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玉登基之後的西陵,實施了新政,招賢納諫,嚴懲了幾個多年來假借賦稅壓榨百姓的貪官,軍隊軍紀嚴明,如今,朝中沒有人敢依仗權勢,大肆斂財,欺壓百姓,那些結黨勢力皆被分散瓦解,國主無黨羽,又豈會容許下面的官員結黨生亂,百官廉潔清正,若有貪腐之輩,查出一律嚴懲不貸。

  治理西陵對潤玉來說並非難事,難的是日日思之不見的人,他無處可尋。

  潤玉只有趁夜才能去太湖看望離妃,離妃對於潤玉登基並未多問,潤玉對離妃確實滿心愧疚,原本說好要陪著離妃過逍遙日子,卻是事與願違。

  即將天亮時候潤玉和魏甄悄悄回了皇宮,站在角樓上,他看著腳下繁華的皇城,回想著自己曾經走過的那些街巷,再未回去過的瑾王府,已經易了主的太尉府,往日種種恍如隔世。

  魏甄將一件外衣批在潤玉身上,說:「王上,此處風大,還是下去吧。」

  潤玉看著遠處,對魏甄說:

  「世事難料,當初對我而言重要的人全都在這皇宮裡,我不能離開,如今,她們全都不在這裡了,我卻仍舊不能離開……」

  魏甄看著潤玉那種落寞的神情卻又不知該如何勸慰,那些勸他寬心的話,魏甄說的太多了,如今竟覺得那些話一點意義也沒有。

  潤玉輕咳了兩聲,魏甄便又擔心了起來:「王上,下去吧……」

  走下角樓時,潤玉突然停下了腳步,魏甄疑惑的問:

  「王上,怎麼了?」

  潤玉轉頭看向身後空蕩蕩的角樓外廊,剛剛他感覺似乎有人在身後盯著他,可那裡除了吹過的風,什麼也沒有。

  「沒事。」潤玉回過頭來說,他心想,或許是自己太過敏感了。

  午後,潤玉正在御書房批奏摺,魏甄從外面大步走進來,行了個禮,說道:

  「王上,剛剛收到消息,有人在邊境看到了劉裕。」

  潤玉原本漫不經心的聽著魏甄話,聽完卻是猛的站了起來,

  「劉裕?!消息可靠嗎?」潤玉問。

  「送信的人說,可以確定是他無疑。只是並沒抓住,屬下已經命人加緊搜捕了。」

  潤玉聽到有了劉裕的消息,激動的有些不知所措,劉裕同鄺露幾乎同時消失不見,如今找到了劉裕,是否鄺露也會有消息呢?

  「魏甄,你替我去,去把劉裕帶回來。」潤玉很想親自去,去問問劉裕鄺露在哪裡,可如今他除了能每月找一天夜裡悄悄出宮去看望離妃以外,其他時間只能待在皇宮哪裡也去不了。唯一能讓他將此事放心託付的只有魏甄。

  魏甄卻有些為難的說:「屬下若是去了,您怎麼辦?」

  潤玉登基以來,他的飲食和湯藥全都是魏甄親自負責的,其他人潤玉信不過,他從來不準那些內侍近身伺候,全都遠遠的候在一邊,若是魏甄離開,潤玉身邊就沒有可信之人,魏甄也是不放心。

  「不用擔心我,你且辦好這件事。」潤玉囑咐道。

  魏甄領了旨,便即刻出發了。臨行之前,在宮裡找了幾個之前在雲澤殿伺候的宮人,將他們安排在了潤玉身邊。

  魏甄走後,潤玉偶爾還會有那種被人在身後盯著的感覺,可是轉過身卻什麼人也沒有,這讓潤玉時時刻刻都有些緊張,夜裡睡覺也睡不踏實。

  這一日,潤玉晨起,宮人全都候在寢殿外面,更衣這種事,潤玉也不准他們插手。待潤玉穿戴完畢,一個內侍官將他 的葯端了過來。

  「王上,您的葯。」內侍官將葯碗俯首呈上,潤玉像往常一般伸手去接,這時,旁邊立著的燈柱突然歪了,朝著潤玉砸了過來了,潤玉向後撤了一步,燈柱並沒有砸到他,卻砸在了內侍官的手腕上,他手裡捧著的葯碗掉在地上摔碎了,湯藥濺到了潤玉的衣服上。

  潤玉皺著眉向燈柱那邊看去,是一名內侍手裡提著的宮燈長桿颳倒了燈柱,那名內侍跪在地上一個勁的磕頭,潤玉還沒開口,被砸到手腕的內侍官對著跪在地上的人訓斥道:

  「你是不是活夠了!王上面前如此莽撞!」

  潤玉看著一直在磕頭的人,又看了一眼碎了的碗。被砸到手的內侍官還在不停的訓斥著,他那種尖細的聲音,潤玉聽了極不舒服。他冷眼看著內侍官,開口道:

  「有完沒完……」

  內侍官聞言立即跪了下來,說:「王上恕罪,他才進宮不久不懂規矩,奴才一定好好管教他。」

  「你的規矩是誰教的?」潤玉問內侍官。

  內侍官顯然沒明白潤玉話裏的意思,他剛想說話,潤玉便怒道:「朕還沒說話,你話倒是不少!」

  內侍官一聽潤玉發怒,嚇得渾身發抖,跪在地上一個勁求饒:

  「奴才有罪,奴才有罪啊,還請王上饒恕奴才……」

  「自己領罰去。」潤玉說道。

  「是是,謝王上……」內侍官說。

  潤玉正要轉身離開,內侍官卻問道:「王上,您的葯……奴才再給您重新煮一碗。」

  潤玉看了一眼那個還在磕頭的內侍,對內侍官說:

  「這葯朕不喝了,不必再煮了。」說完便離開上朝去了。

  潤玉一邊走一邊問跟在身旁的內侍,

  「剛剛颳倒了燈柱的人是誰?」

  「回王上,他叫小靈子,前些日子剛剛進宮的。」

  「小靈子……」潤玉自顧自的唸叨著。

  此後的幾日,潤玉才注意到,這個叫做小靈子的內侍,每天都會候在寢殿外面,潤玉去上朝的時候,他是提著宮燈走在隊伍最後面的。

  也許是多日沒有服藥的緣故,今日晨起,潤玉便覺得胸口悶悶的,不太舒服。下了朝,他要去御書房,可是這前呼後擁的陣仗讓他覺得更是憋悶,走到哪都有一大羣人跟著,他本就反感,加之今日身子不適,這心煩的勁就更甚了。

  他心裡一股無名火,遣走了身邊所有的人,獨自一人在宮中御道上走著,御道兩側的侍衛,見到國主竟然獨自一人,都是一驚,而後急忙行禮。而潤玉的眼中,並沒有他們,他心裡在想著鄺露,想著魏甄為何還沒有回來,他在盼著魏甄能帶回他想聽到的消息,或是帶回他想見的人。

  走著走著,潤玉又走到了宮中最高的那個角樓,他登上角樓的頂層,站在外廊裏看著遠處,喃喃自語道:

  「本想用手中權力護你,卻連親自去尋你都做不到……」

  潤玉說著,胸口的那種悶悶的感覺越來越重,最後變成了疼,他只能用力按著心口,卻起不到任何作用。呼吸越來越急,卻也不能緩解他越來越嚴重的暈眩,潤玉感覺已經沒法站穩了,他伸手想要扶住身旁外廊的圍欄,卻一下扶空了,失了重心,朝角樓外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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