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是我！這麼早就睡了?」

 

漆黑的房間傳來手機刺眼的亮光，記憶停在下班回到家後，躺在床上想說休息一下，連澡都還沒洗就昏睡過去了。鈴聲響起下意識地接起電話，思考模式還未啟動，搞不清楚現在幾點，更沒注意這通電話是誰打來的。

 

「怎麼啦?」話筒那端聲音後頭隱約傳來男生激昂的歌聲。看一下手機的時間，凌晨2點，這哪裡算早!!

 

「我在錢櫃，跟一個在追我的男生，180公分，34歲。」

 

會在KTV打電話給我的，一定是R。畢竟還有誰會在拿著麥克風時，抓起手機找人聊天! 而且還是在跟另個男生獨處包廂時!!!

 

算一算時間，認識R也好幾年。R稱不上美艷，但渾然天生一股迷人的自信魅力。家境不錯，所以不從為經濟煩惱，但也因此，她煩惱的事情對我們幾個朋友來說總顯得有些無聊。曾經問過她最不滿意自己身體那部位? 她的回答讓人莞爾。

 

髮型。

 

是的，就是這麼無聊的答案，但卻實實在在困擾了她28年，而且肯定還會為了三千煩惱絲繼續困擾下去。

 

所以她每個月進一次東區昂貴的髮廊修剪門面，出來後還能大方地承認她對自己不滿意的部位動了刀，不像那些偷偷去整型的人，深怕被挖出以前的照片相對比，好像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虧心事。

 

這不是R第一次跟追她的男生在錢櫃包廂時打電話給我，只是每次男生都不會是同一個。

 

「所以他唱得如何?」我直接切入重點不囉嗦。

 

「還行，但少了點感情。」從R平淡的語氣中，這位180公分的男生即將因為一首歌而面臨淘汰。

 

R有個莫名而詭異的執著，每次認識一個她覺得還不錯的男生，就會找他去唱歌，兩個人，一個包廂，兩個小時或更短。

 

大概唱個一小時左右，王力宏的〈信任〉前奏響起，R就會把麥克風遞過去。對方通常會狐疑地說這首歌不是我點的。「我點的，我想聽你唱。」誰能抗拒R充滿期待的眼神與甜美的笑容。

 

但這畢竟不是太Hito的歌，年代又有點久遠，未必每個接過麥克風的人，都能唱出正確的旋律，更何談對拍、音準、歌喉好又要感情豐沛讓R滿意。

 

只要不會唱，或唱得掉漆，通通不及格，就像參加中國好聲音一樣，慘遭淘汰。但為什麼一定要是這首〈信任〉?

 

R忘不了多年前來得突然的那場雨，她跟前男友依偎在便利商店的屋簷下躲雨，他握著她的左手，在她左耳，輕輕吟唱這首歌。她說那時她才意識到什麼叫做真正的戀愛，是她渴望期待想要緊緊握住不放的愛情。

 

「何必這樣強人所難，又不是每個人都會唱這首歌。」

 

「相愛兩個人，沒有信任，愛情就失去了美麗的顏色。」這幾句話R像用說的也像是用唱的。

 

「所以又一個人陣亡?」

 

「那自然。」

 

對於感情，R先理性而感性，但往往對方還沒感受到R感性的那面時，就先被她理性的那面淘汰掉。

 

勸也勸過了，我知道說什麼都無法影響R的決定。電話兩端，維持幾秒鐘的沉默，我清楚聽到另一頭傳來的歌聲。說真格的他歌聲算不錯的，可惜。

 

「可惜…」在激昂的歌聲對照下，R說話的語氣顯著冷淡，「他們都唱不出你那時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