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公司如何向天然氣公司轉型

來源：《能源》雜誌作者：魯東侯（如侵犯原作者）

天然氣將中長期佔據能源轉型主導地位。國際石油公司普遍重視天然氣業務發展，均將其作為面向未來能源轉型的重要過渡。

近五十年來，全球能源利用一直在向低碳化、清潔化方向演進。其中，石油和煤炭消費在全球一次能源消費中佔比呈現整體下降趨勢，石油佔比由1973年的49%降至2017年的33%，煤炭佔比由1967年的34%下降至2017年的28%；但天然氣和可再生能源等清潔能源消費佔比則逐年提升。在此背景下，國際石油公司普遍重視天然氣業務發展，均將其作為面向未來能源轉型的重要過渡。

對我國石油公司而言，探索如何在當前機遇與挑戰並存的大環境下實現天然氣大發展，既是響應國家環境治理戰略的必然舉措，更是持續提升發展質量與效益、贏得未來生存空間的必要措施。

天然氣將中長期佔據能源轉型主導地位

隨著「巴黎協定」等世界環境、氣候治理的持續加強，全球一次能源消費向天然氣和可再生能源轉型的趨勢得以確認，一方面，全球天然氣消費穩定增長，2017年在全球一次能源消費中佔比達到23%；另一方面，儘管可再生能源消費總量相對較小，但近十年來消費增速持續提升，2017年消費量較2016年增長約17%。

近50年內全球一次能源消費結構變化示意圖（資料來源：BP能源統計年鑒2018）

2017年，全球一次能源消費總量為135.11億噸油當量。其中，天然氣消費總量為31.56億噸油當量，約佔全球一次能源消費總量的23.4%。

同期，我國一次能源消費總量為31.32億噸油當量。其中，天然氣消費總量為2.07億噸油當量，僅占我國一次能源消費總量的6.6%。

全球2017年一次能源消費（資料來源：BP能源統計2018）

我國2017年一次能源消費結構（資料來源：BP能源統計2018）

天然氣在未來中長期全球能源轉型中將佔據主導地位。

首先，從能源的清潔利用看，與煤炭相比，天然氣具有低污染、低排放等特點。以我國大唐電力高井電廠為例，燃氣機組每千瓦排放0.155克氮氧化物，較燃煤機組每千瓦排放降低近25%。

其次，從能源的高效利用看，單位天然氣燃燒產生的熱值更高，在發電等領域具有較大的應用潛力。其中，西門子公司HL級燃氣輪機發電凈效率可突破63%，中期目標是淨髮電效率達到65%，遠高於當前全球煤電機組最高47%的淨髮電效率。

從能源利用的可實現性看，一方面，天然氣在全球範圍內資源豐富且利用成本相對較低；另一方面，與風電、光電和核電等相比，天然氣在利用的技術和安全等方面都更成熟，更適應現階段能源利用由一次能源向二次能源的轉化趨勢。

各權威機構對2016-2040年全球能源消費增長的預判（資料來源：BP能源統計，2018）

綜合BP、IEA、EIA等權威機構觀點，儘管其對未來中長期全球能源消費增長的增速和結構判斷不盡相同，但普遍認同天然氣將在2040年前全球能源消費中佔據主導地位，年均消費增速將保持較高水平。

而在我國，國家發改委等13個部委2017年7月聯合發布《加快推進天然氣利用的意見》中也提出：「逐步將天然氣培育成為我國現代清潔能源體系的主體能源之一，到2020年，天然氣在一次能源消費結構中的佔比力爭達到10%左右；到2030年，力爭將天然氣在一次能源消費結構中的佔比提高到15%左右」。

我國石油公司發展天然氣業務機遇與挑戰並存

發展機遇方面，首先，國家特別重視天然氣近中期發展。在我國能源生產和消費革命、大氣污染防治行動計劃中，國家將天然氣將扮演重要角色置於重要位置。

2017年7月，國家13部委出台《加快推進天然氣利用的意見》明確提出，逐步將天然氣培育成為我國現代清潔能源體系的主體能源之一。

此外，為進一步理順天然氣的價格機制，國家主管部門先後出台一系列政策措施支持天然氣市場化發展，其中就包括《關於加強配氣價格監管的指導意見》、《國家發展改革委關於理順民用氣門站價格的通知》、《關於促進天然氣協調穩定發展的若干意見》等鼓勵支持天然氣未來中長期發展的文件。

其次，國內天然氣市場需求持續增長。IEA即預測，2017-2023年間，中國天然氣消費將保持年均8%的增長速度，將貢獻全球天然氣市場增長的37%。而從中長期看，根據中石油經研院《2050年世界與中國能源展望》報告分析，2040年前我國天然氣需求將持續穩定增長。預計2015-2035年國內天然氣消費年均增速將達到5.8%。

再次，境外天然氣資源供給市場相對寬鬆。從全球天然氣供給市場看，根據IEA預測，在未來5年，美國新增天然氣產量將佔全球產量增長的45%，其中三分之二的新增天然氣產量將出口。除美國外，澳大利亞、俄羅斯等國家天然氣產量和出口量也將大幅增長。

同時，全球天然氣產量的持續增長以及各國管道氣和LNG出口意願的增加，使全球天然氣供給市場競爭得以加強，客觀上同樣有利於我國石油企業獲得境外天然氣資源供給。

挑戰方面，一是天然氣資源稟賦差，難以從根本上滿足企業生產需求。全國油氣資源動態評價（2015）結果表明，全國待探明天然氣地質資源量80萬億立方米，超過35%的資源分布在低滲儲層，25%為緻密氣，20%以上位於海域深水。勘探對象日趨複雜，勘探開發成本較高。

二是技術創新不足，難以支撐天然氣低成本開發。複雜地質條件下的天然氣成藏理論還有待進一步完善，陸上深層、火山岩等氣藏勘探開發核心技術尚需加大攻關力度，海洋深水氣藏開發理論與技術裝備仍比較落後，規模效益開發頁岩氣、煤層氣的關鍵技術體系尚未形成，天然氣開發成本短期內難以大幅下降。

三是基礎設施建設滯後，供給保障能力不足。管道建設方面，截至2017年底，中國每萬平方千米陸地面積對應的管道里程約70千米，僅相當於美國的12%；且管道建設與城鄉規劃的矛盾時有發生，基礎設施選線選址難度越來越大。儲氣庫建設方面，目前我國已建成運營的儲氣庫有25座，調峰能力117億立方米，遠低於世界平均水平。LNG接收站建設方面，LNG接收站點數量相對較少且分布不均。

四是市場機制不健全，競爭性環節尚未實現市場化定價，交易平台建設仍處於較低水平，現有交易中心的交易規則、會員覆蓋和交易量等與國際一流水平相比仍存在較大差距。此外，LNG、CNG儲配站已成為北方地區冬季清潔取暖和氣化農村的重要方式，但各地政府對以上發展方式與燃氣企業特許經營權之間的關係理解不統一，未來如何規範發展亟須給予明確。

國際石油公司「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首先，上游投資持續向天然氣業務傾斜。在業務布局上，即使全球天然氣市場處於供過於求的寬鬆狀態，國際大石油公司仍將資產收購的重點放在天然氣領域。

埃克森美孚先後收購了巴布亞紐幾內亞和東非天然氣資產，耗資超過60億美元；BP在2018年先後收購了埃及和非洲西海岸兩處有資源潛力的天然氣區塊，耗資近15億美元。

在新項目開發上，BP公司在今年啟動的7個大型新項目中大部分是天然氣項目；殼牌計劃投資奈及利亞天然氣項目；道達爾投產緬甸海上天然氣項目，並與中國石油集團聯合簽署伊朗價值合同，開發世界上最大的天然氣田南帕斯氣田11期項目。

其次，持續提高天然氣產量佔比。在本輪低油價期間，全球天然氣市場價格出現了較大幅度下跌，但國際石油公司天然氣產量基本維持穩定。

截至2017年底，僅有雪佛龍和BP兩家國際石油巨頭天然氣產量佔比不足40%，埃克森美孚、殼牌、道達爾、埃尼和挪威國家石油公司天然氣產量佔比均超過40%。其中，BP年報顯示，2017—2021年投資項目中逾70%為氣田。道達爾則表示，未來5年，將繼續加大天然氣全產業鏈的投資，天然氣產量將增長20%，產能和貿易量實現翻番，再氣化能力增長50%，天然氣銷量增長70%。

再次，將技術儲備覆蓋LNG全產業鏈。在上游開採環節，浮式液化天然氣項目（FLNG）由於無需建陸上LNG設施，可節省大量成本。繼馬來西亞國油第一個FLNG項目投產後，殼牌推進了Prelude和BrowseFLNG項目，埃克森美孚和埃尼公司也在推進莫三比克的CoralFLNG項目。

在運輸環節，薄膜型貨艙系統的推廣應用及LNG船舶艙容不斷增大，LNG的船舶運輸在節能和規模方面有了突破，運費成本也相應降低。

在終端接收環節，道達爾等公司正考慮採用FSRU作為天然氣液化和再氣化的解決方案。

最後，優化管理模式助力全面轉型。在提早布局天然氣發電業務的基礎上，石油公司近年來逐步涉足新能源發電和跨界「滲透」電力行業的全產業鏈，並以此為切入點探索向多元化綜合性的能源公司轉型。順應這一變化，石油公司普遍在管理模式方面進行了相應調整。

殼牌在既有的天然氣一體化事業部中增加了新能源業務。道達爾於2016年組建天然氣、可再生能源和電力事業部（GRP），開發天然氣及電力貿易、儲能、太陽能及能源服務等「業務投資組合」，資本開支佔全公司5%，展現了向一體化綜合能源供應商轉型的趨勢。

對我國石油公司大力發展天然氣業務的建議

要加大上游勘探開發投資力度，夯實天然氣資源基礎。要充分認識到，上游投資是保障公司未來資源戰略可持續穩定發展的「中堅力量」，必須保持足夠的上游投入強度；特別是勘探活動始終遵循「長周期、高投入、高風險、高回報」的發展規律，沒有投入的保障，就不可能有規模化油氣發現的突破。

在常規天然氣領域，要加強疊合盆地海相碳酸鹽岩、碎屑岩、近海天然氣勘探開發，探索疊合盆地古老層系、山前帶和深水天然氣。在非常規領域，要加快攻關中西部緻密氣，大力推進四川盆地和南方頁岩氣以及煤層氣發展。

要加快天然氣管道、儲氣庫、LNG接收站等基礎設施建設。管道和儲氣庫建設方面，要加快構建全國性天然氣管網體系，要以四川盆地、鄂爾多斯盆地、西北和進口管道氣及LNG資源為基礎，構建天然氣戰略通道，形成管網體系；同時，要加快地下儲氣庫建設和布局，充分利用老油田枯竭油氣藏，合理擴大接收站儲罐設置，加快構建地下儲氣庫和LNG儲罐為主的天然氣儲備調峰體系；此外，還要加快支線管道和面向用戶的直供管道建設，充分挖掘現有管道的分輸能力，完善幹線管道周邊市場的覆蓋程度。

LNG接收站建設方面，要針對我國現階段LNG接收站數量相對較少且分布結構有待進一步優化等問題，從數量和結構兩個層面加快基礎設施建設。

要加強天然氣全產業鏈上各類技術研發攻關。在上遊資源發展方面，一是要大力研發攻關提高勘探開發能力的關鍵技術。譬如，要進一步加強油氣藏檢測技術的研發攻關，將對及時發現油氣藏、進一步提高老油氣田採收率，以及提升緻密氣、頁岩氣等非常規天然氣資源產量規模都具有重要的促進作用。

同時，要重視油氣勘探開發中的已有技術集成應用，以理論研究為基礎、通過多專業融合，深化對油氣成藏機理的認識與分析。

在LNG生產利用方面，要特別重視通過技術創新降低全產業鏈成本，包括探索採用浮式FLNG設備開發、使用節能化的大型船舶運輸，以及通過小型LNG項目實現價值鏈及商業環節優化等。

要密切關注能源行業轉型發展態勢。就我國石油公司而言，第一步，還是要深耕主業，不斷提高發展質量與效益、不斷擴大資本充足率、不斷強化低碳發展的意識與能力，為未來實現能源轉型打下紮實的資本基礎。

第二步，在轉型初期，優先與現有優勢技術或業務相結合，最大程度的降低企業在轉型發展中的成本與風險。

第三步，在提早布局天然氣發電業務的基礎上，利用全國性加油站網路站點等優勢，積極進軍電力銷售行業，提前布局轉型後的下游消費市場。

最後，明確面向未來的轉型發展路線，包括轉型發展的總體目標、重要時間節點、階段性目標以及需要聚焦的核心資產、業務及技術等，為最終實現由石油公司向能源公司的全面轉型做好規劃支撐。