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逐渐西沉,金碧夕晖在竞赛场上徘徊,恍若灯黄薄纱般轻盈覆在小草上,显得耀眼;苍穹染成了一块红橘交杂的染布,竞赛场上倒塌残破不堪的建筑背后拉长了身影,热带雨林环绕在中央残破的废墟四周,林中不时传了诡异的鸣叫声。

洪亮的号角声响彻云霄,麦珂塔在竞赛场专用的瞭望塔上吹响第一声集合声,眼下的广场逐渐集结人群,回荡著急促的脚步声。

 

麦珂塔有一身在太阳下曝晒久的古铜肌肤,个子普通,他的肌肉相当发达,外貌比较接近拉丁语系民族,很难从外表断定他是犹太人。有双能看透人的深咖啡眼眸,办事公正严谨,担任管控营区秩序的领衔者。

麦珂塔身上的皮革胄甲是希腊罗马营的标准战斗装之一,改良古罗马军队的军装。他身后披著一件白色镶著紫边的披风,这是议会议员其中一款的披风,大队领导人以外的议员所穿戴。

领衔者五年选举一次,没有连任限制,须背负重大责任,工作相当吃重,几乎不离营区,在重要集会时负责吹响集合号角,所以又名号角手。

集合号角声共有七声,前四声每隔两分钟,最后两分钟共有三声短促的号角声。号角声的吹法会依情况有所不同,营区的人经过训练后都听得差异。

他一面跑步至指挥部前的广场,一面吹响号角,广场上各大队在自己的小屋前集结,各大队的举旗手在队伍前方升起象征大队的旗帜,大队领导人正清点著人数。武器之间碰撞所发出的金属声,靴子踏在大理石地板所发出的跫音,营员忙著在广场上集结。

调整身上背负的铠甲,黑色烫金字涂鸦的营服,红色马鬃的头盔是他们的共通处,一面掩饰兴奋之情,大伙皆知道今晚必须大玩特玩一场。
 

大队领导人披著红色镶金边的披风站在队伍最前端,领导人以及两位作为左右手的副领导人忙著在列队中穿梭,不时发出吆喝要队伍维持整齐,他们清点完人数确认到齐后回报给麦珂塔。

克里丝与山德同样披著红色披风,站在纵队两侧让出来走道的最前方,第一大队与第二大队前方,各站左右,中间的空位等待指挥官的现身。他们兼任自己大队的领导人,但大多数的时间他们无暇管理,经常是副队长带领,他们必须专注在营区的职务上,而这不会对大队造成太大的问题。

麦珂塔确定七个大队的人数到齐后,至最后方第七大队的对面,独眼巨人以及戈帝的部族,他们通常是集合最缓慢、混乱的。独眼巨人以工艺闻名,营里众多精湛的技术由他们教导,金属队还得仰赖他们培养技师;戈帝则是佛罗里达的半人马部族领袖,他曾经参与过第二次泰坦大战,他的部族算是较有秩序的一族,至于其他亲戚……像是龙卷风混杂漆弹袭卷过后的场面。

半人马群以五彩缤纷的打扮出现,有的穿著扎染的T恤,有的头上绑染色头巾,有的身上充斥著彩色涂鸦,肩上扛漆弹枪,准备大玩一场,麦珂塔相当庆幸这里没有麦根沙士的存在。

戈帝神态从容稳重,上半身简单地穿了件沾染漆弹的迷彩衣,下半身是一匹黑色的马身,体态修长,不经意地向麦珂塔报告,一面挑起眉毛看著自己的部族,「我想我们好了。」

麦珂塔点头不予置评,半人马群终究会安静,他并不打算做无谓的干涉,于是他检视完独眼巨人后,接著转身走回队伍前方,一面吹响第三声号角声。

 

他瞥见指挥官的位置是空的,他以略为忧虑的眼神示意克里丝,后者则透过眼神告诉他「不知道」,于是麦珂塔也没法地站在克里丝斜后方,吹响第四声号角。

其他议员们开始面面相觑,红色披风在副指挥官身后翻腾,除了大队领导人及号角手,其他议员不必穿戴出披风,但他们多少会留意局势的发展与情况,例如现在指挥官未现身。倘若指挥官无故未在集合前抵达,这是一个相当不恰当的行径,私底下开玩笑是能不当一回事,但重要场合上容不得无礼与怠慢。

他们的目光逐渐投向副指挥官,克里丝带著一丝不安地看了山德,山德丝毫不受影响,神态自容,总是从容不迫,他眼神直盯著前方。他就不担心吗?克里丝心想。

这个混蛋指挥官到底又上哪去了,每次都喜欢挑这种时间点消失,他要是再不出现,她真的要好好修理他。克里丝轻抬起下巴,巡视著四处,结果令她失望。

反观山德,他心思沉定,他知道,所以他不担忧。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克里丝看著他,他瞥头给他了一个要她放心的温和眼神。他继续展现出没事的神态,更凸显他的应变能力胜过他人,第六声号角声响起。

 

的确,克里丝的担忧是多余的。
 

俄顷,一匹棕红色的高大骏马背上负著鞍具,驻足在整个集合队伍的最后方。全场沉默,骏马威武带满杀气的眼神,使大部分的人纷纷移开眼光不敢直视。骏马的前蹄用力地踱地发出喀喀声响回荡在广场,强调牠的桀傲不逊。在牠背上的男子微抬下巴,露出高傲的气势,脸上的棱线强劲,他同样穿著黑色T恤,身后的红色披风翻腾著,脸上带著冷酷的神情,冰冷的目光扫射著全场,营员吓得不敢轻举妄动。

最后一声号角声响起,集合结束,全员到齐。

 

男子的年龄显然比在场的任何人还要大,他的颈间挂著白钢炼,腰际系著短剑的剑鞘,他介于淡金与褐色之间的短发在余晖下像帝国黄金一般耀眼,然而他脸上只有冷酷的神情,宣告著他是这里的领袖。他的脚轻点骏马,骏马慢步走向前方,发出喀喀声响,每当营员与他高傲的眼神相接,马上感到强烈的杀气,而纷纷移开目光。

骏马走到山德与克里丝之间转身站在指挥官的位置,没错,在牠背上的正是指挥官本人。指挥官手脚俐落地迅速下马,麦珂塔赶紧靠过去握住缰绳,以眼神示意指挥官,指挥官微微点头,跨步到前方,展现他才是领导,红色披风在他身后翻腾。

 

Phineas双手抱胸,环顾四周,全场静默无声,连托普松的呼气声远在排尾的第七大队都听得一清二楚。他跨步走到队伍中间,山德及克里丝随后。
他顿足,抬起头,沉淀了一晌,然后清清喉咙,表情逐渐和缓下来。「各位,欢迎来到希腊罗马营,不论你是资深成员还是刚入营的新成员,请记住我们的信念,我们代表的是半人半神的自由意志!」

「无论你的过去如何、曾是什么样的人,在此是一个崭新的开始。评断一个人是根据那个人的表现,而非性别、肤色、血统、家世。」这些话在Phineas耳中有些刺耳,但他仍然继续他的演说,「你可以抛弃你的过去,在此我们不会以你的过去审视你。希腊罗马营,对我们每个人而言,都是一个新的起点,一个半人半神的庇护所。」

「我只想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愿意追随我维护我们的信念与保护混血人的庇护所吗?」Phineas慷慨激扬的演说燃起全场的心潮澎湃,许多成员开始以剑敲击盾牌回应。山德在心中也不由得敬佩Phineas有如此强大的号召力,克里丝对此也相当满意,一扫先前对指挥官的愠怒。

「在座各位或许有些人知道,我曾是奥林帕斯底下的将领,我曾经宣誓效忠福米纳塔第十二军团,我曾任朱比特营中的高阶军官。然而,为何我人在此处?」Phineas语调铿锵有力,他解开右前臂的金属护肘,露出内侧的刺青,举起手臂好让众人都能看见,「这是罗马的印记,我在里面服役了十年,我比谁都还清楚奥林帕斯天神的德行。你可能以为你是祂们的孩子,但祂们只把我们当奴隶使唤。」

Phineas通常会用护肘遮掩福米纳塔的刺青,曾经这是他以引为傲的证明,如今成了他挥之不去的警惕。印记深深烙印于他的皮肤,深色三叉戟的标志下,代表罗马的SPQR字样,下排整齐排列十列横杠,这是花了十年的时光牺牲奉献给罗马,荣誉的象征如今像是咒印般缠绕,痛彻心扉的苦楚也随著油然滋生。

Phineas展露军团刺青使许多人都震慑住了,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的故事,而Phineas也鲜少将刺青公诸于世,毕竟他的军官中没有半个人像他一样刺有罗马的刺青,军团的刺青是不可抹灭的。Phineas突如其来的举动使山德与克里丝这两位副指挥官有几分诧异,连带的其他军官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也愣住。

「如果不相信,可以问一些跟随我打过战争的军官,他们曾经分别待过朱比特营与混血营。然而,我们都坚信那并非我们半人半神真正的归属,所以我们打造了这里。」Phineas走到两纵队中段时止步,他瞥见第五大队的旗帜,老鹰,第十二军团的象征、朱比特的代表,这使他心中油然升起怒火。「是时候该让我们打破奥林帕斯给我们半人半神套上的枷锁!我们不是祂们的走狗,我们是自身的主人,我们拥有自由意识!我们一连串的正式行动即将展开,首先从昨天议会通过的华尔街攻击行动开始,这是与奥林帕斯对峙的前哨战!」

成员听闻策画行动攻击华尔街一事感到惊奇,先不论是全球金融重镇,帝国大厦的奥林帕斯山比邻而居,此举实在是过于大胆狂妄才敢下这一步。

Phineas瞥见营员惊讶的神色,这完全在他的预料中,他的嘴角不经意地泛起浅浅的笑意,「在与众神抗衡前,我们必须要把身为半人半神的力量取回,有些利器我们必须抢在天神发现其威力前将其占为己有,届时我会再向各位说明,这一役势在必行。」

对营员而言这又是另一个资讯冲击,Phineas所言半人半神的力量原先乃属众神间的秘辛,众神的存续必续仰赖混血英雄,然而祂们也相当忌惮混血英雄。

「明日破晓时任务小组将出发前往目的地就绪,这段期间营区内部交由副指挥官克里丝全权负责,领衔者麦珂塔辅佐。我与另一位副指挥官,还有几位军官都将出征此趟任务。」Phineas一面望回走,一面继续宣布事项,「这段期间,战技活动暂时停止,由两位代职负责人决定该如何安排,其他事务照常进行。」

「还有请各位努力不要在我和山德不在时毁了营区。」Phineas挤出一丝勉强又尴尬的笑容,此举招来克里丝的一记怒瞪,像是在说Phineas不相信她维持好营区内部吗?虽然希腊罗马营相当有纪律,但也不能忽略混血人的破坏力。「我会把嘉特‧罗肯纳一起带出去,这样机率就已经下降不少了。」
指挥官轻松的开玩笑将气氛导回他们日常的样子,引得某些人开始窃笑,嘉特在第六大队前排摆了张鬼脸,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但山德知道要是留嘉特在营区必然会大肆搞破坏,特别只有克里丝负责领导营区时,他们两个可是打从认识起就水火不容,庆幸的是这趟任务相当需要嘉特出勤。

 

Phineas闷哼了一声,「哼,还有一件事情,差点忘记,艺术队队长在这对期间要出国至欧洲考察。」

很多成员以为指挥官仅是想在任务期间支开艺术队队长,席雅拉。因为席雅拉的天赋令人相当头疼,正常时顶多让人觉得心烦,但当她想发挥「她的艺术」时,此时最好能逃多远就多远,否则会成为艺术下的牺牲品。

Phineas瞥见席雅拉在第三大队中对他投射一个甜美的微笑,事实上此举反而让指挥官不寒而栗,他从不相信席雅拉的笑容背后带有善意可言。

然而让她出国考察,台面上看来是一回事,私底下指挥官跟她达成了某种协议,Phineas也同样挂了一抹浅浅的微笑回应。

「记得派人送她去机场,免得路上驾驶性命不保。」Phineas开玩笑地说,最后一句虽然刻意压低了音量,但连排尾的第七大队都听到了,队伍中不时爆出灿笑。席雅拉脸上甜美的笑容转眼成了怒瞪,不过Phineas才管不著,他所言也是事实,他绝对不会让席雅拉再开一次车,自从上次的「意外」后。


指挥官脸上挂著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望托普松走去,两位副指挥官跟随在后。指挥官走到气势凌人的骏马托普松身侧,山德、克里丝分别站到两侧,麦珂塔松开缰绳,指挥官跨上马,握著缰绳。

「至于今晚的战技游戏,当然不会让你们失望,今天要举行久违的大队对抗!」听到大队对抗,各大队纷纷爆出欢呼声,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开始游戏,但Phineas举起了一只手,要大家稍安勿躁。「就如大家所知,大队对抗是战技游戏中最复杂、最富有挑战性的活动,今晚只能诞生一个冠军。」

一个冠军?通常战技游戏会有冠军、亚军,一个冠军意味著今晚的活动必定相当具有挑战性。

「游戏采积分制,所以各大队可以趁用餐时间讨论战略与结盟等事宜。详细规则,等竞赛场上集合会再公布。」Phineas语带愉悦,同样如众人对战技游戏充满期待,「请各位拿出自己的本事,为自己的所属的大队争取荣誉。」

「愿机会对你有利。各大队有一小时能享用晚餐,解散!」指挥官拉紧缰绳,托普松早知道了下一步,牠往后猛然站立长啸,有如一匹放荡不羁的野马,副指挥官和麦珂塔见状立即闪到一旁,以防被波及。

 

托普松发出浑厚地嘶鸣声后直接奔离广场,指挥官的红色披风在风中翻腾著,晚霞的余晖照射在他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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