?」


「周郎分明是誆我。」


周廉急了:「我怎會誑你,右相最近正在物色工匠呢,等房子修好,怎麼也要三五個月。」


蘇姚心裡那個氣,費盡心思搭上周廉這個右相的鷹犬,結果到頭來要讓自己等三五個月。


那怎麼行?


蘇姚憋了口氣,眼角登時紅了起來,周廉瞧見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心間瞬間就軟了,連忙伸出手去揩她的眼角。


「好蘇姚,我再幫你聯絡聯絡,好不好?」


周廉的手被她一把拍開:「那等大人聯絡明白,再找蘇姚吧。」


蘇姚實在懶得與他廢話,廂房裡他老婆還在等著自己。


經過走廊轉角,蘇姚忽地發現李錚流靠在牆邊,也不知在那站了多久。


她倒抽了口冷氣,撫了撫胸口:「你怎麼不出聲啊?」


「出聲了,萬一那侍郎大人對你動粗,我就不好出手了。」


「你再未經我允許亂打人試試?」蘇姚湊到李錚流身前說得咬牙切齒,「你怎麼就是不長記性?」


李錚流低眸,慢慢笑起來:「怕我死啊?」


「雖然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一定不是你想的那樣。」


蘇姚淡淡地從他身邊推開,朝著嚴思青的方向行去,李錚流望著那道披著華服的身影,起身跟上。

蘇姚知道嚴思青會答應她的要求,從嚴思青揚言要殺了自己時,蘇姚便知即便周廉萬般不好,她依然放不下。


世上痴情女子總是真心錯付,負心人早已不在乎的過往,女子卻總是小心翼翼地珍藏。


嚴思青為人雖囂張跋扈,卻並不愚笨:「你教我不會白教,說吧……想要什麼?」


「一條財路。」蘇姚回答,「我在外面養了一個蓋房子的班子,聽聞右相府最近要動土,想接這生意。」


嚴思青的目光里含了些探究的意味:「一個王都名伶,勾勾指頭就有無數男人自願掏錢,怎還會在樂坊外做別的生意?」


「為何不做?誰會跟錢過不去?」蘇姚也有些驚訝,「待我年老色衰之時,王都的公卿們還會為我掏腰包嗎?一個名伶老去,還會有無數的名伶在王都中誕生,怎能不為自己做打算?」


「坊間消息活絡,聽聞右相陳大人是夫人的世伯,牽個線於夫人而言,不過一句話的事兒。」


案几上,檀香自香爐的獸頭口中雲霧似地湧出。


嚴思青低目沉思了一陣,抬起了頭:「好,我答應你。」


短短一句話,卻讓蘇姚有種難名的情緒,沿著眉頭,灌進心口。


「多謝夫人。」

嚴思青造訪樂坊後,隔了幾日,蘇姚去了趟城西的棺材街。


顧名思義,這一條街上都是做棺材的,因為地方偏僻,又是做死人生意的,平日里很少有人去。


一來這裡往來人少,不引人注意;二來房租便宜,租一個大院子供人居住沒有多少開銷。


她輕車熟路地找到那門面,有節奏地敲了兩下門,一乾瘦老者前來開門,見是蘇姚,恭敬地喊了聲小姐。


蘇姚見老人面色不太對,心中生疑:「怎麼了?」


老人慾言又止,終是說出了句:「小姐進來再說吧。」


聽完蘇姚便知道是出了事,跟著老人走進了門,穿過石屏,院中景物豁然開朗。


庭院中,自己的人被打傷歪倒在地,其餘的圍在始作俑者周圍,雖是一副攻擊的架勢,眼中卻沒有殺意。


李錚流站在院中,朝著蘇姚的方向看了一眼。


耳邊,老人的聲音響起:「小姐,眼前這位是魏都護的都尉,已經知道我們是安西軍殘部。」


蘇姚望著李錚流,整個人像是被亂風裹挾,被急掠而來的消息衝擊得慌了陣腳,又試圖在慌亂中穩住形勢。


她希望能從老人的口中聽到否認:「他說你們就信?沒準是誆你們呢!」


老者搖搖頭,擊碎了蘇姚的希望。


「小姐,城破那天,我見過他,當時他跟著魏都護,正在攔截第一波敵襲,當時李都尉沖在前面,我不會認錯。」


她尚未消化這令人震驚的事實,李錚流站在對面開了腔:「這裡的人說,你叫楚嫚。」


蘇姚挑起眉,盯著李錚流。


這副謹慎戒備的眉目,李錚流太熟悉了,心中的結論也坐了實。


他找了三年,如今就在眼前,卻讓他情緒難名。


魏蒙塵說,這姑娘雖與他沒有血緣,卻是由他一手帶大,性子活潑,也愛笑。


如今,活潑愛笑的侍女楚嫚,已經變成嫵媚多情的名伶蘇姚。


三年的光陰,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足以讓一切面目全非。


李錚流望著她,本來是有許多的話要對蘇姚說,可當事實被揭開後,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他的喉結滾了滾:「楚嫚姑娘,魏蒙塵讓我帶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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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清水浣溪處,微風送花香。遠處伊人痴,痴想念家鄉。望山不是山,臨水不似水。唯有夢中景,教人思斷腸。

——《故鄉山川+烏蘇里船歌》網易雲熱評

3.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4.我心切慕你,如鹿切慕溪水。

——《餘生,請多指教》

5.天然一段風騷,全在眉梢;平生萬種情思,悉堆眼角。

——《紅樓夢》

6.青衫煙雨客,似是故人來。

7.小生不才,未得姑娘青睞,擾姑娘良久,姑娘莫怪,至此所有愛慕之意,止於唇齒,溺於年華,今生就此別過。

——《公子向北走》

8.一朝春去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9.轉身,一縷冷香遠,逝雪深,笑意淺。來世你渡我,可願?

10.不戀塵世浮華,不寫紅塵紛擾,不嘆世道蒼涼,不惹情思哀怨,閑看花開,靜待花落,冷暖自知,乾淨如始。

11.花開彼岸本無岸,魂落忘川猶在川。醉里不知煙波浩,夢裡依稀燈火寒。花葉千年不相見,緣盡緣生舞翩翩遷。花不解語花頷首,佛度我心佛空嘆。

12.你似烈酒灼我芳華,我含笑喝下。奈何橋邊幾回首,一碗孟婆湯,難入喉。

13.時光靜好,與君語;細水流年,與君同;繁華落盡,與君老。

14.佛曰:三千繁華,彈指剎那,百年過後,不過一捧黃沙。

15.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滅,咫尺天涯。

16.待我君臨天下,許你四海為家。

17.時光靜好,與君語;細水流年,與君同;繁華落盡,與君老。

18.淡了紅塵繁華,舍了年少韶華,瘦了尺寸年華,薄了指尖芳華。

19.此去經年,眉目成書。

20.長歌長,孤煙涼,枯骨許誰故地葬,風月心中藏;攜天蒼,淚千行,舉杯與誰訴天長,倚樓天涯望。

21.若我白髮蒼蒼,容顏遲暮,你會不會,依舊如此,牽我雙手,傾世溫柔。

22.見君一眼,傾卿一心,誤我一生,傷我一心。

23.桃花樹下,一壺酒尚溫,哪曾見白骨收無人,蘆葦深處橫。

24.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空雲捲雲舒。

25.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

26.一念繁華一念灰,一念成悅,處處繁華處處錦。一念成執,寸寸相思寸寸灰。

27.歲月微涼,一場漫漫煙雨,淋濕了誰的記憶,那黛色霜青的江南,留下了誰的溫婉纏綿的夢。

28.你枉有一杯醉人酒,卻解不了半點愁。

29.若君為我贈玉簪,我便為君綰長發。洗盡鉛華,從此以後,日暮天涯。

30.心微動,奈何情已遠。物也非,人也非,事事非,往日不可重。

31.無端墜入紅塵夢,惹卻三千煩惱絲。

32.鞦韆院落眷斜暉,何事春風入簾幃。深庭鎖戶沉香滿,落花滿地無人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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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本是槐花院落閑散的人,滿襟酒氣。小池塘邊跌坐看魚,眉挑煙火過一生。 ???——微博 沈離淮

2.天寒地肅,深掩門扉。金桔糖腌,綠蟻新醅。擁被高卧,小窗濃睡。鵲始安巢,雁將北回。式微式微,如果不是天將暮,該是多好的晚歸。 ???

3.去年舊雪烹茶相與留客,新柳暫借杯中三分色。

4.閑來橋下夜泊,聽折新戲,我提壺酒看你焙新茗,想來從年少一路到古稀。

青天共白月,我共你。——《陳酒新茶令》

5.人間何事惹淹留,畫屏把韶光暗暗的偷。白頭人恨無知己,空負了錦衣貂裘。

黃鐘轉悲,商角唱久,良夜裡傷心時候。誰曾見翻雲覆雨刀筆手,二十年寫作一段風流。

美人尚小,英雄年幼,相逢處花瑟江秋。誰曾見萬里雲別千山岫,三百歲盼得一次回眸。——《永定四十年》

6.我有玲瓏酒一壺,

山月為枕,薄露作被,

溫一壺往事,與你共澆杯。

7.天地浩大,任我傾注豪賭。江山沉浮,獨獨與你棋局滿盤皆輸。縱有萬人舉樽襄賀,我的杯卻為你而空。秦時明月,唐風宋韻,都想拿來為你環佩叮咚。這錦繡河山,怎敵有你,百媚千紅。

8.你一笑,真真是眼含春山,眉蹙秋波。笑聲喚醒了漫坡的杜鵑,叫我不小心,就喜歡了好多年。

9.所有的笙歌琴音收束於一個指勢,繁華之後,是剩空夜裡的上弦。歌偏陽春,你的知音再給你一次熱切的掌聲,下一曲呢?依稀,生命到達了彼岸,你收起弦琴,站起,深深一揖:「我倦欲眠君可去。」——《文學的魚群》簡禎

10.巡著江岸梅林,一顆顆睡飽了的梅子,正是青里一抹紅透,得著此刻無人,且摘它個兩袖清風、一袋新酒。世間的功名不能裱壁,就向天地討一筆閑錢糊口。——簡媜

11.且拼春風一嘆,還好,近日雨多。——《洗鍊》簡媜

12.半夜不眠,推門至院落,院中的蓮霧樹熟了,有一枚紅果悄然墜落,我剪一段月光裹住心傷。

七月的蟲聲是炸了線的唐詩三百,格律皆破,獨獨押一個錫韻:寂寂寂寂寂寂。我說:漁人哪,你竟不如一隻蟲子,你三年未歸。

瀚海無路,只有等字,你不妨托星月當信差,若我裁得一截銀白的咸布,漬痛了傷口,我便知曉,你已無法回來。——簡媜

13.聞說滄浪亭秋色已深,廊下日冷,菪竹颼颼。紅尾魚應也犯懶,夜裡不大追咬塘中月了。算來日子將近,嶺南一往無秋,便以為心下無掛。

可江南有信,倏忽一念,落葉紛飛。

?——微博 沈離淮

14.來者須飲一盅。我三十年媚眼橫波二十年柳下青青色,再加酌白衣那婆娑,只余來時腳下路,去時煙塵三分魄。

15.喜見你眉秀似山,眼擁星霜。坐近風塵,不沾凡裳。食盡煙火,仙客皮囊。

16.我的往生寫在山裡,綉紅布鞋,踏綠苔,作嫁衣。缺口的搪瓷碗盛滿清水,青衫落魄,白雪堆頭。

17.抵是厭倦我對你遙遙無期的愛,胭脂舊,錦帕沉,風塵僕僕的氣息把你的一顰一笑兌進酒蠱,每一杯我都佐似永生。

18.你居住在清溪里,看著我的遠山遼闊,你是木棧橋上煙雲裊裊,踏破風塵僕僕而來,尋得河岸蒹葭蒼蒼,換來寂寂人世幾年。

19.燈月下執筆春生。

寫鄉溪飲馬,寫山野長風。

寫來路細雨,寫故時天晴。

三月初還,且將茶酒拾弄。

「新月無新願,舊願還能用」 ?

——微博 何文抵

20.秋雨寒燈落,五陰熾盛苦,我不過是一灘無人問津的洿塗。 ?

——微博 槐奚

21.耗盡半生做爛泥,連哭都怕失禮。

——微博 槐奚

22.明明都已經霜降了,夜晚走在路上卻嗅到春寒料峭的意味。假意折白梅,假意飲烈酒,把四季過得跌跌仄仄,渾渾沌沌。夜半更夫睏倦嘟囔著天干透戊,地支坐戌,我還要挑燭醉意濃烈逢人便問:可知今日何夕何年? ???——原創

23.冷風如刀,以大地為砧板,視眾生為魚肉。萬里飄雪,將蒼穹做烘爐,溶萬物為白銀。——古龍《多情劍客無情劍》

24.我在吱呀的搖椅上唱落黃昏,跟著皺紋爬上時間的門楣,攢飽往生,歲月不恢宏,只把溫柔印在婆娑的額,等月明裡稀的桂夜,牽一顆流浪的心回家。

25.冷眼看你華冠微斜,春風得意,昂首踏入鹿鳴宴,我則青衫一襲,低眉哂笑,長袍一抖,再不入世。居鄉野之地,春溪雪霽,夏花漫野,秋風涼夜,冬霧縹緲,何事苦淹留? ?——原創

更新


26.明明將你鎖在夢土上,經書日月,粉黛春秋,還允許你閑來寫詩,你卻飛越關嶺,趁著行歲未晚,到我面前說:"半生飄泊,每一次都雨打歸舟。"——《四月裂帛》

27.歸家幾里路沉浮,把霜雨雪奉陪。

28.我是舊時光,我是纏病人,我是癮君子,我是老郎中,我是飛雪滿天臨崖垂釣,我是月照高樓醽醁滿懷,我是等你,我是枯死不回。

29.我做你硯中墨,你挽袖落筆,

洇在那紙上的是我眉眼描畫。

30.三月里,我以你白骨釀酒,骨角崢嶸捨不得細細碾碎和了清水桃花敷你面容,此後一概埋在桃樹下。一年又一年,守歲月漸稠,老鬢霜白頭,見十里桃花再沒開過,我親啟這等候已久的美人釀。拍了封泥,抱春瓮在手,還來不及入口,烈烈酒風就已燙入心喉。

31.縱是屋陋灶寒不忍揭,只這方寸之地,也容易你我把盞劣酒,佯醉誤把春秋捋。

32.他的路在西風的袍袖中,在夕陽的咽喉里。

33.竹窗,藤枕。

苦竹,甘棠。

清明雨攬月,寒潭風獨眠。

柳疏渺煙波,梅瘦添盈雪。

不等風送漁人到岸,亟待雨催樵子歸家。

餘生,你定見過我風霜。

34.春蜇驚滂沱,披素賞雨闊。

應是駝雲漏了春光,才叫季夏膩吻荷香。

你遠遠而立,著了褪舊的青綢,折束微履,

拂柳穿廊,喚醒河中魚,歸我身旁。

35.歸棹遠,雨望雁,不許人間見白頭。

36.得罪以來,深自閉塞,扁舟草屨,放浪山水間,與漁樵雜處,往往為醉人所推罵,輒自喜漸不為人識。平生親友,無一字見及,有書與之亦不答,自幸庶幾免矣。——蘇軾《答李端叔書》(這不算所謂古風文藝句子)

37.充冕行中,名利飴甘,玉皿為容,不盛醜釅。啜菽飲水,石室丹丘,月侵寒氈,海霽秋空。立於雲岫,五湖之煙月盡入寸里懷中。

38.夜更深,把盞花雕,徐徐一曲秦桑。三月春風攙了料峭,細雨洇濕滿身風霜。客不來,烹茶醒酒,獨飲月下寒降。待挪步隱音清肅地,我便將前世過往忘。

39.拾裂斧砍去今生,攜赬鯉換村醪,清切攏絲桐,天垂斷書鴻,不入江湖夢。渡泉雞鳴,焙茶曬穀,你隨我來。

40.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

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

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食熊則肥,食蛙則瘦。

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天東有若木,下置銜燭龍。

吾將斬龍足,嚼龍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何為服黃金、吞白玉?

誰似任公子,雲中騎碧驢?

劉徹茂陵多滯骨,嬴政梓棺費鮑魚。

——李賀《苦晝短》(這是詩,不是文藝句子。)

41.山川是不卷收的文章,日月為你掌燈伴讀。——簡媜

42.十二月風雪客,一天風雪,人生寂寞,歡聚嫌夜短,忽忽遠行客。

十一月乘衣歸,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寒衣早織就,遠人方歸來。——《四月裂帛》

43.蘭亭絲竹,高會群賢,其人如玉,憑曲水流觴,依燈前細雨,聽梨花簇簇,打瓦啪啪落。——《錦色》

以上內容有自己寫的,有出自名家作品的,有些古早時期混跡各大網站和雜誌里記錄下來的,實在沒有署名,也已經無法找到出處,若有原作句子的作者看到可以私信我,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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