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星文學/何本祿的作品
馬馬肩伴隨童年
童年的事,跟天上的星星一樣,數也數不清。有的讓人樂,有的讓人愁,有過悲傷,也有過溫馨……在我的記憶中,最深刻的記憶就是兩腿騎在父親的雙肩上,打馬馬肩。
——題記
追遠常在一片心,思親百載恩難忘。父親離開我近五年了,記得他走的時候,在他的靈前,我沒有一滴眼淚,我沒有淚是因爲我對他老人家愛到了極致,甚至從來不相信他已經停止了呼吸,我只覺得他是因爲累了,睡着了……
近兩年的日子裏,一直想寫點懷念父親的文字,但每次提筆卻是思緒萬千,心潮澎湃,不知從何處下筆,理一理紛亂的思緒,在父親誕生90週年的日子裏,在這個夜闌人靜的晚上,用文字表達對父親深刻的懷念。我對父親的記憶是那麼深刻,特別是我的童年,往事歷歷在目。我的童年是溫馨而幸福的,從小就得到何氏家族的寵愛,其原因是我是何家(父親排行第五)的第一個男孩,在那個男尊女卑的年代裏,婆婆視我爲心肝寶貝。
從母親生我第一天起,就給何家帶來了福音也增添麻煩。福音就是何氏家族幾十人,第三代的第一個男孩出生,婆婆、父親尤爲高興,因爲是“喜添貴子”、姓氏得傳、香火有繼,不但舉家慶賀,而且還向三親六戚報喜。三親六戚都前往祝賀,受到朝拜的婆婆整天喜笑顏開,接待應酬,忙得開心。麻煩的是我從生下就調皮搗蛋,在長達一年的時間裏,我白天吃了母親的乳汁後就酣睡不醒。一到晚上就像吃了興奮劑一樣,又哭又鬧,由婆婆和母親輪流地護理我。可笑的是,婆婆還特地請來一位算命先生爲我檢“八字”算命,算出“此娃兒今後是個出名人物,但八字大,一定要好生餵養”。這句話,婆婆、父親、母親奉爲神靈,對我護理有佳,春天有母親的乳汁餵養我,使我長得又壯又胖,冬天睡在婆婆的虎皮牀上暖和至極,夏天婆婆和母親輪流爲我揮扇驅蟲。我就這樣像寄生蟲一樣,沒有任何記憶地渡過了兩歲的童年。
從兩歲後,弟弟出生了,父母作爲新中國的第一代海員工人,披星戴月,夜以繼日地在渠江上行走,顧不上照看我了,我就跟隨婆婆相依度日,但是每月父親的船隻開進州河停靠龍眼窩水碼頭時,父母就會帶着弟弟回來看我,從那時起父親常常把我舉在他肩上,兩腳分開坐在他的雙肩上打馬馬肩。去幾裏遠的街上玩耍,去看川劇(父親是個川劇迷),去打牙祭(吃肉食東西)。
特別是過年的時候,我外出都是騎馬馬肩,有時父親看見熟人,就會仰着頭看着我說:叫婆婆、叫爺爺、叫叔叔、叫張媽媽、王媽媽……並衝着我說:給他們作揖、磕頭!我像小猴一樣迅速從父親的肩頭滑下來,規規矩矩地跪在地上,邊喊邊磕頭。於是老輩們衝我的機靈,給我一塊、兩塊不等的壓歲錢。父親邊笑着邊揮手:不要錢,不要錢,過年過節,大家高興就行了。大人們更嬉笑着:娃兒高興,我們也討個快樂!這樣,壓歲錢很自然地落入我的小口袋中。
記得有一次騎在父親的雙肩上去趕場,父親在木頭鄉下場口的豬肉攤上割了兩斤肉,讓我提在手中,我只好一隻手撐着父親的頭,坐在父親的雙肩上往回走,在途中突然奔出一條大黃狗“汪汪汪”叫着,向我們直撲上來,此時父親迅速把我從肩上滑下來,從地下撿起一塊石頭朝大黃狗打過去,石頭不但沒有打着大黃狗,反而把大黃狗惹怒了,這時父親從樹上順勢拋折斷一根樹枝,與大黃狗糾纏起來,該死的大黃狗仍然對我們死追不放,我和父親且戰且走,眼看不行了,父親急中生智,奪過我手中的肉砸向大黃狗,打在大黃狗的頭上,大黃狗突然倒地,我高興極了。
一會兒大黃狗又突地躍起,發出沉悶的“汪汪汪”叫聲,叼着它的戰利品(我的那塊肉)搖着尾巴揚長而去。此時我兩手空空,眼淚直流,父親見我哭了,就說:“娃兒別哭,前面龍眼窩的肉攤還有肉,我們去買。”在龍眼窩的肉攤上又割了一塊肉提在手中。
架着馬馬肩高興地回了黃草坪家中。母親拿出一級廚師的蒸煮技術,很快將肉做成了回鍋肉和粉蒸肉,晚上一頓美餐後,使我很快進入了夢鄉。
還有一次騎馬馬肩使我終身難以忘懷。記得還不到四歲時,父親的船停靠三匯碼頭,他特意回到婆婆家中,把我接到船上和母親、弟弟在一起耍幾天。有一天正值三匯鎮三月十八的“亭子節”,當天三匯鎮人山人海,大街小巷擁擠得水泄不通,熱鬧非凡。這天中午全家吃過午飯後(下午二點鐘左右),弟弟由母親帶去玩,父親爲了讓我能開眼界看熱鬧,又把我舉過他的頭,我高高興興騎上馬馬肩,伴着父親有力的腳步,一會跨上了百步石梯,登了三匯的“向陽門”,在河街上等看“擡亭子”。還沒有看到亭子時,我的肚子就“咕咚咕咚”的發響,一會就肚子痛,我搖着父親的頭說:“我要屙巴巴(拉大便)。”此時父親不由分說,從人羣中向外拱,當父親還沒有擠出人羣,我就忍不住了,稀便就一瀉而出。父親感覺到一股熱流涌了後背,邊罵邊跑回到船上,放下我就是一耳光,打得我天昏地暗,我哭個不停。這時我的保護神母親抱着弟弟回來了,母親邊哄我不哭,一邊罵父親:“你該背時,你的孬牛(我的小名),給你拉了一身屎,給你添了財,你還要打別個。”此時一位在場的船工叔叔調侃父親說:“何駕長你硬是有財(我父親的名字何有才)連娃兒都給你增添財了。”說得父親又氣又笑。
騎在父親的雙肩上,打馬馬肩直到我去外婆家中念小學才截止。
父親從十三歲起一輩子行走渠江、州河、巴河,嘉陵江,長江上,過險灘,闖急流,捨生忘死,是河運中的佼佼者。在他的言行裏,行俠仗義,冒着生命危險曾多次救人於水中。他公而忘私,爲人剛正不阿,在工作上是出色的“拼命三郎”,年年是先進。黨組織對他重點培養,但就在討論他入黨的當天上午,去參加討論會的路上,他路見不平之事,一時衝動出手打人,黨支部領導不問青紅皁白,當場對他進行了嚴厲批評,做出取消討論他加入中國共產黨資格的決定,父親感到委屈憤而退出會場。
從此,父親再也不提自己入黨的事了。他把重點放在培養下一代上,他和母親把我送到外婆家中(在達縣草壩鄉中心小學唸書)。他對人講“老子不行,就培養兒子,我要兒子們個個唸書,當工人,當軍人,入黨,當官。”現在想起來,父親確實有眼光,他的願望在他有生之年都一一實現,他在八十六歲高齡時帶着對人生的滿足和欣慰,安詳地走去了天堂。
爸爸,感謝您和母親生養了我,在人世上,我們父子有緣62年,我和母親有緣58年。感謝您們遺傳給了我一顆善良和感恩的心,感謝您們給予了我一副強健的身體,感謝您們想方設法、含辛茹苦、節衣縮食,供我上學讀書,使我能文能武。同時感謝父親,感謝父愛如山的情感,我在童年時騎在你的肩頭,威風凜凜,扯高氣揚地過足了騎馬馬肩的癮,使我度過了幸福的童年。
“可憐天下父母心”,馬馬肩也成爲何家的傳統行爲。我的女兒小樂從小就騎在我的雙肩上,駕着馬馬肩度過了她的童年。特別是樂兒四歲時右腳不幸受傷,在治療的日子裏,隨時可見何大漢駝着寶貝女兒的場景。女兒打着馬馬肩,從縣城的北門到南門,從辦公地點到家中,從家中到女兒外婆家中的大街小巷裏。
我童年坐在父親的肩頭,養成了我傲視前方,不怕困難,勇往直前的決心和毅力,人生雖不輝煌但也不愧對祖宗。但我深信,女兒小樂坐在他父親的肩頭上,看前面的路更遠;坐在他父親的肩頭上,一定會感受到陽光燦爛的父愛;坐在他父親的肩頭上,一定是天下最瀟灑和最幸福的女孩。
組稿 青春
《打馬馬肩》,河西地區叫“架馬”,稱呼不同,卻一定是父親將子女高高地放置肩頭,放上心頭;也一定是每個子女最幸福最快樂的童年趣事,眺望遠方而傲視天下。作者以此爲題懷念父母,又將愛傳承,感人至深。
審稿: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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