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釵是紅樓夢裏與黛玉齊名的女子,但奇怪的是,這麼一個大家閨秀,卻不喜歡花兒粉兒,薛姨媽曾說她古怪,她自己的屋裏也佈置的雪洞一般。

  這麼一個不施粉黛的女孩,卻唯獨有一次例外,即面對元春端午節賞賜,她卻是得了紅麝串就戴上了。這是爲什麼呢?答案其實並不難猜。

  對元春賞賜的重視

  寶釵是個品格端方知書達理的姑娘,元春是宮裏的貴妃,她賞賜的東西,寶釵自然不能怠慢,戴紅麝串更多的不是出於寶釵愛好,而是一種禮節,以此表達對元春賞賜的謝意。

  我們從原文也能看到,寶釵得了紅麝串之後,立馬戴上,先後去了王夫人和賈母那裏,因爲王夫人是元春之母,賈母是元春祖母,寶釵戴着元春賞賜之物,去王夫人和賈母那裏,自然不是顯擺,而是以此表達其對元春賞賜的重視和謝意。

  想必王夫人和賈母看了,一定又會在某個場合,對着薛姨媽誇讚寶釵,還是寶姑娘懂禮數。至於寶釵以後會不會一直戴着,按她不喜花粉更喜歡富利裝飾的性格,也許在走完了所有該走的流程之後,會小心翼翼地將紅麝串收起也說不定。

  對落選心理的補償

  我們知道,寶釵進京是爲入宮待選一事,至元春賞賜端午節禮前後,寶釵應已落選,故此元春纔會通過不同的節禮暗示其對金玉良緣的中意。

  而寶釵在得到賞賜之後,也有一段心理活動,證明其早知金玉良緣一事,金的指她,而玉自然指寶玉。

  寶釵落選,處於後宮的貴妃元春,自然會第一時間知道,加上王夫人每逢二六日入宮,自然少不了對元春說起寶黛釵三人關係之親疏,以及寶玉姻緣等事,甚至直接表達自己滿意的兒媳是誰,因而纔有賞賜之不同。

  而對於寶釵來說,雖然衆人皆有紅麝串,但她戴紅麝串的意義卻與他人不同,她沒能順利入宮,心中多少都會有失落,這些元春也未嘗不知,所以寶釵戴紅麝串,或許是對其落選的一種心理補償。

  以寶釵的聰慧機敏,又如何看不出元春端午節禮賞賜的用意呢?

  對寶黛之情的試探

  在戴紅麝串之前,寶釵已經知道了兩件事,其一是薛姨媽散播的金玉良緣之說,其二是寶釵早看出寶黛之間的情愫。

  不管此時寶釵是否有意寶玉,但來自母親傳播的金玉良緣的暗示,不可能不對她產生影響,加上看到寶黛時時“秀恩愛”,也難保寶釵沒有以此試探寶黛之情的目的。

  我們知道,寶釵最常去的一個地方就是怡紅院,晴雯也說她有事沒事就來坐着,因此,她戴着紅麝串碰到寶玉是意料之中的事,她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所以寶釵去賈母那裏時,就碰到了寶玉。這種剛好碰到,看似無意,誰又能說寶釵不是有心的呢?

  在寶釵眼中,金玉良緣和寶黛愛情自然是衝突的,她未必有意插足早已彼此有情的木石前盟,但用人人皆有的紅麝串,來看寶黛不同的反應,寶釵未必就無此心。

  當然,也許這一切都只是寶釵的下意識行爲,是金玉良緣和寶黛之情對她造成的潛移默化的影響,讓她無意識之下戴上紅麝串,且想着要被寶黛看到。

  對寶玉忘情的渲染

  寶釵是閨中少女,且是最爲守禮的女孩,她不可能專門戴着紅麝串去到處顯擺招搖,這就不是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而是風流女子所爲了,曹公不可能如此寫寶釵。

  實際上,寶釵戴紅麝串,在曹公的設定裏,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作用,就是以此寫寶玉的忘情,寫寶黛釵三人之間的微妙關係。

  寶玉的忘情人人皆知,湘雲睡覺露着膀子,黛玉袖中傳來奇香,鴛鴦雪白的脖子,寶玉都能看的忘情,而寶釵的酥臂亦是同樣寫法。

  欲寫寶釵之酥臂,則必寫其褪紅麝串,必寫寶釵之肌膚豐潤,若非紅麝串,直寫寶釵酥臂,則未免唐突寶卿,且落入淫邪之流。

  所以,寶釵戴紅麝串,是寶黛釵故事推進必然出現的情節,而也只有寶釵戴紅麝串,方能出此意。

  對金玉良緣的伏筆

  寶釵戴紅麝串,曹公在回目裏用了一個“羞”字,集中體現在寶釵褪紅麝串給寶玉看一回,因爲寶玉的忘情,寶釵也不好意思起來。

  寶釵的不好意思,反應的正是她的真實心理,直到寶玉捱打、夢兆絳雲軒等回,我們才明白,原來寶釵對寶玉是有意的。

  脂硯齋也透露:茜香羅、紅麝串寫於一回,蓋琪官雖系優人,後回與襲人供奉玉兄寶卿得同終始者,非泛泛之文也。可知,曹公寫此回,早已胸有成竹,是爲後文襲人嫁蔣玉菡,寶釵嫁寶玉伏筆。

  寶釵羞籠紅麝串,正是寫其對寶玉自發而不自知的情愫,通過紅麝串這個媒介展露無遺,是爲後文二寶姻緣伏線。

  作者:夕四少,本文經作者授權發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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