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 微小说


流风淌月,春梨剪雪,都不过是人间的一场幻梦。

1

还记得那是深秋的一个夜晚,人迹罕至的山林中,枫落如火,寒蛰微鸣,惊起离人清梦,一曲箫音传来,久久不息。

少年剑锋挥斩飘叶,乱步踏碎了流年,低沉如龙吟的剑鸣和著萧声,奏出天籁之音。

他伴随著剑招而动,脚下时而如飞燕曼舞,时而似贵妃醉步。每一次挥出都带起剑光如月,剑华似水。

「嘿!」 少年脚尖轻点,鱼跃而起,一剑刺出,似是要穿破苍穹。 「好一招「揽风借月」!」 萧声戛然而止,少女声如清霖,脱口赞道。 「师妹,你又取笑我么?」 少年脸色微红,侧头朝少女望去,只见女子蛾眉樱唇,桃目生春,只是一眼,就让人挪不开目光。 「师兄精进神速,不过数日就学会了「水月剑歌」,刚才那一剑颇有凌云之志,不输当世名家。」 少女笑若春梨初绽,明杏新开。 「秋师妹,你说这世上的大剑客,都有多厉害呢?」少年轻拭长锋,淡淡问道。

秋师妹若有所思,而后轻声笑道,「天地之大,尽有能人。」

她起身踱步,指间把玩著一瓣杏花。 「滁州「饮霜阁」阁主张思渊的「弱水剑」施展开来,霜花盈袖,寒云吹柳,看似轻柔不争于万物的水泽在他的手中变化万千,我听与他交过手的人曾说,剑刃相触的刹那,仿佛一江春水流遍全身,那剑意令人争胜求战之心冰消雪逝,故而少有败绩。」 「水善万物而不争,这剑意当真高明。」少年笑道。 「徽州「栖凤楼」楼主李飞梧的「碧凰剑」也是极其厉害的剑法。」 少女复又说道。 「相传他乃是李商隐的后裔。」少女轻轻一笑,「据说他号称「彩翼双飞,灵犀分水」,剑法施展犹如人剑合一,剑音似九霄凤鸣。」 「如此技艺,著实令人不敢相信。」少年面露微笑,「若是将来有幸遇上,定要好好讨教几招。」 「除此之外,还有秦逐日的「六龙剑」,柳初霁的「倾雨剑」,杨远道的「云游剑」,王清渊的「莲影剑」,全都是天下有数的剑道高手。」 少年听了不由得起了豪兴,挡下袖手挥剑,月光照在剑身,光华流转,泛起涟漪。

「夏晖。」秋师妹望著少年,眼神里透露出别样的情感,「你答应我,莫要逞强好胜,好吗?」

少年瞬间出剑,犹如惊鸿一闪,剑光似寒芒天星。 只见少女鼻前三寸赫然悬著霜刃,而她手中的花瓣,也被少年刺于剑尖。 「哈哈哈,笑儿,开个玩笑。」夏晖收剑回身,面带笑意,那瓣杏花缓缓飘落,躺在少年手心。 「放心吧,待得我归来之时,便赚得侠名一石,与你终老深山。」 少年脸上柔情缱绻,目如秋水,看著少女。

2

时光恍若流水逐花,去似白驹过隙。转眼间,已是十载云烟。昔日少年江湖载酒泛轻舟,征帆孤影月长留,弹剑吹血,拔刃诛恶,归来之时,名满天下。

江南水秀养人杰,景美留春歇,多是手持青锋之辈的好去处。 扬州最大的酒楼「留名居」内,吴掌柜忙的汗流浃背。

楼内人来客往,熙熙攘攘。最引人注目的,当是那两个对桌下棋的人。

掌柜的认得他们,一身劲装,胡须短粗,柳眉鹰目的那人,便是扬州「舞阳镖局」的当家樊云烈,为人豪爽,一手「辉阳剑术」名震东南。 而在他对面的那人,儒袍峨冠,衣带当风,颇有魏晋雅士的风范,据说是樊镖头新结识的好友。 「今天怎得这么多人来吃饭。」掌柜的心中莫名,他没有注意,一旁角落里,坐在一位青年,眼神散漫,随意的望著窗外,似是欣赏著风景。 「你说,那人真的会来么?」樊云烈夹住一块狗肉送进嘴里,一手捻棋落子。他性好食狗肉,时常随身携带,让掌柜的代为烹调。 「倒也未必。」那文士左手托起右袖,食中二指推送棋子,面容淡漠。 「世事如棋,岂有不败之法?更何况,那人是何等厉害,你我布下这局,也不过是略添几分胜算而已。」 「嗯。」 樊云烈一口气喝完杯中残酒,「那倒也是,不过你怎知他或许会来?」 「凭这个。」

说罢,文士一翻袖袍,手上多了一柄装配古朴的长剑,「噌」的一声轻响,剑刃抽出,上面斑驳几点刻痕。

「哦?」樊云烈双眼盯著剑身,「这是何物?」 「此剑名「缀穹」,便是那「春晖剑」夏晖的随身爱剑。」 文士缓缓叹道,「说来惭愧,这把剑,是在下从师父那偷出的。」 「沈老弟的师父乃是当今武林第一的剑客,「落拓青衫」张翩,那一记「雁不归」不知留下了多少武林人手中兵刃,以及他们的傲气。」樊云烈感叹道。 「落拓不羁四海游,剑若惊鸿照九州」,便是我这等粗浅之士也曾听说过他的名号。」 「那一天,天色尚早。」文士顾左右而言他,「师父他老人家与夏晖相约论剑于西子湖畔,据说那里的柳树,迎风招展,很是好看…」 樊云烈也不打断,心知他必有所言,当下静静听著。一旁的年轻人似乎也在侧耳倾听,转过头来,看向樊沈一桌。 「我没有见过夏晖的面容,倒是遗憾,但听师父说,那人年约而立,眉清目秀,不似习武之人,倒似文弱书生。」 文士说著,手抚长剑,

「师父用剑意夺去了方圆十里的生机,草枯木黄,柳条萎缩,堪堪透露出塞外狂沙万仞的景象…」

「好厉害。」樊云烈微讶。 「但只是一瞬,那夏晖又用剑意催生出一片新的江南春景,柳芽新吐,碧草如酥…」文士说道。 「枯木逢春」?」樊云烈惊讶,「这等巧夺天工的本事也是人能练出来的么?」 「是啊。」文士意兴萧索,「后来师父便向他求剑一观,以寻求剑意。」 「这怎么行?」樊云烈失声笑道,「对于江湖人来说,手中青锋,腰间刀剑便如同枕畔娇妻,囊中金银一般,轻易不与外人所观,令师可是失礼啦。」 「樊兄说的是。」文士苦笑,「可师父他老人家对于剑道的执著已非常人,一提到剑,便有了几分痴气,若非这股痴迷,倒也成不了如此卓艺。」 「看样子,那夏晖也是气度非凡之人。」樊云烈看著眼前长剑,点头说道。 「据说他当年提一柄孤刃,先破川陕六鬼,再杀山西七害。之后顺流而下,沿江东走,五毒邪教,黑虎恶帮,都逃不过他信手一挥。」 「最后…他杀上了苏州穹窿山,直面曾经的武林首恶,「悲风清冷」秋离歌。那恐怕是他最艰难的一战了吧。」

「怎么说?」樊云烈不解。

文士缓缓说道,「樊兄不知道吧,秋离歌育有一女,名叫秋巧笑,那是夏晖的青梅竹马。」 「这确实是很令人为难。」樊云烈叹道,「大义之前,私亲难恕。」 「阁下听了这么久,还没听够么?」文士望著不远处的年轻人,眼神凝重,「从刚才起,你一直投箸停杯,莫不是来酒楼里喝风吃云?」 年轻人笑了笑,「餐风筷云,那是颜回所为,区区不过胃口不佳,这也碍著二位了?」 「好个胃口不佳。」樊云烈冷笑,「我今日要宴请一位大侠,还请移驾别处,饭钱我加倍给你。」 「我若是不呢?」年轻人淡淡说道。 「那就可惜的很了。」樊云烈轻笑,「可惜阁下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说时迟 那时快 樊云烈右手劲力微吐,对面文士手上的「缀穹」剑飞到他手中,他转身一道劈斩,年轻人身前方桌已成两半。

剑尖距离他的鼻前不过一尺,散发出的剑气却令周围食客不寒而栗。

3

「好厉害的剑法。」年轻人笑道,「刚才斩落的一瞬,我似乎看见一抹清辉,这便是「辉阳剑」么?」

樊云烈见他称赞剑法,心中也是怒意消散,当下抽剑回身,淡淡说道,「不错,你能看见我的剑意,这份眼力也不算太差。」 「剑意么?」年轻人从怀里掏出一片明黄的杏瓣,眼中流露出惆怅的神情。 「告辞了。」 年轻人起身下楼。 「还算识相。」樊云烈笑道。 文士却说道,「我瞧他模样古怪,行事异常,不可留之。」 「这样么?」樊云烈思忖道。

楼外天若碧水,倒映星河如屑。

年轻人还在河岸徘徊。他不断的把玩著手中杏花,眉头微皱,似在思索回忆著什么。 「年轻人,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一个乞丐模样的老人衣衫褴褛,走路摇摇晃晃,蹒跚著来到年轻人身前。 「吃的么?」年轻人收起花瓣,转身准备去附近店里买点吃食,忽然他目光一闪,「退后!」 说著他伸手抓向老人,向后凌空飞掠。 地上赫然一排银色的铁镖。 几个黑衣人持刀围来,向著年轻人砍去。 老人吓得大惊失色,抱头逃窜,却不小心跌倒在地。 年轻人几个晃身来到不远处的一颗柳树前,折柳为剑,劲力布满柳条,撞上黑衣人的刀刃,传来大力震得他们虎口一热,兵刃险些脱手。 年轻人脚踏乱步,柳条轻刺,「叮」的一声脆响,三把刀被一根碧柳贯穿,凌厉的剑劲震碎了黑衣人们握刀之手的筋脉,他们恍然发现,右手无力垂落,再也提不起劲来。 「还不走么?」 年轻人冷冷道。 几个黑衣人落荒而逃。 玉蟾高悬,银辉洒落,一老一少二人坐在河边,分饼而食。 「你好厉害!」老人狼吞虎咽的吃完了肉饼,抹了抹嘴,憋出几个字来。 「你还没吃饱吧?」年轻人笑道,将手中肉饼递过去。 老人也不推辞,拿过就吃。 「像你这般不谙世事,只为生存而讨食,也叫人羡慕。」 年轻人看著老人吃著饼,暗自苦笑,他抬头仰视星穹流转,参商永离,喃喃自语, 「醉卧柴堆,醒乞嗟食。心中一尘不染,不为俗务所困,不叫情丝所缠,朝食夕眠,浪迹四海,作一闲云野鹤,纵然一文不名,倒也逍遥自在。」 老人似是听懂了他的话,吞吞吐吐的说道, 「没钱…吃不饱饭…饿…冷…」 年轻人听了,愣住时许,忽而笑道,「是啦,你年已垂幕,就是想做事也难。」 「你…名…名字…」老人说道。 年轻人又从怀里掏出花瓣,淡淡说道,「我也很想知道,我到底叫什么。可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记不起从前时候啦。」 老人瞟了花瓣一眼,眼神中多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夏晖看著杏瓣明黄,眼中怅然, 「我总觉得,有个人,在等我回去。」 「是啊,确实有人等你回去呢。」 一声冰冷的话语传来,裹挟著寒风凛冽,刺的人一阵发抖。 只见那文士正在不远处站著,脸色淡漠。 「阁下的本事不小,不知师从何人?」 年轻人默然不答,那文士却不闭口,徐徐说道。 「在下姓沈,名讳轻鸿,师从…」 「张翩。」年轻人突然开口。 沈轻鸿一怔,笑道,「阁下偷听的本事在下佩服的不得了。」 「这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年轻人皱眉。 「你当然听过。」沈轻鸿笑道,「你还见过呢。」 沈轻鸿盯著年轻人一字一顿,「对么?夏晖?」 「你说谁?说他么?」年轻人一愣,向后看去,老乞丐早已跑的无影无踪。「你说我?」 「还能有谁?」沈轻鸿冷笑,「方才楼上之时,我便注意你很久了,我之所以敢断言你是夏晖,是因为,那片花瓣。」 「花瓣?」年轻人疑惑… 「那年,夏晖初入江湖,走南闯北,凭著手中利刃,心中侠心,赚得零星微名。」 沈轻鸿缓缓说道, 「后来,他遇上一个强敌,险死还生,几度垂危,全是因为心中执念,方才志起背水,重立武林。」 说到这里,他悠悠吟唱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巧笑倩兮…巧笑倩兮…」年轻人反复急念著,神情恍惚。 「记起来了么?」沈轻鸿道,「秋巧笑,你的爱人,我的妹子。」

4

「留名居」内,饮者长醉。 窗外碎星缀云,楼内灯火阑珊。 吴掌柜看著桌上渐凉的佳肴,心疼不已。 「樊镖头,这么晚了,夏晖应当不会来了吧。」 樊云烈沉声摇头,「沈老弟的手里有他的佩剑,我已鸿雁传书,约他在此相会还剑。」 「那夏晖回信了?」吴掌柜问道。 「没有。」樊云烈摇头。 「哎,那或许是他没收到呢?」吴掌柜正要劝说,忽然听见楼上异响。 待他慌忙的奔向楼上,忽然看见一老者正在胡吃海喝,大快朵颐。 「哪里来的臭要饭,这可不是给你吃的!」吴掌柜慌忙上去阻止。 谁知那乞丐如若未闻,脚步只是轻点,一阵罡风平地而起,将吴掌柜震飞出去,撞断了梁柱。一声惨叫传来,樊云烈招呼众多镖局打手奔上楼来,见次情况,怒极反笑,「老东西,活腻了。」 一旁打手早已按耐不住,提剑上去,作势要砍下乞丐的脑袋。 乞丐缓缓起身,走向栏边,每走一步,就有一人无故倒下,樊云烈见此心中大感惊骇,语不成段,言不成章,「你…你是谁…」 「我?」老人似是疑惑,「我是谁?你又是谁?」 樊云烈强压恐惧,颤声说道,「我…我是…「舞阳镖局」的总…总镖头…」 「你姓樊?」老人淡淡说道,「舞阳侯」樊哙的后人么?怪不得桌上这么多狗肉。」 「是…是…老人家法眼如炬,明察秋毫…」樊云烈恭维著。 「呵…」老人咧嘴一笑,「你告诉我,我叫什么,说不出来,这里就要少一个活人…」 众人闻言一惊,纷纷向外逃去。 楼外天光云影,屋内寂寥无声,如死一般的寂静。 「还有谁试试?」老人冷笑。 屋内伫立著十多具犹如雕塑一般的尸体,死而不倒,可见伤口精准之极,细微而致命。 樊云烈早已吓得三魂失了七魄,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你…你是她的哥哥?」夏晖怔然,「那你知道我的事也不奇怪了…这瓣花…」

沈轻鸿悠悠说道,「那是杏花,若无你「枯木逢春」的剑意笼罩,早已枯萎啦。」 他一翻手腕,「缀穹」赫然趟在手中。 「你可知,为何这把佩剑名为「缀穹」?」 一瞬间,夏晖脑海思绪奔涌。 少年提剑轻点刺苍穹,如寒星天芒的剑式为天空点缀一束亮色。 少女如画的眉眼仿佛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笑儿…笑儿…」夏晖语无伦次。 他记起来了,他全都记起来了,那一天,他得知爱人的父亲便是武林万恶之首,便提剑证道,直上穹隆,他忘不了,笑儿两难抉择,他忘不了,笑儿梨花溅泪,他忘不了,那一瓣春杏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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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得知你剑挑秋离歌,双双负伤失踪时,他以为你已亡故,便自尽了。」沈轻鸿清泪掩面,声音颤抖。 「她临死之前将这把「缀穹」托付于我,希望能找到你的尸体,好生安葬。」 我寻遍各地,委身于「舞阳镖局」,托他们打探消息,终究得知你尚存于世,于是安排了留名居内的见面… 「你不必骗我。」夏晖摇头说道。 沈轻鸿一愣,「我怎是骗你?」 「在留名居内,樊云烈使出剑法,斩断木桌,如此动静,他身旁的一众食客居然都如不见,也不逃走,想必是镖局打手化妆,要埋伏算计于我吧?」 夏晖淡淡说道。 沈轻鸿笑道,「或许是他们正好胆子大些呢?」 「在河边偷袭我的那三人消失不足须臾,你就出现了,这也是巧合么?」夏晖冷冷说。 沈轻鸿渐渐不语。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夏晖轻声说道,「你为何会知道秋离歌没死?」 沈轻鸿一愣,「自然是道听途说来的。」话刚出口,他便已后悔。 「那关于笑儿的事情,也是道听途说么?」夏晖声如寒冰。「你本名怕也不是沈轻鸿吧?」

「出来吧。」

夏晖朝著身后喊道。可回应他的,只有寂静。 「寂兮廖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夏晖朗声轻吟,「恶名昭彰的「寂寥剑」秋离歌,什么时候也变成了无胆鼠辈?」他冷冷说道。 「鸿儿,退下吧。」 一个身影从暗夜里徐徐走来,每一步都仿佛踩著虚空,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爹…」沈轻鸿叫道。 夏晖看了看眼前老人,妆如乞丐,丝毫没有武学高手的样子,实在令人难以想像,这样一个人,竟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秋鸿才是他的本名。」老人说道,「到底是没骗过你。」 「你退步了。」夏晖说道。 「我怎么退步了?」秋离歌笑著问道。 「当年只凭无声无息的剑气,便能纵横天下的秋离歌,现如今居然要靠耍阴谋诡计么?」夏晖淡淡说道,「那个镖头呢?」 「你这么不了解我?」秋离歌冷笑。 「当是不在人世了。」夏晖叹道。 秋离歌侧过头去,看著一江月色,感慨万千,「若是我还有当年的剑意,又何必躲藏遮掩?当年你与张思渊交手,又剑败李飞梧,将他们的绝学「三千弱水」和「凤鸣九天」融会贯通,创出「春庭剑雨」,剑招绽放犹如三月春阳,尤为克制我的「悲风清冷」」 老人缓缓说著,秋鸿紧紧的握住「缀穹」,时刻提防夏晖夺剑。 「后来又将秦逐日的轻功「乘龙步」中的精髓「时乘六龙」,混合了柳初霁的「凌云蹈海」,创出「惊鸿逐影」,小子,单从武学天赋上说,天下无出你右者,但你要娶我女儿,却又看不惯老夫的作派,怕是没这个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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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杏雪」 夏晖轻声说道。 「什么?」秋离歌一怔。 「那是我剑术的名字。」青年身形急动,一瞬间幻化出万千花影,飘摇不坠。犹如一场寒冬大雪,覆盖了整个扬州。 秋鸿在漫天「雪花」中不知所措,忽然听见夏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剑意所至,万物皆可成剑。」 少年在雪中狂舞,天地都为之失色。

那年的扬州下了一场奇怪的雪,人们只看见满天柳絮一般的白雪飘落,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反而有些温暖。

「留名居」内,发现了「舞阳镖局」镖师的尸体,官府怀疑是江湖仇杀,奇怪的是,在他们身上竟然找不到一丝伤口。 河畔两具尸体仿佛冰雪雕琢,浑身僵硬,其中一人,手持长剑,双目圆睁。 又到了深秋时节,青年斜倚云碑,手持玉箫,吹落枫雨如潮。 「秋光老,萧音绝,唱清歌一曲,万事都歇。故里朱颜辞旧阙,云外孤鸿眠霜雪,与卿长别。」 「庄周蝶,非梦也,弹指烟尘灭,此问何解?子规望蜀空啼血,离人犹盼春庭月,掌中杏叶。」 摊开手,一瓣明黄杏叶躺在掌心,似是对他微笑, 恍如当年。

自己闲著写的???????

墨唯江南烟雨时节,墨唯抬头凝望屋顶瓦上的落雨,油纸伞下纤巧的侧颜秀美如画。他跨出门,望著她,停了脚步,静静伫立。她淡淡侧身,唇角牵扯一抹清浅弧度。一时间天地喧嚣俱无,只余三月屋顶雨滴落地的声音,充溢了小小的一方天地。他淡淡吐言:「在下与姑娘一见如故,敢问姑娘芳名?」她脸颊清浅梨涡印著三月青青天色:「墨唯。」墨家有女,倾国倾城,扶风弱柳,娇艳如花。墨唯犹善诗书,写得一手娟丽清秀的好字她就这样长到十七岁,如花似玉的年纪,生得貌美无双,芳名远扬。终于,他得到了她的心,在一次偶然的相遇中。他是名满天下的第一公子,清冷出尘,宛若谪仙,倒也不辱没如花美眷。他对她极是宠溺,只是经常望著她出神,仿佛在追忆什么逝去的东西。她知道他骨子里的性格如此,并不多问,她很爱他,深入骨髓。直到有一天,他醉了,抱著她,痛苦的唤:「阿离...阿离...」她淡淡掰开他的手:「你醉了,歇著吧。」没有人看得到她的心碎,连一点点声音都没有,就那样像屋顶的琉璃瓦一般,清脆悦耳的一声,碎了。第二天早上,她立在他书房门口,一身青衫,未染妆容,墨色青丝在身后柔顺垂下。他一开门,看到的便是这番情景。「我来,是向你辞行。」她淡漠而疏离地开口。他急急两步迈到她身边:「阿唯,你这是要做什么?!」她敛眸,眸光清冷:「墨唯就是墨唯,不是谁的影子。」她娇小的身影立在满院紫薇花里,美的锋利,惊心动魄。他愣怔了一下:「你是我的妻。」她轻轻吐言:「我把我的心给你了,难道你要我杀了你,把它掏出来么?」他无言,凝望著她的背影,似是江南烟雨里的她,不染尘涓。他苦笑:「阿唯,我是真的失去你了么...」「闻君有两意,故此相决绝。」他望著她留下的字,很漂亮。他轻轻抚上自己的心口:「阿唯,这里从来只有你一人。可惜,我活不久了...那么,就让我用最决绝的方式,让你恨我吧...」紫薇花盛开的时节,墨唯离开了他。是他,导演了一出好戏,演给她看。

就类似这种的,自己闲来写的(?????)图是呼葱觅蒜大大的,自己给配了配文字,嘻嘻

情未断,缘未了,往事仍要

又一次霞光满天,我走出后山,望著那几千年都不曾变过的天。「师祖~师祖~」一个扎著丸子头的小男孩向我跑了过来,脸上充满了兴奋。「我在您的书柜下面找到了一本人间的画册。」一本纸页泛黄,笔迹斑驳的画册呈到了我面前。看著那熟悉的字体,不禁问出声「你可知他为何叫许仙?」在小童疑惑的目光中我转过身,轻声道:「因为他终究是负了一世相许,只为一朝得道成仙。」


门前你在戏马,树下我在乘凉,花铺满于夏,这是我们的、青梅竹马。

少年有过情话,这情话,它会长大。如我爱著的姑娘,你终是长成了、我的牵挂。捧著说书人写下的江湖,阳光透不进的树荫下,我在说书阿…快意,洒脱,扶贫济困,故事里的行侠,就变成了你的梦想。时间拉著我们,奔跑著长大、看,我们已经渡过了青梅竹马。午后的阳光温和撒在院里,我在屋内提笔,靠著窗,其实,我就是在看你。笨拙舞剑的姑娘,你一定不知道,这一刻,你也是、我的梦想……温酒作画、我想,不如就此安家…提剑纵马,你却说,要去浪迹天涯……我们之间好像就隔了一个你要去的天涯,这一刻我再也说不出情话。天下间怎么会缺你一个,仗义行侠。但我…是啊,我该带著祝福,毕竟这才是你的梦想,就当给你,最后的情话。风落在盏,摇曳的烛光,心上的执念,笔下几经流转,叹,那就散去吧、冷峻的姑娘,带著她的剑去了天涯,带著她的剑,去了天涯……相忘于江湖罢、

原创……求指导

阳关万里道,不见一人归。

他说,待他攒够了银两,就回来娶我。

又是一个烟雨天,阿姆坐在窗边,借著不甚明亮的光线绣著帕子。绣花针刺入素缎「噗呲噗呲」的声音夹杂著雨落树叶的「嘀嗒嘀嗒」声,让人昏昏欲睡。我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继续编著手中的络子。阿姆抬头瞅了瞅窗外昏沉沉的天空,对我道:「燕子,去镇口杂货铺买二两青盐,家里没盐了,再买一罐豆油,晚上用得著。」我接过阿姆给我的钱,抓过倚在门口的伞,向院在走去。「别弄湿了鞋。」阿姆在窗边喊到。

我一手执著油纸伞,一手提著裙摆,小心翼翼的避著青石板路上的水洼。不远处就是杂货铺了,我心喜,加快了步子。未至门前,就听得门里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唉,是个可怜人啊……」,「可不是嘛,要不是……那人……」,「你说,他……会回来……」。我跨过门槛,屋内的谈话戛然而止。「燕子,你来啦,要买什么东西吗?」杂货铺的老板姓陈,左脸处有一铜钱大小胎记。往常我总爱盯著铺子里的小玩意,可今日我却没了心思,一心只在想他们谈话的内容。「燕子?」,老陈晃了晃手,「啊?哦,我要买二两青盐和一罐豆油。」我心思被打断。柜子旁边立著两个男人,正在低语说著什么。模样有些熟悉,大约是这镇上的住民吧。陈叔手脚麻利的将东西包好交给我,我伸手付了钱。「陈叔,你们刚才在说谁啊?」,我终究按耐不住心底的好奇,悄悄的问陈叔。陈叔往镇口努了努嘴,笑道:「想知道,回去问你阿姆去。」我按耐住好奇心,提起盐和油,准备回家。雨有些缓了,我走出杂货铺,遥遥望著那个立在牌坊下的白衣女子。脑海中突然想起从私塾经过,偶尔听到的一句诗——飘飘兮如云之闭月,渺渺兮如朔之回雪。我一时怔仲,愣在了那里。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炽烈,那女子回头,见是我,竟嫣然一笑。我一惊,忙低了头,匆匆往家赶去,也顾不得避开路上的水洼。

吃晚食时,我满心满脑都是那个女子,那个笑容,连我平时最爱的青菜鸡蛋面也只是囫囵扒了几口。阿姆察觉了我的异样,用手背挨了挨我脑门,疑惑道:「没发烧啊,怎的竟吃的这么少。」我期期艾艾道:「阿姆,我今天在镇口碰到了一个奇怪的人,是个好看的女人……」,阿姆眼中闪过了然,对我说:「阿姆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你先吃饭罢,吃完了和你说。」

阿姆是个绣娘,绣计一绝。镇上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和有几个余钱的姑娘都喜欢买了布料送来让阿姆制成成衣,其中也包括了一个青楼里的姑娘——雁回。阿姆本不欲与烟尘女子有所牵扯,但雁回只是托了人缘最好的关奶奶送来布料和一句嘱咐:绣上几枝梨花就好。阿姆本欲推辞,关奶奶执了阿姆的手,道:「雁回是个好姑娘,她知女子的艰难,便求到我跟前,拜托你给她绣一身衣裳……」。阿姆最终接了关奶奶送来的素色绸缎。

梨花绣著不难,对阿姆来说,一个下午就能绣成。阿姆本来想把雁回的单子推到最后完成,可最后阿姆第一个做雁回的衣裳。时值初春,院里的梨花开的热闹,阿姆索性搬了织机到院子里,就著满院春光,用细细的绣花针一针一线绣著一个姑娘的期待。阿姆对我说,那是她这辈子绣的最好的梨花。绣这身衣裳,用了阿姆三天。三天后,阿姆把衣服拿给了关奶奶。那年清明节,天气出奇的好,男女老少都趁著大好春光踏青,祭祖和游玩。阿姆约了几个相好的绣娘,去了镇外的南湖游春。在南湖游玩时,阿姆一眼认出了她亲手做的那身衣裳,绣的梨花,开在一个带面纱的姑娘的身上。姑娘经过阿姆脚下这条路,擦肩而过刹那,阿姆听到姑娘说,梨花很漂亮,谢谢你。

阿姆说这些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满面笑容。我急切地问:「然后呢?然后呢?」阿姆笑容淡了,目光飘渺的像烟雨初歇后的雾。后来……

后来,阿姆陆陆续续地又给雁回绣了几身衣裳,依然素色,依然梨花。关奶奶成了阿姆的朋友,时常来探望阿姆,随著她来的,也有关于雁回的消息。雁回不愿接客了,她爱上了一个人,一个屠夫,姓李,名徽,字南归。屠夫?阿姆很惊讶,惊讶的扎破了自己的手指头。是啊,关奶奶点点头,又说,本来是个读书人,家里破败了,才当了屠夫。阿姆轻嘘了一口气。然后呢?然后边关战乱,朝廷征兵,他是他家最合适的壮丁,他去参军了。走之前,对她说,等我攒够了钱,我就回来娶你。

阿姆听著关奶奶讲话,突然想起三月前的一个傍晚,那是雁回第一次亲自来请阿姆做衣裳。傍晚,阿姆正要关院门,只见一个影子忽地扑到院门前,阿姆吓了一跳,险些崴了脚。借著天地间最后一丝光芒,阿姆看清了来人,是雁回。雁回发髻稍稍凌乱,素色裙裾边溅了点点水渍。雁回紧握著阿姆的手,喘著气,说:「苏娘,帮我绣身嫁衣吧,要最好的绸缎。」阿姆尚在震惊中没缓过来,雁回就拉著阿姆絮絮叨叨的讲:「要绣上所有寓意吉祥的花,还要所有吉祥的鸟,所有吉祥有福气的福纹……」,那是阿姆第一次见那样皎洁如天上月的女子面露憧憬,眼中溢满幸福,如同天下所有待嫁的姑娘一样,又那么不一样,她得到了心爱之人的求婚,期望得到所有的祝福。阿姆没有思考,就答应了雁回,「什么时候要?」,「越快越好,谢谢你,苏娘。」阿姆推了所有的绣单,拿出自己珍藏的大红锦缎,用最复杂的绣法,最好的绣线,一针一线,一花一草,饱含自己心血,历时半个月,红妆鸾暗花缂丝双层广绫大袖衫、绣著鸳鸯石榴图案外罩和一件双孔雀绣云缨络霞帔及桃红缎彩双花鸟纹云鹤留仙裙,裙上绣出百子百福花样的嫁衣完成了。

阿姆把嫁衣送到雁回租的小院的时候,雁回很开心,脸上笑容从没消失过。她一寸一寸轻抚这嫁衣,小心翼翼又满怀憧憬。「多谢你,苏娘。多少钱啊?」,「我送你的贺礼,雁回姑娘。」雁回惊讶了半晌,眼中似有泪水,「你是第一个送我贺礼的人,苏娘,我很开心。还有,莫叫我姑娘了,叫我雁回罢。」又道:「你送我这么贵重的贺礼,我无以为报,这是我最爱的簪子,送给你当做谢礼。」阿姆摆摆手,连忙推辞。「你把我当朋友的话就收下它罢。」阿姆只能收下。

「他说带他攒够了钱,就回来娶我。」阿姆离开时,听到雁回说的这句话。

李徽离家北上的那天,又是一个烟雨天。雨不大,但若不撑伞,不过一时半刻,衣服就润了。阿姆撑著油纸伞,登上邻街的楼,看著那江南烟雨中渐行渐远的军列,以及那个执著绘有梨花的竹伞和那个在竹伞下仍然痴痴而望的姑娘。

人群都散了,雁回还没走。阿姆走到雁回身旁,「回去吧,莫望了。」雁回不动,泪水顺著那如玉的脸颊落下,其实没听到阿姆的话,只轻喃道,「他一次都没有回头,一次都没有再看我,一次都没有……」,阿姆叹了口气,「他只是伤别离,快回去罢,雨大了。」

「然后呢?」我晃了晃阿姆的衣袖。阿姆没有说话。

然后呢?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忽然想起那个在牌坊下的雁回,那可不就是然后么。

不知道故事的后续,对我来说,很是难受,就像幼年时沾在喉咙处的一块麦芽糖,吞不进,吐不出……我便缠著阿姆,使出浑身解数,撒了平生第一次泼。阿姆被我烦的不行,挥挥手像赶苍蝇一般赶著我,说「你去找关奶奶去,要不你就去找她去。」找雁回去问我自是不敢,但找关奶奶我还是可以的。我寻了一个空闲午后,去到关奶奶的家。关奶奶已经很老了,我到关奶奶家时,她坐在椅子上,刚满一岁的小孙儿倚在腿边玩。关奶奶看到我,招了招手,笑问:「燕子来啦,快坐。」我快步走过去抱起小宝放到腿上,逗他玩了一会儿,边哄他边说:「奶奶,那个经常在牌坊下的女人是谁啊?」关奶奶叹了口气,道:「那是雁回,是个苦命的女人……」。

雁回十六岁被卖到了镇上,成了芳华楼卖艺不卖身的头牌。她喜素衣,喜梨花,喜烟雨,更喜在镇上遇到的他。那天仍是江南独有的朦朦烟雨天,雁回身著苏娘给她绣的第一件衣裳,倚在临著后街的二楼栏杆处,用手中的团扇接著绣花针般的细雨,看那雨打湿扇面上的梨花,仿佛看到了开在烟雨中的一树梨花。雨水越聚越多,顺著白玉柄流到雁回的腕上,冰凉的雨水打断了雁回的思绪,也惊的她掉了手中的团扇。雁回忙起身探看,只见少年明朗的面容盛开在眼前。雁回脸一红,羞怯道:「小女无状,惊扰公子了。」李徽将团扇放到一楼栏杆处,双手抱拳作揖,道:「该我道歉,是我惊扰了姑娘。」

李徽离开后,雁回下楼准备拾起团扇,却见旁边还有一枝带雨的梨花。一见公子误春风。雁回托人打听那只有一面之缘的公子。姓李,名徽,字南归,是个读书人,因家道败落,才放下读书干起了屠夫的行当,要不然今年该考乡试了……南归,雁回想,真好听啊。

楼里的姐妹都知道了李徽,因他每次来送肉都会给雁回带来一枝开的正好的花。桃花、梨花、山茶花、鸢尾花、月季花、、、雁回在每枝鲜花和姐妹的打趣中羞红了脸。

雁回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李徽在梨花再次盛开的次年春天,对雁回说:「愿得人生共白首。」

,「定不负君意。」雁回找到妈妈,提出要给自己赎身。妈妈眼也不抬,「一百两。放你走。」雁回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典当了自己的衣钗,堪堪凑够赎身银两。临走前,妈妈说:「莫后悔,雁回。」

李徽跟著军队走了,一次也没回头。

春去夏来,秋走冬至。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又一年过去了……

梨花又开了,我与阿姆坐在院里梨花树下,阿姆绣著帕子,我打著络子。风吹过,梨花飘的满院都是,我正要拂去身上落花,却听到外面逐渐嘈杂的声音,我起身出了院门,拦住一人问道:「怎么了这是?」,那人回道:「知道牌坊下的那个女人吧,她死了。」我脑中嗡的一声,像有什么破碎了一样,我回头,看到了阿姆流血的指尖和被血污了的帕子。

雁回死了,死在梨花树下,穿著阿姆在十一年前亲手给她绣的嫁衣,梳了妇人发髻,淡扫蛾眉,轻点朱唇,握著那张还未盖官契的婚书,死在了等良人南归的第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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